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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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帝國高層的待遇,三人同居一輛馬車猶顯寬敞,穆尼一展愁容,樂呵呵地逗著金貝玩兒。 雅爾江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書雪聊著天,所談內容無非是平王府送的好茶、十阿哥養的好馬、十三阿哥府上的好酒之類。書雪興趣缺缺,又不能無視掛名丈夫的好意,只得或點頭或微笑,盡量掩飾心中的敷衍。 夫妻二人正說著話,馬車忽然猛的一晃,將穆尼傾了個倒仰,書雪忙探身察看,座下又是一陣攪動,因不曾防備,重重磕了一下。 雅爾江阿大怒,看過妻弟后直接跳了出去:“狗奴才,你要害主兒不成?” “奴才有罪?!避嚪蚧琶q解,“奴才好好的駕著車,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野小子 ,把馬給驚了,求爺明察?!?/br> 書雪在里頭聽到,邊給穆尼揉額頭邊勸道:“爺,那孩子想來是和父母走散了,既然無事就不要追究了,好好的將他送到一旁,咱們這就走吧?!?/br> 雅爾江阿豈是輕易吃虧的性子,欲要說什么又恐引得妻子不悅,只站在馬車旁憤憤不語。 此時前面一隊官差趕了過來,為首之人指著那男孩兒喝令手下:“一時不察竟險些讓他跑了,趕緊拿下?!?/br> 雅爾江阿見此情形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火氣索性沖官差們發了出來:“你們是什么東西,敢在爺面前拿人!” 差頭一愣,看了看馬車方上前打千兒賠笑:“不知爺在此,驚了爺的駕,請爺恕罪?!?/br> 雅爾江阿身居高位,哪會被一兩句好話哄住,冷聲問道:“你們是哪個衙門的?” 差頭雖不認得雅爾江阿,品度其氣勢便推知其身份不凡,應聲回答:“奴才趙海,是鑲紅旗莊王爺名下包衣,受提督大人之命奉刑部碟文追緝要犯?!?/br> 雅爾江阿的心火原以消減的差不多了,正要訓斥兩句輕輕揭過,不妨又聽到博果鐸的名號,怒氣直頂天靈感,奪過馬鞭就甩了趙海一記:“作死的奴才,竟拿個老絕戶壓爺!” 趙海呆住了,他臨時將博果鐸搬出來以為能讓對方有所顧忌,不想竟然適得其反,不但打了自己一鞭子,還口出惡言辱及自家主子,雖不敢頂撞,臉色到底難看了許多。 書雪有些不耐,索性將遮幕掀了起來:“爺,時辰不早了,還是趕早兒先出城吧?!?/br> 雅爾江阿哼了一聲,將馬鞭扔給車夫準備上車。 男孩見官差只待馬車離開就要上前,死死抱住車轅不松手,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雅爾江阿。 雅爾江阿眉頭一皺,揚聲喝道:“還不把人帶走!” 趙海大喜,正準備上前拿人,看了馬車一眼,又悻悻的退了回去。 雅爾江阿剛要發作,從后面趕來伺候的蘇長定瞄著書雪低聲提了句:“爺,福晉在呢?!?/br> “咳”雅爾江阿尷尬的摸摸鼻子,轉頭狠狠瞪著男孩:“你抱著爺的馬車做什么?還不撒手!” 男孩渾身一顫,慢慢放松雙手,倔強的低下了頭。 書雪心中驀的一軟,越過雅爾江阿問趙海:“這孩子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有什么大罪值得提督衙門當街拿人?” 趙海雖然驚訝對方全無避諱,卻不敢不據實答話:“這孩子本身沒罪,是他父親犯了事兒?!?/br> “犯了什么事兒?”書雪追問道。 趙海猶豫的看向雅爾江阿,心道:這是什么人啊,連婦寺不干政的規矩都不懂。 雅爾江阿的表現讓他大跌眼鏡:“還不回話!” “寫反書?!币皇沁h遠看著雅爾江阿從馬車上下來,趙海真當他是那貴婦的下人,最難堪的是被人當孫子訓了半天還挨了一鞭子都不知道對方身份,實在應怪自己出門沒看黃歷。 “文字獄?”書雪低頭看著男孩兒:“你上來吧?!?/br> 男孩略一躊躇,還是抓著橫木爬了上去。 趙海一下急了,“夫人,他是奴才奉命緝拿的要犯,還請您體諒!” 雅爾江阿也不料自家妻子有此舉動,不免溫言商議:“福晉,他是大逆罪人之后,與你并無瓜葛,何必插手此事?!?/br> 書雪點點頭,卻沒有退讓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爺,上來吧?!?/br> 雅爾江阿一陣頭大,只能發揚光棍風格跨上馬車:“走?!?/br> 趙海急了,這挨打挨罵就算了,誰讓自己是奴才呢?可要眼瞅著的把人犯追丟了,那可是卸職掉腦袋的罪過,當即硬著頭皮上前攔阻:“爺,奴才當差不易,還請您體諒!” 書雪正要說什么,馬車旁傳來熟悉的聲音:“你這奴才好不曉事,竟敢和主子頂杠,想挨板子了不成?” 書雪低頭苦笑:怎么哪里都有你! 趙海等人忙上前行禮:“奴才給九爺請安?!?/br> 胤禟朝書雪挑眉一笑,慢慢地問:“怎么了?” 聽趙海將事情講了一遍,胤禟點點頭:“知道了,你們回吧,爺稍時就派人去巡捕衙門撤銷移文,這孩子不用抓了?!?/br> 趙??偹闶撬闪艘豢跉猓贺范K是刑部主事阿哥,他說不用抓那就是不用抓,又省了自己的麻煩,自然不會有異議,當即打千兒告退,帶人離開了。 雅爾江阿見胤禟眼神亂晃,心中是十二分不悅,朝胤禟略一拱手就把妻子拽進了馬車內。 胤禟渾不在意,抽身退到了一旁。 ☆、一〇二、評金宋兀術岳王 一〇二、評金宋兀術岳王 “爺,九爺的馬車跟在后面,您看——”出了這樣的事兒,蘇長定也不敢偷懶,與車夫并列而坐以免再有什么意外。 雅爾江阿臉色越發難看,語氣十分陰沉:“不用理他?!?/br> 書雪并不理會滿車的酸味,柔聲問男孩兒:“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男孩兒已平復之前的恐慌,小聲答道:“我叫張岳,已經八歲了?!?/br> 書雪見他并不懼場且吐字清晰,不免更添了三分喜愛,因向穆尼笑道:“你們一般的年紀,看人家多規矩,哪像你只知道淘氣!” 穆尼原本就對張岳的出現極有興趣,聽書雪這樣說也不生氣,好奇地問:“你是漢人?是旗人嗎?會不會騎射?” “我不是旗人,家里只教過讀書,沒學過騎射——” 孩子之間總是有共同語言的,沒過多久穆尼和張岳就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起來,加上書雪間歇問一兩句話,又有雅爾江阿派蘇長定親去探聽,總算是在到別院之前把想知道的事兒都套了出來。 張岳出身杏林世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其曾祖父生前為前明供奉,其祖父張先亦曾為永歷皇帝效力,康熙元年南明覆滅,張先被一體拿往京師,直至康熙大婚才遇赦還鄉,終因此誤了子弟前程,張先么子張岳之父張穆屢試不第,又不肯回鄉,在京城以寫話本為生,前不久酒樓主人得罪莊親王,以“縱人演講《岳王傳》”被定了“懷緬舊朝,毀謗女真先人”的罪名,張穆為寫書之人,從重判了大逆之罪,家人均受牽連,張岳原本與其母在親戚家做客,聞變后急往家趕,在半路就遇到抓逃犯的巡捕衙役,張岳之母掩護兒子脫逃,自己被拿了去,也因此有了后面沖撞王府車駕的事。 書雪打發了下人去收拾屋子,又問蘇長定:“張家的人現在何處?” “張穆夫妻已經被拿進了刑部大牢,張穆父兄現在城外,巡捕衙門已經遣人過去了?!?/br> 書雪點點頭:“九爺呢?” 蘇長定小心翼翼的看了自家爺一眼,輕聲回道:“九爺在外面散步?!?/br> 書雪嘴角抽搐:“有請?!?/br> 雅爾江阿自是明白妻子的用意,仍然有幾分不滿,忍不住嗔怪道:“福晉,不管張家是什么罪名都與我們無關,你何必招惹是非?!?/br> 書雪看著呆坐在門坎上注視穆尼和金貝玩耍的張岳,神思早已魂游了幾個紀元,良久方在雅爾江阿的呼喚中回過神來,低聲嘆道:“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br> 雅爾江阿耳尖:“你和張家有什么往事?” 書雪剛要說什么,蘇長定已引著胤禟走了進來:“爺,福晉,九爺請來了?!?/br> “上茶?!睍┮娧艩柦⑼耆珶o視對方的存在,只好出聲圓場。 胤禟大大方方的坐到了一旁,接過茶盞吹了吹浮沫,低頭盯著茶葉,好似在端詳什么珍寶一樣。 書雪沒興趣和胤禟比定力,平聲問道:“九爺這是第二次來吧?可有物是人非之感?” 胤禟瞬間破功,眼中的慌亂瞬間閃逝,轉變為一片黯然。 書雪起身看向院外:“三年了,好像兩輩子一樣,就從那時起我開始背上不安于室的罪名,跌跌撞撞竟然到了今日,也算是僥幸了?!?/br> “是我虧欠了你?!柏范K不復之前的瀟灑,聲音十分低沉。 雅爾江阿滿頭霧水,卻也不愿意妻子和外人有什么互動,在一旁重重的咳了一聲。 “我雖對九爺有過怨懟,這兩年明里暗里沒少受您幫扶,我是心知肚明的,今天您幫個忙,撕擼掉張家的案子,我再領您一份情就是了?!睍┠﹃苓M來的金貝,表情一片淡然。 “這容易”胤禟一口應承,“你管這件事并非全是因為起了惻隱之心!” 這是肯定句。 書雪并不否讓:“謝過九爺?!?/br> “八哥——”胤禟猶疑再三,還是起了話頭。 “九爺,以我的淺見八爺無子未必是禍事,你何必勞他人之憂?!睍┳允敲靼棕范K的來意,不經意間有些感嘆:果然是兄弟情深! “此話怎講?”胤禟有些摸不著頭腦:“斷子絕孫還是好事兒?” 書雪搖搖頭:“這事兒我無能為力,太醫院有的是成名供奉,您何必舍近求遠!“ 雅爾江阿這回聽明白了,見胤禟還要說什么,當即拉下臉攔道:“福晉說的對,八貝勒有沒有子嗣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你要全兄弟情誼就該去找太醫,不然去砸了安王府也使得,在這兒打什么官司!” 胤禟臉色很不好看,直直盯著書雪,神情極為復雜,過了半晌方勉強一笑,“表妹怎么會管漢人的事?” 書雪見胤禟又將話題引回到張家的案子上,自不會多做糾纏,反問道:“九爺覺得張家該當滅門之罪嗎?” “漢人對我旗人多心存怨懟,張家祖有反跡,如今又寫反書,自當殺一儆百!”胤禟氣色回轉,不復原先的氣惱。 書雪冷笑一聲:“好一個殺一儆百!當年完顏宗弼侵宋,造下多少殺孽?岳王爺起兵江南,保境安民,武圣的名聲是虛得的?六十年前旗人入關,號稱是為朱由檢報仇的仁義之師,‘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又是怎么來的?漢人憑什么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咽,你殺的盡漢人,能殺的盡讀書人的氣節嗎?” 雅爾江阿被書雪這一長篇大論嚇走了真魂,愣了片刻方反應過來:“福晉,你瘋——你胡涂了!這種話也是你能說的?” 胤禟也是一臉的驚愕。嘴巴微張卻沒有說出什么。 “爺怕我禍從口出?你別忘了,我是完顏家室女,愛新覺羅婦,大清的公主,天子的外甥。就算扯著大旗在乾清宮說自己反清復明,皇舅能判我謀逆嗎?”書雪一臉的不屑,“要不是心中有鬼,何必在這種微渺的文字上下功夫?朱元璋做過和尚,為了什么‘光生天下’就妄動無名,既然爺們常言以明亡為鑒,怎么就在這上頭學的青出于藍?” “罷罷罷,爺不該多問這一句,引出一篇教訓,你放心,我既然應了,自然不會食言,張家的事兒我一定辦妥?!必范K挑了白旗,唯恐書雪繼續口出無狀。 “九爺既該管刑部,好歹積些陰鷙,總不是什么壞事?!?/br> 書雪這話已是逾越,聽到胤禟耳中又是另一番意思:“你——你的意思是——?!甭曇艟褂行┌l顫。 “九爺海涵,是我多嘴了?!睍┥罡性尞悾鹤约簞偛诺脑捰惺裁雌缌x嗎?最多算是句忠告,怎么就讓胤禟一臉的慘淡。 “不是——不是——,爺的意思是爺在子嗣上頭是不是因為這差事有妨礙?”書雪哪里知道,這位九阿哥連得四女,已抗不過“與民爭利、斷子絕孫”的流言,可不就被說得句句驚心。 書雪一頭霧水,這是哪兒跟哪兒,怎么又扯到你的子嗣頭上。 “福晉,九弟是問你打卦,想知道自己有沒有得兒子的命呢!”雅爾江阿憋著一肚子氣,忍不住放起毒舌來。 書雪一陣無語,經雅爾江阿提醒,她已猜到了胤禟的意思,卻委實不愿論鬼作怪,含糊提了一句:“子女份上自有福緣,直郡王不是也先得四女才有了大阿哥嗎?您不過與他比肩,有什么好急的?!?/br> 胤禟還要再問,見書雪面帶不豫,只好把話咽了回去,不過積陰鷙的話卻放在了心里。 經過一番交鋒,胤禟哪有心思多做款留,未用午膳就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