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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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書房、內閣、八旗諸有司衙門半點兒沒當這是氣話,真就甩開養心殿把奏本往暢春園送,雍正病的更重了。 怡親王進宮請安時聽皇帝四哥抱怨:“朕承繼大統以來,戰戰兢兢、勤勞政務,唯恐辜負汗阿瑪器重,皇主不過女流,假天象之名妄博天下歸心,朕念潛邸私德屢屢推恩,如弘歷、弘晝貴為皇子且無爵秩,王府庶子猶為貝子,朕心寬慈,料阿其那、允禵承統待其未必過此!長久以往,大清必有曲沃代翼之患!” 從理性上講,允祥也有相同顧慮,想了一想勸道:“皇上放心,皇嫂果有代清之意,八旗宗親、滿漢大臣絕不歸附!” 雍正沒那么樂觀:“皇主秉政十年,便是世祖朝的多爾袞怕也及不上她現在的威勢!” 允祥默然。 接到養心殿送來的密報,書雪以皇主名義發出敕旨:“孤仗圣祖皇帝寵信,攝掌朝綱幾近十載,雖理樞機,于百姓何功?于社稷何勞?蒙諸王臺吉仰敬,孤敢負圣祖皇帝倚托僭立武曌、蕭后之志哉?天子有德,眾臣工齊心輔弼,使天下安泰、萬邦朝賀,不愧祖宗英靈為忠義,常賴神力之能、不復勤勉憂勞,非婦人所愿也!” 隨后,皇主就“裁決軍國大事”的上諭作出答復:“皇帝雖染疾恙,皇子業已長成,既非不肖之屬,何必老婦憂心!” 書雪都是當瑪嬤的人了,自稱一聲“老婦”并不過分,見過她的人還覺得皇主詼諧就是了。 雍正不敢置氣,借坡下驢將弘歷推到前臺。 允祥覺得自己小人之心,私下十分愧疚。 書雪的生活重心依舊圍著家庭轉,太太年事已高,耐不得酷熱,遂命永煥和弘昁把太岳母兼外祖母接到暢春園避暑;西林覺羅氏即將臨盆,除準備太醫、產婆、乳母、精奇嬤嬤外專命弘昍接了喜塔臘氏過府照應,跟著顒萱出花,在靖親王府坐鎮了四五日,直到八月底才空閑下來。 太太年過七旬,精氣神比孝惠皇后同齡時更好一些,她們母女的晚年處境還相似。大清朝對皇主說的話沒人敢打折扣,身為皇主的生身之母,按爵位是比于親王的固倫公主,真到大場合連那拉皇后、皇考皇貴妃佟佳氏都不敢受她的禮。 娘兒倆在花園里散步賞菊,太太忽問:“萱姐兒大好了?” 萱字論讀法沖著弘昍的名諱,但有永煥永振的舊例比著,王府算字不算音。 “好歹熬了過來?!睍┌櫚櫭?,“許是生的艱難,眼看著嬌弱些,我囑咐弘昊媳婦拿藥膳調養著,過兩年長大便無妨了?!?/br> “他阿瑪——”太太嘆口氣,“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孩子份上你也該松松手的?!?/br> “不是怕顒萱將來為難,他現在連京城的邊兒都摸不著!”書雪冷笑道,“歆蕊不能復生,我在一日他們就得跟著難受一日!” 福僧格父子奔喪留京后住在怡親王府供給的一所小小別院中,頭年兆佳氏選了吉日給兒子安排通房,不料當晚走水,人雖無恙,棲身之所付之一炬,巡捕衙門知道是怡王府的產業遭災,毫不懈怠的勘察案情,到了追到簡親王府管事身上,只得矛盾上交稟報最高長官九門提督。 步軍統領鄂爾奇,滿姓西林覺羅氏,為總督鄂爾泰胞弟,同樣是出自固倫公主幕府的高級官吏。 雖是門人,從弘昍那兒說就算親家,鄂爾奇以請安為名拐彎抹角提到了王府下人在外不法的事兒。 “鄂爾奇!”書雪似笑不笑地看過來,“你覺得孤是那種包庇下人胡作非為的昏庸主子嗎?” “奴才萬死!”鄂爾奇離座告罪,“皇主當年枷杖做耗管事,奴才等俱受鈞旨前來觀刑,彼時場景至今難忘!” “怡親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府里金山銀山多的是,那樣的宅院燒他百八十個也不會心疼!”書雪吹吹碗中茶葉,“你告訴遭災的苦主,喜事兒擱紫禁城cao辦需能保得萬全!” 鄂爾奇哪有不明白的,唯唯應喏后打千兒跪安,抓人的事兒半個字不敢再提。 允祥夫妻無法,輾轉走了太太的門路說情。 “難道怡親王和福晉就是不疼兒女的?”太太勸道,“造下冤孽的禍頭子闔族不得超生,就算他們老太太有不是,如今已經塵歸塵土歸土,再大的恨意也該放下了!” 書雪掉了眼淚:“額娘,歆蕊單是難產沒的,我親自做主找個替頭女兒嫁給福僧格做填房并不是為難的事兒,他們把事兒做絕了,我留什么余地?” “那你不想想,福僧格沒個后繼香煙,誰到歆蕊墳頭供碗飯!”太太給女兒擦擦眼淚,“還有萱姐,比著允禩福晉想一想,一般的養在外家,論威權,今日的簡親王府何止勝過安王府十倍?爽朗性情比著允禩福晉看,嬌養了性子拿捏不住下人更受委屈,剛出生沒了娘,又被你發落了生身阿瑪,將來婆家怎么看她?” 書雪果然動心:“您容我想一想?!?/br> 太太深知女兒的秉性: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逼得太緊了,親媽說也沒用,尺度拿捏的好,丫環勸著都有效,是以不曾深講,轉而提起江南曹家:“織造府去年被抄,曹頫奉著他們老太太進京落腳,若是你阿瑪還在,看曹寅面上定有關照,我遣人送了包銀子過去,說是一大家人擠在十來間屋子里,只有六七個老仆伺候?!?/br> 書雪淡淡地說:“圣祖爺已經去了,我也沒的忌諱,上推十來年我就要抄儉曹李兩家彌補虧空,汗阿瑪攔著不答應,到了兒沒躲過去!” “曹家結局比李家好的太多,橫豎還有平王府照應!”訥爾蘇曾與允禵同掌撫遠將印,雍正四年胤禛以貪瀆之名削其爵秩,受雅爾江阿力保,王位傳給嫡長子福彭,如今算是提前退休的結局。 “何止是平王府,你就沒派人照應去?”太太笑道,“雖是老夫老妻,還得避諱些,別讓雅爾江阿多心!” “嗯?”書雪十分詫異,“我雖聽到消息,卻不曾派人去看的?!?/br> 太太迷惑地看了書雪身后的憶畫一眼。 “奴婢該死!”憶畫見被太太說穿,索性跪到了主子跟前。 書雪這才反應過來有憶畫的故事在里頭:“額娘派去的人見到她了?” 太太點點頭,意識到女兒對此事并不知情。 “你們候著?!睍┲棺⊙经h,扶著太太往涼亭上走,“憶畫過來回話?!?/br> 下江南那會兒還沒憶畫的事兒,因為曹顒的關系,王府同曹家的往來極少,書雪怎么想都想不通她有哪起子緣法對曹家上了心。 “你認識曹家的人?”憶畫全家是跟著入畫陪嫁到的王府,和曹家不可能產生瓜葛。 憶畫搖頭又點頭:“是?!?/br> “不能吧?”書雪問道,“你認識哪個?” 憶畫咬咬唇:“主子可還記著當年在西山救過奴婢的義士?他就是曹家的人!” 書雪恍然大悟。 太太隱約知道憶畫自梳不嫁的原因,聞說后看向書雪:“既然知道根腳,何不做主把憶畫許配給他,也算了了你的心病?!?/br> 憶畫急道:“奴婢并不愿嫁他!” 太太不解:“這卻怪了,你守著十來年圖的什么?” 康熙五十四年、西山、曹家!書雪柳眉凝結,細思半晌后抬起頭:“額娘,由她樂意吧!” 太太看看憶畫,又瞧瞧書雪,并未深究下去。 晚膳后,書雪支走雅爾江阿,沉聲問道:“救你的人是曹顒!” 憶畫情知不能瞞過,躊躇片刻后還是招了:“主子明鑒!” 書雪握的指節亂響:“你和他常有往來?” “沒——”憶畫忙道,“奴婢起初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后來曉得奴婢是在您跟前伺候的人,傳了幾回書稿托奴婢???,奴婢曾跟主子問過詞格就是為了這個!” 書雪吩咐:“拿你們的信給我看!” 憶畫很快捧了一個裝滿信箋書稿的盒子過來。 “脂硯齋,畸笏叟?”書雪看著封面問,“你們起的名號?” 憶畫紅了臉:“是奴婢按著您寫的對聯擬出來的?!?/br> “脂洗硯留齋,畸皇笏對叟?!睍可蠏熘倪@幅對聯本為書雪監國時與雅爾江阿的調侃之作,上聯指“婦人洗盡脂粉像硯臺一般常留書齋(批閱奏章)”下聯意為“畸形的皇帝(實不符名的監國公主)經常面對拿著笏板的老頭子(雅爾江阿)”。憶畫各取三字,變成二人的通書大號。 “你們倒仔細!”書雪翻看瀏覽,書稿名為《金玉緣》,實際是拿當年的《風月寶鑒》為藍本,穿插十名女子講述富貴公子經歷人間起伏的悲情小說。 “沒看出來,我跟前還藏著位有文采的大作家!”書雪審訊,“他沒提別的?” 憶畫回道:“曹公子想讓奴婢把主子素日所作詩詞輯編到十釵名下,奴婢并不曾應允?!?/br> “你還沒糊涂!”書雪笑了笑,“只要我還喘氣,這些就不能輕易外漏,等我不在了,怎么處置就是你的事兒了!” 憶畫倍感驚喜:“主子,您不怪奴婢——” “你沒干太出格的事兒,怪罪你豈不是打我自己的臉?!睍┒?,“你們的事兒我不再過問,但我的事兒你照樣不能跟曹顒透漏,至少我在的時候不行!” 憶畫磕頭不斷:“奴婢不敢造次的!” 書雪無奈地嘆口氣:“你起來吧!” 有些東西只能埋在心底帶到棺材中去,對胤禟是如此,對曹顒也是如此,即使曾經有過悸動,書雪決計不能做到曹顒那般拋棄妻子、另世遁隱的瀟灑! ☆、二八六、地動京畿女主秀 二八六、地動京畿女主秀 雍正龍體漸安后以“漠西狂悖、三年附五年反,五年反六年復叛”為由設立軍機處,揀擇內閣勤謹大員當值,專司跪受筆錄,宛如當年康熙繞開議政王大臣會議另置南書房的舉動。 原本的軍機辦事大員皆為怡親王等帝黨親信,允祥力薦騎墻派張廷玉加入,以免皇主有樣學樣繞開軍機處通過內閣頒敕,讓大清朝變成名副其實的二元政治。 病一場的雍正在政治上似乎成熟了許多,軍機處的設立使君權空前強化,又知皇主以寬仁之名成就威信,雍正一改舊行,大肆褒獎宗室、大臣,連獲罪的允祉都被恢復親王爵,朝廷上下都有緊弦松放、大改前過的感覺。 “皇上聰明了?!毖艩柦⒚鎺С钊?,“借推恩之名讓你這個皇主變的多余起來?!?/br> “聰明了還不好?”書雪笑道,“且看著吧!” 五月,與皇主派有千絲萬縷關系的帝黨首腦怡親王病危。 雍正對允祥的感情遠超過待其他兄弟的總和,最初日日遣內監聞訊,不起之時更是親到王府探病。 允祥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帝主爭權,趁著神志清醒哀求:“臣弟罔受皇恩,子嗣俱有皇上關照,縱有不吉,死復何恨?唯有一事難以擱下,四哥必要明察?!?/br> 雍正握住弟弟的手:“你只管說,我全答應!” “四哥,你我貴為皇帝親王,說到底是托了祖宗的福、靠著汗阿瑪余蔭?!痹氏榇丝跉?,“皇嫂的皇主之位卻是她自己個兒奮力掙來的,不管是不是玄女降世,只有我們兄弟欠她的,沒有她欠我們兄弟的?!?/br> 雍正沒有說話。 允祥嘆口氣:“四哥,我明白您的難處,,也不是攔著您不讓削減皇嫂權柄,但皇嫂不是八哥他們,看馬齊的事兒就該知道她握著的圣祖遺詔鐵定用在利于社稷的百年大計之上,您縱使有了十分的把握也不可把簡王府怎樣,否則弟弟在九泉之下永難瞑目!” 雍正點點頭:“我知道,畢竟她對我們是有恩的?!?/br> “四哥,打從一廢太子之后,咱們家全靠皇嫂撐著,就算是私恩也是惠及江山的私恩,且以弟弟的短見,皇嫂果有武曌之志,雍正四年你我是攔不住的?!痹氏樽ブ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您若執意與皇嫂相爭,最了不起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損傷的還是祖宗家業!” 別人說這話雍正就惱了,可現在是走到生命盡頭的允祥,他自然不能有情緒:“我會保全簡親王府富貴?!?/br> 允祥終于放心一些,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五月初四,怡親王允祥薨。 生前極寵、死后哀榮八個字用在允祥身上再合適不過了,雍正悲慟之余,欽定十三弟謚號為“忠敬誠直勤慎廉明怡賢親王”,復原名“胤祥”;另開釋因同情弘時被允祥圈禁家中的長子弘昌;弘暾身為宗室無旨離京,允祥怕落人口實,早先找到弘昊消了嫡長子的宗籍,雍正遂授弘暾為貝勒;又封弘晈為寧郡王、命弘曉襲怡親王爵,俱準世襲罔替。 書雪還吐槽不著調的皇帝拿三個兄弟的嘉號給允祥當謚號,雍正開始亮劍了:以喪禮遲到且無憂色為名將親王帽子沒帶熱的允祉再次削爵圈禁;宗人府辦事不利,降宗人府令靖親王弘昊為郡王,奪四佐領歸公;宗人府右宗正平郡王福彭罰俸半年削兩佐領;順勢罷黜了一大批在葬儀上“失禮”的皇主派滿漢大員。 接著是賞,首先復允祹郡王爵,又加鄂爾泰少保銜,命張廷玉接替允祥領班軍機處,明眼人看來就是分化皇主勢力了。 書雪對雍正刮目相看了:闔著你不是只會發狠??! 黨魁不作為,下面的黨員只能被壓著打,簡王系與完顏氏屬于不被拉攏的行列,最好的結果是明升暗降插到冷衙門去,七月,雍正以當差不利為引翻出永煥毆打皇子的舊賬,降為貝勒品級外諭其閉門思過,弘歷陳情都挨了申飭。 帶著胤禩影子的弘昊沒討好,不受待見的永煥挨了罰,最得喜歡的弘昍同樣沒躲過去,雅爾江阿的生日剛過,雍正以狂悖為名削了他的貝勒爵位。 “狂?!眱蓚€字背的有些冤枉,京城有位“奉善夫人”王氏,是雍正碩果僅存的乳母,全家皆在包衣正黃旗,長孫女侍奉弘歷為妾室,因撫圣之德素受皇家敬重,按上諭享有侯爵供養,在宗室間極吃的開。 奉善夫人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孫子,在南府聽戲時與弘昍爭點頭牌小旦,沖突起來底下跟班被弘昍的隨從打了一頓,事后奉善夫人親帶兒孫詣貝勒府請罪,弘昍倒沒放在心上,大手一揮說了句:“我老人家大人大量,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币€就在“我老人家”四個字上。 雍正在圣旨里說的明白:奉善夫人是朕的乳母,她的孫女給弘歷做侍妾的,你在她跟前自稱老人家,你是誰的老人家?你沖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