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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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頓時皺了皺眉頭:“這人之前卻是沒有聽說過,你仔細跟我說說!” 賈珍咬了咬牙,想著避重就輕一番,不過經不住林母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了:“那秦邦業寒門出生,多年無子,后來在養生堂抱養了個女兒,不過,他們夫妻兩個對那女孩子疼愛無比,便是親生的,也不過如此了!” 林母果斷搖了搖頭:“蓉哥兒是你的獨子,日后要繼承族長之位的,他的媳婦,將來自然是宗婦!倒不是我嫌棄秦邦業官位低微,家境貧寒什么的,實在是,這樣人家養出來的女兒,如何能承擔得了宗婦的身份!” 賈珍腆著臉說道:“老祖宗,那秦家的丫頭卻是絕色,蓉哥兒以往就喊著要娶一個絕色,他一向是個定不下心來的人,若是有了這么個媳婦,日后還不好好爭氣,在家守著,不再在外頭闖禍了?” 林母似笑非笑地看了賈珍一眼,冷哼了一聲,說道:“什么絕色不絕色的,娶妻娶賢,即便是圣人納妃,也要重德不重色!何況紅顏易老,再如何美貌,也不過是十年左右的青春,到時候,你難不成再給蓉哥兒找一個?蓉哥兒年輕,這會兒惑與皮相也是有的,家里頭選幾個出挑的丫頭,好生伺候著便是了,何必要娶個小官家的養女!你若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好的,回頭我老婆子幫著張羅便是,反正蓉哥兒年紀也不大,等個一兩年也無妨!” 賈珍一聽,就有些抓瞎,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看向了林母:“這個,這個其實是父親的意思!” 林母又是一聲冷笑:“你們家老爺都出去修道多久了,自家丫頭長到這么大,也不見他回來看一下,他能管這事?你就是想要扯虎皮做大旗,也得挑個好一點的理由!” 賈珍被逼得實在是沒辦法了,他直接說道:“那老祖宗,你先叫人下去,侄孫慢慢與你分說!” 林母擺了擺手,開口道:“你們都下去吧,在外頭看著點!” 鴛鴦帶頭應了一聲,帶著屋里伺候的人一起出去了,遠遠地站在外頭,也不靠近。 林母這才看向了賈珍:“行了,珍哥兒,你也年紀不小了,眼看著過幾年都能做祖父的人了,也別在我這個老婆子面前耍什么花腔,到底怎么回事,也好跟我老婆子交個底,總不能你要是要干什么連累九族的事情,還叫我老婆子蒙在鼓里吧!” 賈珍瞪大了眼睛,訕訕道:“那個,老祖宗,難道你已經知道了?” 林母不耐煩地搖頭道:“我知道什么,不過別的我不知道,我老婆子看著你珍哥兒長大的,還能不知道你?那秦家的姑娘再如何絕色,人家總歸還是官家小姐,估摸著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物,你什么時候見到了!何況,秦邦業一個小官而已,你若是看中了他家養女的姿色,上門好言好語,叫那丫頭進門給蓉哥兒做個二房,雖說有些不合規矩,不過總歸你就是頂著個爵位,并不入仕,蓉哥兒將來繼承的也就是府上的家業,輪到他,爵位有也跟沒有差不多了,也沒什么好說的,偏生如今卻想著許出宗婦的位置,這里面若是沒有什么貓膩,我老婆子這么多年豈不是白活了!” 賈珍露出了一個震驚的神色,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老祖宗,你是這個!” 然后,賈珍又仔細瞧了瞧四周,然后壓低了聲音,說道:“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就像老祖宗你說的,再如何絕色,做個二房便是,那秦邦業再如何硬骨頭,也拗不過咱們賈家,何況,他下面還有個兒子呢!只是,那位秦家姑娘,身份上頭卻是有些不一樣!” 林母問道:“莫不是誰家丟了的孩子?那干脆等人家認祖歸宗了再說,何必官鹽當做私鹽來賣!” 賈珍趕緊說道:“不是這個,卻是那一位當年留下來的!”賈珍見林母一副震驚的模樣,趕緊低聲將自個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那秦可卿果然就是故義忠親王的私生女,生母是別人獻給義忠親王的一個清倌人,一直養在外頭,因此,當年老義忠親王壞了事,也就沒連累到她身上,她那時候產下一女,血崩而亡,這孩子就被心腹通過養生堂的手,輾轉送到了秦邦業手里。 秦邦業當年曾經受過義忠親王的恩惠,雖說是個小官,對義忠親王也是忠心耿耿,因此,即便是親兒子秦鐘,在家也是比不上秦可卿的,雖說秦可卿一向表現得溫柔可親,但是,秦鐘卻也知道,秦可卿不過是個養女,因此,對秦可卿一向有些嫉妒不服,面上親近,實際上心中卻頗有些芥蒂,只是在秦邦業面前不敢表現出來罷了。 林母表現出一副剛剛聽說這事,極為震驚的模樣,勉強平復了一下心境,咬牙道:“你們東府這是瘋了嗎,當初赦兒不過是沾了點邊,他這輩子就算是廢了,你們竟然還敢再摻和這等事情!” 賈珍頓時有了一些優越感,得意道:“老祖宗,你常年待在府里,消息可不靈通!圣人如今年紀大了,愈發惦記著從前了,這些日子以來,常常召了如今這位義忠郡王進宮,以敘天倫,畢竟,那位是嫡長子,如今義忠郡王也是嫡長孫,這才叫名正言順了,聽說,圣人想著封皇太孫呢!” 林母沉默了一下,才冷笑道:“你們想得倒是好,不過,上頭那么多年長的皇子,固然不是什么嫡子,他們如何會服氣一個侄子!何況,義忠親王乃是謀反自戕而死,圣人哪怕一片舐犢情深,但是,只要義忠親王還頂著那個名頭,他這一脈就不會有什么希望,難不成叫圣人下罪己詔,說義忠親王當年是冤枉的?何況,這叫朝中大臣如何想!當年多少人為了自保,胡亂攀咬,落井下石,早就將義忠親王這一脈給得罪死了,若是叫他們翻了身,那些大臣又該如何自處!” 賈珍頓時傻了眼,原以為是一張好牌,再不濟,也能左右逢源,如今一看,竟是個燙手的山芋,壓根沾不得了,這會兒不由有些慌亂起來:“這個,侄孫已經叫人跟秦家那邊說好了,若是這回反悔,豈不是得罪了義忠郡王?” 林母淡淡地說道:“若是你爹在外頭有個外室,還生了個私生子,你會當那私生子是自個兄弟嗎?” 賈珍眉頭一豎:“怎么可能!”繼而臉色就有些發白。 林母輕笑一聲:“正是如此,義忠郡王乃是當年太子妃所生,太子妃追隨義忠親王而去,而義忠郡王因為其父的緣故,被圈禁多年,寸步不得出,說不得還被內務府那邊克扣得不輕。而府里那些雖說有著郡主縣主封號的姐妹,都要過了適婚的年紀了,才被宗人府胡亂找人配了!結果,一個外室所出的私生女,卻有人庇護,自在的在外頭生活,不曾受過半點委屈,你若是義忠郡王,你能真對此毫無芥蒂?你還想著娶了那秦氏,討好義忠郡王?義忠郡王用得著你的時候還好,日后用不著你了,你又該如何自處?” 賈珍聽得冷汗淋淋,明明是早春的天氣,里衣和中衣都被汗水打濕了,這會兒一陣一陣地發冷,格外難受,他直接就伸手,狠狠地給了自個兩巴掌:“多虧了老祖宗,侄孫真是被油蒙了心,脂迷了竅,竟是昏了頭了!若非老祖宗,侄孫這次可就是闖下大禍了!” 林母也不阻止,見賈珍那般,只是端著茶,喝了一口,這其實已經是送客的意思了,只是賈珍依舊不肯走,還是厚著臉皮問道:“那個,那這親事,該怎么跟秦家退了呢?” 林母簡直要被賈珍的智商給感動了,她沒好氣道:“不過是兩邊的父母口頭上說了一遍,又沒有婚書,也沒有下定,外頭應該也沒傳出什么風聲,回頭就跟秦家說,蓉哥兒年紀小,性子不定,又聽了外頭的胡言亂語,說是要先立業,再成家?;蛘呔驼f,找人給蓉哥兒算了八字,就說他命里不該早娶,要不然難免有些妨礙,給秦家陪個不是,再給點銀錢做補償便是!秦家那邊還敢明著跟你說,那丫頭是什么身份不成!” 賈珍趕緊諾諾稱是,又說道:“果然還是老祖宗有見識,我家那個婆娘,簡直就是個蠢貨,什么都不知道,唉,若是蓉兒他娘還在,如何會如此!” 林母懶得聽這等話,最煩的就是活著的時候不知道珍重,死了倒是念起人的好來了。賈珍又不是賈赦,當初被自家老娘坑了。賈珍可是賈敬的獨子,賈敬是個萬事不管的,賈珍自個選的尤氏,尤氏也不過就是落魄小官家出身,年紀大了,沒了當年的容貌,又沒有相應的手段心性,連賈蓉都攏不住,自個也沒個一兒半女,在家又能有多少話語權,下頭資格稍微老點的下人都敢不拿尤氏當回事,她跟邢氏性子有些像,一向不敢違背賈珍的意思,她又不知道內情,又能有什么主意。 不過,林母卻沒心情去同情尤氏,要不是不想叫元春借著秦可卿爬上去,她才懶得多管,因此直接便道:“夜長夢多,這事早點解決了,蓉哥兒的婚事,再緩兩年吧!” 賈珍心急火燎地答應了下來,給林母行了一禮,然后幾乎是火燒屁股一般跑了,連惜春這個meimei也沒有想到問候一聲。 ☆、第53章 惜春對寧府那邊并不親近,她幾乎是襁褓中便被送到了榮國府,養在史氏膝下,寧府那邊逢年過節都未必會回去一次,雖說也知道自個是寧國府的人,但是,對那邊卻也沒什么期待之心。 榮府這邊對她若說上心,也就是那樣,她一個寧國府的嫡女,跟榮府兩個庶女也就是一般的待遇,并沒有什么高下之分,但是,不管怎么說,惜春的日子還算是比較好過。 寧府不比榮府,并沒有什么繼承問題,賈敬當初雖說是次子,但是他兄長賈敷從小就是個藥罐子,娶了個媳婦沒多久便過世了,也不過就是留下了一個病歪歪的遺腹子,因此,爵位理所當然就落到了賈敬這一脈頭上。人口少,也沒什么分家的事情,因此,論起錢財家當來,寧府那邊其實要比榮府寬裕得多。惜春好歹是寧府的姑娘,賈珍也不是什么慳吝之人,雖說算起來是一家子,也沒有送什么日?;ㄓ玫腻X財,但是,有什么惜春能用的東西,也會給她準備一份,每個月惜春那邊也能夠另外領到一份月錢,不過,這些都是年節的時候,一次性給的,因此并不顯眼,惜春也沒有需要花用的地方,又不像是迎春一樣,轄制不住自己的下人,自然過得寬裕。 雖說沒什么期待,不過,自家兄長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想都沒有想起他,小姑娘知道了,難免有些別扭,聽下頭丫頭說了,當時就沉了臉,不說話。 黛玉與迎春探春也都在一邊,連忙引開了話題,她們都是閨閣女兒,對賈珍并不算熟悉,何況,說白了,這些都是惜春的家務事,她們也不好多說,因此,只是說著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說什么花樣衣飾什么的。 黛玉雖說在孝期,很多東西用不上,不過,她天生有著很好的審美,這會兒在那邊點評著那些花樣,然后又說道:“這些年最出名的繡樣莫過于慧紋,一方面的確是高妙雅致,另一方面也是那位慧娘紅顏薄命,所遺慧紋存世極少,因而貴重!我年紀小,也只是見過一些仿品,不過,已經可以見出其匠心獨運,高妙難得!仿品尚且如此,卻是不知道真品如何了!” 探春嘴快,笑道:“原來林jiejie也有沒見識過的,這慧紋,別家沒有,咱們家卻是有的,原來也是有兩三件的,不過如今卻只剩下一件了,是一套十六扇的瓔珞,上頭俱是大紅紗透繡花卉并草字詩詞,我們姐妹幾個也就是之前得了機緣,那日老祖宗宴請各家王妃誥命,南安王妃正好說起,老祖宗拗不過去,這才將那瓔珞拿了出來,我們姐妹也有幸瞄了一眼,至今難忘!” 惜春這會兒也是恢復了心情,笑嘻嘻道:“那時候我年紀還小,卻是記不清楚了。老祖宗一向最是疼愛林jiejie不過,林jiejie回頭跟老祖宗一提,老祖宗定然會答應的,到時候,咱們也能沾沾林jiejie的光,好好賞玩一番!” 林黛玉笑道:“既然四meimei這般說了,我便勉力一試罷了,就怕外祖母覺得我笨手笨腳的,不許我看呢!” “什么不許看?”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說話的卻是史湘云,賈寶玉卻沒有跟在后頭,不過瞧她模樣,卻是頗為神采飛揚,她之前剛到了門口,就聽到了林黛玉的話,不免接口問道。 探春驚訝地看了史湘云后頭一眼,也不搭話,只是問道:“云meimei,怎地不見寶玉!” 史湘云擺了擺手,說道:“二太太有事找愛哥哥,他便過去了,說是等一會兒再過來,林jiejie,你們之前說什么呢?” 幾個人聽她說到二太太卻是沒有咬舌頭,結果說到賈寶玉卻又恢復了原樣,都不由心中暗笑,以往大家只當史湘云咬字不清,如今一看,卻是她心中頗有些想法呢! 林黛玉也不多想,反正她如今對賈寶玉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過就是當做親戚家的表兄,還是那種不算親近的,因此,也沒有拿這事嘲笑史湘云,只是笑道:“倒是沒什么大事,之前我們再說慧紋呢!” 史湘云頓時眼睛一亮,說道:“慧紋,原來就聽說老祖宗藏著一副慧紋的瓔珞,只是從來沒見過,林jiejie,咱們去求求老祖宗,也叫咱們開一開眼界唄!” 林黛玉笑道:“行啊,不過,能不能說動外祖母,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史湘云拍了拍胸脯,笑道:“林jiejie放心便是,老祖宗一向最是大方不過的人!”說著一馬當先,直接就往榮慶堂那邊去了。 榮慶堂那里,王氏又來了,那些下人平常的時候能攔著她,叫她吃齋念佛,只是,王氏那邊若是有事要見林母,只要有合適的理由,那邊卻是不好攔著,因此,王氏常常能夠借著這些理由,松上一口氣。 史氏并不阻攔,給王氏一點希望,她才會蹦跶得更加厲害,回頭更是容易自取滅亡。 這會兒,王氏過來,卻是舊事重提,又說起了元春的事情。 王氏也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打聽到了消息,說是圣人有意立皇太孫,頓時就意動了,當年賈家也算是站在義忠親王身后的,當然,那也不是自愿,其實是被當今那位圣人強行綁定的,為的就是叫諸多勛貴為當年的東宮保駕護航,結果誰能想到,圣人雖說原本對太子極為愛護,只是隨著圣人開始老邁,又有了更多的兒女,對太子也常有失望之語,以至于其他皇子一直蠢蠢欲動,逼得太子忍無可忍,最終想著逼宮奪位,因此才算是有了當年的宮變,好幾個皇子卷入其中,太子事敗自戕,后被明旨廢黜,又追封義忠親王。 賈家總算是有個賈代善,極為知機,一直擺出一副帝黨的模樣,只對圣人盡忠,雖說賈赦被卷入其中,賈家總算全身而退,但是,在義忠親王那一派中,并沒有什么齟齬,當然,也是沒能力搞出這些,畢竟,賈代善死后,賈家差不多已經退出了朝堂,壓根沒有摻和到其中。 元春進宮多年,之前拒絕了那些太監上門打秋風之后,一度連消息都沒有了。王氏哪有不心焦的道理,王氏一貫堅信,自家這個女兒是有大造化的,也不知道她哪來的信心,女兒有造化,兒子有來歷,合著什么好事都落你身上了,多大臉呢! 賈寶玉如今年紀小,指望不上,王氏如今又一時失勢了,娘家不肯為她撐腰,她能指望的也就是元春能夠翻身了,因此,不知道她從哪兒得了消息,立馬就跑過來求林母了。 林母有的時候真的很難想象,上輩子的林家就叫這個蠢婦給算計得骨頭渣子都被嚼碎了,王氏真的是一個毫無自知之明的人!元春雖說頂著榮國府的名頭進了宮,那時候瞄上的是甄貴妃的兒子,如今又惦記著現任的義忠郡王,人家再如何,也是龍子鳳孫,哪里輪得到你一個臣子的女兒挑揀! 王氏剛剛這么一說,就被林母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被林母都罵暈了,然后又將之前跟賈珍說過的話,跟王氏說了一遍,最后才說道:“我知道你心疼元丫頭,難道我老婆子就不心疼了,她畢竟也是在我膝下養大的!咱們家如今這個情況,如何能卷入這等要命的事情里頭,如今可不像當年了,老國公爺的救駕之功可是用不了第二次的!元丫頭若是摻和到這等事情里頭,不管將來如何,為了賈家的將來,我老婆子卻是不敢認這個孫女了!” 王氏聽得一個哆嗦,元春想要給皇子做個側妃什么的,能夠憑借的無非就是榮國府,另外還有林母的一點臉面,若是林母明確表示不支持,甚至到時候直接表示不認元春,將元春除族的話,那么,元春的將來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氏一陣不知所措,原本巨大的期望瞬間落空,不由悲從中來,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我可憐的元春啊,你怎么就這么命苦??!” 林母直接呵斥道:“嚎什么喪,我還沒死呢!元春的事情,我之前就說了,時機未到,何況,錯過了也就錯過了,那就是她的命!你若是擔心,她如今總算韶華未逝,老婆子我拼著這張老臉,去求了皇后娘娘,讓她提前出宮,找個好人家嫁了便是!” 王氏頓時哭不出來了,急道:“老太太,這怎么可以,我的元春,是有大造化的??!” 林母眼皮子都不抬,呵斥道:“什么大造化,若真有造化,那自然能遇難成祥,說不得嫁個舉子,日后便是一品的誥命,也是大造化,何必死盯著皇家!” 說到這里,林母深深地盯著王氏,淡淡地說道:“我老婆子雖然年紀大了,可是卻不是什么糊涂人,你若是敢背著我做出什么糊涂事來,不要怪我老婆子不顧忌政兒寶玉的臉面!” 王氏趕緊點頭表示自個不敢,心中卻是不甘至極,正郁悶的時候,就聽外頭有人傳話:“老太太,幾位姑娘來了!” 林母臉上露出了笑容:“叫她們進來吧!” 王氏趕緊掩飾臉上的痕跡,低頭道:“老太太,兒媳先告退了!” 王氏走的時候,跟黛玉三春湘云正好打了個照面,雖說黛玉三春湘云看著并沒有什么異樣,但是她總覺得叫幾個小輩看到了自個的丑態,心中不由暗恨,連平常那個慈愛的神情都擠不出來,木然地走了。 ☆、第54章 黛玉她們跟王氏打了個照面,自然瞧見了王氏有些狼狽的神色。不過之前王氏做的事情,幾個女孩子心中都有數,因此,都忖度著,是不是王氏想要找老太太求情,結果被拒了,臉面上難免有些掛不住。 其他人還好,畢竟跟王氏沒多少直接的利害干系,但是探春心里就是一沉。 探春其實最是機敏不過,對于王氏的性子也頗有些了解,看著慈悲,最是睚眥必報的人物。王氏無法報復別人,但是卻能拿捏姨娘庶子庶女。探春可是聽趙姨娘抱怨過好幾次了,趙姨娘原本聽說王氏被罰吃齋念佛,還沒個期限,還幸災樂禍呢,結果王氏轉頭就找了回來。 做主母的,讓小妾通房伺候本來也是正理,王氏自個要在佛堂禮佛,成天跪在那里念經撿佛豆佛米,弄得腿都腫了,每天都得讓伺候的丫鬟婆子幫著揉捏推拿活血,才不至于落下什么病根來。她怎么可能叫趙姨娘趁機占了什么便宜,回頭再生個庶出的子女出來給她添堵。 因此,如今也不嫌棄趙姨娘粗鄙了,直接就命趙姨娘跟著她一塊兒進佛堂伺候,也叫她跪在自個后頭,說是要多做一些功德云云。趙姨娘很快就叫苦不迭,這還是輕的,前些日子,趙姨娘剛磨著賈政說是賈環也年紀不小了,該啟蒙讀書了。 趙姨娘自然不是覺得什么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實實在在是賈府里頭,開始讀書之后,就有額外的好處,筆墨紙硯什么的不必多說,每個月還能多出點月錢出來供買書本紙筆用,賈環年紀小,這些自然也就能落到趙姨娘手上了。 賈政也灰心與賈寶玉日后科舉無望,一瞧賈環倒是有上進心,自然應了下來,賈環年紀不大,去家學一時半會兒也湊不出伺候的人來,因此,也就是跟著賈政的一個清客,學著三百千。 趙姨娘不過是閑著沒事,跟那些丫頭婆子磨牙,炫耀賈環認識了多少字,結果回頭就叫王氏命賈環抄寫《心經》,《金剛經》等經文,說是要拿到佛前供奉。賈環才多大年紀,這會兒執筆還不穩當呢,叫他抄寫那些經書,這不是折騰人是什么。抄寫佛經可不是什么簡單的差事,有一點毛病,就是心不誠,哪怕明面上每日里需要抄寫的不多,但是很多都要裁掉重來,那就很費力氣了。 賈環哪里敢跟嫡母明面上放對,王氏說得冠冕堂皇,畢竟這是敬奉佛祖的大事,抄經還能識字練字呢,趙姨娘也是個糊涂的,想想也是,抄經反正用的是王氏這邊的紙筆,平白省了自個多少花用啊,賈環這邊多出來的紙筆,回頭在外頭賣了,也能賣不少錢呢! 探春跟趙姨娘賈環說起來感情實在是有限,她先是養在王氏那里,年幼的時候,壓根不知道那個趙姨娘是自個生母,王氏也常在自個面前磕磣趙姨娘,她一日日只覺得這人可鄙可憎,后來知道之后,更是暗恨,自個怎么就托生在了趙姨娘肚子里頭,趙姨娘那邊沒鬧出一點笑話來,探春都覺得大家在笑話自己。 探春并不明白趙姨娘的生存之道,王氏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賈政明面上的姨娘就兩個,周姨娘如今差不多已經變成了透明人,當初她也是懷過孩子的人,結果七八個月了,成形的男胎就那么沒了。 趙姨娘已經有了一子一女,若是不粗鄙,不叫人笑話,王氏哪里容得下她,如今這般,總之大家都覺得趙姨娘就是草包蠢貨,王氏又需要一個小妾證明自個這個正妻賢惠大度,哪有像趙姨娘這樣的省事呢?畢竟,趙姨娘這種人都容得下,不正證明了王氏的大度嗎? 探春卻很難理解,或者說不愿意去理解。她是絕對的利己主義者,賈環若是個出息的也就罷了,問題是,賈家什么時候輪到庶子出息過。探春的婚事捏在嫡母手上,出嫁之后,能夠幫他撐腰的多半也還是賈寶玉,叫探春如何能不去討好嫡母和賈寶玉。 但是,趙姨娘那邊鬧騰一場,說不得王氏心里就得記她一筆,到時候隨便找個外表光鮮,內里污糟的人家將她嫁了,她又能如何!探春心中只是暗恨,自己那位姨娘就不能如同周姨娘一般,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不要叫人笑話嗎?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探春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眼中露出了一絲憂心之色,迎春看了,沉默地伸手在探春手背上拍了拍,很快又縮了回去,探春一驚,很快恢復了原本的神情,依舊笑了起來,心里卻盤算著,是不是什么時候瞧著老太太心情好了,給太太求個情什么的,回頭也能叫太太記得她的好處。 林母見幾個人一塊兒進來了,口中問道:“你們小姐妹們,不湊在一塊兒說些私房話,怎么一塊兒來我這里了?” 史湘云快言快語道:“老祖宗,我們不是擔心老祖宗你一個人寂寞,來陪你說說話嗎?” 林母笑道:“我這邊怎么就一個人了,她們一個個都哄著我呢,哪里寂寞得起來!不過,既然來了,可別怪我不放你們回去了!” 探春笑道:“老祖宗,我們巴不得一直陪著老祖宗呢,就怕老祖宗到時候嫌我們煩,恨不得攆我們走呢!” 黛玉也是湊趣道:“可不是嘛,外祖母,今兒個,咱們可就賴在你這邊了,攆都攆不走!” “好,好,誰舍得攆我家的丫頭們呢!”林母笑著吩咐鴛鴦上茶上點心果子,一邊跟她們說話,沒多久,史湘云第一個沉不住氣,膩在林母邊上,撒嬌道:“老祖宗,今兒個跟姐妹們說到慧紋,想到老祖宗你這里還有一件,我卻是從來沒見過呢,老祖宗,你就疼疼咱們,叫咱們開開眼界!” 黛玉也是說道:“外祖母,我在家的時候就聽母親說過呢,家里也有幾樣仿品,卻是沒見過真品呢!” 林母笑道:“可算是說出真話來,原來不是惦記我老婆子,是惦記那慧紋呢!” 林母點了點黛玉的額頭:“你這丫頭,跟你娘一個性子,當初她也跟我軟磨硬泡著要那慧紋呢,當時家里還有幾件,不過,有兩件本就是想好了要進上去的,還有一件,當初說是要留著傳家,就沒給她,叫你母親生了不少悶氣!鴛鴦,將那慧紋的瓔珞拿出來,給幾位姑娘瞧瞧!” 鴛鴦脆生生地答應了下來,林母這邊的箱籠庫房鑰匙都是鴛鴦管著,她對這些東西擺放在哪里記得清清楚楚,那慧紋是個精細的東西,自然不可能放在庫房里頭,因此,就放在林母這邊的箱籠中,用檀木的匣子裝好,平常很少拿出來看,免得時間長了,沾了灰塵濕氣什么的,與其有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