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回程并未大張旗鼓,而且眾人才到瀘州,衛知府沒得到消息在情理之中。 以莫顏的身份,并不需要下帖子登門,不過兩家交好,論的是感情而非身份,萬俟玉翎才有此一說。 “恩?!?/br> 再擔心衛子纖的境遇,今日也不適合上門,太晚了,雨勢又大,說不定對方已睡下了。 夫妻二人出來有一會兒,又想家里的兩個小包子,寶貝和寶寶倔強的很,看不到爹娘,不肯睡覺。 正準備離開,樓下傳來陣陣馬蹄子的聲響,緊接著,是一片喧鬧聲。 莫顏察覺聲音有異,順著窗戶向下望去,醉仙樓樓下,竟然被整齊的士兵包圍。 帶頭的,正是陳癩子身邊的狗腿子,嘰嘰歪歪,正和為首的人說著什么。 莫顏面色一變,心底隱隱有升騰的怒火,陳癩子鬧事,她沒放在心上。 酒樓開張,八方來客,人品脾氣各異,找麻煩的,砸場子的,這都無法避免。 可是,眼下醉仙樓竟然被士兵包圍,問題就嚴重了。 瀘州守備以權謀私,因屁大點小事,動用城防軍,按軍法處置,是掉腦袋的大罪! “客官,客官快走!” 伙計匆匆地跑上樓來,滿臉是冷汗,焦急地道,“掌柜的去知府后衙搬救兵,還沒回來,您二位趕緊在后門走吧!” 別的客人和陳癩子無冤無仇,對方用士兵包圍,無非就是為了威懾,不會把客人如何,但是這二位不同,他們可是差點把陳癩子弄死。 雨夜,士兵們身上掛著明晃晃的大砍刀,刀劍閃爍著銀色的光。 伙計在菜市口看過劊子手行刑,對大砍刀心有余悸,差點急哭了。 可是再著急,他也不能丟下客人不管,這是醉仙樓的招牌,千萬不能讓人砸了! 想到幕后東家為南平王妃,伙計淡定了幾分,“兩位客官,從這里下樓到后院,有伙計接應??禳c走,不然一會封路,就來不及了!” 伙計說著,上前催促,順便給二人指引方向。 萬俟玉翎站在原地未動,風出動著他的衣衫,昏暗的火燭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伙計一愣,就算身份高貴又如何?好漢不吃眼前虧,那些城防軍訓練有素,必然是聽瀘州守備的指揮。 這點,莫顏想到了,一個小妾,還沒有當家理事的權利。 那么瀘州守備為什么明目張膽地出兵?他想獨吞了醉仙樓? 莫顏是幕后東家,只有醉仙樓的伙計掌柜等人知曉,能來這里做工,首先要家世清白,并且嘴嚴,全部是信得過的人,她從不懷疑慕白挑人的眼光。 二人未動,伙計很不理解,他心里七上八下,怕那些士兵沖進來。 大門關閉,卻不夠砸的,他還得趕緊把最珍貴的醉酒放在庫房裝好。 只要有醉酒,醉仙樓的招牌就不會倒下,孰輕孰重,他分的清楚。 “你先去忙你的吧,做的很好?!?/br> 莫顏給伙計一塊銀角子作為獎勵,然后她默不作聲地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勾唇淺笑,“夫君,怎么辦?我們回不去了呢!” 伙計被二人悠然自得的表情弄得有些懵,他顧不得多說,轉回頭跑下樓轉移珍貴的醉酒。 萬俟玉翎沉默,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他們在等,等士兵沖進來的一刻。 雨勢越來越急,窗前形成一片水幕,幾米之外的一切都變模糊。 路上沒有行人,不遠處百姓人家的昏黃的燈,在雨的襯托下,更顯得孤寂,多了一種悲涼的味道。 士兵們訓練有素,并不多話,前面的陳癩子的狗腿子還在訴說當時的場景,義憤填膺。 有人當街行兇,不應該抓起來丟到大牢嗎? 可是守備家卻忘記了,這是衛知府的差事。 醉仙樓的掌柜一瘸一拐地行在雨中,身后是跟著一隊捕快。 掌柜先到衛知府后衙求助,聽說二人都在守備家里,暗道來的不是時候。 到了下衙的時辰,衙門中只有二位捕快值夜。掌柜沒辦法,找值夜的捕快說明情況。 捕快很仗義,挨家挨戶通知人,這才耽擱了時辰。 到醉仙樓門口,看到幾百名士兵,眾人全部傻眼,這是鬧的哪出? “怎么回事?城防軍不巡邏,來醉仙樓干什么?” 若說真有人鬧事,也是捕快的職責,城防軍不該越俎代庖。 兩撥人平日磕磕絆絆,如仇敵一般,尤其是他們都為知府千金在守備李家的遭遇心疼。 “抓江洋大盜,不行?” 為首的將士諷刺一笑,“你們是屬耗子的?哪有事哪到?!?/br> 一句話,惹怒了捕快們,眾人紛紛抽刀,一副要火拼的架勢。 莫顏看的更迷糊了,她拉著萬俟玉翎的手,小聲道,“在我的印象中,纖纖的夫君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我一直以為瀘州守備是一員儒將?!?/br> 當年恍惚記得聽娘親說過,李家人口簡單,守備夫人是個好性子,衛子纖嫁過去肯定會享福。 事情,和莫顏所知有很大出入。 樓下,城防軍和捕快互不相讓,彼此在說對方的不是。 “不過是衛家養的狗,怎么,主人不在,派你們出來尋威風?” 士兵們嘻嘻哈哈地大笑不止,今兒,他們就要砸了醉仙樓。 三姨娘懷了雙胎,馬上要生產,這個時候動三姨娘的親弟弟,不是讓三姨娘憂愁? 萬一肚子里的兩位小公子不好,誰人賠得起? 陳癩子為非作歹,覬覦醉仙樓,聽聞醉仙樓的后臺沒什么背景,他就起了搶奪過來的心思。 之前曾經多次找過掌柜,想要用低價買下,都被掌柜委婉地拒絕。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陳癩子想到一個找麻煩的辦法! 他不傻,他姐馬上生產,借著這個時機,李家人就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那也比賤貨爬床生出小賤貨強,李家把賤人生的當寶貝,還不一定是誰的種呢,哈哈!” 捕快們紅了眼睛,他們也顧不得羞臊,破口大罵,就不信這天下沒有王法了! 衛家小姐心地善良,竟然遭受如此對待,守備府派出城防軍,不是撕破臉是什么? “你二大爺的,你說誰的野種?” 城防軍屬于李守備的兵,心自然向著守備府,聽捕快們出言侮辱,馬上要動手。 “你二大爺,說誰你不清楚,還對號入座?” 捕快似乎沒說過癮,破口大罵,“誰不知道李守備那老匹夫為啥在意野種,那是因為李公子到青樓尋歡,沾染花柳病,以后不能人道,李家要絕后了,哈哈哈!” “活該,壞事做多了,總能遇見鬼!” 捕快們聲音太大,莫顏聽得清晰無比,她手里的茶盞一歪,倒在桌子上,茶水也灑了。 萬俟玉翎掏出一塊純白色的帕子,摸了摸水溫,還好,伙計走的匆忙,未來得及更換熱水,不燙。 難怪李家重視小妾肚子里的孩兒,竟然有這樣的因由,得了花柳病,的確難以根治。 花柳病不干凈,極其容易傳染,莫顏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她更擔心衛子纖。 男人染病,或許被嘲笑一句風流,而女子,不管如何感染,總是骯臟的,天理難容。 城防軍被揭短,有短暫的沉默,片刻后,為首的將士難得沒耍嘴皮子。 “狗娘養的,咱們有賬不怕算,爺爺們要抓江洋大盜,你們讓開!” 將士用力勒緊韁繩,馬不舒服地嘶鳴,不安地踏著前蹄。 “什么江洋大盜,騙鬼呢?我們大人為何沒接到通緝令?” 捕快們聽掌柜說明情況,心里對用筷子讓陳癩子嚎叫的人豎起大拇指。 若人被城防軍弄到手,屈打成招,幾日就要見閻王。 他們來,想提前把人帶走,這樣偷偷放人,那人還能保住性命。 來的捕快都是臨時拼湊,只有十幾人,而對方的城防軍,有幾百人之多。 兩方打起來,捕快們沒有一點優勢,他們在拖延時間,等衛知府得到消息。 “李守備真是不怕事大,我們小姐的閨中密友是南平王妃,你們也敢……” 為首的捕快說一半,被城防軍煩躁地打斷,提起南平王妃,他們都有點懼怕。 聽聞南平王寵妻無度,南平王妃真要是多管閑事,他們也會跟著遭殃。 “你們小姐,拜托,現在是咱們李府的少夫人?!?/br> 城防軍的口氣不如剛才那般狂妄,“南平王妃又不是三姑六婆,還能管人內宅的閑事?” “況且,若得知少夫人得了那種病,巴不得撤清關系吧,有損王妃的清名?!?/br> 對方的交談,傳入莫顏的耳朵,讓她徹底大怒。 莫非,衛子纖被那個畜生傳染? 她胸前起伏不定,手心發白,隨手一個茶盞,對著大放厥詞的城防軍砸下去。 砰! 高空墜物,可惜砸的不是餡餅,剛還張狂的城防猝不及防,腦袋被砸出來一個血窟窿,直挺挺地摔到馬下。 “何人放肆!” 這下,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二樓雅間的方向。 “你姑奶奶我!” 砸一個杯子,莫顏不解氣,連桌上的盤子,碗筷全部往下招呼,瞄準城防軍。 樓下大亂,捕快們閃身到一邊,眼神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