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節
“貓死了?”我疑惑。 老于頭說:“我提溜著貓尾巴把它揪起來,貓在空中晃動。四肢下垂。我扔到地上,‘啪嘰’一聲動都不動,顯然是死了。我當時覺得怪,好好的貓怎么就死了,可也沒當回事,開了窗把黑貓扔到外面。剛扔出去,我就聽到病房里傳來一聲細細的貓叫,‘喵’?!?/br> 他模仿了一聲。 我有些毛骨悚然,一個老頭的嘴里傳出貓叫,怎么聽怎么讓人頭皮發麻。我趕緊道:“你不用學了,趕緊講怎么回事?!?/br> 老于頭說:“當時我嚇得夠嗆,順著聲音去找,嚇了個半死,原來是從我小孫孫的嘴里發出來的。趕緊過去看怎么回事,就看到本來拉直的心電圖跳了起來。又有了心跳。我趕緊叫來醫生查看……” “然后他就死而復生了?”我問。 “對?!崩嫌陬^說:“我弄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可能是那只貓有靈氣?!?/br> 孩子于小強這時說道:“貓的靈魂在我的身體里?!?/br> 我深深吸了口煙,暗暗尋思人的三魂七魄和貓的特殊靈體,居然能因為如此詭異的機緣下重合,真是活久見。 “然后你就有了特殊的能力?”我問。 于小強點點頭:“從那以后我漸漸好了,出院了?;丶抑?,我發現自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事情?!?/br> 我探問:“比如說,預測別人的命運?”我看到放在墻角的乩語牌箱。 “只能看到一部分,”于小強說:“比如孕婦之死,我就看到了,非??膳??!?/br> “那是誰干的?”我問。 “一顆人頭,到處亂飛,”于小強眼神發怔:“非常嚇人,我害怕?!?/br> 我猛地想起一件事:“飛頭降?” “我不知道是什么,就看到黑森森的房間里,大肚子女人在睡覺,一顆人頭從窗戶的縫隙飛進來,然后鉆進被子里……”于小強的眼神越來越直,瞅著空蕩蕩的屋里,眼神特別嚇人,好像他真的看見了這一幕正在上演。 有點滲人,我把煙頭掐滅,想叫他。老于頭拉住我低聲說:“不能叫他,他現在的情況有點像夢游,一旦叫醒會發生意外的?!?/br> 老于頭低聲跟我說。他們從醫院回到家的時候,于小強第一次出神特別嚇人,眼睛直勾勾看著院子,嘴里說著鬼話,老于頭過去搖醒他,于小強突然噴出口血,頓時萎靡不振。 到醫院檢查不出什么毛病,于小強回到家還是養了一個多禮拜,才恢復元氣。后來老于頭就知道了,孩子每當愣神的時候。只能任由他這樣,千萬不能驚動。 我輕聲對老于頭說:“我看看他在干什么,你別說話也別亂動?!?/br> 老于頭誠惶誠恐坐在一邊。我微微瞇縫著眼,調用神識,神識觸角從身體里出來,我小心翼翼探測著于小強的狀態。 剛觸碰上就大吃一驚,神識境界里于小強根本就不是人的形態,而是一大團黑色類似深淵的東西。所謂深淵不是說他有多深,而是呈現的黑色太過濃郁深邃,給人一種深淵逼近的錯覺。 這團黑色此時在空中彌漫,化成無數黑絲,猶如一只大型烏賊游過后留下的痕跡。 黑絲互相糾纏,穿透房屋的阻隔,遁入無邊無界的虛無。墻外的事我的神識就看不到了,趕緊收回神識。長舒口氣:“原來是這樣?!?/br> “怎么回事?”老于頭問。 可以肯定老于頭并不是修行者,他的孫子才是。他不知道于小強正在干什么,我也沒法把神識之境的具體細節說給他聽,只是告訴他,于小強現在正在出神。還是不要打擾他為好。 大概五六分鐘后于小強回過神,他來到我面前:“齊震三哥哥,求求你,你救救那些大肚子阿姨吧,還有她們肚子的孩子。他們好可憐,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沒有了,連魂都沒了?!?/br> “幫,我是肯定會幫的?!蔽艺f:“不過我還有兩個問題你要回答?!?/br> 于小強看我。 我問:“這只白鳥是從哪來的?” 老于頭肩頭的白鳥非常警覺地看著我,它不是怕我,而是怕我懷里的崽崽。我隱隱約約感覺到,崽崽和這只鳥必然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系。 第五百一十四章 又一個受害者 老于頭說:“這只白鳥來歷不凡,是高人夢中相授?!?/br> “哦?此話怎講?”我問。 “是我做夢的時候,夢來的?!庇谛娖届o地告訴我。 大概在半年前,他們爺孫倆還沒從山村出來,有一天寒冬深夜,于小強做了個極其怪異的夢。 他夢到自己走進黑森森的深山,正茫然不知歸路,山路很遠的地方走來一人。 這人看起來還算年輕,非常瘦削,不知為什么佝僂著身體,像個老頭。穿著一身黑衣,看了讓人極為不舒服。 這人走到于小強的面前說:“師弟,師父讓我來送只鳥,作為入門信物?!?/br> 于小強還是個小孩子,抬起頭眨眨眼睛說:“我不認識你?!?/br> 黑衣人道:“日后自會相見?!彼惶?。指尖落只白鳥。此時夜深深山森森,如此一只通體雪白的鳥非常扎眼。 于小強緩緩抬起手,鳥飛到他的指頭上,黑衣人道:“此鳥為中陰苦界怨氣所化,師父交待你要善待之。日后行走人間紅塵,它必助你一臂之力?!?/br> 于小強別看年紀小,卻經歷過生死,氣度自然不凡,他知道這個黑衣人是有來歷的,也就對這只鳥高看一眼,特別愛護。 這只白鳥很是高傲,站在他的指尖跳來跳去,梗著脖子。 夢到這里就醒了,于小強以為這只是逼真的夢,可等睜開眼的時候,果然有一只小小的白鳥在屋里盤旋,一會兒飛到梁上,一會兒俯沖到床邊。而且這鳥特別乖巧,只聽于小強和老于頭的話,基本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老于頭發現這只鳥通人性,爺孫倆對鳥愛不釋手。 后來一個極偶然的機會,爺孫倆逛集市,遇到一個從南邊來闖碼頭的老伙計,提著算命箱子。這老伙計可沒有鳥,占卜都是讓顧客進箱隨機摸牌,然后再當場破解乩語。 不能說他解的不好,解得似是而非,說話都是兩頭堵,剛開始忽悠忽悠還行,時間長了就沒人來了,大冷天的老伙計還有殘疾,挺可憐,抱著肩膀坐在箱子后面等人上門。 當他看到爺孫倆時,猛然喝住兩個人,非要看老于頭肩頭的鳥。老于頭就讓他看了,老伙計賞玩半天,嘆口氣說他以前跟著一個走南闖北的高人學過糊口本領,就是這個箱子。此箱有講究,名曰伏羲箱,內藏伏羲六十四卦,卦有卦數,簽有簽乩??山馐廊饲耙蚝蠊?,旦夕禍福。 那位高人明明白白告訴他,說你資質太差,無法窺其占卜奧義,只能靠這個混口飯吃,并告訴他如果日后跑碼頭看到適當的傳人,要把這箱子傳出去,留在你手里時間長了,非福即禍。 老伙計便問高人,日后可傳給什么人。高人告訴他。手中持鳥者可傳,多余的話就沒了。 老伙計靠著這個手藝,混了十來年,倒也吃喝不愁。他跑碼頭閱人無數,始終沒發現合適的人。今天見到爺孫倆,看到爺爺肩頭的白鳥,福至心靈想到高人所囑,便把這伏羲箱一分錢不要免費給了爺孫倆。 聽到這里我疑惑:“這是那人吃飯的家伙事,他能這么痛快給出來?” 老于頭說:“老齊你有所不知,這位仁兄跑碼頭十來年,專門研究人的旦夕禍福,雖是資質平平,這么多年也磨出來了,不用伏羲箱也有其他占卜混飯的辦法,而且他堅信那位高人如此囑托是有道理的。自己如果由于貪念硬留此箱,恐怕是禍?!?/br> “有點意思?!蔽亦?,似乎這爺孫倆從里到外,從能力到裝備都在某種契機中。 “那老伙計說不說傳箱子的高人是誰?”我問。 “這個我還真打聽了,”老于頭說:“十多年前傳他箱子的高人。名叫安歌,至于兩人怎么認識,安歌又是如何留下箱子,這些他都沒說。我這鳥啊,箱子啊,就像從天掉下來一樣,我們爺孫一商量,離開山村進城混口飯吃。今天是你來了,咱們要是在這遇不上,明天我們就要到城西去,可能過一陣就要到省城?!?/br> “我還有個問題,你們是怎么認識我的?”我說。 “我看到了你?!庇谛娬f。 “什么意思?”我問。 “我看到你和飛頭互相搏斗,”于小強說:“你是好人,你肯定能制服飛頭?!?/br> 我看他:“你連我是什么身份都知道?!?/br> “有些事我能看到,有些事我看不到?!庇谛娬f的很含糊。沒有過多解釋。 “好吧,”我說:“看樣子我來對付飛頭是命中注定的事。那個練飛頭降的到底是什么人,你告訴我是誰,我好抓他去?!?/br> 我內心是相當詫異的,曾經在煙臺的奇遇中進入過其他幾層世界。第三層長夢里,我遇到過修行飛頭降的五個人,當時的情景發生在深山孤屋里,非??植?。 我在夢境世界見到飛頭,現實的世界里又出現了飛頭,難道這夢境并不是隨機而生的?而是一種很隱晦的命運提示? 看樣子我是躲不了,抓住這個賊人的任務就應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爺孫倆的來龍去脈,于小強身世雖然詭秘,可性情質樸,老于頭更是個善良的老頭。什么事講開就好了。晚上我請爺孫倆出去吃了一頓羊湯。 吃完之后晚上我沒走,住在破屋里。晚上屋子四面漏風,我沒敢脫衣服,蓋著的棉被不知是老于頭從哪里淘來的,蓋在身上疙疙瘩瘩的難受。還有股臭腳丫的怪味。 于小強睡在我們中間,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往常特別嗜睡的崽崽不知為什么,精神頭倍兒足,停在我的枕邊?;⒁曧耥癯蛑傲?,白鳥就落在上面。 白鳥也不睡,居高臨下俯視著崽崽,崽崽回望著它,感覺氣氛劍拔弩張。 我低聲呵斥讓它老實點。崽崽特別受委屈的樣子,坐在一邊抱著前爪。 到了晚上爐子涼了,屋里如墜冰窟,老于頭下床掏了掏爐子,重新熱起來。我也不睡了。索性起來,摸出一根煙給他:“爺們,你們打算以后怎么辦,就靠跑碼頭糊口?” “老齊,小強應該上學。我剛才考慮過了,攢點錢讓他上學去,接受教育,以后考上大學謀個前途,為國爭光?!崩嫌陬^說。 我看看這爺倆,他們也算有來歷的人,過得如此落魄。我想想說:“這樣吧,這地方不能繼續住了,天太冷,我想辦法幫你們換個地方??隙ㄅ秃偷?,比這里強。你老爺們不怕什么,小強畢竟是孩子,總這么挨凍身體也受不了?!?/br> 我和老于頭嘮了半宿,了解到他們以前在山村里過日子,那才叫苦呢。 第二天早上我正用涼水洗臉,突然來了電話,接通后是義叔來的,他問我在哪,我告訴他在家。 義叔道:“昨晚出了件怪事。今早你們辦葬禮那家的金婆婆來到公司,指名道姓找你?!?/br> “找我干什么?葬禮都辦完了?!蔽夷涿?。 “你不知道嗎?”義叔說:“昨天夜里東湖區的市場三樓跳樓死了個孕婦,今天一大早朋友圈都傳瘋了?!?/br> 我咯噔一下,看向屋子角落吃饅頭的于小強。孩子本來垂著頭,忽然有所察。感應出我在看他,他抬起頭回看我。 我咳嗽一聲:“義叔,金婆婆是什么意思?” 義叔說:“金婆婆跟我說,你昨天收到張紙條,上面寫著東湖區有孕婦要倒霉,她非說你肯定知道里面發生的什么事,知道她家兒媳婦是怎么死的,她死活要見你,說你不出現她就跪死在咱們單位的大門口?!?/br> 我真是頭疼,掛了電話,問于小強知不知道飛頭降的邪人是誰。 于小強搖搖頭:“我只能看到下一個死者?!?/br> “是誰?”我問。 于小強上了床,從枕頭下面翻出破爛的作業本,翻開一頁給我看。上面用鉛筆涂鴉了一副畫,線條特粗糙一看就是孩子畫的,不過線條挺傳神。 上面畫著一個孕婦躺在床上,從最上面的天花板飛下來一顆黑糊糊的人頭,人頭去的方向正對準孕婦的肚子。 “這是下一個受害者?在什么地方?”我問。 于小強摸出鉛筆頭,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了幾個字:高新技術產業園區凱特琳。 我搖搖頭:“只憑這些線索上哪找啊?!?/br> 高新技術產業園在市郊,占地面積相當大,里面都是高新技術企業,還配有大規模的居民區,幾十萬人在里面生活工作,找一個人簡直大海撈針,更別說這孕婦還沒有中文名,光有個英文名叫凱特琳,上哪找去。 于小強在下面寫了三個字:金婆婆。 第五百一十五章 艱難的保護 “要找到下一個受害者,線索在金婆婆身上?”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