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你說什么胡話!”黎孜念大怒,翻身壓住她。他望著白若蘭沉默的眼底,胸口涌上難以言喻的疼痛,右手攥著她隱隱發抖,唇角俯下去是一陣亂咬。情/欲仿佛暴風雨般突然而至,這次猛烈熾熱逼得白若蘭忍不住都喊了出聲。這禽獸……太亂來了。殊不知若不如此,黎孜念有那么一瞬間,覺得眼前都是一場夢,他的若蘭,已經死了。 白若蘭被他折騰的精疲力盡,心里喊苦。下次少和他說話,省的動不動就用床底之間這破事兒折磨她似的。晌午,她才清醒,吩咐人備了木桶泡了藥浴。她聽聞皇帝發落了夏家,今個朝堂上議事不會太早結束,急忙趁機去探望女兒黎回心。 黎回心正和歐陽夜下棋,她見娘來了小跑著迎過去撲進她懷里,說:“還以為今個父皇會把娘又弄到乾清宮去呢?!?/br> 白若蘭摸了摸她的發絲,道:“他沒顧上派人傳信兒,估摸著前面忙呢?!?/br> 歐陽夜附和道:“漠北科舉案今個定案了。戶部尚書方大人給夏大人求情,皇帝大怒,令其回家反省,革職待發?!?/br> 白若蘭一怔,如果說兵工侍郎夏永興是靖遠侯在京城的左膀,那么戶部尚書方展便是靖遠侯的右臂了。一個管軍政,一個負責軍部銀子?;实蹠粫绷诵?。堂堂尚書,說革職待發就待發?況且會不會太過了,她垂下眼眸,姑母白容容有幾日沒來看望她了。 黎回心仿佛看出母后的擔憂,說:“母后,后宮不議政,父皇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都當了十二年皇帝,還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爆F在可不是父皇剛登基的時候,需要看誰臉色,戶部的房展真是拎不清,以為父皇沒動歐陽家是犯怵嗎?不過是覺得時機未到罷了。 三皇子那件事情黎回心思前想后總覺得哪里漏掉了。 為何,她明明吃了半刻櫻桃,卻是一點中毒反應都沒有? 歐陽夜看出黎回心想私下和母后待著,主動貼心道:“回心jiejie,我先回去溫習功課,午后再來尋你,背給你聽?!?/br> 黎回心點了點頭,說:“下去吧?!?/br> 白若蘭沒想到女兒待歐陽家的孩子這般耐心,說:“夜哥兒倒是挺聽話的?!?/br> 黎回心點頭,說:“三弟弟去了,我也閑得慌,他既然有上進之心,我便幫他一把便是?!?/br> 白若蘭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哎,你梁姨也有些苦衷。你是不知道歐陽大哥那人,真是把希宜jiejie當成眼珠子,半刻離不開。別說夜哥兒排行老三,就是他們家的老大老二,并非常年養在膝下,也難免會有疏忽呢?!?/br> 黎回心撇撇嘴角,說:“可是為何有功夫養別人家的閨女?” 白若蘭一怔,知道她說的是誰,道:“其實我也不曉得原因。但是當年一起在漠北的時候,希宜jiejie在和歐陽大哥念叨孩子的時候,就說大女兒要叫什么,二女兒要叫什么。沒想到別說二女兒,大女兒都沒來呢,卻生了三個小子,豈不是一輩子的遺憾?!?/br> “這般想要女兒嗎?”黎回心實在是不解。 白若蘭想了下,道:“歐陽大哥當時寬慰希宜jiejie,說他們一定會有女兒的。還是兩個……希宜jiejie曾和我玩笑道,她做過一個夢,夢里有兩個女兒。興許是她的上輩子,可惜上輩子他們過的不好,兩個女兒都被連累了?!?/br> 黎回心心頭一震,難以言喻。所以說遠征侯夫婦執著于女兒的根本在于此嗎?她不愿意去深想,改口道:“娘親何時見白若行啊。他這名字都起成這樣了,母后還是和父皇商量下處置方案,別讓外人胡猜再亂了名聲,尋個因由吧?!?/br> 白若蘭嗯了一聲,說:“總是讓囡囡為娘cao心,這件事情我想通了。我會見他,他都來京城了,陛下還給了他狀元名頭,我就算想躲,也躲不開?!?/br> “娘你真厲害,一點點變得、厲害了呢?!崩杌匦囊娝锔矣诿鎸ν?,急忙狗腿子似的拍馬屁逢迎一番。 白若蘭失笑,捏了捏女兒臉頰,說:“囡囡說的沒錯,既然活著,就要選擇正確的生活態度。一味逃避不過是讓親人擔心,甚至是……害了在乎的人?!?/br> “娘~~”白若蘭撒嬌似的投入她的懷里,道:“娘開心就好。若不開心,女兒更難受?!?/br> “娘還想讓囡囡開心,你過的好,娘便開心了?!卑兹籼m蹭了蹭女兒的頭,說:“我和你爹想給你定親。十月份的狩獵,屆時讓你相看相看,我和你父皇屬意遠征侯嫡長子,歐陽鴻?!?/br> 黎回心怔住,這話題、轉的也太快了吧!她才沒到九歲,沒到九歲啊…… “歐陽鴻過了年就十五了,我們若不替你早早定下,就便宜了別人?!卑兹籼m直言道。 “那就便宜別人吧……”黎回心亦直言了當,開什么玩笑,讓她給歐陽家當兒媳婦! 還是嫡長媳! “囡囡。女孩總歸是要嫁人的,你身份高貴,嫁給別人我都不放心。遠征侯府雖然也姓歐陽,但是和靖遠侯府還是差著一些關系。況且陛下日后是打算收回遠征侯兵權的,歐陽大哥那個人,絕對不會貪戀權勢,若不是起初朝局不穩,他當年和希宜jiejie就隱居山林了?!?/br> “母后。你說的是當年,可是人會變的。遠征侯夫婦或許確實想要隱居??墒钱斈甑K于老侯爺可以留在塵世,那么現在就可能會為了子孫后代繼續掌權啊。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我不喜歡歐陽鴻?!?/br> “你都沒見過,如何說不喜歡?!卑兹籼m覺得,歐陽鴻女兒都不喜歡,那還能喜歡什么樣的? “我見過他。他誤闖了蘭花苑,我差點命人拘了他。他對女兒印象肯定不好,母后可千萬別亂點鴛鴦譜,否則……否則女兒可是什么都干得出的!” 白若蘭驚住,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前因。 門口有宮女請示,御書房王太監傳話,陛下還沒下朝,中午不和皇后娘娘一起吃飯了。 白若蘭根本不在意,黎回心卻揪著人細問了下,這才曉得又有人諫言選秀,父皇要拿御使開刀,好多人跪著求情呢。 白若蘭聽聞后神色復雜,待眾人都走出去后,小聲和女兒商量:“囡囡有功夫勸勸你父皇,趕緊開選秀吧?!?/br> …… “囡囡,你不懂?!卑兹籼m苦惱的說:“女人和男人的事情,其實是很累的?!?/br> “母后,你是說真的嗎?”黎回心小心的問道。 白若蘭點頭,說:“自然是真心的。你想啊,若是你父皇不開選秀,朝堂上會如何非議你我母女二人,又不是咱們不讓他開的,憑什么最后落個千古罪人的名頭。就好像當年你出生有面疾,本不是你的過錯,可是外面傳什么的都有!” “母后不難受嗎?” 白若蘭目光復雜的看著女兒,說:“我若難受,就不會住進乾清宮了?!?/br> …… “我心里愛過的那個念郎,已經死了?,F在侍奉的男人,是囡囡的父親。我因他是你的父親,所以和他過下去,與我愛不愛他,徹底無關系。這世間感情,又不僅僅是情情愛愛,我走出來了,那么他有幾個嬪妃,又和我什么關系。只要不妨礙囡囡名聲即可。我也再不想給誰背黑鍋了!” “那父皇……應該不這么想吧?!崩杌匦泥?。 “我還管他怎么想嗎?你過的好,我能湊活過就成了。誰管他心里怎么想?!?/br> 白若蘭認真的說:“你娘我的性子,若真是在乎,反倒是不容有瑕?!?/br> 哎……黎回心突然有些同情起皇帝陛下來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父皇之過,女人被傷痕了,哀默便大于心死。 “只是如今,想勸父皇開選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崩杌匦挠魫灥恼f。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母親所求,居然是多弄幾個女人來一起伺候父皇。 白若蘭想起昨晚慘狀,心有余悸,真想讓別人去睡這禽獸,她好想留些時間陪著囡囡。她都好久沒和囡囡一起睡了…… 白若蘭望著團子似的女兒,越發懷念,到底如何可以把皇帝不留痕跡的推給別人呢。 “哎呀!”白若蘭撲騰一下的站起來,道:“今個十五,我忘記去看望太后娘娘了?!?/br> 她這個娘……o(╯□╰)o 黎回心急忙喚來兩位嬤嬤,有兩位嬤嬤幫著圓話總歸是不至于待會在榮陽殿被刁難的太難堪。于是白若蘭風風火火的走了,沒有碰到同時往回趕的皇帝陛下,黎孜念。 前腳送走母后,后腳迎來父皇。 “你母后呢?”黎孜念開門見山的問道。 “父皇,不是說午飯不一起吃了嗎?母后去榮陽殿了……” 黎孜念被朝堂弄的心情不太好,黎回心巴不得他趕緊走??墒浅龊跻饬系氖?,黎孜念定定的看著女兒,道:“囡囡許久沒和父皇談心了,坐吧?!?/br> …… ☆、第36章 抄家和選秀 黎回心硬著頭皮坐下來,總覺得最近和母后重歸于好的父皇哪里都透著一種陰柔。 痛失所愛是一種病,失而復得難不成也不正常? “吩咐人備飯,我和公主殿下一起吃?!崩枳文罾渎暤?。 黎回心老實呆著,認真打量父親的表情,沒想到黎孜念一扭頭,抓了個正著。 “囡囡看父皇干嘛。為何近來覺得不親近父皇了……” 黎回心覺得冤枉,分明是他防賊似的防著她吧。 “父皇和女兒血濃于水,哪里會不親近呢。興許是父皇忙于朝政,自個覺得遠了吧?!?/br> “呵呵?!崩枳文畹?,聽起來又被嘲諷了。 “夏家罪定下來了?!彼毖缘?。 黎孜念知道女兒和夏靜行關系好,索性直接告訴她,說:“四房抄斬,一個不留?!?/br> …… “五房貶為軍戶,發配邊疆服役。其他三房貶為庶民,永安侯爵位撤除,財產抄家充公?!?/br> ……這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厲幾分。 “真想不明白這些人,既干出那些欺君的事情,若真是讓永安侯府全部發配邊疆,又能如何?可是朕沒有處置郗家,囡囡覺得如何?”黎孜念瞇著眼睛,眼珠流轉,一張好看的臉龐多了幾分道不明的柔美俊俏。 “挺好的。明明是郗家之錯,最后卻是夏家承受一切后果。想必這兩家已結下死仇?!?/br> “朕還親自問過靖遠侯,若是郗家和夏家必須擇一,保誰?!?/br> 黎回心挑眉,暗道她父皇真是戳心的言論啊。 “侯爺是保了郗家嗎?” 皇帝得意的笑了笑,說:“那是自然?!臂鋬翰坏菤W陽韻之母,還是歐陽蘭之母。夏家好歹明面上和歐陽家沒半點關系,自然是會選擇郗家了。 “朕還是很給你皇祖母和德妃臉面,否則以郗氏族人所犯之罪,足夠抄家,甚至株連九族。大黎國是嫁勛貴霸道者不少,誰敢碰科舉,真是給了他們臉面!” ……她父皇此舉,卻也是將郗家在火上烤著呢。 皇帝看重歐陽家,顧忌太后臉面,考慮德妃心情,那么夏家呢。明明主犯不是他們,卻要硬是背下罪名,甚至丟掉了祖上傳承百年爵位…… 若夏家有冤情,興許日后還能翻案??纱_實是犯法了,皇帝再如何嚴苛那都是應該的。 黎回心沒想錯,此時夏家內部亂成一片?;实凼ブ疾畔?,錦衣衛那邊就過來人抄家了。 永安侯是有實權的勛貴人家,祖宅擴建了好幾次,已經占了整條胡同。 目前的錦衣衛統領是安親王的嫡長子,黎定文。他看向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說:“弘誠,你稍后待在我身旁看著。別嚇壞了?!?/br> 李弘誠一怔,對于這個始終將他當成小孩子的王府世子無語道:“定文兄放心?!?/br> 黎定文輕笑,說:“瞧你緊張的樣子。第一次都會有些別扭,習慣就好了?!?/br> …… “咱們錦衣衛效忠于皇帝,對待這些有罪的勛貴人家無需客氣。所謂勛貴子弟,和寒門子弟的路是不同的。一切皆在圣心?!毕氲剿竿跤幸鈱⑿∨畠夯貙幖藿o李弘誠,同鎮南侯府結親,他對待這位小弟弟可真是煞費苦心的好。 李弘誠嗯了一聲,沒有多言。他今日本來無需過來的,可是想到夏靜行…… 他同她多少有些淵源,抄家這種事情女眷多是受罪,他就想著既然表妹也十分看重夏家姑娘,索性過來跑一趟。至少可以免了他們被人沖撞。 黎定文帶人進去,根本懶得搭理迎上前來的永安侯世子。對方一把年紀,昨個還是侯府世子,今日就成了平民百姓,弟弟還成了戴罪之身。他漠然的敷衍過去,沒留半分余地。 慶豐帝自登基以來,抄家的侯府并不多?,F如今年歲漸長,權利亦是漸長,當年那些自以為是的老東西們,都要小心脖頸上的腦袋了。 黎定文是宗室子弟,父親安親王是閑散王爺,沒有實權,守著一個窮封地。估摸是慶豐帝挑來挑去覺得安親王最是老實,于是九年前就開始提拔他。 如今,他已然是宗室里最被皇帝看重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