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夏顏用空間里的棉紗布做了幾十雙工裝手套,這棉紗比現在的紗質要軟和得多,套在手上又輕便又耐磨。 這時代雖已經有了五指手套,但大多是皮質的,富貴子弟帶著狩獵用的。夏顏這幾副做工精細,帶著做工也不妨礙。她給自己帶了一副,剩下的都掛在車上,在碼頭上吆喝一圈,四文錢一副,比普通手帕還便宜,很快就出了一半。 小車前有了人氣,從眾效應下,光顧的人也越來越多。先前準備好的手帕,串珠都有人要,這些都是空間里現成的,并不花費功夫。 倒是頭花,著實費了一番心思,夏顏這次只做了兩種珠花,一種用硬質粉紗做的掐絲櫻花,花蕊是仿真珍珠,小小一顆瑩潤潤的,年輕小姑娘帶上立馬嬌俏三分;另一種是青花布發網,褶皺梅花下用彈力布兜著,婦人帶上極牢靠的,比一般裹發的包巾強多了。 出了一個早市,夏顏的小推車就空了一半,還有人來問她的腰包怎么賣的,直把她樂的合不攏嘴,哼著小曲兒推車回家,腰包里的銅板叮當響。 去了菜市,打了一斤rou,買了幾段藕和一把菠菜就回家了。家里兩個男人都愛吃藕,從上市吃到下市,怎么吃都不膩,只這個天兒的藕都老了,炒著吃不香,夏顏就想換個花樣。 回到家,把腰包隨意掛在小車上,就系上圍裙忙活了。 墻根下種的小蔥綠油油的,夏顏掐了一把,和其他菜一起丟進菜盆子里,又從灶上的暖壇里舀了一瓢熱水,兌上冷水一齊洗了起來。 這也是她做事的一個習慣,天冷了擦洗總要用熱水。何大林知道后也沒怨她廢柴,反倒是每天早晨都會劈好柴給她使用,自己刨木余下的木屑也給她留著引火。 豬rou用開水一燙更容易退毛,夏顏切下一小塊來剁餡兒,和蔥花姜末和勻了,撒上細鹽和糖,滴上芝麻油跟醬,用力攪拌起來。 正當她一抬頭時,就見二房的何氏鬼鬼祟祟站在院子里,手上正拿著她的腰包! 夏顏差點氣得七竅生煙,放下手里的盆子就沖了出去,怒喝道:“你要做什么!” 何氏被這一吼聲唬了一跳,回頭見是夏顏,便嗤笑了一聲,又瞬間變了臉惡狠狠道:“滾滾滾,外姓的小賤蹄子,吃了我家穿了我家的,還想拿錢花?” “誰吃你的穿你的了!我只認爹爹哥哥,你算哪門子親戚?趁早給我把東西放下,不然就報官抓你!” 何氏不料這小丫頭這般潑,瞇著眼靜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怎么辦。但很快,她就又換上一副輕蔑的嘴臉,提著小包就往門口走去。 夏顏趕緊追了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袖口,賴坐在地上。沒辦法,她現在比何氏還矮一個頭,細胳膊腿的也沒什么力氣。 夏顏四處觀察,見有人走動,立馬卯足了勁兒大喊:“來人??!搶劫啦!何板材家的入室搶劫啦!” 兩句話就把事情重點說得清清楚楚,何氏不意這丫頭還能說出“入室搶劫”這樣的話來,愈發覺得難纏,當下也是下了死力氣一把推開,又順勢在她胸口踹了一腳。 夏顏只覺胸口一陣甜腥,眼前也一陣陣發黑,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氣都喘不上來了。眼淚也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這一刻她是真的怕了,又覺得心頭有股悶氣咽不下,長這么大還沒這么窩囊過。 何大林一早進木料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何漾聽見動靜趕到的時候,就見自家小丫頭坐在門口哭,鼻尖通紅,淚水像珠子似的往下掉。 何漾急急上前兩步把她扶了起來,關切道:“可傷到哪兒了?” “心口疼……”夏顏說了一句話就沒力氣了,靠在何漾身上大喘氣兒。 何漾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托住腋下,慢慢把她扶進屋,又把她放到床上,親自給她退鞋蓋被,沉默了片刻才道:“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吧?!?/br> 夏顏越想越氣憤,咳嗽了兩聲,忍下心口的悶痛說:“她搶我錢,我要報官!” 何漾原本出去的腳又收回來,轉過身立在床頭,默默盯著夏顏看了一盞茶功夫,才柔聲應道:“好,我幫你?!?/br> 大夫和捕快是前后腳進門的。大夫細細診了脈,說是郁結于心,只開了兩幅發散的藥便回了。辦差的捕快先問了大致情形,又問了被搶小包的樣子。 “是個拴在腰上的包,絳紫色的,里襯繡了個‘顏’字,咳咳……”夏顏說了兩句話就有些氣喘,喝上幾口熱茶才好些,“總數不少于兩百文罷……” 里面具體有多少錢她還沒來得及數,只能估算個大概。雖然為了兩百文報官有些小題大做,但她更咽不下這口氣。 那捕快問清來龍去脈后便離開了,臨出門前與何漾打了個眼神招呼,看樣子也是熟識的。夏顏不禁有些擔心他會礙于何漾的面子從輕發落。 送走了捕快,何漾回到屋子里,支起兩個小爐子,一個煎藥一個熬粥。背對著夏顏忙活,又講了一些趣事,見她依舊眉頭緊鎖,便輕聲安慰道:“你放心,我也早就想出這口惡氣了,這些年不知被他們刮走了多少,這次定會給你討個公道?!?/br> 夏顏聽了這話,一顆心總算放回了原處,面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何漾嘆一口氣,頗有些無奈道:“你就這么不信我?好冷情的丫頭。罷了罷了,我也不和你個女娃娃計較。只眼下你一定要好好靜養,若是為這事落下病根,可真是不值當了?!?/br> 夏顏聽進了這個道理,勉強支起身吃了小半碗粥,吃得身子微微發熱。待藥煎好后,又捧著藥碗喝了個精光。 鬧騰了這許久,夏顏只覺疲倦不已,臨睡前她才想起何漾連午飯也沒吃呢,便忍者困意道:“今兒廚房里本準備煎藕夾子的,rou餡我都拌好了,你打了雞蛋和進豆粉里,裹在藕夾外滾一遍油鍋就成?!?/br> “我哪里會弄這個,你別瞎cao心了,待會兒我送到劉大娘家去做就是了?!?/br> 一陣陣困意襲來,夏顏也不再理會,搭上眼皮就睡著了。 何大林回到家聽到夏顏被打了,著實怒了一回,指著何漾罵他沒看顧好meimei。再得知他竟報了官后,又發了好一通脾氣,大罵他冷情冷血不念親情。 何漾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笑吟吟地任他罵,可就是不肯松口去衙門銷案。何大林無法,只好自己出門奔走。 夏顏知道后只深吸了兩口氣,很快平復了心里攪動的怒氣。何大林什么都好,就是濫好人,可夏顏也得感謝這樣的何大林,若不是他好心收留,自己現在還不知過著什么日子呢。 夏顏對這事兒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大惠朝重刑罰,按律何氏是要蹲牢缸的,可到底還是何大林出了力,官府收下銀子,只關了她一夜,當眾打了十板子便放回了。 一想到何氏被扒了褲子打板子,夏顏就忍不住想笑,一口惡氣也算出了。心里松快,身子也跟著好了起來,這兩日她已不覺出有什么不妥了。 這日晴空萬里,夏顏便想出門透透氣。 劉大娘一進門見她下了床,立刻回身把門關嚴實了:“就在屋里走動走動吧,出門吸了冷風,可不得激得咳嗽,那就落下病根了,這幾日病癥收尾,萬不能掉以輕心?!?/br> 夏顏嘟了嘟嘴,還是聽話應了。這些日子都是劉大娘忙前忙后照顧她,她家里還有個癱瘓丈夫要伺候,著實不容易,夏顏也不會逆她的意。 今兒劉大娘煨了肚肺湯,嫩油油的蔥花飄了一層,夏顏吹開蔥,細細喝了一口,熱烘烘的湯水順到肚腸里,說不盡的暢快。 才喝了小半碗,院門外就響起了一陣sao動。夏顏聽見那尖細的嗓音,眉頭就是一皺。 “她大伯,你萬不能這般狠心啊,千錯萬錯都在我,我去給那丫頭賠不是,可你不能毀了我們家芝姐兒的前程??!” 芝姐兒是何板材的獨女,何氏進門過了五年才懷上的,今年也有十來歲了。只不知道何氏口中說的“前程”是什么。 “嬸娘這番話好沒道理,芝姐兒的前程自有叔叔cao持,怎么就賴上我爹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