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到了葬禮這一天,按照賈家的意思。殯儀館的告別廳太小家子氣,這次前來吊唁的,親戚不算,光是朋友、下屬、集團員工怎么也得幾千人,再加上工作人員,上萬人也能攢出來。 賈老二和區實驗高中的校長是鐵把子,不知用了什么條件,最后居然把葬禮放在人家學校的cao場上進行。 按照葬禮的安排,早上八點開始,正是學生們上早自習的時間。我在心里罵,學生們這邊上早課,cao場那頭放哀樂,這幫人怎么想的,真是缺了大德。 可老賈家是錢主,嘴就是大,咋說咋辦,我們只有乖乖聽命的份。實在忙不開,我跟林亦辰說了執尸隊有幾個哥們也想過來,林亦辰答應,讓他們先來幫忙,完成這一單再說其他的。 我趕緊跟王庸麻桿他們打電話,老黃現在也出院了,沒怎么留后遺癥,就是腿有點瘸,臉上有疤,現在窮的到處找飯轍,聽到我給他提供這么個工作機會,差點沒下跪。對我感激涕零。 我們老哥幾個終于湊在一起。一大早我開著單位車拉著他們去實驗高中,還沒到門口,就看到學校里人山人海,路邊停的全是豪車。 王庸直咽口水:“我干他姥姥的,這才是有錢人,讓我伺候這樣的喪戶不要錢都行,真是見世面了?!?/br> 場面太亂,我給霍行打電話,他正在學校cao場拿著對講機安排工人布置靈堂,看我來了,發我一個對講機,讓我帶著人去幫忙。 我們幾個興匆匆進去,王庸看到靈堂的布置非常不滿意,和我們吐槽。說他當年干靈堂的時候,這些人還尿尿活泥玩呢,論輩分都是他徒子徒孫。 我讓他別廢話,趕緊干活。到了早上七點半,靈堂布置得差不多,半個小時后葬禮儀式就要正式啟動。 我們來到外面,整個cao場全是人。中間架著十六門禮炮,邊上停著九輛加長林肯,林肯車上擺滿了潔白的鮮花。兩輛led廣告車正在圍著cao場慢悠悠轉圈,上面播放著賈老爺子生前的音容笑貌。二十支鼓樂隊準備就緒。 家屬們扎著孝帶,系著黑箍,按輩分站成隊伍。賈老爺子的長孫,也是賈老大的兒子。擎著招魂幡站在隊伍頭里,賈老大抱著老爺子的遺照站在旁邊。 霍行走到我們身邊,他嗓子都喊啞了,問我:“靈堂完事了嗎?” 王庸笑瞇瞇過來握手:“霍總管,你放心,一切都妥妥的。我叫王庸,以后多多關照?!?/br> 霍行淡淡和他握了握手。對我說:“別出岔子,不管怎么樣,今天一定要挺過去,大局為重?!?/br> 這時,我看到賈佩佩在親屬隊伍里,女孩非常孤單,穿著黑衣服。一個人垂著頭不知想什么。 我從臺階上跳下來,走到她的身邊,一時竟然不知說什么好:“你來了?!闭f完才覺得是廢話,人家老爹的葬禮她能不來嗎。 賈佩佩看到是我,點點頭:“你也來了?!?/br> “節哀吧?!蔽艺f。 小賈總這時湊過來,說話真是直接:“齊翔,你小子是不是想泡我meimei?” 這個人嘴是真臭,沒個把門的,我面紅耳赤:“賈哥,看你說的?!?/br> “我meimei眼光可高,你夠嗆?!毙≠Z總掏出煙,自己叼上一根,遞給我一根。 賈佩佩白了他一眼:“不理你們了?!彼@到隊伍的后面。 我眼巴巴看著她,不停咽著口水。 “哥們,”小賈總摟著我:“你省省吧。我大哥已經給她安排好了親事,政治聯姻,我們家人都身不由己,我也要找一個不愛的女人結婚,沒辦法,為家族犧牲嘛?!?/br> “賈哥,看你說的。我和佩佩是君子之交,我們是柏拉圖的愛情?!蔽艺f。 小賈總差點沒笑噴了:“行,行,我看你小子也是個人物,咱哥倆好好處處,我挺喜歡你的,真的。等葬禮完事。晚上酒吧走起,跟著哥哥混,好姑娘多了,我帶你漲漲見識?!?/br> 我也不好說什么。心想,老爹尸骨未寒,不說按古代的法律服孝三年吧,就算出去玩。你也不能趕在喪期。 對講機響了,里面傳來霍行的咆哮聲:“齊翔,你跑哪了?趕緊回來,葬禮要開始了!” 我辭別小賈總,趕緊回到工作崗位,霍行把我一頓呲,我忍氣吞聲聽著。終于到了八點?;粜胁淮罾砦?,拿著對講機指揮:“放炮!” 十六門禮炮開始放,轟響了,把周邊人嚇一跳。禮炮接連轟鳴,整個大地都在顫抖,莊嚴和震懾感馬上就出來了,葬禮頓時有了氣氛。 硝煙散盡,cao場上架著的大喇叭開始播放哀樂,數個機位的攝像機開始運作,高低架伸縮拍著全景。據說這次葬禮邀請了國內直播平臺一個網紅,這位戶外主播擁有十幾萬的固定粉絲。直播開始,我拿著手機偷著登錄直播平臺看,在線人數已經飆到百萬人,滿屏刷6。 鼓樂隊鳴奏,主持臺走上一個人,是本市電臺的著名主播,以前在北京混過,嗓音堪比宋世雄,他擺擺手,示意音樂停止。他對著麥克說:“首先感謝大家來參加賈長貴同志的葬禮。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在這個天人同悲的日子里,我們懷著無比悲慟的心情,送別一位長輩,一位導師,他就是賈長貴同志。賈長貴同志少年時投筆從戎,參加革命,追求真理,是一位經久考驗的戰士,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精神導師……” cao場上這么多人,鴉雀無聲,這位主播的嗓音和情緒真是頂尖水平,說的人心里這么難受,真是讀個菜單也能掉淚。 旁邊王庸和麻桿這兩個畜生。沒心沒肺低頭強忍著噗噗笑。我踩了他們一腳。王庸低聲說:“這是賈老爺子嗎?” “老實點,咱們有錢拿得了。你管他怎么念呢?!蓖粮缭诤竺嫱绷怂幌?。 悼詞念完,下個流程是與遺體告別。老爺子的尸體今天一大早從殯儀館請出來,用專門的冰柜冷藏,派專車拉到了學校,現在已經在靈堂布置好了,花圈、鮮花、中山裝,身上還蓋了面旗子。 遺體告別是很嚴肅的事情,不是誰都有資格進靈堂的,能進去的都是有身份的貴賓,名單早已列好。眾人正要魚貫而入,突然門口一個人攔住了去路,他臉色冷酷:“對不起,現在誰都不準進入靈堂!” 我一看就愣住了,他居然是輕月。輕月不知什么時候到的,把守住靈堂的大門,不準任何人進入。 第一百七十三章 靈堂怪事 靈堂大門口沒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霍行趕緊過去:“這位朋友,怎么回事這是?!?/br> 我也跟過去,輕月看到我沒做表示,公事公辦的口吻:“我的師父正在里面法事,不好意思,現在法事未成,我要替他清場,擋擋門?!?/br> 旁邊捧著遺像的賈老大估計手都酸了,怒氣沖沖過來:“沒經我們家屬允許,什么人亂做法事,你師父是什么人?” “馬丹龍?!陛p月說。 賈老大怒了?;仡^大喝:“老二,你過來?!?/br> 自從老爺子死了之后,賈老二也打蔫了,和他哥哥的氣場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他剛過來,就是賈老大劈頭蓋臉的怒斥:“怎么回事里面?你請的那個姓馬的,又在搞什么。你能不能出頭,不能出頭我叫安保了?!?/br> 賈老二走到門口,問輕月:“怎么回事,馬丹龍沒和我打招呼啊?!?/br> 輕月道:“我師父說了,賈老爺子死的古怪,身中東南亞降頭,怕死后不寧。正在里面法事安魂?!?/br> 賈老大罵道:“姓馬的算干什么的,總該和我們打打招呼吧?怎么一點規矩不懂,安保呢?” 來了四五個大小伙子,統一制服,全掛著對講機戴著大蓋帽,過來就推搡輕月。 輕月站在門口,任由他們推著,雙腿扎得極穩,眼瞅著摩擦越來越大。吊唁的隊伍在后面壓了長長的一排,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眾人議論紛紛,場面要失控。 這時靈堂里有人說話:“輕月,把門讓開?!?/br> 馬丹龍一臉疲憊地從里面走出來,拍拍輕月的肩。賈老大怒氣沖沖,想要抓他:“你什么意思,別走!” 馬丹龍看看他,淡淡地說:“老爺子怕是要死后不寧,如果你們有需要就來找我。我先走了?!?/br> 沒等大家說什么,他帶著輕月瀟灑而去,眾人竟然不敢阻攔,眼瞅著他們兩個人走遠。 吊唁的人群涌進了臨時布置的靈堂,進行遺體告別。老爺子的尸體躺在萬花叢中,來之前經由本市水平最高的化妝師之手重新上妝,真是唇紅齒白,面目如生,尤其一套中山裝更是顯出老一代人的風骨。 眾人按照輩分和地位,挨個上前獻花吊唁鞠躬,整個過程肅穆莊嚴,剛才發生的那個小插曲很快就沒人記得了。 我們殯葬公司的幾個人站在后面,互相看看,暗舒一口氣,還算順利。 這么熱的天,霍行非常注重儀表,穿了一套西服,加上整個流程繁雜和麻煩,他已經汗流浹背。好賴一切都要過去了。 吊唁完畢,下一個流程是進發到火葬場進行尸體火化,最后到墓地落葬。 我們抬著老爺子的尸棺,放進一輛加長林肯的后座,這輛車上坐著賈老爺子的幾個子女,他們雖然暗流涌動,互不服氣。但還是在一輛車里,霍行作為葬禮主持人也上了車。 我們其他人就輕松多了,回到自己車里跟著車隊就行。 都是自己哥們,王庸進到車里大大咧咧往椅背上一靠,哼哼不說話,累慘了。 車隊開始進發,繞著cao場轉一圈,駛出學校后走市里的主干路,路線都劃好了,上面該打招呼都打了。一路放著哀樂,從車上往外灑紙錢,現在正是白天高峰期,馬路上全是人,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這個西洋景。 麻桿搖下車窗,咂巴嘴,感慨說:“老頭這輩子最后能來這么一下,死的不虧啊?!?/br> 折騰一個多小時,終于駛出城區,開始奔向火葬場。 到了火葬場,高級爐已經準備就位,我們下車去頭車抬出老爺子的棺材,直奔火化間?;鸹g是重地,你就是再有錢有勢到這個地方也得講規矩。這里只能進直系親屬,其他人全部隔在外面。 我們閑人在外面等著,互相聊著天,大概半個多小時之后,賈老大捧著一盒骨灰走出來,能看到骨灰還冒熱氣,生前叱詫風云一生波折的老爺子,現在終于化成了枯骨一堆。 霍行看看時間,現在將近十點,我們這里有規矩,中午十二點之前必須落葬,超過這個時辰就要等第二天。老賈家從新加坡請來了風水師。墓xue已經就位,人家風水師定下來的最佳落葬時間是上午十點四十分。 時間就有點緊,馬上進入下一個流程。 一大票人又上了車,轉輾墓地。這時有賓客陸續告別離開,整個過程太繁瑣,實在是跟不起。 白事和紅事一樣。都不輕松,越是有錢人家越是講究。其他人走就走吧,可我是殯葬公司的員工,再累也得跟完整個流程。 臨上車時,來了通知,說是老爺子下葬之后也不解散。老賈家中午包了一家大酒店,所有人都要去吃飯。吃完飯還要去老賈家的別墅,在那里重新搭建靈堂,一直安放到頭七。也就是說,老爺子頭七之前,這單業務都不算完。要一直跟下來。 我一聽,苦不堪言,可又不能說什么,誰讓吃的是這碗飯。 林亦辰林總已經發話下來,同意接納王庸麻桿還有土哥為新公司的員工,五險一金俱齊。福利待遇一點不差,不過手續要在老爺子頭七之后辦。啥意思還不明白嗎,這單業務就是他們幾個的考察期,是投名狀,在沒最后拍板下來,還要看表現。 眾人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這時霍行過來,告訴我們墓地不用去了,現在兵分兩路,讓我們到老賈家的別墅去布置靈堂,中午以前務必完工,然后到大酒店吃飯。 上面一句話,下面就得跑斷腿。按照地址,我開車帶著哥幾個去了別墅,這是老賈家集團下屬的一個房子,歐式裝修,什么都裝好了就是沒人住。這樣的大house現在廢物利用,要布置成靈堂。 我們到的時候,殯葬公司其他同事也到了,大家都是資深人士,布置靈堂小菜一碟,掛挽聯的掛挽聯。放遺照的放遺照,擺鮮花的擺鮮花,不用一個小時,一個莊嚴肅穆的靈堂布置完畢。眾人收工,一起到飯店吃飯。 整個大廳都坐滿了,賓客滿堂。今天總體來說瑕疵不大,相當順利,這么復雜繁瑣的流程,這么大的陣仗,這么多人員資源的調配,這場白事我算真正開了眼。不得不承認霍行是真有一套,絕對的帥才,人我雖然不喜歡,但確實有才,難怪他能成為林亦辰的左膀右臂。 這場酒從中午一直喝到下午四點,人走得差不多了,狼藉一片,賈家這哥幾個都有點喝高了,被秘書扶去休息。 林亦辰臨時把公司所有在場的員工叫到一起開了個小會,做了總結陳詞,她對這一天我們的工作非常滿意,說葬禮結束就論功行賞,肯定不虧了大家。 我們一陣歡呼,齊聲高喊林總萬歲,林總笑瞇瞇的。這單業務拿下來,公司算是一炮走紅,據說剛才酒宴上,林亦辰和不少大老板交換了名片,搭上了關系,這都是潛在的客戶源。 今天是老爺子火化下葬的第一天,靈堂要有賈家人守夜,我們也不能閑著,林亦辰指派我和幾個同事晚上到靈堂去盯著,有什么事及時匯報。 開完會,其他人都散了,我喝了酒不能開車,和同事打車到了江邊別墅的靈堂。 來的時候還太早,天雖然黑了,但賈家人大都沒過來。我看到了賈佩佩,她正站在靈桌前。用手巾擦拭著老爺子的遺照相框,她是唯一到場老爺子的兒女。 我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毛巾,幫著她擦,賈佩佩看到是我,溫柔地笑笑。我對她也笑笑,我們不用說話,一起都在眼神里。 擦過了相框,賈佩佩說:“齊翔,辛苦你了,這一天忙活到現在?!彼鋈簧斐鍪?,幫我撣了一下衣領,動作雖然不起眼,卻足以讓我融化。 我正要說什么,這時外面門一開,老賈家那哥幾個還有其他親戚朋友都來了,本來冷冷清清的靈堂頓時熱鬧起來。 我和賈佩佩不方便說話,互相點點頭,各忙各的。 晚上八點,有人燃上長明燈,然后去點桌上的幾根長蠟,打火機火苗剛湊到蠟燭頭上,突然“嗤”一聲爆出無數的煙花。 第一百七十四章 鬼上身 大家累一天了,守靈堂就是走過場,床鋪都準備好了?,F在突然出現這么個靈異現象,本來嘰嘰喳喳喧鬧的靈堂,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起齊刷刷地看向供桌。 燃蠟的是單位的同事,他拿著打火機站在蠟燭前,全身哆嗦。剛才噴出煙花,我離得最近,看的也清楚,好好的蠟燭像爆仗一樣火花飛濺,很奇怪。 我過去拍拍他,輕聲說:“我試試?!?/br> 同事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接過火機擦出火苗,對準了蠟燭?;鹈鐒傄慌龅綘T芯,“呲”的一聲,火光四射,我離的太近。眼睛居然一花,下意識退后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