第73節
一個,便是天星子捧在手上的白骨盒子,元晞記得,里面承載了數量恐怖的東西。 這個東西不能留! 瞬間做了決定,元晞抬手撈起青龍大刀,一刀震碎了這白骨盒子,而青龍大刀也隨之深深插入土里。 元晞沒有急著將青龍大刀收回來,因為它如今正在吸收煞氣,慢慢煉化,還需要過程與時間。 這個時候,元晞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件東西之上。 她彎腰撿起,只見得是一張薄薄的軟皮,薄如蟬翼,卻又不是紙制的,而是用什么的皮……元晞手上一抖,差點兒沒將這東西丟開。 竟然是……竟然是人皮! 元晞皺起眉,只覺得頭皮發麻。 活在這個開明的時代,任誰都是無法接受,用好好的人,剝皮下來,做成這樣的書籍卷宗的事情,這簡直就是對人的權利,最大的挑戰。 可是,很明顯,這人皮卷宗,并不是現代的東西,而是非常古老的,古老到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上古時期,巫法橫行的時代。 元晞差不多算是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了。 不用懷疑,這就是天星子最大的底牌倚仗,傀儡術的原本,雖然不知道這是天星子從什么地方找到的,但這個東西的珍貴性毫無疑問。 數千年都未曾找到的東西,現在,就在元晞手中。 而弄清楚了這人皮卷宗的身份之后,元晞的腦中也隨之浮現出相關的記載。 在上古的巫法時代,傀儡術是非常強大的一門,只有祭司們可以學習的頂級神通。 對,在那個時代,愚昧的人們將山川河流都當做了神靈,而神靈才能擁有的傀儡術,自然叫做神通。 其實,這只是奇門法術的一種,要說原理并不難,可要怎么入門,若是沒有這人皮卷宗的指導,任何人都無法完成,這是真正玄妙的一門法術。 那個時候,祭司的地位很高,高到超越了任何一個人,子民們則將他們當成是神靈的代言人,他們是神靈的眼睛,看遍世間興衰,他們是神靈的雙腳,丈量世界廣闊,他們是神靈的雙臂,cao縱世間的一切。 因為是神靈的代言人,所以人們給了他們最大的尊重,剝皮什么的,在他們看來是將自己獻給神靈的一種方式,來世他必得悠然,大自在。而且,只有最虔誠的教徒,才可以將自己的人皮留下。 不過,這傳承傀儡術的人皮卷宗,是普通的教徒剝掉人皮都不夠資格的東西,能夠記載它的,只有祭司的付出。 而且,祭司也是選出最強大最虔誠的一位,以自己的人皮,流傳萬古。 在那個死去的祭司看來,這是無上光榮的事情,只有自己開心的份兒,又怎么會有任何的怨言?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元晞沒有看到任何不對的光彩,她甚至在那人皮卷宗上面,發現了淡淡的金光,這幾乎成了寶物,不是任何邪惡之物。 如此,元晞也不可能下手毀掉它了。 她只得將記載了傀儡術的人皮卷宗收好,貼上放著覺得別扭,隨便揣在兜里,又擔心會破掉。結果,她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可用的軟袋,便將這人皮卷宗傀儡術收了起來。 “元師傅!”劉云峰的聲音隔得遠遠的便熱情的響起。 他們目睹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和結束,已經朝著元晞走過來了。 只是,一個個人的眼中,都少了輕浮,而是實打實地崇敬,元晞的能耐,他們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就算是早就有所見證的劉浩德,見了剛剛玄之又玄的一幕,也是激動不已。 天星子已死,劉家的事情,對于元晞來說,便已經結束了。 而后,劉云峰毫無疑問地按照元晞所說的辦法,盯準了幾個對手仇人的家族,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結果果然發現了那個男人突然暴斃的消息,對外的消息稱的是腦溢血突發而導致的死亡,可是劉云峰調查之后,卻發現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 再加上其他種種蛛絲馬跡的逆推,最終將罪魁禍首確認到了這馬家。 劉云峰在給元晞送去了感謝之語后,剩下的,便都是劉家的事情了,徹底與元晞無關了。 元晞回到了自己的元樓,也回歸了平靜沒有任何波瀾的生活。 又過了幾日。 “你怎么來了?”元晞有些愕然地看著面前出現的男子。 穿著簡單襯衫搭配大衣,卻是時間最美好顏色的男子,淺淺一笑如同斂盡了時間的光華,眼中是無盡的溫柔,黑色的柔軟發絲與他白皙的皮膚,構成了最純粹干凈的男子,那一笑,便是滄海桑田而過。 正是祁靜然。 祁靜然聳了聳肩,這個有些有失風度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如此的正常,反倒帶了幾分隨意的味道。 “你說過要找我,卻一直沒有消息,便只有我來找你了?!逼铎o然說得輕巧,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緊張。 元晞按了按額角,嗯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最近,嗯,有點忙?!?/br> 祁靜然溫柔笑意:“嗯,沒關系?!?/br> 現在祁靜然都親自來了,元晞自然不可能將這個難得朋友的拜訪拒之門外,而是親自邀他進來喝茶。 “我記得你是喜歡喝茶的吧,這是我外公收集的山間野茶,雖然不比那些名茶的韻味厚重,但也別有一份風味?!痹獣務f著,已經挑揀出茶具,開始動作了。 “我來吧?!逼铎o然笑著接過。 元晞點點頭,自然讓開。 茶道上面,她雖然學過,可的確是比不過在此道上很有天賦、又勤加練習的祁靜然,她只是偶爾用用,隨便學了學,自然比不上祁靜然的苦心鉆研。 泡茶就要讓懂行的來,元晞沒有抗拒,隨意挑起話頭,跟祁靜然聊起天來。 原來祁靜然今天來,也是有目的的,他茶樓的那位經理,最近安眠無法,夜里驚起數次,總覺得不安心,為此弄得很疲憊,他這個當老板的,自然要為員工分憂。 經理?說起來,元晞便想起茶樓那胖胖的和藹經理。 想了想,她便從抽屜中找了一張安神符。 這是她這幾天學會的自辟邪符之后的第二張符,安神符。 相較于辟邪符,安神符雖然沒有這么大的神通,可能耐卻很廣泛,很多地方都可以用到。 “先給他這個,讓他隨身保管一段時間,如果還有這種癥狀的話,就讓他來找我吧?!痹獣勊统鲆粡埌采穹?,也沒有打算要跟祁靜然計較錢的事情。 朋友之間,一張符自然不算什么。 祁靜然也沒問,更是沒有推脫,直接收下。 當然,為了經理而來什么的,只是一個托詞。他再是一個平易近人的老板,也不至于會為了下屬親自跑腿的地步,他只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來找元晞罷了。 與元晞說話的同時,祁靜然竟然還能夠保持自己手下的動作沒有絲毫的紊亂,行云流水,順暢不已,沒有任何的停頓,每一份都恰到好處,等到茶水倒出來的時候,氤氳的茶香剛好將這茶葉的香味徹底激發出來,滿室盈香。 還沒有喝,元晞便贊了一句:“好茶,好手段?!笨涞淖匀徊皇亲约旱牟枞~,而是祁靜然足以化腐朽為神奇的茶道手段。 當然,這雖然是山間野茶,可也不遜于天下各大名茶,祁靜然的手段,自然便是錦上添花了。 元晞抿了一口,齒頰留香,連神情都雀躍舒展開來,眉眼間帶著淺淺的溫和笑意,驚艷了祁靜然的眼,怔愣了半天都沒能回過神。 元晞抿唇一笑,對著祁靜然說道:“當初你可是什么都不行的,現在,倒是脫胎換骨了!” 元晞的打趣讓祁靜然愣了愣,隨即笑開:“那是你太妖孽了,學什么都會,對于別人來說,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彼Φ脽o奈,卻忽視不了眼底的寵溺。 是啊,在遇到元晞之前,他是驕傲到認為任何人都無法和他站在一起的。 直到遇見她,他的驕傲被折成碎片,對于年幼的他是一個莫大的打擊,卻又因為與她相處,而改變了所有的想法。 元晞是改變了祁靜然一生的人。 元晞并不知道,自己對于祁靜然來說,是多么的特別,多么的重要。 可是,對于祁靜然來說,還比較重要的一點是—— “阿鶴他,你們最近沒聯系了?”他端著茶杯,隨意問了一句。 元晞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祁靜然會提到席景鶴。 沒錯,自從上次不歡而散之后,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更不要說電話之類的交流手段。 元晞想,這是自己與席景鶴之前那淺淺的羈絆已經斬開了。 想著,她道:“我與他本來就只是淡水之交,并不是很親,一段時間沒聯系,自然就不熟悉了?!痹谒磥碇辽偈沁@樣。 祁靜然想到最近都不在江州的席景鶴,不確定他的意思,可元晞的態度,盡管讓他稍稍放心,卻還是有那么一絲的感覺。 元晞……猶豫了。 這個女孩兒,是堅定的,雖然她淡然如水,仿佛能夠包容萬物的從容不迫,但實際上,她有自己的原則和想法,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而現在,她為了席景鶴,猶豫了想法。 盡管只有一瞬,但深深了解她的祁靜然卻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元晞已經開始為了席景鶴動搖了。 是啊,席景鶴是何等優秀的男子,就算祁靜然知道自己也是不俗,可是對于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席景鶴來說,他的光芒便顯得微弱了。 席景鶴是驕傲的,是霸氣的,是真正的王者,睥睨世間的神。 可這樣高傲的他,卻為了一個女子,盡數折下了自己的身段,以前的那些原則都不再是原則,所有固有的想法都為之改變,只因為她的存在。 可能連席景鶴自己都無法想象自己為何會這般瘋了似的喜歡她。 就像是,宿命。 嗯,是宿命。 “宿命啊?!逼铎o然輕輕念喃了一句,有些怔愣出神。 對于他來說,最是不喜歡這個說法。明明是他先遇上的,明明只是屬于他記憶中的,那個晞晞。 為什么? “什么?”元晞沒聽清楚。 祁靜然笑著搖搖頭:“沒事,我突然想清楚了茶道上的一些東西,看來改天要試驗一下了,還得謝謝小晞你的茶葉,雖是山間野茶,表面粗獷,實則細膩,苦意濃郁,卻轉折變化多端,果是一大奇茶,老神仙的東西,果然不同尋常?!?/br> 元晞笑道:“你還叫我外公老神仙?!?/br> 祁靜然挑挑眉,悠悠嘆道:“在我眼中,你外公他老人家,可就是老神仙般的人物啊?!?/br> 兩人對視一眼,不由得想起祁靜然幼年的趣事兒,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那時候,祁靜然見證了元禮的一些手段,認定這是為神仙,當場跪下磕了幾個頭,吵著鬧著要跟元晞外公拜師,口口聲聲說要學習仙法,除盡世間之惡,做天下的大英雄,斬妖除魔的孫悟空第二,嗯,那個時候,所有孩子眼中的男神,都是孫悟空,男孩兒也是如此。 結果,自然是鬧了一場笑話。 沒錯,祁靜然也有那么中二的時候,其中少不了他那個小叔,在他耳邊進行洗腦式灌輸教育,告訴他各種玄幻知識,將還是純純少年一枚的祁靜然,引得誤入歧途,一心追求“修真大道”,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掰過來。 元晞那時候性子有些烈,便拿著這件事情,明嘲暗諷過祁靜然好幾次,氣得祁靜然不行,并且嚴重拒絕旁人提起此事,誰提他就翻臉。 可多年過去,這些趣事兒也如同煙塵淡去,那些少年的惱怒不再,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