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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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氏無語,看了跟前的幾個婢女一眼,心想這些人是存心來看自己笑話的嗎?先前她們跟木頭人一樣站在那里不說話,等到夫人跟前的那個管事婢婦走了再說,很明顯她們是故意的。 但此刻就算知道這些人是故意的,她也拿她們沒有辦法。她這會兒在這個府里頭唯一可以倚靠的就只有病榻上躺著的一雙兒女的父親謝巖。別的人,就算跟前這幾個婢女她也不能得罪。為了一雙兒女,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忍。這才是個開始呢。 咬咬唇,蔡氏擦干凈眼淚,抱起兒子,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外走,心中卻在想該怎么彌補這一次沒讓老夫人見到兒子的錯誤。思來想去,她認為這事情還是等明日去見到謝巖再說,如今只有讓他想辦法才可以讓老夫人見一見十九郎,甚至讓他懇求老夫人能讓自己見一見女兒謝宜雅。 那邊廂,朱氏派人去稟告了姜氏,說新進府的蔡氏死活不肯讓兒子謝蒙來見她。 姜氏皺皺眉,說那就算了。 在她心里,讓蔡氏進府也是不得已,一切還不是為了兒子的病。至于想見一見十九郎也是因為他盡管是庶出,可也是謝家的血脈?,F如今蔡氏母子進了府,也就沒有讓他們再出去的理,至于十九郎,她抱著無所謂的態度,蔡氏想養著就養著吧。本來,老四的發妻朱氏要不是那樣的德行,她還想把十九郎給朱氏養。關鍵朱氏也是個不省心的,要是讓她養十九郎,也不知道會養成什么樣子??傊?,老四那邊的妻妾,包括老四,都讓姜氏覺得失望,覺得煩。 那天,朱氏曉得了下晌蔡氏死死摟著兒子,不讓他去見婆婆后,簡直樂不可支。 心說,這蠢貨,真是有眼無珠,還有把兒子當個寶,以為別人都沒兒子,就她有,把婆婆的一番好意當驢肝肺,這樣不識抬舉,惹得老夫人不高興了,以后看她在這府里怎么立足。話說回來,老夫人越不喜歡蔡氏母子,她越高興,等過了一這段兒日子,丈夫的病要好了,老夫人也不盯著這邊了,她再跟蔡氏計較…… 次日,蔡氏帶著兒子去探望謝巖,就把昨日自己害怕兒子被抱走,阻止了夫人那邊的婢婦帶走十九郎的事情告訴了謝巖,并求他見著老夫人后,能幫著自己說說話,讓老夫人見一見十九郎和自己。另外請謝巖幫著說情,讓謝宜雅可以跟自己想見。 謝巖聽完,淡淡道:“我盡力幫你。既然你進了府,我的一樁心事也就了了,你該忍的要忍,另外照顧好十九郎?!?/br> 他其實真想對蔡氏說,她太急了,這就想要見謝宜雅。謝宜雅一直養在大嫂那邊院子里,這幾年成長為一個知書識禮的小女郎,比跟著她這個生母的確更強。大嫂出自瑯琊王氏,在她跟前長大的女郎各方面都錯不了,以后長大了,謝宜雅的親事應該不錯。而且,就算他這會兒求母親,母親也不會同意讓謝宜雅見她。要讓謝宜雅跟她相認,對孩子來說太突然,必須要考慮下小孩子能否接受。 蔡氏才進府,立足未穩,就想這些,也實在是有點兒幼稚。 拉著謝蒙的小手說了幾句話,謝巖就說自己累了,讓蔡氏母子退下。 蔡氏領著兒子退下后,過了一會兒,姜氏來看謝巖了。謝巖就把蔡氏懇求的那些話對母親說了,只不過略去了蔡氏想要見謝宜雅的話。 姜氏聽完謝巖的話,道:“既然進了府,也不愁見不著。以后再見也是一樣。你今日覺得怎樣……” 她對蔡氏母子不感興趣,轉而問起了謝巖的病情,謝巖一五一十地回答她,也沒有再提蔡氏的懇求。 一個連妾也沒有做成的女人,以及她生的庶子,在謝氏宗族中,實在是身份卑微的存在。母子兩個對蔡氏母子都沒怎么看重,當然是不需要再在蔡氏身上浪費口水。 所以,自那以后,日子一日一日過去,老夫人那邊再也沒有讓人來接謝蒙過去相見。而謝宜雅也沒有來見蔡氏。蔡氏領著兒子隔三差五地去謝巖病榻前探望他,當她再提起以前的那些話時,每當她一提,謝巖就不高興了,讓她帶著兒子退下。又或者是閉上了眼,說很累,想休息。在謝巖心中,他認為對蔡氏母子該盡的責任已經盡了,現如今他不想再為蔡氏母子的事情心煩,還是省點兒精神養病為上。 從夏進入了秋,謝巖的病在三月之后并沒有好,反而是嚴重了。 蔡氏母子后面去探望他時,甚至他跟他們說一句話的力氣也沒有了。 華熙來瞧過后,悄悄對姜氏說,怕是要預備下了。姜氏聽了驚痛不已,但是,她明白華熙說的是實話,她也明白既然華熙這么說,那就是真得要為兒子準備棺槨等物了。 進入十一月,謝繡姬在嘉玉堂禁足滿了兩年,她終于被祖母姜氏解除了禁足,可以搬回荷華院去住了。但是,她雖然被解除了禁足,可以進出謝府,但也要在祖母派給她的管事婢婦的監視下行事。另外,她身邊使喚的婢女也是她阿母派來的,這些人每日都要求向劉氏稟告她的起居出行。而且姜氏和劉氏都告誡她,不能再跟那袁嶸見面說話,不能再跟他有一點兒牽扯。要是她不聽話,那么等著她的一定是落發做尼姑,被送到偏遠之地的寺廟去。又或者嫁給偏遠之地的男人做繼室。 謝繡姬當然說不敢,這兩年禁足的生活,讓她明白了自由的活著是多么吸引人的一件事。而且她現在回想以前,也覺得自己太幼稚,太莽撞。若是要讓她選擇,在愛的烈火中死去,還是在無愛的陽光中活著,她寧愿選擇后者。 謝妙容讓阿棗做了好吃的鍋子,請謝繡姬吃涮羊rou,作為慶祝。姐妹兩人還喝了兩瓶子謝妙容自釀的葡萄酒。經過幾年的種子選良,謝妙容的釀酒葡萄終于達到了她要的甜度,另外釀造的技術也提高了不少。謝妙容在謝府后花園搗鼓的種植葡萄的土地翻了倍,每年產的葡萄也要釀不少的葡萄酒出來。為了儲藏這些葡萄酒,謝妙容又建了酒窖,土法釀造的葡萄酒會用大的整根樹木挖空制作的酒桶裝上,再密封好存進酒窖里去。要喝的時候,就按照喝酒的人數的多少,拿出不同大小的酒桶出來,再分別裝瓶待客。 她手上這種瓷瓶基本上一瓶可以裝一斤酒,葡萄酒盡管口感好,可是有后勁兒,喝多了依然會醉。 兩姐妹一人喝了一瓶子酒后,都有了醉意,謝妙容就問謝繡姬以后有什么打算,特別是袁嶸那個人她想怎么處。 “阿姊,你不要怪我多話,這些話……我也,我也憋了好久了,今兒你重獲自由,我替你高興,所以就多一句嘴,想問一問,那個袁四郎,你還惦記他嗎?”謝妙容大著舌.頭問。 謝繡姬酒意上頭,粉臉緋紅,說話也不太清楚,但是腦子里卻很清醒,她道:“這兩年我禁足,從一開始夜夜失眠,到后面每晚都睡得香甜,我發覺……發覺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好處。至于袁四郎,以前我夜夜都會想他,想得頭疼。后面,日子一長,也想不起他到底長什么樣了。十五妹,你說我是不是沒心沒肝,他對我一往情深,我卻想不起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樣了,可那時候他是一心一意對我的,我也曉得……我大概要辜負他了。說句笑話,你問我以后怎么打算,我說句實在話,我想跟你學著去種葡萄,種各樣的果子菜蔬,我還想跟著阿棗學做涮羊rou……我想好吃好喝好睡,總之我想要的東西太多,可就是不想要……不想要男人……阿父不是說過嗎,謝家養得起和離回家的女郎,那我就讓阿父養著……” 謝妙容張張嘴,本來想告訴謝繡姬關于袁嶸的事情,后來覺得自己不用說,十四姐自由了,關于袁嶸的事情就算她不想去問,可最終她也會知道的。袁嶸至今未娶,還單著,還等著她。袁嶸曾經讓謝妙容帶給謝繡姬的話,就是他會一直等謝十四娘,他做到了。 所謂日久見人心,經過了兩年,謝妙容還真看到了袁嶸對其姐的一些真心。 不過,因為她祖母還有她母親都嚴厲禁止謝繡姬和袁嶸接觸,她實在無法說出袁嶸要她傳給其姐的那句話。從其姐剛才醉醺醺說出來的那些話里,她能感覺到其姐比起以前成熟多了。她重獲自由后,享受下單身的生活也挺好。為什么事事都要急著去要結果,要考慮呢。人一輩子,要是偶爾能夠停下來,不要走那么快,看看身邊的人,看看身邊的那些被忽略了的風景,享受生活,做個懶人,做個沒有理想抱負,沒有打算將來的人,這樣也挺好。 “好,阿姊,我支持你。你不是想跟我學種葡萄,種那些果子和那些菜嗎,我教你。明日我帶你去我的那個暖棚里,看你看看我種的菜多精神……還有,明日我帶你去看我造的酒窖,那酒窖還是一年前才造好的……對了,還有你不是想學涮羊rou嗎?我跟你說,涮羊rou可是我教阿棗做的,那鍋子也是我讓匠人按照我畫的圖造出來的,只不過阿棗把那些食材改良了,還有那湯是……” 謝妙容嘻嘻哈哈說著,話未說完,一個小婢女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告她們,說她們的六叔剛才歿了,各房的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陸陸續續過去吊唁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早點兒更。 ☆、第148章 14.8 謝府二房最西邊的院子里,此時人來人往,哭聲震天。 謝妙容和謝繡姬聽小婢女稟告說她們的六叔謝巖過世了,嚇得酒都醒了。兩個人忙忙地結束了這一餐的中午飯,又漱了口,換了素凈的衣裳,取下了頭釵簪環,出來結伴往六叔那邊的院子去。 到的時候,只見院子里外都素白一片,奴婢們全部都換上了喪服。走入正房中間的明間改做的靈堂。只見其內的一塊門板上停放著謝巖的尸首,在其身用白布遮蓋著。 在堂內兩邊的席子上,跪坐著朱氏以及的兩個兒子謝營和謝嘉,以及兩人的媳婦兒王麗容和阮應采。 在朱氏身后跪坐著的則是蔡氏還有她的兒子謝蒙。 而在蔡氏身后跪著的則是謝巖先前納的兩個妾。 謝營和謝嘉跪坐在進門的兩邊,一旦有吊唁的人來,就直起身子回禮。 朱氏嚎啕大哭,蔡氏無聲流淚,謝巖先前納的那兩個妾哭得比朱氏還厲害。 其余的人則是嚶嚶細聲哭泣。 因為謝家二房老三謝莊的那一片院落緊挨著老四謝巖的那一片院落,所以謝妙容和謝繡姬過去的時候算是先到的,她們兩人紅著眼圈兒進去吊唁六叔。并對朱氏等人說要節哀順變等話。 她們也不能勸朱氏等人別哭這種話,畢竟喪事若沒有哭泣之聲,可是說明這些活著的人對死者并沒有多少感情,這是不敬的,甚至于禮不合。 作為謝巖長子的謝營出面對謝妙容和謝繡姬的到來表示感謝。 謝妙容和謝繡姬隨后退到一邊,因為她們的大伯母大王氏領著十八娘謝宜雅過來了。 正在無聲流淚的蔡氏一看到謝宜雅,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直起了身子,雙眼牢牢地鎖定著女兒。自從進了謝府,將近半年,她都沒有見到過謝宜雅。她也曾在謝巖跟前提過幾次,那還是謝巖身體還算不錯,能說話的時候,可是謝巖答復她的話卻是“再等等”三個字。后面謝巖病重,她提出來的時候就連“再等等”三個字也沒有了。 蔡氏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想著要是謝巖有個三長兩短,在這府里她就失去了唯一可以倚靠的人,別說跟女兒謝宜雅見面了,就是她自己跟兒子謝蒙還不知道將來會面對怎么樣的局面呢。求謝巖都沒有用,很顯然去求朱氏就更不可能了。這半年她被謝巖的病還有見不到女兒謝宜雅折磨著,人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謝巖最終油盡燈枯,一病而亡了,對于蔡氏來說,她的半邊天都塌了。曾經設想過的進入謝府后能過上的幸福日子因為謝巖撒手人寰,差不多成了泡影。她為這個跟她相伴近十年的男人傷心,為將來面對的不可預知的命運而忐忑,她甚至后悔藥相信謝巖的話來建康進謝府。早知道見不到女兒,早知道謝巖會病亡,她何必進入到謝府這個牢籠里面?如今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 可此刻見到女兒謝宜雅時,她立時覺得自己什么后悔,什么惶恐全部都消失無蹤了。 當年謝宜雅被帶走的時候,還不到三歲,如今四年多過去了,謝宜雅差七歲多差不多八歲。盡管跟小時候那圓圓臉的樣子大不相同了,可是在外頭婢女大聲來吊唁的客人是誰,以及這人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郎進來后,蔡氏立即認出來了這個小女郎就是她的朝思暮想而不得見的女兒謝宜雅。好幾年過去了,她長瘦了,長高了,長漂亮了,看起來真是又美麗又嫻雅,然而她的眉眼還是沒怎么變化,她的樣子早已經深深刻在了蔡氏的心里,她這個親娘毫不費力地就認出來了女兒。 “十……十八娘,十八娘……”蔡氏啞聲抖著唇低喊,她激動得全身都在發抖。 這會兒靈堂內哭聲一片,她的低喊聲顯然沒有傳到來吊唁的大王氏和謝宜雅耳朵里面。 大王氏讓謝宜雅跪下向著停放在門板上的謝巖尸首磕頭,說那是她阿父,她阿父病亡了。 謝宜雅一邊磕頭一邊嗚嗚哭,對于謝巖這個阿父,她見著的時候真得少。有時候一年都見不著一次,因為謝巖外放為官,常年不在建康,平時寫信回家,有時候也會提到謝宜雅,基本上這種時候,她去祖母的嘉玉堂想她請安時,她祖母會把她父親的信給她看,說她父親牽掛著她。等到謝巖回建康,又基本是在過年的時候,他回來會給她買些好吃好玩的,陪著她玩一兩個時辰,跟她說說話什么的。然后,她又是長時間見不著他,因為他爹過年回建康謝府也不愛在家呆著,他忙著訪親會友,忙著吃喝玩樂。最后,等他過完年,又要返回任上時,她去送他,則是又會見著他一次。 去送行的時候,她都跟父親說不上什么話,因為在她的前面還有兩個哥哥,以及她逢年過節都要去拜見請安的她喊“家家”的嫡母蔡氏。 最后輪到她上前的時候,其父就只是摸一摸她的頭,隨便說上兩句話,就轉回頭讓車夫趕著牛車出發了。 所以,認真說起來,兩父女缺乏相處的時間,盡管謝宜雅像一般的女兒那樣對父親有依戀之情,但是謝巖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太淡了,她對他的感情說不上深厚。其父病亡,她也會傷心流淚,可卻絕對不會痛徹心扉。 謝宜雅在大王氏跟前養了四年多,大王氏又費心教導她,可以說將謝宜雅當成了親生女兒一般,這會兒見謝宜雅哭,心里不忍,就拉她起來,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勸她別哭了。 在朱氏身后的蔡氏卻是忍不住了,一下子站起來,越過朱氏,往前急走幾步,奔過去,一把抱住謝宜雅,激動無比地喊:“十八娘,我的女兒,我可見著你了!” 事發突然,朱氏等人都在嚎啕,誰都沒注意到蔡氏的動作。而大王氏也陷在悲傷之中,再加上她又在安慰失去父親的謝宜雅,也沒有看到有人撲過來。 所以,蔡氏一下子就抱住了謝宜雅,并說出了那句跟謝宜雅是母女關系的話。 謝宜雅正為父親病亡的事情難過呢,突然撲上來一個婦人抱著她,把她給嚇了一大掉。接著她就反射性地想掙扎著逃開,那想到隨后那婦人說出了那讓她聽了震驚不已的話。她停住了哭,仔細打量眼前這個二十來歲清麗的婦人,見她淚流滿面,滿臉的激動之色,她的容貌…… 她正在想眼前這個突然跑出來抱著她,叫她女兒的婦人似乎有些面熟。 一道冰冷的呵斥聲就在她頭頂響起:“蔡氏,快放開十八娘,你嚇著她了?!?/br> 緊接著另一個尖利的聲音也隨后大聲道:“蔡氏,你給我回去跪著,你發什么瘋,郎君才走,你就不安分了!” 這兩個聲音的主人謝宜雅知道,就是她喊成大伯母,實際上當養母的大王氏,以及她喊“家家”的朱氏。 抱著女兒幸福地哭著的蔡氏聞言停住了哭,她似乎明白過來什么,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但抱住謝宜雅的手并沒有松,她害怕,她這一松開,就再也抱不到女兒了。 此時的朱氏已經站了起來,往謝宜雅身邊走,她走過來二話不說,抬手就給了蔡氏一耳光,叱罵她:“不知禮的東西,這里是亡夫的靈堂,你不好好跪著,卻在這里吵鬧,你知不知道這是大不敬!也難怪,鄉下來的賤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br> “來人,把她拖下去!”打完了蔡氏,朱氏直接指揮人上前來把蔡氏給拖開。 “十八娘!十八娘!我是你……”蔡氏嘴.巴里的話沒喊出來,已經有健壯的婢婦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另外的人把她給拖出去了! 本來跪在蔡氏身邊的十九郎謝蒙見到其母突然離開,抱去抱著一個小女郎,他就已經又害怕又傷心地哭了起來。他還以為其母不要他了,可后來他看到那個他喊“家家”的冷臉的可怕的婦人上前去打了其母,又讓人把她給拖出去,他就爬起來,一邊哭著一邊跌跌撞撞地意欲跑出靈堂去找母親。 誰想他跑到謝宜雅跟前時,卻不小心摔倒了,而且摔到了謝宜雅腳邊,發出了響亮的哭聲。 謝宜雅想都沒想就把他給扶起來了。 謝蒙看謝宜雅一眼,接著甩開她手,依舊是哭著往外跑。跑到高高的門檻邊時,他身手敏捷地翻了出去,讓見此情景的謝宜雅覺得好玩兒,甚至破涕為笑。 不過,笑了一下后,她突然覺得不應該,于是立刻收斂了笑,臉上重新現成一副悲傷的神情來。 朱氏本來見到謝宜雅笑還想斥責她怎么可以在亡父的靈堂上笑,可是話未出口,謝宜雅已經收斂了笑容,她抿抿唇也就算了。謝巖的兒女中,就只有謝宜雅這個女兒長得他,朱氏看見謝宜雅,就如同看見了謝巖一樣。想到剛剛過世的丈夫,她又忍不住悲從中來,再次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她在謝巖咽氣之時,突然發現她心中存在的那些對丈夫的怨恨隨著他的死一下子煙消云散了,她能記得的都是他的好。我暗自悔恨,這些年來不該跟丈夫吵鬧不休,不該在他病重回家當天就跟他動手,早知道他因此加重病情不治,她情愿自己被他掐死。 可是,如今,她悔恨也沒有用了,她丈夫再也活不轉來了。 謝宜雅大著膽子問朱氏:“家家,方才那個抱著我的婦人是誰?她怎么會說……會說她是我?” 也怪不得謝宜雅見到蔡氏這個親生母親,而且聽到她叫自己女兒,只是覺得奇怪,而不相信她是自己的親娘。因為她這幾年來,聽到的都是她娘生了她后跑了,不知所蹤。一開始這說法還是她父親告訴她的,后面越來越多的人這么說,她也就深信不疑了。 朱氏聞言快速地看了一眼大王氏,見她臉色不太好看,就趕忙重又拿起帕子嚎啕起來。 她這么一哭,也就不用回答謝宜雅的問話了。而謝宜雅也不好再問。 朱氏知道大王氏寶貝謝宜雅,當然不想得罪她,直接告訴蔡氏是謝宜雅的生母,她認為這個話要告訴,也該大王氏直接告訴謝宜雅。最要緊的一點兒是婆婆可沒有讓蔡氏和謝宜雅相認的打算。也是,一個姨娘,又能教出什么樣的好女郎來。要是她是蔡氏,倒寧愿讓大王氏繼續幫著養女兒,偏偏她糊涂,這種場合忍不住撲上去要認女兒。 好在謝宜雅聽在耳朵里的都是她的親娘跑了,不知所蹤,對于蔡氏說的話不太信。不然,要是起了疑心,或者是相信了蔡氏的話,那就要陷于痛苦之中了。 要是蔡氏不是丈夫的妾室,要是朱氏不是那么恨她,也許她會提醒她一下,要是為了女兒好,就得忍耐著,不要想去認女兒,你要去相認了,除了給女兒帶來困擾,以及給養她的大王氏帶來難堪,對女兒的將來沒有絲毫的好處。 你一個妾跟瑯琊王氏出身的大嫂,兩者之間的身份簡直是天淵之別。 到底女兒跟著誰長大更有好處,明眼人不應該是一眼就看出來嗎? 可她偏偏有這么蠢,竟然在靈堂之上要認女兒,怪不得大嫂的臉色會不好看了。對于這種蠢人,她甚至都失去了要對付她的興趣。方才她打了蔡氏一巴掌,是為了討好大嫂,但這會兒想起來,她覺得做錯了,失去了看一出好戲的機會啊。 大王氏也沒有替朱氏回答謝宜雅的問話,而是對朱氏說:“十八娘論理該在她亡父靈前守著,但是這女郎今日感染風寒,還沒好清楚。為了穩妥起見,我還是帶她回去歇著,明日再來……” 朱氏止住了哭,忙說:“好,好。大嫂明日再帶十八娘來也是一樣的?!?/br> 大王氏點點頭,把愣住的謝宜雅給拉走了。謝宜雅跟隨大王氏走出了院子,才開口問:“大伯母,我的病前兩日就好了呀,我本該在阿父靈前跟十一哥他們一起守著的?!?/br> “你才好兩日,如今這天氣凍人,靈堂里又沒有火盆,你去跪著,指不定那病要復發。你想一想,你阿父不是因為染下的風害復發才……我這也是擔心你……” “可我覺著這么做頗有不孝之嫌?!?/br> “傻孩子,沒人會怪你,聽話,明日我再帶你去,行嗎?” “唔……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