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葉青泄氣:“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呢,反正我喜歡!” 送走田婆婆鎖上門,葉青翻出來一瓶茶籽油細細擦拭桌椅,又用細軟布反復抹干凈,忙到半夜才睡。 轉天醒來,縷縷晨光中,桌椅撒發著沉靜的光澤。 昨天徐公安的出現給葉青提了個醒,葉福海的事兒必須盡快解決。 以后她要在新南市長久生活,葉福海跟老家也會有聯系,這事兒遲早穿幫!要是讓對方先找上門,自己就被動了。 雖說戶口是買房辦下來的,但是這跟前期李隊長的證明和徐公安的手下留情都有莫大關聯,不能給他們惹麻煩。 收拾好出門,葉青穿著舊棉服裹著大圍巾就進了礦區。 ☆、第25章 礦區 新南礦區有一礦二礦兩個附屬單位,里面糧站代銷點,副食店供銷社、衛生所礦小學樣樣齊全,跟個小社會似得。 礦上工人調侃,除非以后抬出去找火葬場,否則一輩子不出礦區都行。 礦區副食店門前,不算太長的一列排隊,葉青悄悄尾隨在后面。 “大叔,剩下的棒子骨能賣我不?” 副食店cao刀的大師傅一怔,抬頭看眼見是個漂亮小姑娘,白凈凈抿著嘴沖他好一副笑摸樣。 礦上的家屬吧?看半天也沒rou票買,這是饞了? “丫頭,剩下的都是骨頭,你要是想要就不收rou票了,八分一斤?!?/br> 豬rou按等級分價格,膘厚四厘米算一級rou,售價八毛錢。最差等級的四級rou只要六毛八,連皮帶骨頭一起賣,一刀子割下去,趕上啥算啥。 這堆賣剩下的凈骨頭干干凈凈半點rou絲都不帶,四級都算不上。 別人看著不值,葉青眼里是再劃算不過。后世豬rou便宜骨頭貴,想熬個骨頭湯吧,一小根肋骨上面給你帶半斤rou,這堆凈骨頭只賣八分錢簡直太劃算啦! “哎!那我都要了,大叔您真是好人?!比~青笑容甜甜的。 “呵呵……”賣rou師傅聽著舒心。 “大叔,我跟您打聽個人,咱們工會上有個管事兒的大姐,挺熱心,姓什么來著?”葉青套話。 “哦,你說的是牛大姐吧?今兒她不上班,她家就在前面家屬區第三排……”師傅熱心腸,問一句答十句…… “謝謝大叔!”葉青高興道別。 回到小洋樓,葉青在門口遇到田婆婆。 “排骨買來啦?”田婆婆低聲驚喜。 葉青沖她呶呶嘴,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排骨”哦,全是骨頭! “有骨頭就不錯啦,中午讓小賈用斧子剁開,跟蘿卜塊一起燉上,晚上就能喝湯了!”田婆婆很是歡喜。 兩人一起上樓,中午等著賈工回來把骨頭剁開,下午一通忙合,晚飯時一大鍋排骨蘿卜湯已經熬的濃白。 葉青站在樓梯口,見賈工下班回來沖他擠眉弄眼:“呲呲,呲呲……” 賈工會意:“呲!” 兩人鬼鬼祟祟來到二樓葉青房間,田婆婆早就等的迫不及待。 “就等你了,快進來!” 小半鍋干米飯,一人盛了一碗,澆上大鍋里的排骨湯,三個人吃的噴香! 賈工從單位尋了幾塊木料,連同田婆婆拿出的地板,給葉青釘了個小書架。 葉青把它挨墻放著,下面擺雜物,上面放上了茶壺茶杯。 小家越發的有模有樣! 一連幾天,葉青天天都往礦區跑。 去了就隨意排隊跟人聊天,一番功夫費下來,工會牛姐,廠委書記,就連車間小組長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這天葉青在家仔細打扮過,頭發細致梳好,空間里翻出兩只水晶發卡。藍色羊絨短外套,黑色西褲羊皮靴,站在鏡子前打量,葉青大笑不已,這么打扮生生老了十歲不止! 衣服都是以前買的中性款,搭配緊身牛仔褲高跟長靴那叫簡約,現在配上寬松褲子平跟靴子,還有麻花辮的發型……夠土! 不過也沒辦法,空間里衣服雖然不少,認真篩選下來也沒幾件可穿的。這一身勉強算能唬得住人,再三打量沒什么出格之處,葉青拎上皮包出門。 樓梯口田婆婆笑瞇瞇攔住葉青,打量過后點點頭:“世上先敬羅衫再敬人?!?/br> 葉青贊同,她可不想連人家門檻都邁不過去。 田婆婆摘下葉青頭上水晶發卡,手上多了兩只藍寶蝴蝶給她換上?!斑@樣就好,完美無缺,去吧?!币膊粏査ジ墒裁?。 葉青握著摘下來的‘高檔玻璃水晶’發卡直乍舌,田婆婆好眼光! 葉青一路走過,感受到四周探究考量的眼神,始終目不斜視,再一次來到熟悉的礦區。 “請問,工會牛大姐家怎么走?” 牛大姐的地址早就清楚,葉青還是一路打聽,不時找人問路。 “再往前不遠就到了?!?/br> “我知道我知道,我帶您去!” 遇到的都是熱心人…… 一路打聽,葉青來到一排青磚平房前,她也知道葉福海住哪兒,不過沒直接找過去。 這種事兩邊當事人直接見面尷尬,突發狀況也不好留轉回余地,還是找個中間人傳話比較妥當。 工會牛大姐的丈夫就是廠委書記,她來當這個中間傳話人最合適,葉青站在門口耐心等候。 那邊牛大姐正上著班,突然有人說她家里來了客人,讓她趕緊回去。一路上跟她形容穿的什么戴的什么拿的什么,搞得牛大姐百般納罕,她家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親戚? 牛大姐一路疾走,才到門口就看見貴客笑容可掬,手里拎著幾包東西,姿態隨意的站在那里。 “您是……” “牛大姐是吧?咱們進屋說?”葉青彬彬有禮。 牛大姐忙不迭開門,把客人讓進來,慌忙拿抹布擦干凈桌椅,請葉青坐下。 頭次見面就登堂入室,主人難免疑慮,葉青不好客套寒暄,趕緊開門見山道:“牛大姐,是這樣,我過來只是想跟你打聽兩個人,他們都是礦上的職工?!?/br> “誰?”牛大姐納悶。 “葉福海和高桂英?!?/br> 牛大姐了然:“哦,葉福海是三車間的職工,高桂英是他家里的,他們倆口子我都認識,您是哪位?找他們啥事兒?” 弄清楚客人來意,牛大姐踏實下心,坐下耐心等著葉青細說。 葉青不急不緩:“我從小被收養,在外省生活,心里一直惦記著親生的父母。多方打聽,又經過公安同志查證,這才找到葉福海和高桂英,他們很可能就是我親生父母。但是素未謀面,我也不好斷定。聽說牛大姐關心礦區職工,家里家外都清楚,又是工會的婦女主任……所以想麻煩牛大姐幫我打探下,問問他們當初有沒有什么信物,還記不記得把我送養給了什么人?” 牛大姐松了一口氣,原來就這事兒??!尋親訪友找不到人,跑來工會來打聽也是常有的事,懸了好半天的心終于徹底放下。 “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葉青忍住笑保持鎮定,把帶來的東西都放桌上:“那我等你消息,過幾天再過來?!?/br> 牛大姐推辭半天拗不過葉青,到底還是留下禮物。擦著冷汗送走人,回家查看桌上的東西。兩斤糕點一斤紅糖,一斤白糖,花生油約莫有二斤! 牛大姐再次擦汗,這么重的禮,還有那穿著,這是什么人???葉福海一家可是撞大運嘍! 礦區職工家屬宿舍,葉家一大家子都在。 高桂英陰著臉坐在椅子上,葉向蘭葉向紅好奇打量,葉向東也沒出去。 葉福海蹲在墻角使勁吸煙,擰著眉頭看地上跪著的姑娘。 “娘!俺是你親閨女??!你看看這鐲子,還是小時候你親手給俺編的呢!” 大妮兒跪在地上,擼起袖子,舉著手腕給高桂英看,鐲子紅繩打著花結,穿了一枚老銅錢。 高桂英捋了捋頭發,今天真是見到鬼了! 晚飯時候在礦食堂看見有個鄉下人正在打聽自己家,過去問問吧,誰想到這女的撲過來就叫娘,還一路跟到家里來! “這位同志,冷不丁的你就鉆出來說是我生的,這不是笑話么?我大閨女二閨女連帶臭小子都在眼把前養著,你是從哪冒出來的?”高桂英冷聲。 “娘!娘啊,你看看鐲子??!” “看見啦!這東西過去人家都有,不稀罕?!?/br> “娘!你還記得后溝子村帶傻兒子的地主寡婦嗎?你就是把俺賣到他們家了,兩塊現大洋!”大妮兒聲嘶力竭。 高桂英渾身一顫,馬上又冷笑:“不知道你說的是啥,我不認識你,趕緊走吧?!?/br> 大妮兒扯開嗓子哭喊:“娘??!俺是你親閨女啊,好不容易才來到這嘎達,在城里轉悠好幾天才找到礦上,飯都沒吃……” 要不是那幾塊銀元換了幾個餅子,她這幾天還真得挨餓。 高桂英不耐煩:“你吃沒吃關我什么事?我家不認識你,趕緊走!” “俺是你親閨女??!不是那些個陰溝里撿的冒牌貨??!”大妮兒繼續嘶吼。 葉向紅一直在旁邊看熱鬧,一聽這話樂了:“你說誰是冒牌貨?照你這么說我和向蘭都是陰溝里撿的?” “不是啊,三妮兒,你是俺親妹子,俺可不敢說你,俺是你們親大姐??!”大妮兒忙解釋。 “叫誰三妮兒呢?哼!” 葉向紅十六歲,是家里唯一的初中生,屬她最有文化。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這么個土的掉渣的女人,給她當姐?她也配! 葉向蘭一直沒吭聲,在旁冷眼瞧著,心里暗道難道真是那個大姐? 小時候她恍惚記著上面還有個jiejie,稍大點聽到鄰居嚼舌頭也說起過這事兒。要不是今天見著,這么多年,她早就忘記這茬。 當初進城時候她已經是半大姑娘,別別扭扭去了學校,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還比別人高出半頭。小孩子拿她取笑,自己也覺得丟人,只上了倆月學就回家幫她娘干家務帶弟妹了。 十五歲那年趕上礦上招人,上班當了臨時工,一干就是五年。 想想如今自己都二十歲,要是在農村早就該相親說人家。偏偏她爹娘不放人,每回有人給她介紹對象都往外推,還不是舍不得她的工資? 十二塊五每月一分不剩交到家里,吃的都緊著向東,新衣服都是向紅先穿,誰讓她妹子命好呢?晚生了幾年,小學上到頭又考上初中,爹娘說妹子是全家的臉面,弟弟也不敢跟她耍橫。 等向紅上了班還有向東,這么耽誤下去自己早晚得成老姑娘。本來就不是老大,為啥要擔著老大的責任?如果真有這么個大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