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想到這三個字喬松忽然苦笑起來。人生很有趣,有些時候就像一場豪賭,成也是這三個字,敗也是這三個字,只看每個人的命運如何罷了。 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若是顧家出手仍找不出幕后主使,她再不甘心又能怎樣?上一世她殺了江鴻又如何了? 她的不甘心把自己逼上了窮途末路。 如今她吸取教訓,亡羊補牢,喬少斌沒有放棄她,耐心等待那人再次動手便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一定會讓那人嘗嘗被全世界羞辱的滋味。 一切都重新開始了,就連顧澤安也多了些人味。 這件事他雖談不上無辜,但退一步講,沒有幾個酒醉的男人在女人主動獻身、百般挑逗的情況下能夠把持得住,顧澤安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一念之差而已。 看在錢的份上,喬安決定原諒他的那幾聲“賤人”。 她沒有回信息,珍而重之地把信息拍好照片,傳入網盤,笑納了這一千萬——不管怎么說,孩子也有他一份,收些撫養費也是應該的。 等到他出事的那天,她再好心伸一把手,也許他的那兩條大長腿就保住了。 他這一千萬出得并不虧! 出國的手續有些復雜,趁著這功夫,她看了幾本財經雜志,試圖尋找些發財的捷徑。 找了好幾天,總算在一本房產期刊中看到一篇關于房產在未來將會持續漲價的經濟分析時,終于想起了與顧澤安有關的一條消息。 于是,她利用在使館辦理手續之便,在京城南郊尋覓一番,在永安河畔買到兩所平房——那片地很快會被顧澤安的地產公司買下,建成京城高等階層青睞的新興住宅區,未來肯定會有成倍的增幅。 出國的事情辦得不太順利,處理好所有的手續已經是九月末了。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喬松搭上飛往米國麥城的飛機,在那里擁有了第一個真正屬于她自己的家。 五年后,龍苑國際機場。 “mama,爸爸不在誒,他是不是放我們鴿子了?”喬莊小朋友問道。 “他不敢,你看看,他是不是來了?”喬松一指前面。 “大松,我來了!”陳家豪繞過幾個男人,邁著大步迎上來,他上身穿白色襯衫,搭配亞麻色休閑西褲,腳下一雙锃亮的棕色小牛皮,簡介清新的搭配,襯得那張略顯硬朗的國字臉多了幾分溫潤俊俏。 “嘿,土豪!”半年多沒見,甚是想念,喬松先是錘他一拳,然后一個熊抱,“想我們了沒有?” “不想你們我還能想誰?”陳家豪使勁地揉揉她亂蓬蓬的短發,“都當媽了還打扮得跟小男生似的?!彼籼薜乜粗鴨趟傻膖恤、短褲以及黑白相間的帆布鞋。 “你穿得好!京城的七月都能熱成狗了,還裝什么紳士嘛,”喬松毫不客氣地揶揄回去。 “算了算了,懶得說你,還是抱抱我的大乖兒子吧,”陳家豪一把抱起四歲的喬莊,對著小臉蛋狠狠地親了幾口,“想爸爸沒?”明明不是親爹,可陳家豪硬是哄著騙著讓孩子把“干”字去掉了。 “還好,爸爸好,”喬莊酷著一張小臉,不自在地將他親過的地方使勁擦了擦,“如果不親就更好了?!?/br> 他長得極像喬松,卷卷的黑發,灰色的大眼睛使他顯得比一般的孩子沉靜,皮膚白白的,抱在懷里有些像洋娃娃,當然,這個前提是他卸下肩上很有重量的大包。 “切,小氣,給爸爸親兩口又怎么了,怎么背這么沉的包?大松,我不是說過,孩子再有力氣也是孩子,你怎么當媽的,”陳家豪放下喬莊,想把背包卸下來。 “爸爸,我背的動,”喬莊不喜歡別人指責mama,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堅定地站出來維護。 “謝謝兒子,”喬松摸摸他柔軟的發,忽然轉頭對陳家豪左側稍后的一個帶著墨鏡的高大男子說道:“您需要幫忙嗎?”雖安逸了四年,但殺手的本能仍在,這人專注的目光讓她如芒刺在背。 那人摘下眼鏡,道:“我是顧澤安?!彼泊┲滓r衫,搭配著淺灰色的西褲,約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讓他鶴立雞群。 “哇,那人好帥??!”顧澤安的眼鏡一摘,立刻有女孩子發出贊美的聲音。 是挺帥,喬松不自覺地點點頭,雖然比她兒子差點兒,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嘴唇薄了點兒,估計吻起來不是很舒服,不過,男人長那么漂亮干什么,又不靠臉吃飯,招蜂引蝶,要是能當門童還行,那么高的個子往那一戳,肯定吸引無數色女。 相較之下,陳家豪頓時被秒成渣渣了,喬松又看了眼陳家豪,陳家豪下意識地挺了挺脊背,拉了拉襯衫下擺。 緊張什么,顧澤安又不是三頭六臂,就是一長得好看的小白臉而已。 喬松默默在心里埋汰著顧澤安,注意到他身后不遠的地方,還分散著八個表情嚴肅的高大男子,不動聲色地將所有行人隔絕在顧澤安的安全距離之外。 好大的排場,真能裝蛋!“哈哈,”喬松先是莫名的笑了兩聲,然后又故作剛剛認出來的樣子,才道:“啊,原來是你!你好,喬茜,”她特意報出英文名字。 盡管已經過去五年,但喬松這個名字還是偶爾會出現在某個宅男的閑言碎語里,軍校生這個身份讓艷照的影響大到簡直令人發指,要不是喬少斌叫她回來簽股權轉讓書,為了喬莊,她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而那件事對顧澤安幾乎沒什么影響,他雖不是京大的學生,但帶他去的蘇愿系出名門,所以,江鴻把他的臉做了馬賽克處理。 上一世他被喬松連累,在網絡上引起過一些話題,而今,喬松成了受害者,無人敢大張旗鼓地談論他的事情。 他仍高貴冷艷的活躍在京城商界,不但擁有自己創建的計算機軟件公司,而且還掌管顧家旗下的地產公司以及他外公家的世界級連鎖酒店,成為財經雜志最受追捧的權、才、財、顏并重的京城貴介之一。 “你好,”顧澤安道,“這是你兒子,幾歲了?小朋友,”他對喬莊刻意地彎了彎嘴唇,試圖表現出一點兒善意。 喬莊奶聲奶氣的道:“過完生日四周歲?!?/br> 喬松勾了勾唇角,心道,是你兒子,不用懷疑,然而,你從時間和相貌特征上卻找不到任何是你兒子的證據。因為,別人是十月懷胎,我則整整懷了一年。 不知為什么,這小子在母體里的發育比一般孩子慢,但發育正常,這導致她的醫生認為根本是她記錯時間,于是她索性按照醫生說的更改了受孕日期,果然,在正常情況下應該生產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生產跡象,耐心等待兩個月,小家伙才姍姍而來。 喬莊出生了,可奇怪的事并沒有停止。 首先,這小子不但比別的孩子發育得好,力氣也極為驚人,玩具一砸就壞,身上的衣服經常是破的,她身上的rou時時是青的,每當他跟小朋友一起玩,她都要跟個神經病似的守在旁邊,就怕這小子忽然下狠手。 若非喬松也有異變——速度和眼力都大幅提高——她一定是這世界上最悲催的mama。 她苦悶了三年,才讓這小子學會了如何控制力氣。 所以,她很慶幸喬少斌選擇遙遠的南部麥城,否則,她們娘倆肯定會成為陳家豪眼中的怪物。 也正因為如此,陳家豪才相信了喬松的鬼話:孩子不是當初那男人的,而是她來麥城時交的男朋友的。 “好啦,跟叔叔說再見,我們先走了,”呆的時間長了難免出什么意外,喬莊只能是她的寶貝兒子,跟顧澤安一毛錢關系都有。 喬松灑脫的擺擺手,新情沒有舊愛不在的,沒什么可寒暄的,事到如今,他們之間的所有過往都被那一條短息以及一千萬清除歸零,再次相見,她的心里已經翻不起任何波瀾。 “再見,”顧澤安好像很喜歡喬莊,幽深的眸子一直在打量他,在轉身離開前,他遲疑了一下,然后突然伸手向喬莊的頭頂撫去,“小朋友再見?!?/br> 喬莊在學會控制力氣時便開始習武,身手十分敏捷,顧澤安出其不意的出手被他向后一閃,堪堪躲了過去。 顧澤安摸了個空,從善如流,手向下一帶,順勢摸了摸他的小臉蛋。 雖然他的動作夠快,然而喬松的眼力更快,她把他的意圖看得一清二楚,因而在他收手后,后背出了一層冷汗。 在她的認知里,顧澤安絕對不是一個喜歡小孩的人,更不會主動觸摸別人,喬莊這點就是遺傳了他老子的個性。 這廝難道是成精了嗎?喬松心里暗罵一句,然后抱起喬莊,狠狠地親了他一口,以撫平自己剛剛受到的驚嚇。 第6章 “澤安,我在這兒,”柔美的聲音從幾人身后響起。 喬松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見一個容貌氣質出眾、衣著打扮入時的年輕女人正推著一只精致的旅行箱款款走來,容貌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顧澤安對喬松和陳家豪點點頭,唇角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朝美女迎了過去。 喬松聳了聳肩,喲呵,出息了,見到美女居然有表情了!“我們走吧,”她拍拍色迷迷地陳家豪。 “是陶然?”陳家豪回過神,接過喬松的行李車,“噯,那大美女是陶然,陶沖的閨女,米國留學生中的第一美女,聽說也在麥城讀書,絕對的智商與美貌并重,她爸陶沖你知道是誰吧?” 在麥城讀書,難怪有些面熟,說不定就住在附近街區,在某個地方遇到過。 陶沖,是陶玉的哥哥,而陶玉是喬少斌的正牌夫人。陶家老爺子原本只是商務部里不上不下的小京官,但陶沖有本事,四十出頭便坐上了國土資源部部長的位置。 因此,陶家才有底氣讓陶然攀上了顧澤安。 如果歷史沒有什么大的變動,明年春天,這兩位金童玉女將在法國有一場極為浪漫而又盛大的婚禮。 喬松相信,這一世有她幫助顧澤安,必定能夠保住他的腿,他與陶然的生活也會比上一世幸福,一千萬,他花一點兒都不虧! 另外,顧澤安一向不喜歡虧欠別人,到時候一定不會讓她白忙的。雙份錢,一份任務,很劃算! 想到這里,喬松得意地一笑,道:“知道她爸,不知道她,我們回家吧,”她只知道有陶沖和顧澤安就夠了,陶然跟她有什么關系呢。 大概是陶然長得太美,出航站樓的這一路,陳家豪頻頻回首。 喬莊見狀,眨著大眼睛不懷好意的問道:“爸爸不是有女朋友嗎?” 喬松哈哈大笑,抬手給了陳家豪的腦門子一個爆栗,“我兒子都笑話你了,吃在碗里的,惦著鍋里的,瞧瞧你這點出息?!?/br> “疼!看看不行嗎?”陳家豪捂著腦門子跳出一米開外,抱起喬莊,“來給爸爸揉揉?!?/br> 顧澤安和陶然離他們有些距離,雖不知他們在說什么,但喬松肆意的笑讓陶然眼里閃過一絲嫌惡,道:“師兄,那女人你認識?看起來性格很豪爽?!庇谒齺碚f,“豪爽”并不是什么好詞,完全可以跟開放、毫無顧忌、沒有素質等同起來。 顧澤安英挺的眉頭緊了緊,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道:“認識,挺爺們的一姑娘?!?/br> 這一句似乎是褒義?陶然沒太弄明白,但她聽說顧澤安向來不喜講人是非,尤其是與他毫無關系的人和事,便轉了話題,說起在米國的趣事來。 回家的路上,陳家豪感慨道:“想不到這位目下無塵的師兄居然還記得你,到底是打出來的交情,就是比一般同學記憶深刻一些?!彼f的打出來的友誼,是因為喬松與顧澤安同是秦市散打會館的會員。 喬松自嘲的一笑,打出來的友誼,那玩意他們從未有過,不過是她當時往自己臉上貼金而已,那年代暗戀神馬的真是害死人吶。 她干笑幾聲,就把這一樁扯過去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若非有過那種關系,以及她出事后的自救,顧澤安現在根本不會看她一眼。 十一點一刻,燒包的瑪莎拉蒂平穩地駛入皇庭國際,在別墅區中部,貼著淺咖色墻磚的別墅前停下來。 這一棟有兩戶人家,兩個小院均用鐵藝柵欄圍起,兩家的柵欄上,都盛開著大片的白薔薇,離近了,便能聞到薔薇科特有的甜香味。 左邊的是喬松在皇城國際擁有的兩座別墅中的一座,右邊的是陳家豪的。 喬松當初用兩座小院換了眼前的這一座,另一座獨門獨院的,在永安河邊上,總共花了一千多萬,如今兩座總價最起碼要兩千五百多萬,她的固定資產翻了一倍。 這還得感謝顧澤安,要不是這個小區是他主導設計建造,并賣出當時的天價,上了新聞,讓她在無聊時看了那么一眼,她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些。 “呀,你們可算回來了,喬茜姐好,這是小喬尼嗎,好可愛的洋娃娃,寶貝兒,讓阿姨抱抱,你干爸總說起你,如今我可見著啦,”一個身量不高、嬌小可愛的年輕女子從右側別墅里跑出來,直接撲到喬莊身前,伸出胳膊求抱抱。 她就是陳家豪一直提起的女朋友程楠,可喬松直覺的不喜歡她,沒有為什么,就是一種在無數的戰斗中累積起來的第六感。 喬莊不喜歡被陌生人碰觸,他的容貌繼承顧澤安的不多,但性格卻像了個十成十。 他敏捷地退后一步,躲到喬松身側,清冷的灰眸滿是抗拒,沒什么感情地問候一聲“阿姨好”,就算禮貌到了。 程楠熱戀貼了冷屁股,訕訕地直起腰來,一雙大眼睛忽閃著看向陳家豪,一副我見猶憐的可憐相。 喬松敏銳地看到程楠眼里閃過的不悅,笑著說道:“程小姐你好,等久了吧,不好意思,這小子有些怕生,以后熟悉就好了,”她把喬莊從身后拎出來,“喬尼,還不跟阿姨道歉?” 聽到喬松這么說,程楠趕緊擺手,“不用道歉,小孩子嘛,是我想的不周到。喬茜姐叫我楠楠就好,不要那么客氣,這些都是應該的。家豪說你們今兒回來,我買了一大堆好吃的,呀,咱們還是別在門口說話了,快進去,看看家豪給你們裝修的房間喜歡不喜歡,衛生都收拾好了,床品是新買的,保證干凈,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去炒菜?!?/br> 喬松謝過程楠,和陳家豪一起進了自己家。 院子里鋪的草地,一條五彩鵝卵石鋪就的路,彩帶般的連接著大門和入戶門,簡潔而又明快。 房間是按照喬松的意見設計的,因為沒打算回國,所以只是簡單裝修,原木色加白色的基調,干凈溫馨。 家具只買了沙發,簡易餐桌餐椅,一個衣柜,一張大床,以及必備的衛浴和廚房設施,所以顯得極為空曠。 陳家豪幫喬松把行禮搬進二樓,回家前囑咐道:“我回去打打下手,你們動作快點,馬上就開飯,”他走出幾步,又扭頭意洋洋地炫耀,“程楠可是做得一手好川菜,保準你吃了一頓還想下一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