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剛來到巷口,從里面走出一個警察,這警察十分夸張。居然戴著防毒面具。出來后,看到我們,和土哥打招呼,他解下防毒面具,防毒面具里面還有個口罩,他再把口罩摘下來,里面壓了一朵花。 我們面面相覷。這也太夸張了吧,多少層防護,不會這么臭吧。 警察揉揉眼,這是讓臭味辣的,指著里面說:“土哥,你們可算來了,尸體在里面,抬走吧,直接送殯儀館?!?/br> 我們趕緊把口罩戴上,往巷子里走。這條巷又陰又暗,兩邊是平房住家,現在每戶門都上著鎖,狹窄的巷子里飄蕩著惡臭,周圍連只貓都看不著。 越往里走氣味越濃,我們幾個幾乎窒息,好不容易來到案發現場,門敞開著,里面沒開燈,陰森森的,門口站著幾個警察,個個戴著三四層口罩。 他們看我們來了。指指房間里。我們來到門口,土哥戴著口罩甕聲甕氣地說:“怎么不開燈?” 有個警察在墻上摁了一下,里面燈亮了,我們看進去,整個屋子家徒四壁,一張爛炕,對面是高低柜,上面放著小破電視。 人死在床上,整個壓在床單上,邊緣竟然壓出一個黑黑的人形邊際。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一線 尸體勘驗完畢,我們的任務就是把它整出去,送到殯儀館。 這尸體不知放了多少日子,身體高度腐爛,充滿了腐敗氣體,人如同被氣充起來,四肢粗大,相當恐怖。 法醫在旁邊填單子,土哥順嘴問這人是怎么死的,法醫告訴我們是吸毒死的,注射過量毒品。警察在門口催:“哥幾個趕緊的吧?!?/br> 我們都有經驗,這種死了很長時間的尸體。變成巨人觀,肯定相當沉重,四個大小伙子夠嗆能抬起來。這次五個人一起上,我和土哥負責抬頭和肩膀,麻桿撐肚子,王庸和老黃搬兩只腳。 我和土哥上了床,戴上手套,一人抓住一個肩膀,那三個人也準備好了,土哥喊了一聲:“起!” 我們五個哥們經常一起配合,互相怎么用勁都清楚,一起使勁,尸體漸漸抬了起來。我兩個肩膀子就覺得發麻,有些吃驚,媽的媽我的姥姥,這哪是尸體,簡直是灌滿了水泥的麻袋。 土哥指揮,讓我們保持節奏和距離,一起把尸體往床下挪。尸體被抬起來,臉朝下,血液無比粘稠,幾乎和床單粘在一起。 走了沒兩步,尸體的肚子竟然破了,一截腐爛腸子耷拉出來,麻桿正撐在肚子上,手套被腸子套住,黏黏滑滑的。他愣了,胸口一起一伏,犯惡心想吐。 土哥厲聲道:“忍??!出去再說?!?/br> 麻桿咬著牙,繼續配合搬動尸體。這時。搬腿的王庸和老黃,力氣稍微大了一些,尸體的腿有些扭曲,突然間聽到“嘭”的一聲,一個什么東西從尸體的鼠蹊部射了出來。 鼠蹊部就是大腿和腹部交接那個位置,也叫腹股溝,那東西速度極快,像子彈一樣。王庸和老黃連反應都沒反應,那東西就飛到眼前,擦著王庸的臉飛過去,正射在后面老黃的左肩膀上。 老黃疼的“啊”一聲慘叫,雙手一松,我們四個也吃不住力,一起松了手,尸體重重落在床上。 外面警察聽到不對勁,都沖了進來,眾人一起圍住老黃。 老黃坐在地上,右手摁在左肩頭,疼的滿臉都是冷汗,身體顫抖。 這時我們才看清,射出來的是什么東西,居然是吸毒用的針頭! 眾人面面相覷,皆有駭然。我倒是知道一些,很多吸毒的癮君子都喜歡在鼠蹊部也就是腹股溝下針。往里推藥注射,據說扎在這個部位相當爽,癮君子也管這個地方叫“開天窗”。真是沒想到,這個死者死的時候居然把針頭留在xue位里,現在因為各種巧勁,彈了出來,正射中老黃。 老黃伸著手要去拽肩頭的針頭,法醫經驗豐富,按住他的手:“現在不能動。針頭有毒,容易破傷風,馬上送醫院!” 警察讓我們安心抬尸,他們帶著老黃坐警車去醫院救治。 土哥馬上打電話給公司,把這件事報告給林亦辰,林亦辰表示她馬上到醫院。 我們互相看看,誰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接下來抬尸我們都小心翼翼,生怕從尸體哪個部位再射出針頭,嚇不嚇人。 套進了尸袋,搬到了外面的運尸車上,我們先把尸體送到殯儀館,具體怎么冷藏怎么火化怎么處理,后面的流程就和我們沒關系了。我們趕緊從殯儀館出來,直奔醫院。 到醫院才發現問題真是嚴重了,老黃竟然被送進重癥監護室icu。他到了醫院后,雖然針頭取出來。但開始低燒,陷入昏迷,生命垂危,醫生什么招都用了,就是不見好轉,人始終沒醒過來。 醫生下了病危通知單。讓我們通知家屬。哥幾個都蒙了,一小時前大家還有說有笑。老黃在遭遇車禍后,現在重新工作,人變了樣,特仗義,性格也開朗多了。天天逗笑,是我們的開心果。 沒想到,短短時間里便天人相隔。 林亦辰打電話給人事部門,讓他們調老黃的檔案,查找并通知家屬到醫院。 我們四人坐在重癥監護室外面的走廊上,心情晦暗。誰也沒有心情說話。執尸隊的哥們一路走過來,風風雨雨,感情比親兄弟還親,更重要的是,這事來的窩囊,毫無征兆,完全是意外,就那么寸,人說不行就不行了。 這時醫生從重癥監護室出來,告訴我們老黃醒了。 我們趕緊湊到窗邊去看,老黃與其說醒,不如說是在說夢話。他閉著雙眼,嘴角顫抖,嘴里喃喃不知說著什么。醫生允許我們其中一個人進去看,當然是土哥了。土哥換了衣服,走進重癥監護室,坐在床邊,把耳朵湊到老黃的嘴邊聽。 老黃很可能不行了,他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是最后的遺言,非常重要。 我們在窗邊看到,土哥聽著聽著,臉色變得很嚴肅,接著是驚駭,眉頭聳動。我旁邊的麻桿著急:“說啥了,到底說啥了?!?/br> 時間不長,土哥從里面出來,臉色很差,示意我們到走廊那頭說話。 “怎么啦?老黃說啥了,哥哥你的急死我?!甭闂U跺腳。 土哥嘆口氣說了起來,老黃是昏迷中的囈語。說的話特別怪。土哥聽的迷惑,復述給我們聽,他說老黃好像被什么人領到了一處建筑前,這座建筑是大石頭砌成的,不像現代風格,他站在路邊,忽然看到朦朧的深夜里,有一隊人穿著黑色的雨衣從后面走過來。他趕緊躲起來,看到這隊人一直走到石頭建筑前,然后消失不見,好像是進去了,可又沒發現門。 正納悶呢。他看到建筑的外墻下,有人沖他招手。 這個人老黃雖然不認識,但一眼就知道他是誰,這個招手的人就是今天我們搬尸的那位死者。 這個癮君子站在那里,不停地招手,顯得特別急迫,想讓老黃過去,老黃害怕,站在路邊茫然不知所措。 這就是土哥聽來的全部內容。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麻桿眨著眼問:“哥,你什么意思?” 土哥摸了摸煙,想起是醫院就沒掏出來。他沉吟一下說:“從我的感覺來看,好像老黃到了陰間,癮君子在抓交替?!?/br> 王庸一拍手:“一旦老黃真到了那個建筑里,就死徹底了?!?/br> “那怎么辦?”麻桿著急說。 土哥沒說話,我也沒急著表態,我們一起看他。土哥摸摸下巴說:“咱們不是老黃的家屬。做不了什么事,不能亂下判斷,等家屬來吧?!?/br> 林亦辰很講究,讓我們別急著上班,就在醫院守著。我身上太臭,那股味還沒消。他們三個誰也不愿和我坐在一起。我沒辦法,讓他們守著,我回家洗澡換衣服。 洗完出來,用了一盒香皂,我鼻子已經麻木,聞不出自己有沒有味。重新找了一套新衣服穿上。 自從被賈佩佩踹了之后,這些日子一直不順當,流年不利。我一拍大腿,知道問題出在哪了,護身符沒了,“悲”字項鏈讓馬丹龍拿走了。不行,這是他欠我的,我給輕月打電話,順便問問他怎么去除身上的尸臭。怪了,怎么都打不通。眼皮子開始跳,覺得有事,我想了想,又給解鈴打電話,也是打不通。 他們兩個不會同歸于盡了吧? 我胡思亂想,給小雪打過去。和賈佩佩好的時候,我和小雪沒通過電話,我們兩個像是心有靈犀,我不找她她不找我。這次我算是鼓足了勇氣。把電話打過去,怪了,她的電話也不通。 我想了想,還有最后一個人能問,就是解南華。我和他沒有私下接觸,直覺這個人挺高傲的?,F在不是矯情的時候,該問就得問。 解南華的電話也不通。 我眨眨眼,覺得事情不對了,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高人都失蹤蒸發了。 正愣著的時候,土哥來了電話,問我在哪。我說我在家,正要去醫院,土哥疲憊地說:“我們現在已經不在醫院?!?/br> “啊,怎么回事?”我問。 “老黃的大哥大嫂來了,說啥也不讓老黃在醫院住,說醫院是騙錢的,他們要把老黃接回去?!?/br> 我都聽愣了:“他們有辦法嗎?這不是讓老黃等死嗎?” “你來了就知道了,我們在老黃住的宿舍,”土哥說:“老黃的大嫂說了,老黃這是魂魄走陰去了,除非叫魂回來,要不然沒辦法?!?/br> “我靠?!蔽艺f:“他大嫂是干什么的,這么牛?!?/br> 土哥說:“這位大嫂據她說自己是什么傻活佛的弟子,只有傻活佛才能救老黃?!?/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凈觀 “搞封建迷信啊?!蔽艺f。 “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老黃那個嫂子是潑婦,拿定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她就認準了什么傻活佛能救老黃?!蓖粮鐭o奈地說。 我告訴他馬上過去。老黃這種模樣,在醫院呆著確實沒什么用,但也不至于讓個農村老娘們去找神棍救治吧?,F在民間特別多這種神棍,號稱神佛轉世,掐一把香灰抽一根香煙就能超度眾生。我過去把把關也好,我認識的高人也不少,有經驗,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老黃住在一個出租的大眾宿舍里,一個月租金很便宜,四個人一間屋子。我到的時候。屋里都是人,除了執尸隊的幾個哥們,林亦辰也在,還有兩個農村打扮的男女,應該是老黃的大哥和大嫂。 林亦辰正在和農村老娘們講著什么,勸服她讓老黃到醫院救治,還說公司會承擔一定的費用。 老娘們根本不聽,毛巾放在水盆里扭了扭,然后給躺在床上的老黃擦臉。 老黃還是昏迷不醒,嘴唇干裂,隱隱能看到胸口還在起伏呼吸,整個人就是植物人狀態。 “弟弟快不行了,我要抓緊時間去找傻活佛,你們就別浪費口舌了?!贝笊┱f。 老黃他大哥是個挺窩囊的人,蹲在墻角抽煙,他老婆咋說咋是。 其他人沒有說話,我插話道:“嫂子,要不這樣吧。我陪你去找那什么活佛?!?/br> 王庸趕緊道:“對,對,讓老菊跟著,老菊經驗豐富?!?/br> 大嫂抬頭看看我,點點頭沒說別的。 她簡單收拾收拾東西,帶我要走。大哥在后面跟著,老娘們回頭就罵:“你跟過來干什么,我跟老菊去就行,你在這照看弟弟?!?/br> 大哥明顯是醋壇子,看老婆跟我出去,不放心,又不好說什么,咂咂嘴木訥地說:“早去早回?!?/br> 我心說,你老婆長成這樣,自己心里沒數嗎,我就算再打光棍也不可能找她。 我們出來,我問她,嫂子,那活佛在哪住呢?大嫂說:“不遠,在鎮上,你跟我走吧?!?/br> 我和她第一次見面,也沒什么好說的,覺得這娘們長得有點兇,確實是潑婦的底子。我們先到了汽車站,上了大客車,顛簸兩個小時后來到鎮上。 鎮上太破了,全是土,我們走街串巷,來到一片快要動遷的胡同口。這里的平房不知是什么年代蓋的,上面搭著塑料棚子,墻上噴著電話號碼,旁邊是“辦證”兩個字。大嫂帶我來到一扇門前敲了敲,里面沒動靜。 我湊在窗戶上往里看,里面黑不隆冬,一片廢墟。好像已經搬走了。大嫂帶我往前走了幾家,繼續找門,有的門上已經上鎖。大嫂有些急躁:“他們不會是走了吧?!?/br> 我們又來到一扇門前,這戶人家大白天拉著窗簾,里面有動靜。大嫂敲了敲,過了很長時間,傳來拖鞋聲,有人開了門。開門的是個穿著暴露的四十來歲婦女,身上套了件衣服,下面腿露著,一張大長臉跟驢臉差不多,丑到不要不要的。 她看到大嫂,打著哈欠:“呦,是萍兒,你怎么來了?” 我站在門口往里看了一眼,屋里特別小,因為掛著簾子,沒有光,散發著一股怪味,熏得人腦仁疼。里面有張床,床上躺著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正光著身子摳腳。 床鋪上被單衣服亂七八糟的,墻上還貼著身材暴露的掛歷畫。我頓時明白怎么回事了,這女人應該是暗門子。在這個小房里做生意。所謂暗門子,就是干皮rou生意的女人,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的女人,檔次比洗頭房的小姐還不如,她們大多是四五十歲的老娘們,走街串巷進胡同。專門伺候又窮又丑的客人,十塊錢就能做筆生意。 這娘們真行,糟老頭子她都能下的去手。這老頭也是個人物,這么大歲數還如此精力旺盛。 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去深夜酒吧,里面美女如云。保不齊有小姐。那里的小姐,和這個暗門子的老娘們都是做同樣的生意,卻有云泥之別。我又想起與賈佩佩的耳鬢廝磨,電影院里看電影的美好時光,如今環境變成了現在的骯臟胡同,老娘們和糟老頭。環境和心境的劇烈變化。讓我似乎悟到了什么,可又說不清楚。 大嫂說:“怎么活佛不在?他們搬走了嗎?” 暗門子娘們說:“萍兒你不知道啊,老王領著活佛還有幾個姐們搬到小雁樓后面那個樓房了。這幾天查得緊,許多姐妹都進去了,我也該換地方,幸虧你來的及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