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節
我終于明白這個方向是什么了,它所指的盡頭其實就是兩個世界的秘密。 王建祥通過鏡子窺測到另一個世界,我揣測他的行為狀態,第一次可能會非常害怕,但過了這個勁頭,他又會感覺到好奇和興奮。只要是個正常人,發現這些后。隨即而來的想法就是,為什么會這樣,另一個世界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出現的。 根據這三點疑問,他開始探索背后隱藏的秘密。他涉獵到各個領域,佛學、量子力學等等各種讀物。 現在最奇怪的還不是這些,而是結果。 中間的探索過程無法得知,目前只知道王建祥最后的結局,他自殺了。 自殺前他把相關的資料封存到客廳的暗門里,他打碎了鏡子,用意很明顯,不想讓更多的人去發現這個秘密。 可他沒想到的是,鏡子的能量太大,即使摔成殘片。也能照出那個世界的景象。 想到這里我冒出個想法,摸了摸衣兜。我很少照鏡子,心想著明天白天出去買個新鏡子回來試試,看看是不是每面鏡子在這里都有這般功效。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目前來看,我有兩種辦法可以和那個世界聯系上。 一個是用鏡子來窺視,第二個就是睡覺。熟睡還不行,必須是淺睡眠,若夢若醒的時候。 我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大概整理出零碎的思緒,來到桌前重新拿起鏡子。 我用鏡子不同變化角度來照,里面同時映出不同角度的供品和遺像,我湊近遺像去看,里面的兒子非常年輕,確實讓人惋惜。 這時冒出想法,王建祥的自殺會不會就是因為看到神識之境里兒子的死亡,所以受了刺激? 細想想也不對,王建祥死了很長時間,這里的房子也荒廢了很久,而那個世界里還在擺著供品,說明兒子的死不超過頭七,也就是最近才發生的。 兩下時間對不上,難道說兩個世界的時間是錯位的呢? 可時間怎么個錯位法,我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亂糟糟的一團亂麻。 我拿著鏡子在屋里走動,并不限于桌子附近,我發現鏡子確實能照出神識之境的任何細節,同樣是客廳,這里空空蕩蕩,而那個世界則放著衣柜,電視,茶幾什么的。 我雖然能看到,卻不能接觸到這些東西。 照著照著,鏡子里出現了幾個人,我看到了神識之境中的老王??吹搅藙⒋蠼?,還有幾個老哥們,他們正湊在一起說話。王建祥自從兒子死了之后,形如枯槁,頭發全白了,坐在沙發上手里拿個臟兮兮的毛巾,并沒有痛哭,而是眼淚干流,流出來就擦擦,眼圈布滿血絲,看上去像是得了紅眼病。 我聽不到聲音,只能勉強看出這幾個人坐在那里嘮嗑。 殘鏡只有殘片,很難像正常鏡子那樣清清爽爽照出全貌,我看的特別費勁??戳藭?,那些老哥們老姐們起身要走。王建祥從沙發上起來要送他們出去。 兩伙人客客氣氣一邊要送一邊不讓送,說著說著就來到門口。我不自覺舉著鏡子跟在后面,鏡面映出了神識之境里的門,可現實世界里此處卻是玄關。 我繼續拿著鏡子跟著這些人往外走,現在是黑天,外面沒有燈,鏡子里的影像一下暗了下來。我有點著急,拿出手電照著鏡子,跟著他們出了大門。 神識之境中的房屋大門在現實世界的玄關處,也就是說。鏡子里的人出了房門,而我還在房間里。 我跟著他們往外走,忽然之間,毫無征兆中鏡子里影像突然變化,照出來的不再是那個世界的門。而是現實世界的墻。 我遲疑片刻,站在那里有些發僵,往后退了一步,鏡子里的影像再次變化,又照出神識之境里的情景。我再往前走一步。鏡子里神識之境中的影像再次消失。 我明白了,鏡子能映照那個世界是有空間局限的,只能在屋子里。我不可能帶著鏡子出了大門,去照那個世界房屋之外的景象。 也就是說鏡子的功能只局限在這棟房子里。 我又做了幾次實驗,確實如此。屢試不爽。我提著鏡子滿腹狐疑地回到客廳,現在的情況非但不明了,而且更加復雜,出現一種事先沒有想到的規則設定。 我把鏡子放在桌上,崽崽順著褲腿一個勁往上爬,我哪有心思管它,拍拍它的小腦瓜,示意它安靜一些。 我來回踱步,想到什么又琢磨不透,這種感覺實在難受。 目光落在那堆書上,在書的最上面躺著一幅畫,那幅畫著有人死在大街上的畫。 我快步過去,把畫拾起來看,現在基本可以確定,畫上死去的人應該就是神識之境中的兒子。描繪的就是他死的那刻場景。 兒子被車撞死在大街上,趴在地上,身下彎彎延延流出血河。 這幅畫是王建祥根據什么畫出來的,是兒子死亡臆想出來的情景,還是他親眼看到的? 我愣愣看著畫作,如果對那個世界的窺測不能出這間屋子,那么王建祥不可能看到兒子死在外面的情景,難道這幅畫是他臆想出來的? 可看到這幅畫,我又有種極為強烈的感覺,一個沒親身經歷死亡現場的人是不可能用如此濃郁的色彩表現出這樣的畫作,里面所透出的強烈悲慟幾乎躍然于紙上。 不管他是怎么畫出來的,我現在漸漸能理解王建祥的情緒,他似乎迷失在現實世界和神識之境中,他把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生活。 我把畫翻過來,癡癡看著畫后面的兩句話。第一行是“命運”,第二行是“死才能回去,我要回去了?!?/br> 他要回哪?是不是從現實世界到神識之境去?我看著第二句話骨頭縫都發冷,王建祥似乎找到了進入那個世界的辦法,那就是死。 我猛然抬頭,看向吊死他的門梁。 第四百七十九章 重合 難道說,唯有死亡才是進入那個世界的方法? 我站起來走到門梁,慢慢撫摸著門框,我是肯定不會像王建祥用這么極端的方法,再說死亡只是一種猜想,假如不是呢,豈不是死了白死。 夜已經深了,崽崽竄到沙發上,拱在毛毯里睡覺。我困勁也上來了,躺在沙發上打盹,昏昏沉沉睡過去。夢總是睡不實,總覺得客廳里有人晃來晃去??床磺迨鞘裁慈?,此人在坐立不安。 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的睡眠很淺,可又醒不來,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好幾個晚上沒睡好,我頭疼又是眩暈,嘴里干的像是著了火。翻出一罐啤酒喝了,不喝還好,喝完之后肚子開始咕嚕咕嚕作響,我捂著肚子鉆到廁所。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這里的廁所,沒有馬桶是蹲便,廁所里散發著一股能熏死人的古怪氣味,蹲便下面積著厚厚的黃色物質,也不知是什么玩意。我肚子翻了天,顧不得那么多,蹲下就開拉。 這些天上火失眠加上剛才被涼啤酒激著,這通排泄,池子都滿了。蹲了二十來分鐘,我兩腿發軟,晃晃悠悠站起來拉著沖水的繩子,拉了兩拉,水箱里發出沉悶的聲音,沒有水。 我疲憊地從廁所出來,又到廚房接了水,好不容易把池子沖干凈,突然胃里又起了反應,我蹲下哇哇大吐。吐完之后,身體無比虛弱,拖著兩條腿回到客廳。 現在清晨,廳里光線卻極差,和黑天也差不多。我哆哆嗦嗦盤腿坐在沙發上,緊緊裹著毛毯,全身難受,特別冷,冷到不行。 崽崽看著我,唧唧叫著,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我實在沒有力氣理它,昏昏沉沉睡過去。 一覺醒來不知幾點,昏昏沉沉,應該是感冒了。呻吟了兩聲,才想起不是在自己家,這破地方只有我自己。 我燒的難受,嘴干、骨頭疼、眼睛睜不開,肚子咕嚕咕嚕難受,還想去廁所,可身邊還沒有藥,崽崽畢竟是黃鼠狼也幫不到什么。 我扶著墻站起來,崽崽“唧唧”叫著,我迷迷糊糊說:“你好好呆著,我出去買藥?!?/br> 崽崽跑過來,想抓住褲腿,我甩了甩腳心頭無比煩躁。把它留在家里,我搖搖晃晃出了屋,兩只腳像踏在棉花。整個過程如同半睡半夢一般。 好不容易走出樓洞,外面風吹過來,我又開始冷了。我一步步磨蹭著出了小區,找一家藥店進去,在柜臺買了藥。買完藥我實在走不動,售貨員還真不錯??次掖_實難受,帶到旁邊一個小診室休息。 里面有個坐堂的醫生給我看了看,開了吊瓶,也沒征求我意見,什么都準備好了,直接扎上,讓我躺在床上休息。 這小診室比起家里真是溫暖如春,電視放著新聞,聲音低沉,我閉著眼睛身體開始舒服起來,整個人像是泡在桑拿房的浴缸里,我昏昏沉沉睡過去。 中間好像醒了一次上了趟廁所。然后接著睡,最后是被醫生推醒的。 我的吊瓶打完了,出了一身汗,感覺身體輕松不少。我結了帳出來,感覺有了胃口,到超市買了一些吃的,又委托超市老板幫我燒了壺熱水,我現買了一個保溫杯帶著,家里水龍頭出來的臟水實在是不想喝了。 我一身輕松的回到家,開了門之后喊著:“崽崽,看我給你買什么了?” 我把超市買來的東西扔在桌子上,然后撕開一袋牛rou干:“崽崽,崽崽……” 崽崽平時最黏我,怎么沒有聲音了,我喊了幾嗓子,它還沒有跑出來。 我環顧左右,客廳冷冷清清,沒有什么光線,陰森得令人窒息。四下是一片寂靜,完全沒有崽崽的身影。 “崽崽,崽崽?!蔽矣纸辛藘陕?,有點著慌了,不會是把它丟了吧。 平時它在的時候看不出來,等要一沒了,我是真著急,真是著慌了。 我抹了把臉,趕緊到各個房間查一遍,不放過任何角落,找一圈,愣是沒有發現崽崽的蹤跡。 我坐在沙發上發愣,它能跑哪呢,我走的時候是把它鎖在家里的,怎么會沒了呢? 我仔細回憶走出去的過程,那時候又是拉肚子又是發燒,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那么不真實,難道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了什么岔子,崽崽丟了? 崽崽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并不是平常的寵物極通靈性,按說它不至于弄丟,就算一時走失也會回來的。 我安慰著自己。先不著急,等等再說。這一靜下來,才意識到少買個東西,就是新鏡子。 我趕緊出了家門,把大門重重鎖上,我有種期盼,等再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崽崽又在了。 到下面的超市又買了巴掌大小的鏡子,再大的也沒有,拿著先對付著用。 我重新回到家里,開了門,希望聽到熟悉的唧唧聲,可并沒有出現,屋里還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又滿懷希望的找了一圈,還是沒有它的蹤跡,崽崽確實失蹤了。 不會吧,是不是走的時候忘關窗戶,它順著窗戶跑了?我查看了一下,所有的窗戶都關得緊緊的。不像是曾經打開的樣子。 它到底去哪了呢? 我坐在沙發上愁云滿腹,另一個世界沒有頭緒也就罷了,可千萬不能把崽崽丟了,它可比什么都重要。 我順手拿著新買的鏡子四下亂照,照出來的依然是這個廢棄的房間,空無一物的地面,空蕩蕩的圓桌。而我拿起那面破鏡子,卻能清清楚楚看到桌子上擺放的供品,幽幽而燃的長明燈。 看樣子并不是哪面鏡子都能照出異世界,只有這面殘鏡可以。 崽崽沒了,我也沒心思找什么秘密,看著地上一堆爛書。心頭煩躁。又瞅瞅殘鏡,我把鏡子扔到一邊,翻出藥吃了兩片藥,勉強吃了點東西。 心頭郁悶,做什么都沒勁,關了燈縮在沙發里出神。 藥勁上來就是犯困。迷迷糊糊睡過去,也不知多長時間,我慢慢睜開眼睛,恍惚中一片寂靜,沒有聽到熟悉的唧唧聲,這才想起崽崽失蹤了。 我從沙發上坐起來。心情灰暗,摸出煙來抽,殘鏡扔在地上的書本上。 我抬眼看了看,無意的一個舉動,突然看到鏡子里映出身影,一晃即沒。 我頓時全身像炸了一般。熱血倒流。我手忙腳亂從沙發上爬起來,拿起鏡子看,此時已經是深夜,黑不隆冬的什么都看不清。 我手足無措地把客廳燈打開,顫抖著手拿著鏡子,去看里面的情景。 就在剛才,那個身影無比熟悉,激動地渾身發抖,是崽崽!也就是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崽崽并沒有失蹤,而是進到了那個世界! 我拿著鏡子在客廳里走動,邊走邊照,盯著鏡子里的情景。比較讓人郁悶的是,我在現實世界里客廳開著燈,可在鏡子里反照出的神識之境,客廳里卻是關著燈的。 那里也是深夜,漆黑一片。勉強能看到家具的朦朧外形。我心里默默念叨,崽崽,你要是能感知到我,就現身讓我看看吧,別這么吊人家的胃口。 正想著,忽然一個身影竄到桌子上,我深吸口氣,慢慢走到桌前,用鏡子去照。 殘鏡的棱片上,清清楚楚映照出崽崽的身影。我輕輕用手觸碰了一下鏡面,誰知道鏡子里的崽崽感知到這個舉動,它竟然湊過來,臉似乎貼在鏡面上,我都能看到它臉上的絨毛。它不停叫著,雖然聽不見聲音,但我能感覺出它是叫給我聽的。 它抬起前爪揮動著,似乎正在想辦法從那個世界回來,可怎么也沒有辦法,急的它不停叫著。 它忽然停下來,左右轉轉頭,以極快的速度穿過桌面沒了蹤影。我一驚,知道有事情發生,趕忙用鏡子去照,神識之境中客廳燈亮了,一個人影搖搖晃晃走過來。 我屏息凝神看著,他正是那個世界的王建祥,神識之境里我曾上過他的身,以他的身份過了一段日子。他的兒子現在死了,整個人正處在萎靡不振的階段。 他站在桌子前發了會兒呆,嘴里好像嘟囔著什么,整個人憔悴不堪,頭發大半都白了。我明白了,剛才崽崽唧唧叫著,一定把他吵醒了,他在查看有什么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