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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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滯不動的霧氣聞聲退去,徐生抬起一只手,遙遙的沖著她招了招手:“姍姍——” 她喜不自禁,除了徐生,她心里眼里再想不到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在這個半明半暗的世界里,她汲著沒過膝蓋的深水,搖搖晃晃的朝著河堤跑去。 厚重的河水推擠著她的身體,沙沙的水聲聽起來急促而又遼遠,她以手用力的撥開阻擋于她和徐生之間的河水,連森冷刺骨的感覺都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一身儒衣的徐生就站在那里,朝著她伸出略顯消瘦而蒼白的手,她歡喜的撲上前去,用力抓住了徐生的手。 “徐生!”她笑道,“你終于來了!趁著爹爹不曾發現我們,我們快些走吧!” “去哪里?”徐生神情哀傷的看著她道,“我們還能去哪里?” “天涯海角,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可以!”她決絕的握緊了徐生的手哀求道,“還是說,你懼怕我爹爹,就打算順從他的意思,與我一刀兩斷不成?” “當然不是……”徐生神情一凜,忙反手抓緊了她的手表白道,“姍姍,此生我的新婦就只會是你,縱使我們陰陽相隔,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等什么呢?”她喜得心都顫抖了,她一把拉著徐生的手,抬腳就準備朝遠方跑,“我們現在就走,永遠在一起!” 她心念一動,腳下的河堤馬上就變成了一座石拱橋,她拉著徐生氣喘吁吁的奔跑在橋上,他們身后是一大片搖曳不停的火光,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姍姍——姍姍——我的乖女兒——你快回來啊——” “別追了,那般無禮義廉恥,敗壞門風的孽障,還找回來干什么?由著她私奔,我只當她已經死了!” “大人——大人——姍姍她從小嬌養慣了,她連糙糧都不曾見識過,在外頭可怎么受得了??!大人,我可就這么一個女兒,求你將她找回來吧——” “徐生——枉你還是個讀書人,引誘小娘子私奔這般沒臉沒皮的你也做得出來!你讀的圣賢書可都是喂了狗了!我呸——” “小娘子——小娘子——你在哪里啊——” 各色的叫喊聲她皆都充耳不聞,她只是抓緊了徐生的手,仿佛他就是她的全部一樣。 “姍姍——”一路踉蹌疾奔的徐生忽然氣喘吁吁的拉住她叫道,“等等——” “怎么了?”她依言停下腳步,很是驚慌的探視后方道,“你跑不動了嗎?” “我的東西掉了?!毙焐哪槕K白的如同冬日的白雪一般,他神色痛苦的偏過頭去看他們來時的地方,口中虛弱道,“我們的定情信物掉了——” “定情信物?”她茫然的看著他的側臉,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你的手絹?!毙焐钗豢跉?,復又回頭對著她微笑道,“你忘了?我那時撿到的手絹?” 這樣的微笑,她許久不曾看到了,自從他們的婚事遇到阻撓后。 她呆呆的看著微笑的徐生,不覺神馳意動起來。 “你去幫我撿回來吧!”徐生癡癡的看著她的眼睛,仿佛是在哀求她一般,“我就在這里等你?!?/br> “好!”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她還是答應著去了。 她的手絹就掛在路邊的樹梢上,隨風飄搖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到河里去了。她攀著樹枝,吃力的將手絹握在了手里。 不等她感到高興,一陣響亮的重物落水聲忽然就從橋上傳了過來。 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掠過她的心田,讓她的心不由的抽搐一下。 她下意識回身朝橋上跑去,哪怕她的家人已經追到了邊上,她也不曾躲藏一下,就那么心慌意亂的朝著她的徐生跑去。 然而徐生不在橋上,橋上空空蕩蕩的,什么人也沒有。 “徐生?”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徐生去了哪里。 他說了要在那里等她,他說他要跟她在一起,可是他現在哪里? 搜尋許久的仆從已經追趕上來了,他們在橋上四處查看,并高聲喊道:“找到小娘子了!” “我的兒喲!你要是走了,你讓娘怎么辦?”她的母親摟著她哭號道,“虧得那徐生還有幾分良心,他要是真帶了你私奔,我可怎么辦??!” “徐生……”她僵立在那里,心里只是迷茫,徐生在哪里? “什么徐生?你還想著他干什么?不過是個落魄的書生,文不成武不就,八字還克雙親!”她的父親鄙夷的吩咐道,“就這樣的貨色,還想娶我的女兒!你們都給我搜仔細了!抓住他,我要扒了他的皮!”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仆從將頭從橋欄桿外縮了回來,并抖著聲音道:“徐生……徐生找到了!” “在哪里?”她一聽說找到了徐生,就急忙掙脫她母親的懷抱沖過去道,“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他他他——”仆從神情驚恐的將手里的燈籠往河面上一探,同時尖著嗓子叫道,“他淹死在河里了!” 他淹死在河里了——他淹死在河里了——他淹死在河里了—— 仆從那尖利而驚恐的聲音如同山谷的回聲一般在她耳邊不斷回響起來,她神魂俱裂的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直直的盯著河面看。 總是微笑的徐生,才華橫溢的徐生,善良至孝的徐生,就那么面皮慘白,口唇青紫的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河水簇擁著他微微腫脹的身軀,就那么上下起伏不定的飄蕩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只覺腦袋如千針扎過一般,疼得她直透不過氣來,她抱頭尖叫著,死死的盯著徐生那渾濁發青的眼睛不放,“你說要跟我永遠在一起的,你說要在這里等我的!騙子——騙子——騙子——” 你說此生心里就只有我一個人,你說縱使陰陽相隔—— 啊……原來你早就想好了嗎? “懦夫!”冷冷的吐出這兩個字后,她的心忽然就冷了下來,她的頭也不再疼了。她松開自己的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就那么冷酷的去看徐生。 徐生的尸身不見了,石拱橋不見了,追趕他們的仆從和她的父母也不見了,赤紅如血的花海取代了冰冷的河流,她站在那里,身邊時被摧殘凋零的斷枝,而在她的正前方,一對男女正相擁著站在那里。 她呆呆的看著那兩人許久,當看到那個身穿青衣的小娘子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著她后,她一個激靈,卻是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跟丟的人如今就在這里了。她微低下頭,神情自若的對著青衣行了一個禮。 “看起來你已經清醒過來了?!焙谌绅堄信d致的開口道,“怎么?胡姬讓你跟著我們做什么?” 青衣不動神色的瞥了那小娘子一眼,方才這位小娘子癲狂的喊了好些話,拼拼湊湊大約是個癡男怨女的故事。只是她最后咬牙切齒的罵對方騙子,莫不是被壞人哄騙了? 姍姍倒也不遮不掩的直接道:“那位大人說,讓我們時??粗銈?,莫要讓你們獨處太久?!?/br> 青衣聞言只覺額角猛跳了幾下,她不解的回頭看黑三郎,恰巧看到黑三郎露出個惱怒的神情。 “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手的?!焙谌衫湫Φ?,“看來我得早點叫她死心才行!” 說罷他又攬進了青衣,仿佛一松手她就會被人搶走一般。 青衣察言觀色的抿著嘴沒有說話,她還道黑三郎今日為何突然忽喜忽怒、患得患失的,原來他心底仍是在忌憚胡姬,怕胡姬反悔將她劫回去么? 這可真是…… 默默的嘆口氣,不自覺也開始擔憂的青衣輕輕拍了拍黑三郎的脊背,半響才對姍姍低聲道:“胡姬她許了什么給你?你幫她做事,總不可能是白做的罷?” “我……”姍姍抬袖掩嘴的輕聲答道,“我想忘記一個人,但怎么樣都忘記不了。胡姬大人說若我能助她,事成之后,她便會給我忘卻那個人的靈藥?!?/br> “忘記人的靈藥?”黑三郎聽了這話,就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嘻笑幾聲,待到青衣滿目詢問的看著他時,他才止笑答道,“我只聽說過有封印記憶的術法,并不曾聽說有專門忘記一個人的靈藥。只不過,這種術法尋常凡人都是頂不住的,一個不小心,不是死,就是被變成傻子了?!?/br> “胡姬并非會刻意說謊的妖怪??!”青衣不解道,“再說,區區一個凡人,也不值得她說謊??!” “不錯,我不過是個沒甚本事的女子,除了刺繡吃飯,其他什么也不會?!眾檴櫼布钡?,“胡姬大人騙我也沒有好處??!能忘記人的藥肯定存在的!” “消除記憶的藥我只知道一種?!焙谌伤菩Ψ切Φ闹钢磉叺穆樯橙A道,“那就是用你看到這些曼珠沙華制成的忘川水。一杯忘川水下去,前塵盡忘,別說是一個人,你的一生都會忘得干干凈凈的。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消除記憶的藥了!” ☆、178| 5.20 黑三郎的語氣太過肯定,叫姍姍一時間有些絕望。她神情凄然的看著青衣,仿佛是在祈求青衣的幫助,哪怕青衣只是開口說一句話,告訴她能助她忘卻徐生的靈藥是存在的,她也勢必欣喜如狂。 然而青衣并沒有開口,她只是極快的蹙了一下眉頭,然后瞬間又恢復了冷靜。 “時候不早了?!鼻嘁逻b遙看著天邊絢爛的晚霞道,“我們該回去了?!?/br> “好?!焙谌刹o異議的摟著青衣的腰就準備動身,不料青衣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袖,并意有所指的朝著姍姍飛了一眼。 黑三郎略顯不情愿的嘖了一聲,隨后果真如青衣所愿的那般,改用步行回客棧了。 猛然失卻了希望的姍姍初時并未跟上,她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曼珠沙華如同血海一般翻涌不止。 真像啊,這片花海,一如徐生死時的河流,一樣的森冷可怖,一樣的,叫人止不住絕望。 徐生,他死時的面容仍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越是回憶彼此往昔的海誓山盟,她便越是憎惡徐生。 她一定要忘記他,為此,她愿意等。 一思及此,她便又重拾了希望,就那么帶著滿身的狼藉跟在了青衣和黑三郎身后。 客棧一如他們離開前那般熱鬧,座無虛席的大堂里,妖怪伙計們正腳不沾地的忙著待客,而那幾個由胡姬選送而來的凡人們則是搖絹扇搖絹扇,看書的看書,皆都歪斜無甚儀態的待在柜臺后頭休息。 黑三郎一進門,妖怪伙計們就立時繃緊了脊背,恨不得生出兩雙手來干活,以示自己十分敬忠職守,是個好伙計。 緊隨其后的青衣見狀忍不住抬起袖子掩嘴輕笑起來,緊跟著她又飛斜一眼,去看柜臺后那幾個凡人。 那幾個凡人正抬眼巴巴的看著她身后的大門,仿佛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樣,當一身狼狽的姍姍一步一拐的走進來后,他們仿佛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黑三郎面有不悅的瞇了瞇眼睛,然后身形一閃,卻是不知所蹤了。 然則青衣并沒有放在心上,黑三郎時常突然離開大堂,她已是習慣了。 是夜子時之后,客棧的大門早已關閉,熟睡中的青衣仿佛又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小娘子們的哭聲。且今夜尤其不同,她們的哭聲里去了幾分哀怨,多了幾分絕望悲戚,仿佛生無可戀一般,叫人聽著只覺凄涼的很。 大約是姍姍跟其他人說了白日的事情吧?一聽說沒有能忘記想忘之人的靈藥,眾人都有些絕望了吧? 青衣一面這樣想著,一面翻個身繼續沉沉睡去了。 次日,那些個小娘子約莫是哭傷了身子,竟然日上三竿了也不曾起床出來。唯有一個姍姍和兩個神情郁郁的男子懶洋洋的出來待客了。 然說是待客,也不過是無精打采的趴在柜臺后面發呆而已。 青衣已從東橋口中得知,這些個被胡姬選中的凡人,雖然來歷不同,各負愛恨情仇,但他們都有個相似的目的,那便是替胡姬辦事,然后求得一劑靈藥,好解他們心中的死結。 東橋如何打探到這些消息的,青衣并不曾多問,唯有這些個凡人不時間流露出的哀凄之色,叫她看著很是郁猝。 然而又過了幾日之后,她便又有些不耐煩起來。 日日對著這群散發出陰郁氣息的美人并沒有什么不適,好歹人家頂著不錯的皮相,雖然精神少短些,但該有的禮儀并不曾丟。叫青衣感覺不適的的原因,是他們時刻不停的監視。 每當她和黑三郎一處呆著的時候,他們必會從角落里冒出來,也不出聲打斷,也不干擾他們,只是睜大眼睛,就那么看著他們。 為此黑三郎面色一日比一日難看,為了能想辦法將這群凡人弄走,他甚至還去地道里探了好幾次路,并吩咐妖怪伙計們跟客人們暗中打聽,看是否有什么東西可以如他們的愿。 又一次注意到那群人的視線之后,青衣不甚自在的沉了臉,她最不喜歡被人監視,這些個凡人雖然可憐,但這般明目張膽的監視著她,又叫她覺得生厭。 “青衣jiejie,這些人看起來都怪怪的?!北е粎蝉r花跑進了的秀秀偷偷的跟青衣嘀咕道,“他們什么時候走???” “不曉得呢?!鼻嘁聡@氣道,“由著他們去吧,他們這是不死心呢,等他們都死心了,也就不會再巴巴的盯著我們不放了?!?/br> 秀秀不甚明白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表情一變,卻是高興的將懷里的花送到青衣跟前道:“青衣jiejie,這個這個,這個花聞起來好香,可以拿來做吃的嗎?我想吃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