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小葉,你跟我換???別別別,你別為了幫我自己吃虧?!比未蠼氵B忙擺手拒絕,她知道葉青有對象,說不準被面就是攢著自己結婚時候用呢。 葉青一看她誤會了,忙說道:“任大姐,我是真的稀罕這幾匹土布,我那還有上回從上海帶回來的新床單一直放著也沒用,你要是真的愿意咱們就換換?” 任大姐不可置信:“真的?” “真的!只要孩子姑姑別多心就行?!比~青再次確認。 “我小姑子實誠著呢!拿給我時候還說土布賣不出去,要不然怎么著也得給侄女扯幾尺布做件被面!” 任大姐一塊石頭落了地,高興地把幾匹土布全塞給葉青,也不在乎尺寸多多少。家里農村親戚多,自家頭一回嫁閨女辦喜事,誰不多隨兩匹布啊。 上回借的布票人家可是說過不用還了,這回更是,大上海的床單換農村都沒人要的土布?這個葉青真是……算了算了,就當是自己又欠了份人情吧,眼前大閨女結婚也顧不上什么了,任大姐又感激又無奈。 葉青高高興興接過布,知道任大姐等著做被子,中午就特意跑回去一趟。 鎖上門,從空間里把以前準備的床上用品挪出來,在上海她可沒買床單。 這會兒的布匹都是窄幅,大部分都是二尺三寸,最寬的也就一米二。 葉青找出兩條一摸一樣的單人床單,小心檢查過商標水洗標,看過沒什么問題才拿透明塑料袋裝好。 土布的尺寸可不少,葉青原本想再拿兩個枕套出來湊上,但是一想似乎平時很少見人用枕套,一般都是枕巾。于是就挑了兩條一樣的大紅色毛巾,檢查完都裝好,這才回到礦區。 任大姐接過葉青手里的床單,突然就驚呼一聲:“還是化纖的??!” 化纖布料已經面市,但是并不多,至少他們省現在還不能生產。 百貨商店偶爾會分配到從大城市調配來的化纖布,顏色鮮艷花樣繁多,那可是高檔商品。價錢是純棉布的三倍,而且還要專門的化纖布票才能買。幾乎等不到上柜臺就被內部消化一空,鄭曉秋的白底藍碎花襯衣就是化纖布。 “小葉,這么好的床單你真的換給我?”任大姐音調發顫,這可是有票也難買到的好東西啊。 雖然葉青知道行情,但還是有些心虛,當初末日采購貪便宜買了十來條,如今生活穩定自然不肯用化纖床單,更別提穿身上了。 土布可不一樣,純棉透氣吸汗,做夏衫最舒服不過。 自己似乎有些不太厚道…… 好在后世的混紡化纖比現在的要舒適的多,何況任大姐也喜歡。 葉青笑道:“你那幾匹布我可都拿回去了,怎么?床單你不要?” “要!我要!”任大姐樂的見眉不見眼。 被子都是單人的,被面用葉青給的花色床單,被里子就是純白老土布,兩幅拼接了翻過來一點壓住被面,一床新被子就算是里外齊活。 任大姐看著手里鮮亮的化纖玫紅新床單有點舍不得,可是鋪了床就沒被面,她也沒辦法兩全其美。還有葉青送的一對枕巾,禮可真夠重的,單位湊份子不好太特殊,這是繞著彎子給自己隨禮啊。 “小葉,下月的婚禮,你可要早到!?!比未蠼銍诟?。 參加婚禮是葉青早就答應過的。 “哎!放心吧你就?!?/br> 下午沒到下班時間葉青就悄悄溜出去,找楊師傅做新衣服。 還是那間裁縫鋪,這次多了兩個梳大辮子的女同志。 “楊師傅,收徒弟了???”葉青笑呵呵地問。 楊師傅還沒說話,其中一個中年女同志開口便道:“為人民服務,勞動不分貴賤!” 年輕那個也跟著說:“合作經營,沒有師徒之分!” 葉青皺眉,師徒怎么就貴賤之分了? “你要做什么衣裳?”年輕女同志揚著下巴問。 葉青沒搭理她,“楊師傅,我要做幾件夏裝?!闭f著把老土布擺在裁剪臺上。 “切!”年輕女同志輕哼一聲,對著幾匹布恥鼻。 “你切什么切?看不起勞動人民?你知道這土布是怎么織出來的嗎?”葉青指著她鼻子罵道。 “這位同志,她沒有那個意思,你不要得理不饒人?!敝心甑哪莻€護著。 楊師傅一看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蘇同志喬同志,葉同志是咱們店里的老顧客,大家誤會,誤會……” 姓蘇的中年婦女橫眉冷對:“老顧客?這么愛做新衣裳那就是資產階級腐朽思想!要好好反??!” 葉青氣笑了:“我不做衣裳你上的什么班???光拿工資不干活???你這是挖社會主義的墻角!老楊!把她們全名告訴我,我要去找市長反應,這兩位女同志裁縫鋪上班不想讓顧客做衣裳,回家帶孩子算了!” 拿大話壓人誰不會? 老蘇和小喬都一怔,她們托了不少關系才分配到裁縫鋪工作,回家帶孩子?老蘇想到自家婆婆那張臉不由得就一個冷顫。小喬想到家里的弟弟meimei也慌了神,求助的眼神望向楊師傅: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楊師傅長出了一口氣,倒也淡定了:“葉同志可是咱們礦區廠委的干事!” 這是架秧起哄抬轎子捧葉青,拿她嚇唬兩個女同志。楊師傅大半輩子都做和人打交道的生意,怎么會不世故?幾句大帽子能唬的住誰?就看被壓的人計不計較了。 兩個女同志對視一眼,馬上換了一副笑臉。 “葉同志,你看,都是誤會,我們來上班也是為人民服務……” “是啊,是啊,土布是廣大農村勞動婦女的智慧結晶,您用它做衣裳真是風格高尚……” 好話說了一籮筐,葉青到底不再繃著臉,素昧相識的人她也懶得計較,掏出圖紙給楊師傅看款式。 “楊師傅,我要的幾個款式都畫在這里了,您看看能明白不?” 楊師傅接過葉青的底稿,帶上老花鏡認真看了一會兒,笑道:“意思看明白了,你放心,我心里有底?!?/br> 葉青自然是放心,收好單據就離開了。 衣服搞定,鞋子卻沒找落。 葉青腳下還穿著春秋穿的米色淺口皮鞋。 涼鞋從哪弄? 空間里以前買的水鉆細高跟,漆皮防水臺的涼鞋決不能拿出來穿。 這時期大部分人們對涼鞋還不太在意,夏天腳上穿什么的都有,一雙方口黑面布鞋就算是講究的。 國營百貨倒是有棕色塑膠涼鞋賣,六塊五一雙要三張工業券,樣子丑陋不說,也沒什么人去買。冬天沒鞋穿會冷,夏天嘛,光著腳也能湊合,誰會花錢買滿是窟窿的涼鞋? 雜志報刊上倒是見過樣子別致的半高跟涼鞋,葉青不知道北京上海有沒有賣的,要多少工業券,為了一雙鞋也不值當的滿世界折騰。 葉青最后沒轍,決定動手做涼鞋。 從空間翻出牛仔褲,這些都是當初咬牙買的,現在至少二十年穿不上,放著也是白放。想明白了葉青便不再猶豫,抄起剪刀咔嚓咔嚓全拆了,留出褲腿的整塊長條布料,剩下的布料都扔空間里。 鞋面有了,鞋底子又犯難。 百貨商店有賣一種塑料鞋底的,不防滑,薄薄的,冬天也不防冷,夏天穿著又燒腳心,真不如千層底舒服。 葉青可不會納鞋底,那可是費工夫的技術活,周圍也沒熟悉的人可以幫忙。田婆婆的手工葉青見過,被子上針腳歪歪扭扭,跟自己差不多水準。 想來想去,沒辦法,葉青只好求助惠安縣的吳嬸幫忙。 葉青見過吳家幾個孩子的鞋,針腳細密鞋幫上的整齊,吳嬸做鞋的功力相當了得。 寫了封長信,又是畫圖又是說明的,葉青轉天一大早去郵局,把做衣服剩下的老土布和牛仔布都加急寄了回去。 兩天后,惠安縣大雜院,老吳一家圍在一起看葉青的來信。 “小葉出啥事啦?急慌慌地寄來一堆布料,這是要干啥?”吳嬸急問,她不識字,就等著老吳看完后給她說。 看完信老吳笑道:“小葉已經在廠委正式上班啦,沒啥大事,就是讓你給做雙鞋?!?/br> 吳嬸一聽立馬打起精神:“哎呦!那敢情!腳上沒鞋窮半截,可不能讓小葉在廠委丟了人,我趕緊給做!” 老吳笑呵呵的把信紙拿個她看:“這是小葉要得樣子,你看好了,可別給做瞎嘍?!?/br> 吳嬸接過信紙一看,皺起眉頭:“這孩子要的是啥樣子??!咋前面還帶個窟窿?后面就幾根帶子,這能暖和?” 吳家老大接過來一看,笑道:“媽!這是涼鞋,夏天穿的,我們學校女生還專門從省城百貨買呢?!?/br> 吳嬸咋舌:“這左一個窟窿右一個窟窿的,還用專門買?家里穿破的舊鞋不正好?” 老吳正色道:“小葉現在可是廠委干事,哪能穿漏腳趾頭的舊鞋?” 吳奶奶搶過信紙看了看:“這花樣子我會做!你不做我做!” 吳嬸趕緊又搶回來:“娘!誰說我不會做啦?幾個孩子的鞋哪雙不是我做的?您就瞧好吧!” 木頭板糊上舊報紙,一層老土布一層報紙,一層層糊下來拿到太陽底下曬干。 按尺寸剪成鞋底子摸樣,一層一層用針線縫上。 吳嬸日夜趕工,吳奶奶也一旁幫忙,不到三天,幾雙鞋底子就都納好了。 展開牛仔布料,按著鞋面樣子剪裁好,前面不忘掏個“窟窿”,里面加了襯布,碎角料細細鎖了邊,都縫紉好才往鞋底子上納。 后面幾根細帶子幾下就完事。 “唉呀媽呀!你還別說,這涼鞋看著還真秀氣,怪不得小葉讓給倆丫頭也做幾雙?!眳菋鸶袊@。 吳奶奶笑呵呵到:“我給小葉再繡上幾支花!” 老吳嚇一跳,趕緊攔著:“娘!可不行!小葉現在是廠委干事,這些落后迂腐的東西可不能亂繡!” 老太太撇撇嘴:“那我給孫女繡!” 葉青寄回來的布料不少,除了自己的兩雙,足夠小囡囡和小jiejie也各做兩雙的。 老吳不再攔著,小丫頭穿什么繡什么就無所謂了,母親高興就隨著她。 白天老吳上班沒人攔著,吳奶奶技癢手癢,非要給葉青的鞋子繡花。 吳嬸奈何不了婆婆,一看沒辦法,找出幾塊大紅土布邊角料來。 “娘,你在這塊布上繡,我再給小葉做雙拖鞋在家穿,那兩雙可繡不得,穿出去上班領導要批評的!” “姑娘家的鞋子,繡個花也批評?”吳奶奶不明白。 吳嬸解釋:“繡花鞋不進步,妨礙小葉的前程,在家穿不要緊,你趕緊繡,可別太復雜嘍?!?/br> 吳奶奶似懂非懂,到底不再執拗,拿起紅色布料,撿了塊煤渣,幾筆就勾勒出一支干枝梅花,高高興興的繡起來。 一周多時間,兩雙涼鞋一雙拖鞋都做好,吳嬸拿麻紙包裹嚴實交給老吳。 老吳按照信上的囑托來到縣公安局。 “小徐,小葉托付你嬸子做了兩雙鞋,怎么說讓給你拿過來?你最近出差去新南市?”老吳不解的問。 徐友亮接過包袱不好意思笑笑:“麻煩你了老吳,她這人就是事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