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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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卑部偣芄砘氐溃骸白騼合挛缇突貋砹?,還有一位小公子,奴才將他安置到了客房?!?/br> 書雪點點頭:“打發人看好他們,和穆尼一處的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不要怠慢了他?!?/br> 見安總管答應,書雪接著說:“凡有過府請安、下帖宴客的,一概婉謝;過會兒打發人去五貝勒府上,告訴五福晉,如果皇太后要傳召我進宮請她解釋一二;抱琴去打理一份賀禮,后天送到將軍府上,二格格要有什么不好,盡早回我!” “嗻?!卑部偣芘c抱琴齊齊應承。 書雪這才把注意力轉回永煥的病情上:“將廂房收拾出來預備供奉痘疹娘娘,打掃兩間客房款留胡供奉與兩位高足。傳我的話,府里十日之內不得煎炒,從爺和我算起上下齋戒,為五阿哥祈福!” 眾管家管事依令而行,不復之前的無從下手,各自分工散去。 雅爾江阿稍稍放心,因問書雪:“永煥的病癥——” 書雪勉強一笑:“王府不比小門小戶,莫說桑蟲豬尾,什么稀罕藥材找不到,咱們仔細些,五阿哥自會吉人天相?!?/br> “福晉費心了?!北绕鹛t,雅爾江阿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妻子。 “主子,您沒出過痘——”抱琴沒說的話是,當初在家時您也不過是指揮下人、和大夫商量方子藥劑,頂多隔著窗戶給小少爺打氣,看架勢這回您是想親自出馬???那可不成,小少爺好歹是您的親侄子,五阿哥——好吧,算是您的兒子,但您就不怕他過幾年再長成一個三阿哥?現實點兒說,五阿哥要是沒熬過去,您再生一個七阿哥,那——對吧??? 抱琴的一大篇腹誹之文書雪沒有聽見,不過卻代表了王府陪嫁集團的共同利益,這話一出,立刻引起了各大丫鬟與陪房的共鳴,紛紛將視線定格在書雪身上。 “福晉,照顧永煥的事兒有我,你打理好府務就行?!毖艩柦⒙砸华q豫,轉即堅定的反對書雪冒險。 “爺放心,我的身子沒那樣嬌弱?!睍吡吮俚热艘谎?,自嘲道:“我嫁進王府不到一年,府里四個阿哥一死一廢,永煥再有個好歹,我也沒臉呆在王府了!” “永謙和扎穆巴的事兒和你無關,你要是因此自責那就大可不必了?!毖艩柦⒅敝倍⒅鴷?,看不清眼中是什么感情。 “爺就當我是沽名釣譽,想借這事兒賺賢惠名聲吧!”對于這件事,書雪并非感情用事,她也存了三四分私心在里頭,雖有風險,從長遠看還是值得一試的。 雅爾江阿見書雪將話說到這份上,也不好阻攔,只得點頭答應了。 永煥遺傳到父親的好相貌,雖然不滿三周歲,卻不難看出五官極為端正,此時昏昏沉沉,不時□□一聲,想來是燒的極為難過。 書雪心中一軟,伸手摸了摸永煥的額頭。 永煥感覺到額頭的清涼,略帶舒爽的“哼”了一聲。 書雪不免嘆息,永謙的敵意無外乎是因為自己取代了瓜爾佳氏的地位,即使還不能考慮到繼母生子后他與永煥二人在府中的尷尬地位,擔心注意力減少的憂慮還是有的,雅爾江阿不善表達的溺愛令其無法無天,根子還是缺乏安全感。與之相比,永煥自出生之日起就沒有享受過母愛,雖然不愿承認,雅爾江阿在潛意識中仍覺得永煥克母,加上不是長子,所受到的重視完全不能與哥哥相比,書雪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年節時分被奶娘抱來請安的片段。 雅爾江阿柔腸觸動,眼錯不見的盯著兒子,等奶娘過來換帕子時才轉移視線,兇神惡煞般看向盧恒等人,意思再明顯不過:爺的兒子好,你們可能會好,爺的兒子不好了,你們一定不好。 盧恒硬著頭皮開下處方叫徒弟煎藥,雅爾江阿猶不放心,搶過方子轉遞給書雪:“福晉看看可還使得嗎?” 書雪哭笑不得,大略看了一眼對雅爾江阿說:“很妥當?!?/br> 雅爾江阿這才放心,又教蘇長定親自跟著去煎藥。 書雪折騰幾日委實勞頓,昨天又一夜沒睡,自個兒扯了把椅子在永煥床前坐了下來。 “爺,您歇著吧?!毖艩柦⒋雀钢呐蛎?,親自給兒子喂藥,偏偏笨手笨腳,先是湯藥順著永煥的嘴角流了出來,這回索性嗆得咳嗽起來,書雪實在看不下去,上前劈手把藥碗奪了過來。 雅爾江阿訕訕地站到一旁,頗有些羞愧地說:“沒想到喂個藥也這么難?!?/br> 書雪強忍住沒有翻白眼,給永煥擦擦嘴角,又吩咐司棋:“將太后賞的洋糖取些過來!” 司棋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抱琴三個沒有出過痘,被書雪擋在了院外,聽到司棋傳話,忙去正房稱了半斤白糖帶過來,侍墨想著主子挨了一天餓,又向廚房要了一碟子精致點心囑咐司棋帶進去。 盧太醫見書雪往藥湯里加白糖,急忙上前攔阻:“王妃,加了旁的東西恐怕不妥!” 書雪略感疑惑,因問道:“宮里用藥不是也有用冰糖送服的嗎?有什么不妥?” 盧太醫吱吱唔唔,看著洋糖沒有說話。 雅爾江阿倒是多少明白太醫的意思,猶豫著說:“這洋糖是西夷貢品,宮里能摸得著的不過寥寥幾處,他是怕東西不保險——?!?/br> 盧太醫趁勢接道:“如果小阿哥畏苦,用冰糖也是使得的?!?/br> 書雪好氣又好笑,拿眼望向蘇長定:“你去取幾兩冰糖來?!庇罒ńK歸不是自己的兒子,若為這幾兩糖惹出什么亂子也太不值了些。 司棋對自家主子是百分之百的擁戴,見書雪好心沒好報,早被氣得不行,端著點心盤子上前勸道:“主子,從昨兒起您還粒米未盡呢,這是廚房送來的米糕,您先墊一墊?!?/br> 書雪“嗯”了一聲,拈起一塊糕點蘸洋糖吃了起來,雅爾江阿臉色一紅,狠狠瞪了盧太醫一眼。 不一時,蘇長定另端一盞藥湯上來,書雪扶起永煥,一點兒一點兒的給他喂藥,半晌工夫方才哺完,雅爾江阿輕輕舒了一口氣。 半夜時分,永煥開始出痘,書雪不敢大意,與雅爾江阿寸步不離,府里燈火通明,東院人來人往。 第二天早上,不僅太福晉幾次打發人過來問訊,永煥舅母——瓜爾佳正燦之妻喜塔喇氏也親來探病,太太關心女兒,得到消息后帶索綽羅氏過府看了一回,康熙得知雅爾江阿告假的緣由,特遣顧問行賜了不少藥材給永煥,太后亦派內監送出不少保命符、吉祥鎖給書雪。府里妾室不敢在這當口找不自在,出過痘的都來賣好,沒出過的則窩在房中念經祈福,至于許的是什么愿就天知地知了。 永煥渾身發癢,伸手就要往臉上撓,書雪忙按住他的手臂,永煥動彈不得,不自在的哼了一聲。 書雪的心里并不好受,看著這樣一個小小的孩子受苦,她多少自責之前不該過于冷情。因為穆尼的緣故,扎穆巴對嫡母尚算親近,書雪得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都記得給他一份,加上彼時伊爾根覺羅氏沒有怨恨到干掉正室的程度,她們相處的分寸還是把握的很好的。到了永煥這兒,書雪就顯得敬而遠之了,除了有永謙在中間,更多的是需要避嫌,如果表現的熱切,恐有挑撥兄弟感情的嫌疑,基于此,書雪和繼子的交集約乎沒有。 也就是到了這種時候,不管書雪做什么旁人都不會覺得她是別有用心,抬頭看一眼雅爾江阿,不免感到迷惘:自己一直在躲,最終能不能躲開似乎并不是未知之數。 “額娘”,書雪一回神聽到了永煥的□□聲,和雅爾江阿視線相接,對方的眸子中泛起一絲感傷的漣漪。 書雪抱起永煥,輕輕唱了起來:“月兒彎彎掛云間,娘親望兒心里甜。孩兒不見娘親面,娘親卻在月兒邊——?!?/br> 永煥漸漸安靜下來,朝書雪的身上靠了靠,雙手緊緊抓著繼母的衣襟睡著了。 “福晉會是個好母親!”雅爾江阿若有所指。 “奧?”書雪將永煥放到床上,笑笑說,“爺覺得我能教出一個親王世子來嗎?” 雅爾江阿苦笑著搖搖頭:“我總是期待你會有第二個答案?!?/br> “太福晉!”書雪看著雅爾江阿,“您覺得我和她有什么不同?” “福晉,汗阿瑪早有恩旨,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就是貝勒,如果永煥不能襲爵,一個國公就頂天了——”雅爾江阿試圖說服妻子。 “怎么變成永煥了?當初您可是說要立永謙為世子的?”書雪明知故問:“還有永敘,他呢?您能給他留個什么爵位?” 雅爾江阿低下頭,半晌才說:“是我魔障了,就算我要把爵位給咱們的孩子福晉也未必稀罕?!?/br> 總算說到根上了,書雪顧不得腹誹掛名丈夫一口一個“咱們的孩子”,瞥了雅爾江阿一眼,淡淡地說:“爺想得長遠了一些,身后事等五阿哥熬過這一關再說吧!” “有福晉在永煥一定會逢兇化吉!”此時的雅爾江阿對書雪有種莫名的信任。 “也許吧!”書雪不再搭理雅爾江阿,揚聲吩咐司棋:“傳飯!” ☆、一一二、養仇教親屈宿命 一一二、養仇教親屈宿命 熬到第六天,永煥終于渡過危險期,最高興的反而是盧太醫,擦擦額角的汗水,回頭問兩個徒弟:“以后這兩位再去太醫院找人你們知道該怎么辦了?” “明白!明白!”話音中帶著相同的慶幸。 “癢!”永煥的臉上還沒有完全結瘢,這會兒意識已經清醒,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撓?!?/br> “乖,我給你吹一吹?!睍┊斦孑p輕吹了吹永煥略見消瘦的臉蛋。 “呵呵!”雖然還是癢,感覺卻大不相同,永煥紅著臉樂了出來。 “你是我額娘嗎?”永煥的聲音軟軟糯糯。 “對呀,你怎么會這樣問?”書雪抱著永煥搖了搖。 “嬤嬤說你是額娘,可你總不來看我,嬤嬤說只要我乖乖的你就會高興,就會來抱抱我!”永煥委屈的看著書雪。 一滴眼淚落下來,書雪忙轉過頭擦了擦眼角,勉強笑道:“是額娘不好,額娘以后再也不會不理永煥了,永煥原諒額娘好不好!” “額娘?!庇罒ㄍ蝗挥H了一下書雪的臉頰,烏溜溜的大眼睛閃爍著難以喻指的喜悅。 書雪一愣,笑著吻了吻永煥的額角,將他摟了起來。 雅爾江阿一聲不語,滿是柔情的看著妻子。 “主子,太太來了!”司棋的傳話打斷了書雪對如何處理后母繼子關系的沉思。 “永煥乖乖吃飯,額娘過會兒再來給你講故事?!睍┣那南蜓艩柦⑹沽藗€顏色。 雅爾江阿接過粥碗,笑著對永煥說:“來,阿瑪陪著你,讓你額娘去見郭羅瑪嬤?!?/br> “好!”永煥臉色晴朗。 書雪摸摸永煥的腦袋。起身去見太太。 太太的眼睛可以媲美x光,上上下下把女兒掃描了個透徹,半天方欣慰的一笑:“你總算開竅了!” “額娘,您說什么呢?”書雪被太太看的很不好意思。 “以前都說你性子清冷,這回她們可算是沒話說了,只要你和簡王好好的,那將來—?!碧緦┱疹櫽罒ǖ氖聝合喈斦鹋?,這會兒見女兒平安,又聯想到名聲問題,再多的惱怒也付諸流水了。 書雪敷衍著笑了笑,刻意岔開話題:“書艷和孩子怎么樣了?” “你這孩子——?!碧軟]好氣:“自己的船都漏水還掛心別人能不能過橋,她們再怎么樣也比你強!” 書雪聽這語氣就曉得書艷沒事,只好低下頭做愧悔狀。 “我給你的方子可用過沒有?”太太懶得說教,直接切入正題,“孩子!孩子!” 書雪“噗嗤”一聲樂了:“我的好太太,您又不缺孫子抱,干嘛一定要催著我!” “你——”太太被氣得不輕,捧起茶碗猛灌了一口。 書雪寬慰太太:“額娘,我現在是和碩公主,不管哪個襲爵都不敢對我不敬,您何必為女兒憂心?!?/br> “現在太后寵著你、皇上慣著你,簡王看在我和你阿瑪的份上對也過得去,那將來呢?你也想和你們府上的太福晉一樣出府別居?那還是有兒子的!”太太緩了口氣,繼續教訓女兒。 書雪撇撇嘴:“可不是有兒子,還有仨呢!不是也——?!?/br> “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太太捶桌。 “額娘,您在我這個年紀時大哥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書雪俏皮的調侃了太太一把。 “你又跟我打馬虎眼!”太太接過書雪奉上的茶盞,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書雪轉到太太身后,一邊按摩一邊低語:“額娘,我心里有數,您和阿瑪不用cao心,孩子——早晚會有的?!?/br> “到那時額娘才真能放心?!碧犻_眼,拍拍書雪的手叮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們府里現在只有兩個小阿哥,你可不能苛待他們。那也是你的兒子?!弊詈笠痪湔f的極為勉強。 書雪自是爽快的答應著,屏蔽掉永謙,她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對了,你們府上的大格格呢,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她?” 太太心血來潮的一句話把書雪說的一愣,簡王府大格格?她只能保障這位背景已久的“女兒”用度不被克扣,其他的,恐怕連她現在有多高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