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嗓子怎么樣，需不需要喝水？”

    “嗯?！鼻睾＞盟瞧畦屔ぷ诱f。

    然后努力睜開眼睛，瞅著劉徵出去給自己倒水。少年抿起嘴角偷偷樂了一會兒，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劉徵端著水杯進來，把秦海峻扶起來，口吻淡漠地叮囑：“小心點喝，別嗆到?！?/br>
    喝完了這半杯水，秦海峻終于呼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多了。不管是精神狀況還是身體狀況，都有好轉的趨勢。

    “睡吧?！眲⑨绺f，接過空杯子，拿出去外面。

    秦海峻鉆進被窩里，拿著空調板，把溫度又降了好幾度。

    等劉徵進來躺下的時候，他粘到劉徵身邊，想跟以前一樣，半個身體躺在劉徵身上。這個習慣不是秦海峻自己養成的，說到底還是劉徵自己慣出來的。

    那會兒劉徵正對秦海峻愛不釋手，看哪兒覺得哪兒美。不愧是自己，也沒那么差，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結果現在，被人冷不丁地打了臉，啪啪啪可疼了。劉徵就是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馬上對秦海峻熱乎起來。

    自己期望值太高占一部分原因，而秦海峻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失望，也占一大部分。

    要是以往，劉徵早就抱著人親親摸摸好一陣，然后說句晚安，讓他安心睡覺。

    今晚么，那些都沒有，劉徵避開秦海峻的黏糊，跟秦海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然后直接閉著眼睛就睡了。

    “……”秦海峻躺在空曠的一側，十分難受地僵在那里。

    他當然知道劉徵在生氣，是因為生氣才會這樣，可他仍然控制不住心里那份落差感。心情很難受，憋得整個人都發熱起來。

    在‘要不要再次靠近’和‘就這樣算了’之間來回猶豫片刻，秦海峻主動跟劉徵說：“晚安?！?/br>
    劉徵睜開眼，側頭看到一雙眼巴巴的核桃眼。他有點好氣，又有點好笑，在這一刻很分明地感受到，秦海峻真的還小，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頂事。

    “嗯，睡吧?！眲⑨绶笱艿卣f，自己翻個身背對著秦海峻：“安靜點，我不想再聽見你那破嗓子說話?！?/br>
    秦海峻扁了扁嘴巴，終究沒忍住紅了眼眶。

    睡到早上六七點鐘，劉徵覺得身上有點冷，他被冷醒了。伸著手去找被子，同時覺得又是秦海峻作死，把被子全卷走了。

    結果伸手一摸，摸到秦海峻發燙的皮膚，過高的體溫明顯不符合常理。

    “秦海峻？”劉徵喊了一聲，把秦海峻的額頭和臉頰摸了摸，發現很燙。他連忙打開床頭燈，果然看到一臉潮紅的人，秦海峻正在發燒。

    “劉徵，我頭疼?！鼻睾＞悦院乇犻_眼睛說，那張臉顯得更恐怖。

    “你發燒了?！眲⑨绨欀?，看了看時間，才七點鐘不到，太早了，醫院和小門診都沒有開門。他問：“這里有沒有藥箱？”

    秦海峻搖搖頭，然后覺得頭更暈：“頭疼?！彼鲋~頭說。

    “你先躺著……”劉徵起來，出去倒水給秦海峻喝。等秦海峻喝完水，他就去冰箱找冰塊，給秦海峻降溫。

    同時把空調給關掉，室內溫度太低，跟室外相差太大對人體也不行。

    “快八點了，我背你去醫院?！眲⑨缭谇睾＞磉吺亓艘粋€多小時，發現秦海峻的體溫還是一樣高，不看醫生可能不行。

    他給秦海峻穿上短褲，直接用薄被裹起來，半抱半扛著出門。

    下樓問了一下小區的住戶，劉徵才知道小區里邊就有門診。他連忙道謝，然后帶著秦海峻趕過去。

    小區這間門診剛剛開門，一位護士模樣的年輕女孩正在掃地。

    “抱歉，有醫生在嗎？”

    折騰了十分鐘左右，秦海峻的右手吊起了點滴，劉徵坐在病床旁邊嘆氣地守著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很慶幸秦海峻燒得不是很厲害，而且能這么快找到門診，真是算他好運。

    “餓不餓？”劉徵問問床上的人說。

    “不餓，口渴?！鼻睾＞Q著頭，眼神迷蒙，他在看劉徵。

    “別動，我去給你倒水?！眲⑨绨逭哪X袋，免得冰袋滑下來。

    找護士小姐要了一杯水，回來卻不知道怎么給秦海峻喝，他現在動又不能動。

    劉徵把秦海峻額頭上的冰袋先拿下來，單手扶著他后頸，將人扶起來，給他喂水。

    “咳咳……”秦海峻的破嗓子，還是那么難聽：“今天回不去了，你的課怎么樣？”

    劉徵面無表情說：“除了請假還能怎么樣？”

    秦海峻垂下眼睛，舔舔唇瓣上的水跡，身體再次被放下來。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眲⑨缙饋硪?。

    “不用去，我不餓?！鼻睾＞B忙說。

    “不餓也要吃?！笨粗Y實的一個人，沒想到這么弱，劉徵眉頭皺皺地，擔心秦海峻的身體狀況。

    “那等我打完點滴再去?！鼻睾＞袂閳剔值卣f，眉宇間透著一股子任性。

    “你確定？”

    “嗯！”秦海峻點點頭，似乎很害怕劉徵離開。

    “那行，你說了算?！眲⑨绨档乩餂_他翻白眼，然后再次坐下來守著。

    秦海峻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兩眼，發現劉徵白眼歸白眼，但是任勞任怨，沒有一點的不耐煩。

    這樣最好了。

    秦海峻還發現，劉徵很關心自己，偶爾投來的眼神，多少帶著擔憂。

    “我們什么時候回去？”

    “等你好了就回去?！眲⑨缯f。

    “哦?！鼻睾＞仙涎?，呼吸逐漸平穩。在睡著之前他在想，劉徵千里迢迢找來，又遇上這種事，耽擱了行程。

    前前后后的事情加起來，似乎總是自己對不起劉徵。

    坐在床邊，聽著少年平穩的呼吸，劉徵好幾次想離開。就算秦海峻說不想吃，他自己也餓啊，媽的。

    可是屁股就像生根了一樣，想來想去還是沒有起來。

    等秦海峻打完點滴，時間去到了快十點鐘，劉徵已經餓得饑腸轆轆。

    “秦海峻?！卑巡〈采系纳倌杲行?，劉徵在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又用被子裹著他，給扛回家。

    “劉徵，我好多了?！弊咴诼飞系臅r候，被子里傳來熟悉的沙啞聲音。

    “那就好?！眲⑨绮欢嗾f，回去以后把人放床上，這次怎么也得出去買吃的：“我去吃早餐，順便給你買點粥，你自己好好待著?！?/br>
    “好?！鼻睾＞畔氲?，劉徵跟著自己折騰，從早晨六七點到現在什么都沒吃。

    劉徵溫暖干燥的手掌，在秦海峻額頭上摸摸，然后就走了。

    屋里太安靜，秦海峻睡不著。他找到手機，在床上停一會兒歇一會兒地玩著，感覺時間過得真慢。

    在秦海峻印象中，自己生病的經歷并不多，小時候那些為數不多的久遠記憶，已經忘記了。

    但他覺得這次生病的經歷，自己會記得一輩子。

    秦海峻獨自在家等待了十五分鐘左右，劉徵提著兩人的早餐回來。

    這十五分鐘對于劉徵來說馬不停蹄，只是那么一會兒時間。

    “我回來了，起來吃吧?！眲⑨绨殉栽绮偷攸c安排在床頭柜，自己拉了張椅子過來：“能起來嗎？”他懷疑。

    “能啊?！鼻睾＞葏日f，其實哪有那么脆弱。雖然全身酸痛，頭還疼，可是遠不到起不了床的地步。

    “哦，那你自己吃?！眲⑨鐜退麥蕚浜?，勺子放在他手里，就埋頭吃自己的早餐。

    秦海峻吃了一口，一份很普通的早餐，是平時他不會去吃的店里買的。

    “將就著吃，這是附近最近的早餐店買的，我怕我走遠了你尋死攬活?！眲⑨缱彀筒豢蜌獾刂S刺他，同時快速地吃東西。

    “你才尋死攬活?！鼻睾＞е绮秃?，慢慢吃。

    劉徵雖然毒舌，但關心秦海峻是真的，時不時會問問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上洗手間，頭還疼不疼？

    生了一場病，秦海峻感覺那個暖融融的劉徵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少年的心慢慢安定下來，沉淀下來，終于有時間去反思，自己這些天以來的所作所為。

    “對不起?！彼麑⑨缯f，因回想起自己的錯處而垂頭喪氣，不敢去看劉徵的臉色。

    其實秦海峻并非不會反省，他只不是習慣了劉徵對他好。一直以來毫無條件的好，讓他蒙蔽了感恩的心。

    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的道理，并不能完全怪他。

    而這絕對也不是劉徵的錯，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一句誰對誰錯可以理清的事情。

    “別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眲⑨缧α诵?，他現在只想把自己該做的做完，然后撒手走人。

    這樣嬉皮笑臉的劉徵，卻讓秦海峻堵心堵肺，懵著表情不知道如何是好。

    “為什么不需要？”他咬了咬自己干裂的嘴唇，說：“我耽擱了你這么久……”其他的事情先不說，單單是這個就已經夠對不起的了。

    還別說劉徵被他瞞著那些事情，不但沒有放棄他，還千里迢迢找來。

    現在想起來，秦海峻覺得暖心的同時又開始惶惶不安。

    “我對你這么好，還真不是因為你值得?！币仓徊贿^是因為，秦海峻就是自己罷了。

    “不然呢？那你還來找我干什么？”秦海峻握著拳頭，他有預感劉徵又要說傷人的話，他連忙錯開話題說：“不管是因為什么，我給你道歉，還有謝謝你?！?/br>
    “也不用謝謝我，我做這些一起都是出于我自愿的，跟你沒關系?！眲⑨缯Z氣稍冷，假如秦海峻不提這件事還好，提起來就別想劉徵有好臉色給他。

    “……”秦海峻被他嗆得嘔血，本來以為拉下面子來認真道歉，劉徵會稍微軟和一點兒，沒想到對方依舊沒有消氣。

    劉徵看了眼正郁悶的少年，冷笑了起來，然后口吻平淡地說：“好了，吃飽了就休息，等你身體好點兒我就帶你回去?！?/br>
    “……”秦海峻閉了閉眼睛，分不清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劉徵。只不過他很清楚，那個會給自己道歉，會哄自己開心的劉徵已經不在了。

    ……

    “頭還疼不疼？”中午吃了飯休息，劉徵又過來床邊摸摸秦海峻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

    “不疼?！鼻睾＞[著眼睛，感覺劉徵的手掌放在額頭上很舒服。

    “哦?！甭犓f不疼，劉徵就沒管了。

    “劉徵，我想上洗手間?！鼻睾＞蝗婚_口說。

    然而劉徵掀掀眼皮子，給他一個疑惑的眼神：“你不是好了么，自己不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