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我遲疑一下,走了進去。屋里非常陰涼,外面日頭很毒,乍走進這里,皮膚能很明顯感觸到深深的涼意。 花大嫂走進里屋:“小齊啊,我給你們兩個做飯。你中午在這吃點?!?/br> 我趕緊說:“大嫂,你別忙活,我中午吃過才來的?!?/br> “那我給小羽做飯,他最愛吃西紅柿炒雞蛋?!被ù笊┑穆曇魪睦锩鎮鱽?。 我捂著鼻子,進到里屋,這是個小廚房。說是廚房,就像沉眠地下幾十年的防空洞,又黑又陰,墻角堆著許多結了蜘蛛網的壇壇罐罐,火灶上是大鍋?;ù笊┡趿艘欢巡窕鹑谠钭永?,開始生火做飯。 廚房里實在太黑,黑暗像是流動的實質在屋里屋外穿梭,我莫名感覺到很大的壓力,心慌的不得了。 心里有點后悔,這次來是不是有點造次?哪天叫上高人吧,再一起過來,實在太嚇人了。 我正要走,花大嫂看到了,說道:“小齊,你上閣樓,陪著小羽玩會兒,他剛才讓你不要走呢?!?/br> 我心怦怦跳,從廚房探頭出來,看了看搭在墻角的木梯。順著木梯往上看,是黑森森的閣樓。我實在是沒有勇氣上去。 花大嫂正在攪雞蛋,看我這個樣子,她放下碗筷走出來,一把拉住我的手。這娘們力氣很大,把我拉到木梯前,指了指上面,示意讓我上去。 我暗暗叫苦,磨蹭了半天,終于一咬牙,踩著木梯爬上去。 木梯年久失修,嘎吱嘎吱響,我好不容易爬到閣樓,沒敢繼續上去,伸著腦袋左右環視一圈。 閣樓沒什么光,特別陰暗,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這時,花大嫂在下面喊了一聲:“小羽。你齊叔叔過來看你了?!?/br> 這一瞬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縮頭縮腦四下看著,但凡有一點不對,馬上跳樓梯,逃之夭夭。 可等了一會兒,什么也沒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我長舒一口氣,自己嚇自己吧?;ù笊┧甲有那?,精神分裂了,哪有什么鬼,開玩樂嘛。 我思前想后,還是決定上閣樓看看。最后確定一下。 我小心翼翼順著樓梯爬到閣樓,地上是厚厚的塵土,像是數十年沒人住過的廢屋。面積還挺大,掛著蚊帳的木床,旁邊立著老式櫥柜。我踮著腳走過去,遍地狼藉。來到床邊。上面的被子卷成了一個筒形,像是有人藏在這里。 我鼓足勇氣,用手摸了摸,被子軟了下去,里面是空的。 我看到墻上掛了很多東西,有些是獎狀,是小羽上小學時得的榮譽,看樣子這孩子學習還是好的。獎狀旁邊是當年玉女楊杠杠的海報,楊杠杠正紅的時候大概是九十年代,細算算小羽那時候還沒出生呢,也不知他怎么喜歡這么個偶像。 海報蒙著一層塵土,表面泛黃。有歲月的滄桑感。 我坐在床上,看著黑森森的房間,舒口氣。哪有什么小鬼,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思慮太重,恍惚了。 這里呆得很不舒服,我站起身朝著木梯走過去。閣樓地板是長木頭連接而成,走在上面顫顫悠悠,我正走著,突然腳下打滑,一腳踩碎了一根腐朽的木板。 左腳卡在木板里,從天花板透了出去,直接懸空。 這么一拉扯,我肋骨也隱隱生疼。我跪在地上,用手扒開腳踝旁邊的木屑,把腳緩緩收回來。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斜對面的黑暗墻角里隱隱坐著一個人。 一看到這個人的身影,我忽然想起什么,一股涼氣直竄腦門。 此人盤膝坐在地上,似乎長發披肩,穿著黑衣,一張臉也被擋得嚴嚴實實。這個形象,讓我馬上想起若干日子前,我在大學城一家佛牌店里曾經遇到過的泰國老巫婆。 這老巫婆身份成迷,廖警官都沒查出來,她利用劉艷竊取了凌月的胎兒,還在我身上下了降頭,中間種種苦楚就不細說了。這人已經成了我心里的陰影,一想起她,我就鬧心。 此時此刻,驟然看到她,我實在控制不住,“啊”一聲慘叫。叫出來也是發泄,恐怖已經鉆進了我的心臟,緊緊抓住,無法呼吸。 我一動不敢動,保持現在的姿勢,用眼角旁光看著黑暗中的老巫婆。好半天,發現她不動,我重新鎮定精神,縮回腳,蹲在地上直視她。 這么一細看。又覺得不對勁,墻角根本就沒有什么老巫婆,空空蕩蕩的。 我小心翼翼走過去,靠,嚇死寶寶了,剛才看差了。墻皮不知被什么液體給侵蝕了,形成一個很像人的橢圓形。 剛才光線晦暗,加上我緊張,看錯了也是有的。 雖說是看錯,可心里總覺的不得勁。我安慰自己,沒事啊。別多想。 這里太詭譎,我不敢呆著,加緊幾步往木梯那里走。扶住梯子想下去,耳邊忽然響起一陣哭聲,我猛然抬頭,閣樓空空什么也沒有。這哭聲怎么那么像小孩發出來的呢? 正遲疑間。突然來了一把力,我把持不住平衡,從木梯上摔了下去。 閣樓距離地面也是兩米多,我徑直摔在地上,受傷的肋骨一陣刺痛,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花大嫂聽到聲音,提著鐮刀出來,看見我躺在地上,提著刀過來扶。 我強忍著疼,爬起來擺手:“不用不用?!?/br> 花大嫂提著刀對閣樓喊:“小羽,別和你齊叔叔鬧,聽話?!?/br> 這里我實在是呆不住。捂著肋骨,一瘸一拐出了門?;ù笊┠弥对诤竺嬲f:“小齊,吃了飯再走?!?/br> 吃你媽個腿。我真是害怕了,也說不清是不是真的遇到鬼。我順著山路往外跑,忽然發現不對勁,天怎么越來越黑。 看看表才下午二點多。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此時枝葉茂盛,樹木枝葉相連,擋住了大部分的天空,也看不清上面有沒有烏云。 我捂著肋骨,順著山路又走了一會兒,不對勁啊。這里不是我來時的路,走錯了?這是什么鬼地方? 我暗暗叫苦,順著山路開始往回走,繞來繞去,樹也多,我竟然連花大嫂所在的石頭房子都找不到了。 我真是害怕了。大山荒無人煙,真要亂走亂闖,一旦迷路恐怕沒有人來救。 我強迫自己冷靜,我也是農村出身,大山經常去。找不到方向不要緊,要會看地上的路。但凡山里有成形的小路,都是人長年累月踩出來的,有路就有人,有人就能出去。 我努力辨認著山路,也不管方向了,有路就走,周圍郁郁蔥蔥,往遠了看全是山。走了一段,我確信自己確實迷路了,拿出手機沒有信號。 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什么時候碰到人再說。我順著山路走,有一點比較欣慰,這條路并沒有明顯的起伏,非常平緩,也就是說這條路并不是上山或是下山,而是一條盤山路,這種路走的人肯定特別多。 走著走著,前面來了人影,過來三個人。一個老的,后面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其中那女孩我居然認識,是前幾天剛剛在水庫救過的女大學生白瑾。 白瑾手里拿著便攜式dv,一邊走一邊拍攝,三個人臉色都不好看,匆匆忙忙的。 我們正好相對而行,碰上了。白瑾眼睛一亮:“齊哥?!比缓蠛湍莾扇苏f,齊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兩個人上來和我握手,總算看見人了,我長舒口氣。通過寒暄介紹才知道,老頭是白瑾的大爺,這年輕人是老頭的兒子,也是白瑾的堂哥。 我問他們怎么進山了,是來玩的嗎? 他們一開始不說,白瑾勸她大爺:“齊哥是做殯葬這個行業的,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要瞞他,或許他有辦法?!?/br> 我狐疑地看向白瑾,白瑾說:“齊哥,這件事比我水庫遇險還要奇怪。我大爺,他把魂兒丟在山里了?!?/br>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家庭錄像 “怎么回事?”我問。 他們沒細講,著急要進山。我隨口說:“如果丟了魂,你們這么找,能找到嗎?我倒認識一些高人……” 白大爺著急說:“我們就是按照高人指點來的,到現在也沒個頭緒?!?/br> 他們跟我也沒啥關系,我自己還一屁股屎呢,哪有心情管他們。問明白出山的路,便急匆匆告別。 白瑾給我做個手勢,示意她會給我打電話的。 我順著他們指點的方向,轉悠半個多小時。終于看到山外的鎮子,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我一屁股坐在石頭上,衣服都濕透了。 歇了口氣,我跌跌撞撞下了山,一看表,已經四點多,如果坐長客回去,半夜才能到家??隙ɡ蹅€半死。干脆就在鎮子上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明早再回去。 我洗了個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在花大嫂石頭房子里的遭遇,越想越害怕。我下閣樓的時候。好像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就在肩頭這里。 想到這,我心念一動,從床上翻下來,來到鏡子前把外衣脫了。 這一看,倒吸口涼氣,肩膀出現一個類似手掌的印記。這掌印漆黑一團,乍看上去像是巨大的胎記,而且不大,像小孩的。我真是欲哭無淚,難道真的有小鬼? 我來來回回搓,印記怎么也搓不掉,像是長在皮膚上。真他媽晦氣。 我癱軟地坐在床上,這次必須要請高人出場了,實在不行還得委托小雪。她其實對我還不錯,除了不能講感情,其他的事我找她幾乎都是有求必應。就是她了。 想到小雪的能耐,我不怎么擔心肩膀上鬼的印記,心里放松不少,靠著床頭迷糊,今天走了許多山路,確實有點累了。 正打盹的時候,來了電話,是白瑾打來的,問我在不在鎮子上。他們已經從山上回來了,正在鎮子上的飯館要吃飯,問我有沒有時間,一起過來坐坐。 我正好也餓了,穿好衣服,根據她提供的地址過去。 白瑾他們三人在一個家常菜館要了個包間,我進去之后免不了寒暄。白瑾道:“齊哥,這次想求你辦點事?!?/br> 我點點頭:“是不是你們到山里招魂的事?” 白大爺長嘆一聲:“真是倒霉催的。小謹,你跟小齊說說吧,多個人多個主意?!?/br> 白瑾拿過手機,調出一段視頻給我看。 我看著。她在旁邊講解。前些日子,白大爺領著一家子來這里游玩,看到山清水秀,一家人便進山玩,拍拍家庭錄像。留個合影什么的,玩的都挺高興。 玩完了就回家了,繼續工作生活。這家人挺有錢,拍攝的家庭錄像視頻交給專門的影視公司,讓他們剪輯制作出成片。以后當個紀念。 就在影視公司剪輯的時候,發現問題了。視頻拍攝者當時站在隊伍的前面拍攝,每個人路過鏡頭的時候打招呼,輪到白大爺的時候,他也揮了揮手。本來不算什么。但是在視頻里出了問題,白大爺嘴里好端端的突然冒出兩個獠牙。 白瑾把視頻定格給我看,白大爺正在揮手笑著,清清楚楚能看到,嘴角出現兩個非常明顯的獠牙。 我看的心里咯噔一下,看向白大爺。白大爺呲呲牙給我看,并沒有什么獠牙。也就是說,現實中他是正常的,但是視頻影像里,出現了問題。 這還不是最詭異的。當時一行八個人,可檢查影像后,點點人數,卻出現十個人。也就是說莫名其妙多出兩個。 我抽著煙,腦子開始畫魂,人數固定的隊伍突然又多出人,這個典故怎么這么耳熟。當年香港好像有一例,拍著兒童廣告,一群小孩做小火車,隊伍里突然多出一個,這件事鬧的影響相當大。還有一例應該是在臺灣,也是家里人去山里玩,結果隊伍后面莫名出現了一個陌生人,那是個背著包的紅衣小女孩,非常詭異。 這座山到底鬧的什么妖,花大嫂瘋了,她兒子小羽死相奇怪,現在白大爺也出現了恐怖的問題。 “多出的是什么人?”我問。 白瑾繼續播放視頻,出現一條山路,怎么看怎么眼熟,我陡然一驚,這不就是通往小羽死亡時那石頭房子的必經之路嘛。 山路上,一行人嘻嘻哈哈走著。我耐心看著,一個一個人走過,鏡頭來到最后一個人的時候,他后面本來是空的,忽然從鏡頭外進來一道黑光。 光先進來,緊接著是兩個人。這兩個人一黑一白,一個穿著黑衣服,戴著面紗,一片模糊,只能看出是個大人。手里拉著一個孩子,孩子沒穿衣服,全身雪白,眉眼模糊成一團。無法辨認。 這黑衣大人拉著白色小孩在鏡頭里也就是一閃而過,從入鏡頭到出鏡頭,可能也就兩秒。如果這段視頻發在網上,估計又要有許多人噴是ps的??涩F在白瑾拿給我看,可見這段視頻沒動過任何手腳。原汁原味。 我一看到這兩個人,心里麻酥酥的,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襲來。 我有了一些推斷,問白瑾:“這段視頻是什么時候拍的?” 白瑾說出日期,我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黑哥打了電話,讓他調出客戶檔案。十幾分鐘后,他給我回了電話,說出結果,我當即愣住。半天沒說話。 我委托黑哥調查的,是花大嫂兒子小羽的死亡時間。這個時間,恰好和白大爺領著全家人進山游玩拍攝錄像的時間吻合。 視頻上穿黑衣的大人讓我想起閣樓里看到的黑衣老巫婆的形象,而沒有穿衣服的雪白孩子,會不會就是小羽呢? 黑衣老巫婆不可能真的拐走孩子,小羽尸體已經火化,她帶走的只有可能是小羽的陰魂。 迷霧重重,我只能把疑點串在一起。具體是怎么回事,實在無法想像。 這個推斷做出來,我自己都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