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連簡珞瑤的下意識的擔心:蕭長風是進宮向圣人請罪去了的。 雖然長順早上替蕭長風告了假,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做給百官看的,蕭長風究竟為何錯過早朝,圣人最清楚不過。與其蒙混過關,乞求圣人不在意,倒不如主動請罪,也能讓圣人瞧見他的誠實。 難道蕭長風請罪請得圣人大怒,李成過來宣判處罰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簡珞瑤出去后瞧見對方一臉笑意的樣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但她也萬萬沒想到,李成竟然是特意給她送圣人賞賜來的。 是給她一個人的賞賜。 簡珞瑤再淡定也不免受寵若驚。 她受過圣人三次賞賜,一次是指婚后太后宣她入宮,另一次是拜堂成親當日,第三回是成親第二日入宮請安——這三次的賞賜,圣人都不是無的放矢,今日她是真看不懂了。 只可惜蕭長風也沒回來,簡珞瑤領了賞,本想拉了李成隱晦的打聽一二,當真不是圣人處罰了蕭長風,所以給她一個棗子平衡一下? 但李成仿佛看不懂簡珞瑤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端著笑臉道:“萬歲爺的心意已帶到,奴才就不多留了,還要回宮復命,睿王妃告辭?!?/br> 對方是圣人跟前的紅人,別說笑臉相迎了,就是他破口大罵,簡珞瑤也不能與他計較,得罪了他,誰知道什么時候在圣人跟前摸黑她幾筆?因而,簡珞瑤也端著笑臉,親自將人送到了院門口,又叫管家代她將李成送出大門。 蕭長風確實沒趕上李成的速度,因為他順道去后宮向淑妃請了個安,雖說得了圣人的準許休息一日,還是去禮部衙門轉了一趟,這才回王府,正好遇到管家熱情的將李成送出門,蕭長風也驚訝了一下,下馬道:“李公公?!?/br> “奴才見過睿王爺?!崩畛尚辛硕Y,知道蕭長風的疑慮,也不等他問,主動回答道,“奴才奉萬歲爺之命,給睿王妃送賞賜來了,如今正要回去復命,就不多留了?!?/br> “公公正事要緊?!笔掗L風做了個手勢,讓李成先行一步了,隨后才將馬韁扔給身后的隨從,大跨步進了大門。 ******************************************************************************** 長春宮內,元貴妃歪在榻上,臉色陰沉的道:“林姑姑,你可打聽清楚了,昨兒萬歲爺為何也湊那個熱鬧,派人去給蕭長風賞賜?” “打聽清楚了?!绷止霉贸谅暤?,“當時萬歲爺在慈寧宮,大前日睿王妃不是去慈寧宮請安了嗎?想是跟太后說了這事,太后也偏就記下了,當著萬歲爺的面叫岑姑姑選禮物,萬歲爺素來大方,這個時候哪能當沒聽見?” “本宮猜得果然沒錯,又是那老不死的給本宮作妖!”元貴妃氣得一拍桌子。 “娘娘息怒!”林姑姑忙撿些元貴妃愛聽的話勸道,“萬歲爺和太后賞賜了又如何?昭陽宮那位正經母妃半點動靜都沒有,都知道還是大前日與睿王夫妻不歡而散鬧得,滿宮的人誰不笑話?睿王妃再得萬歲爺和圣人喜歡,都只是一時的,討不了正經婆婆的歡心,遲早窩里斗?!?/br> 說到這里,林姑姑笑了:“奴婢看這把火已經要燒起來了,萬歲爺、太后以及睿王越喜歡這位睿王妃,昭陽宮那位越無法忍,娘娘就等著看戲罷?!?/br> 元貴妃輕哼了一聲,面色終于緩和了下來,又問道:“聽說蕭長風今兒錯過了早朝?” “前邊傳過消息來了,雖說睿王府派人告了假,但據說是因為昨夜睿王留了安王和誠王喝酒到深夜,這才遲了早朝,安王和誠王反倒正常上朝?!?/br> “昭陽宮那賤人教出來,果然跟她一路貨色,一得意就忘形?!痹F妃輕笑,“萬歲爺最見不得舉止不端之人,有他好受的?!?/br> 林姑姑也笑了笑,正要附和,外邊卻有人來報消息了,她朝元貴妃福了身,匆匆出去,再回來,已是面色凝重:“娘娘,前邊來消息,萬歲爺不知為何非但沒罰睿王,還叫人賞賜了睿王妃?!?/br> “又賞賜?”元貴妃倒豎起一雙柳眉,又驚又怒,“真是個攪/屎/棍,她這是又做了什么,入了萬歲爺的眼?!” 林姑姑為難的皺眉,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報消息的人沒探聽出來?!?/br> 怕元貴妃責怪,想了想試探的問:“許是太后又對萬歲爺說了什么?” 元貴妃想掐死簡珞瑤的心都有了,怒道:“本宮當日真真是瞎了眼,竟然以為她是個可用的,如今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太后,萬歲爺,一個個的都跟本宮作對!” 林姑姑嚇得臉色發白,忙跪下道:“娘娘慎言,您怕是冤枉萬歲爺了,他到現在還以為您是真的喜歡睿王妃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更這么早就是加更,愛我嗎? ☆、第60章 01.01 元貴妃既驚且怒,深感后悔,當初就不應該選中簡氏,跟淑妃那賤人一樣,都是來克她的! 其實簡珞瑤也很委屈,她好像沒做什么吧? 圣人可是從來不關注幾個兒媳婦的,身為長媳的安王妃都沒得他人家幾次賞賜,怎么就唯獨對她滿意了? 蕭長風進來的時候,簡珞瑤還在跟鄭嬤嬤討論,主仆倆都沒商議個結果出來,倒是聽到院外請安的聲音。 “王爺回來了?”簡珞瑤詫異的看了眼鄭嬤嬤,鄭嬤嬤點點頭,也是疑惑的,簡珞瑤便起身道,“回得這么早,也不知今兒入宮順不順利?!?/br> 說罷,已經走到門口迎接去了。 蕭長風也踏步進來,簡珞瑤正要福身,他已來到她跟前,扶了她一把,便沒將手拿開,兩人牽著手進屋了,簡珞瑤問:“王爺這般快回來了,可是入宮不順?” “父皇叫我回來歇著,衙門也無事,便回來了?!?/br> “原來如此?!焙嗙蟋廃c頭,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父皇并未怪罪王爺呢,您回來的前腳,父皇身旁的李公公才離去?!?/br> “方才在門外碰到了?!?/br> “那王爺可知父皇這賞賜……” 簡珞瑤還沒說完,蕭長風已經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父皇賞你的,你收著便是?!?/br> “看來王爺是知道了?” 蕭長風笑了下,沒說話。 他確實能猜到幾分。倒不是說皇家無親情,只是感情中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父皇,先是皇上才是父親。 父皇對他們這幾個成年兒子的感情也確實微妙。怕他們能力太強,聲望太高,因而要打壓,出于一個父親的身份,打完又立即補償,如此便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錯覺,沒人知道這些皇子中,他究竟屬意誰。 便是父皇最寵愛的六弟,也沒得到過父皇一星半點的承諾。元貴妃汲汲營營這么多年,父皇若真有心,便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他以前也沒往這處想,今日示弱不過是順勢而為,父皇的反應倒讓他豁然開朗。 “王爺?”見蕭長風難得走神,簡珞瑤不由輕輕喚了一聲。 蕭長風回過神來,又握了握簡珞瑤的手:“不必擔心?!?/br> 他的王妃聰慧是聰慧,一點即透,還經常能舉一反三,但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能叫她做,大方面還真沒必要,他一個大男人,也不需要妻子為自己的前程去cao勞奔波。 蕭長風一邊想,一邊細細的摩挲著掌心的小手,滑嫩的肌膚,觸感一如既往的令人愛不釋手。 自己的女人,還是寵著比較好。 簡珞瑤不知道領導已經做了個愉快的決定,但她明白,領導不想讓她糾結的事,她就沒必要糾結。 單單對她個人來說,圣人對她有好感總比生惡感強。 于是簡珞瑤也愉快的把揣摩上頭心思的事放一邊,愉快的跟蕭長風討論起端午回娘家。 鄭嬤嬤不過是端了壺茶進來的功夫,險些趕不上主子們話題變換的速度了。 先還是討論正事呢,怎么就切換到家長里短了? 不過王爺一個大男人,氣質清貴,風光霽月,跟自家姑娘嘮起家常來,也挺好意思的。毫無違和感。 鄭嬤嬤默默將心頭的吐槽壓下去,麻利的上茶水點心,再悄無聲息的退出去關上房門。 姑娘和王爺單獨相處的時候都不愛叫人杵在一旁,她們早已習慣了。 屋里正閑話多談,長順忽然過來稟報正事,“王爺,這里有您的書信?!?/br> 長順將信雙手奉給蕭長風時,簡珞瑤下意識瞥了一眼,信封上只“睿王親啟”四個大字,別無出奇之處,簡珞瑤眉心卻一跳,還沒來得及多想,蕭長風已經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簡珞瑤一頓,忙掩飾了神情,笑道:“王爺真是繁忙,這還沒坐多久呢,又有正事來了?!?/br> “也許不是什么要緊之事?!笔掗L風勾了勾唇,“王妃放心,我會抽工夫多陪陪你的?!?/br> 能調笑,應該就是沒發覺。簡珞瑤心下松了口氣,心情實在復雜,做不出打情罵俏的事,干脆低頭裝羞澀,掩去了復雜的眼神,“王爺說什么呢,妾豈非那等糊涂自私之人?” 蕭長風輕笑一聲,沒說話了,當著簡珞瑤的面,大大方方的拆了信,信封就被他隨手擱在右手邊的桌上。 簡珞瑤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瞟過去了,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想再確認一遍,卻沒注意到蕭長風一邊看信,一邊隱隱勾起的嘴角。 不多時,一封信便看完了,蕭長風神色未變,卻是站起了身,對簡珞瑤道:“有事出去一趟,許會晚些回來,王妃不必等我了?!?/br> “王爺……”簡珞瑤下意識喊了一句,跟著他站起了身。 “王妃有事?” 對方只一個眼神,簡珞瑤便清醒過來,忙擠出一個笑容,勉強道:“無事,就是關心王爺,盡量早些回來,別明兒又遲了早朝?!?/br> “本王自有分寸?!笔掗L風點了下頭,便領著長順大踏步出去了。 心情紛亂的簡珞瑤倒沒注意到,這是蕭長風今日在她面前第一次用“本王”自稱。 院外傳來丫鬟婆子們行禮的聲音,簡珞瑤重新坐回了椅子里,手撐著額頭不知在想什么。 鄭嬤嬤目送著蕭長風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瞧了眼屋里,一時擔憂,王爺走得這般急,姑娘卻沒出來相送,難不成是不歡而散? 頓時大感不妙,又著急又擔心,剛剛還好好的,這又是怎么回事? 在屋外徘徊幾回,鄭嬤嬤最后還是忍不住揚聲問:“姑娘,奴婢可否進屋?” 屋里靜了靜,片刻后才傳來簡珞瑤低沉的聲音:“進來罷?!?/br> 鄭嬤嬤更擔憂了,匆匆抬腳跨進了門,見自家姑娘臉色不好的坐在椅子里,小心翼翼的問:“姑娘,王爺這是……” 簡珞瑤擺擺手:“王爺只是有事出門,嬤嬤不必擔心?!?/br> 鄭嬤嬤瞧她的臉色,有些不敢多問,轉而嘆氣道:“什么事這般急,難不成是衙門的事?要知道王爺回來還沒將朝服換下呢?!?/br> 簡珞瑤眼神閃了閃,還是沒說話。 倒不是不能說,她親哥不聲不響的給蕭長風寫信,不告訴她一聲也就罷了,說不準是男人間的友誼,可她觀察蕭長風看完信的神情,可不像是單純的聯絡的感情。 再考慮到蕭長風的身份,簡珞瑤不可避免的多想了。 如果她二哥真的有這么遠大的志向,她其實并不介意他支持蕭長風——且不提她跟蕭長風是夫妻關系,就這些年紀差不多,能立得起的皇子中,蕭長風明顯也是最好的選擇。 論綜合實力,除了一個還不確定的六皇子,就屬蕭長風贏面最大,安王占著長子的身份怒刷存在感,可惜圣人不買賬,拉攏的文臣也沒多大用處。 誠王倒是知道武裝勢力最重要,娶了忠武將軍的女兒,忠武將軍雖只是正四品,但他出自平陽侯旁支,平陽侯手握軍權,連圣人都對其禮讓三分,誠王便借著這層關系大刷老侯爺的好感度。只可惜平陽侯也是個老狐貍,對誠王的各種示好視而不見,擺明了不想站隊。 蕭長風這里倒不用逼別人站隊,他母親出自安寧侯府,安寧侯府又是世家中的中流砥柱,天然占著世家的好感度,聲望和支持率都有了,要不然圣人也不至于怕他氣焰太甚,特意給指了個身份最差的正妃給她。 不選蕭長風也行,拼一把圣人對元貴妃的真愛程度,還是可以壓六皇子的,反正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不過元貴妃風評極差,簡珞瑤簡單的幾次接觸下來,也大概知道些她的為人,心太狠,一朝得志便完全不給人活路,她養出來的兒子,只怕不是什么好相與的領導,就算押對了主子,也要看日后有沒有這個命去享福。 再往下便是些小透明,早幾年還有些可能,可惜皇上大多短命,當今圣人身子骨也不好,越來越有病秧子的樣子,這些小透明皇子再不崛起,基本上就沒什么戲了。 這樣分析下來,簡珞瑤對她二哥的眼光,其實是保持贊同態度的,唯一不確定的就是他的動機。 在簡珞瑤印象中,她二哥就屬于那種天才式的少年,論讀書做文章,兄弟里面最有靈氣的就是他,只可惜天生反骨,不樂意跟大多數人一般按部就班的過活。 當初去考秀才,也跟開玩笑似的,起于跟她爹的一場對話,她爹終于熬不住妻子的日日說教,頭一次表態,他要是能考上功名,以后想做什么家里都不管。 那時候離童試才幾個月時間,雖然她二哥很有信心,家人也打點了一切送他回鄉考童試,但其實都沒抱太大的希望,不然他爹那話一放出去,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她娘了,可惜她二哥調兒啷當的進了考場,出乎意料的中了,還給捧了個案首回來,把家人驚喜的。 可惜這樣一位天資聰穎的少年,心懷的卻是高山遠水,夢想踏遍山河,擁有一顆自由放浪的靈魂,在她娘看來這是自甘墮落,一直想將其拉回正途,其實簡珞瑤心底是支持的。 可能是自己越做不到的,就越向往能擁有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