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那你是怎么說的?” 莫顏用力搖搖頭,盡量不想劉捕快那張臉,主要她是個俗人,是在無法對劉捕快的相貌做評價。 “我就問他,他是什么時候瞎的?!?/br> 萬俟玉翎很淡定地吃完最后一口飯,轉身而起,速度快得驚人,而一旁的祝神醫,把嘴里的湯全部噴在莫顏的衣袖上。 “啊啊??!” 莫顏站起身,大吼一聲,心里尋思先拿哪個開刀,一個是全然失去高冷范兒的皇叔,一個是為老不尊的師父。 可惜,萬俟玉翎閃身,飛快地消失在門邊,而祝神醫一見情況不好,抓起桌上的饅頭,風緊扯呼,只剩下莫顏崩潰大叫。 隔壁,張嬸子在洗碗,聽到動靜,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熟練地踩上小墩子扒著墻頭張望,見院中只有莫顏一人,開嗓道,“二妮,你這是咋了?” “沒咋,剛才吃的咸了?!?/br> 莫顏叉腰對著天翻了一個白眼,認命地開始收拾桌子上碗筷,順便在內心深深鄙視皇叔和師父。 第二日一早,知府衙門今日開堂審案,莫顏一個在基層混飯的小嘍啰,不敢遲到,她起了個大早。 萬俟玉翎比她起的更早,早點全部是買來的,以往都是二人一起用膳,從今日開始,多個祝神醫。 祝神醫研究寒毒已經有很大進展,目前缺少一味藥材,他寫信給自己的老友,等候對方送上門。 三人一起用過早膳之后,莫顏和萬俟玉翎一起去衙門,但是二人盡量不在一起走,一前一后,彼此之間并沒有交流。 “早啊,二妮姐?!?/br> 衙門里的人閑言碎語傳播很快,自從得知莫顏有解剖的本事之后,不管多大的人,見她統一稱呼“二妮姐”,讓她有一種老大收了若干小弟之感。 “青松,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嘿嘿!” 衙役們見萬俟玉翎不答話,沒有熱鬧可看,跑去各忙各的。 還沒到開堂問案的時辰,知府大人很負責,找到莫顏和王老爺子,問詢尸檢的結果,并提出其中的疑惑之處。 “這么說,本官心中有數?!?/br> 明州知府姓尚,是個窮舉子出身,早年在窮山惡水的邊陲小縣城做知縣,后來不曉得怎么得到了青眼,一而再再而三的升官,目前成為正四品明州知府。 明州內有皇上萬俟御風的私兵,這私兵招募工作,少不得有這位尚知府一份。 尚知府四十左右,面容刻板嚴肅,有點古代父母官的氣勢,是皇上萬俟御風的心腹。 “祝二妮,一會兒本官審案,你從旁聽審,若是兇手不認罪,也好辯上一二?!?/br> 尚知府拍板決定之后,進入后堂休息,而莫顏只能在角落里靠墻根站著,唉,人和人就是這么不平等。 辰時中,郭老實,郭家村的村民代表以及老郭頭和鄒氏坐著衙門的馬車前來,尚知府開堂問案。 莫顏宣讀尸檢報告之后,公堂上一片安靜。 郭家村的村民對開始的一系列專業性的詞語聽得稀里糊涂,但是最后他們是明白的,也就是說,秦三娘頭部傷口,有一處不是在井底碰撞而成,落井之前已經奄奄一息。 “大人明鑒啊,這啥意思啊,那意思我兒是兇手?” 鄒氏不干了,她雖然只是普通的村婦,卻也懂得大越法例,斷案講究人證物證,只要差一樣,他們不承認,知府老爺也沒轍。 明州知府是個清官,至少不會明目張膽地草菅人命。 “放肆,鄒氏,本官有問詢于你?” 尚知府黑了臉,敲擊堂木,對著下面郭家村村民問道,“何人是秦三娘的鄰居,把事發之前,秦三娘的反常一一道來?!?/br> 鄰居早就看不上鄒氏,說話毫不留情,也不摻雜水分,把夫妻二人平日吵架的因由和盤托出,并且指出,此次事件的導火索,就是鄒氏學城里有錢的太太,非要辦什么五十大壽,也不怕折壽! “鄒氏,此事當真?” 尚知府緊縮雙眉,沉聲問了一句。 “當真,大人,我可不知道他們為此爭吵,早知道三娘不喜我,也不孝順……” 鄒氏又開始表演,這下,郭家村的村民看不下去了,紛紛出來指責,人都死了,這老婆子還要潑污水,讓秦三娘得個不孝順的名聲。 郭老實孝順,為了孝順爹娘,媳婦和孩兒都不管不顧了,兩個人在村里苦哈哈,秦三娘又是個要強的,為了攢點銅板,沒日沒夜的給人做針線,才二十歲,眼睛就花了。 村里人特別同情秦三娘,但是過日子,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作為外人,實在不好說什么。 “大人,草民對不起三娘,但是她真不是草民所害?!?/br> 郭老實悶著頭,為自己辯解一句。 “那頭上的創傷作何解釋?” 尚知府緊盯著郭老實,想在他眼中看到心虛之色,只是郭老實一直低頭,看不真切。 在尸體上已經留下足夠的證據,剩下就是案發現場和兇器。 那日早上村中人都在家中喂雞喂豬,大概是沒有目擊者。 鄰居的話點撥了莫顏,秦三娘在臨死之前,曾經口口聲聲要去郭家老宅找鄒氏理論,那么推測一下,秦三娘或許是在老宅遇害,然后被人挪動到了家中投井,若是這樣,案件基本明朗。 ------題外話------ 最近各地都在降溫,妹紙們注意增加衣服,預防感冒, ☆、第057章 尷尬的第一次 通過尸檢,可以確定秦三娘死于他殺,非自盡跳井,容不得郭老實鄒氏辯解,鐵證如山。 試想,有誰會在顱腦被銳器擊打昏迷以后還能跳井,身邊的郭老實是第一嫌疑人,即使狡辯也沒用。 “大人,俺們鄉下人念書少,但是您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詐咱們?!?/br> 什么尸體,傷口吻合度,一句話也聽不懂,說得神神叨叨的,鄒氏給郭老實使一個眼色,二人決定耍賴到底。 鄒氏抓了抓頭發,一副悲從中來的模樣,呼天搶地,不停地咳嗽,好像自己遭受天大的委屈。 “放肆!公堂之上,信口雌黃!” 尚知府見這一家人有些難搞,是明顯的不見棺材不掉淚,一口咬定要人證物證。 莫顏偷偷叫來幾個捕快,在他們耳邊耳語幾句,眾人點頭離開,幾人騎著快馬到郭家老宅尋找線索,不出意外,秦三娘是在老宅附近被人敲了頭,兇器是關鍵。 老郭頭,鄒氏和郭老實到了衙門聽審,可郭老實的大哥和三弟還在村里等消息,剛才鄒氏不是說了,不讓他們使詐,這倒是提醒了莫顏,郭老實的大哥和三弟就是突破口。 到郭家如果找不到兇器,很簡單,直接對郭家老大和老三說,郭老實已經認罪伏法,若是不想作為幫兇被緝拿,就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逐一擊破的效果顯著,鄒氏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的問題出現在自己身上,官差唬了幾句,郭老大差點嚇尿了褲子,馬上交代藏匿兇器的事實,他發現的時候,郭老實已經背著人回家。 鄒氏五十大壽,是郭家老三的主意,聽說城里都擺宴,趁機收份子斂財,他回來一說,鄒氏上了心。 擺宴的銀子都讓郭老實出,而后收的禮金都是她自己留著,怎么看都是筆合算的買賣。 老三媳婦去城里買繡線,聽說秦三娘最近上交了不少帕子和絡子,至少有七八百文,暗地里動了心思,也跟著攛掇。 年已經過去,這會兒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日子過的格外苦,豬rou漲價,家里只能用過年時分剩下的肥rou沫子炒菜,沒什么油水。 如果鄒氏辦五十大壽,少不得要買上豬rou,做幾個好菜撐場面,這樣他們也能跟著吃一頓好的。 至于郭老實要不要過日子,他們誰也沒想過。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也不見秦三娘和那個賠錢貨的小崽子餓死。 昨日一大清早,秦三娘忍無可忍,跑到老宅去理論。等郭老實從茅廁出來,家中無人,一想到媳婦到娘面前肯定要給他個沒臉兒,也跟著匆匆而去。 秦三娘非常憤慨,嫁過來這些年,一天好日子沒過上,既然分家,就應該有分家的樣子,憑什么二人要養活這么一大家子。 昨夜和秦老實已經爆發激烈的爭吵,秦三娘非常激動,要讓村民們評理,揭露一家人齷齪的心思。 以前村民們勸解,秦三娘還抱著家丑不可外揚的想法,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替郭家人遮掩,誰想到事情愈演愈烈,郭家是一群吸血鬼,郭老實更是個糊涂蟲! 下晌衙門開堂,本來想繼續狡辯的三口人在面對郭家老大拿出兇器榔頭的時候,啞口無言,想不到最后,竟然是自家人窩里反! “爹娘,二弟,我對不起你們??!” 郭家老大終于知道,原來這些官差都是騙人的,哪里認罪?爹娘他們還在抵抗中,打死不認賬,他這里反倒耐不住,先軟了! “我打死你個王八羔子!” 鄒氏頭發凌亂,臉上都是像橘子皮一般的褶皺,她雙目充血,如僵尸一般站起身,枯瘦的雙手直奔著郭老大的脖子。 “來人!把鄒氏捆上!” 尚知府聽到官差回稟情況之后,微不可察地對著莫顏點點頭,緊接著,變換一種凌冽的氣勢,威嚴地盯著撒潑的鄒氏。 “大人,草民認罪,草民將秦三娘腦袋鑿了個窟窿,趁著她昏迷,把人從老宅背回來,又扔進水井?!?/br> 事已至此,只得認罪??尚Φ氖?,人證是自家的親兄弟,物證也是親兄弟帶著找到的。 鄒氏轉了轉圓溜溜的眼睛,愣神了片刻,立刻嚎啕大哭,“老實啊,你這個孩子咋那么讓人不省心??!三娘再不好,你也不能下毒手??!” “行了,鄒氏,你就別裝腔作勢了?!?/br> 尚知府看著厭煩,這個鄒氏真是怪胎,現在連他都相信郭老實是撿來的,替她頂罪,鄒氏沒有一點愧疚,心安理得。 公堂之上進來一個老頭兒,是老郭頭的鄰居,早上聽到郭家吵架,接著是郭老實和她娘的對話。 “大人?!?/br> 老頭顫顫巍巍地下跪行禮,低頭道,“草民聽見鄒氏說她犯了事,讓郭老實幫忙遮掩?!?/br> “死老頭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鄒氏眼冒寒光地看了老頭子一眼,沒錯,是她看秦三娘囂張的做派不順眼。 昨天早晨,秦三娘來老宅威脅她,不但不會給一個銅板辦大壽,還會去村長家里說道說道。 秦三娘手里有一本賬冊,這幾年鄒氏哄騙的銀錢和家當,全部記錄下來,只少不多,因為有一部分是郭老實瞞著她,私下給鄒氏的體己。 鄒氏當家做主,霸道習慣了,早就看秦三娘不順眼,一個榔頭就砸在她的頭上,鄒氏常年干農活,力氣太大,秦三娘栽倒之后,人事不省。 郭老實匆匆而來,看的就是這個場景,最后母子二人商議,秦三娘若是死了,鄒氏就得成為殺人兇手被砍頭,索性扔到水井中,假裝跳井而亡。 既然是想自盡,當然要回自己家,鄒氏還怕秦三娘污染老宅的水井。 本來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偏生郭老實家的鄰居多管閑事,告了官,當時有官差來村里,鄒氏驚魂未定,平靜好一會兒才出門打探消息。 郭家老大和老三并不知道是鄒氏打死的人,以為是郭老實,就幫著藏起兇器。 “大人,您不能就憑著別人三言兩語,就認定是我打的人吧?” 鄒氏死豬不怕開水燙,仵作都說了,秦三娘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推到井中,那么郭老實肯定死罪。一命抵一命,難道還要把她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