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居然是羅小米。 我想起那天,在寺院里,叫著解鈴哥哥的那個活潑女孩。 這時,有個女孩說:“羅小米,人家阿姨問你有沒有男朋友?!?/br> 羅小米活潑地說:“沒有啊,沒有合適的?!?/br> 吳美宣低沉地笑:“用不用阿姨幫你介紹一個好小伙子?!?/br> 羅小米道:“不用啦,阿姨謝謝你。佟雅,你和大劉現在怎么樣了?” 另一個女孩估計叫佟雅,她說:“還能怎么樣,湊合過唄。馬上要畢業了,他家已經為他在老家謀了個差事,而我想留在這里不想走,我們可能處不長了。唉,再說吧,隨緣吧?!?/br> 女孩們一邊干活一邊嘮著家常。 干了一會兒,吳美宣說:“小米,小雅,中午不要走了,阿姨買了菜。都收拾出來了,咱們一起吃個飯?!?/br> 兩個女孩也不矯情,嘻嘻哈哈說,行,等著嘗阿姨的手藝。 外面是煎炒烹炸,熱火朝天。我透過門縫往外偷窺,吳美宣在廚房炒菜,兩個女孩打下手,幫著切菜洗碗。 我是做飯的老行當,提鼻子一聞,就知道這菜做的其實不咋地,就是家常老娘們的水平。 時間不長,客廳擺了一桌子,吳美宣說:“阿姨這里有老家寄過來的一瓶紅酒,你們嘗嘗?!?/br> 羅小米親熱拉著她的胳膊:“阿姨,我們不喝酒?!?/br> “酒喝少了不傷身的,”吳美宣說:“尤其葡萄釀制的紅酒,能滋陰養顏哩,你們年輕姑娘需要補補。今天就聽阿姨的,少喝一口,是那么個意思就行?!?/br> 佟雅說,既然這樣,咱們就嘗嘗。 羅小米開玩笑:“阿姨,我們喝醉了,可睡在你這?!?/br> 吳美宣笑得臉上皺紋都開了:“好,好,都睡我這?!蔽叶阍陂T縫后面,親眼看到吳美宣轉過頭。本來笑盈盈的臉突然變了一個表情,極為陰森,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吳美宣這個人太古怪了,肯定藏著什么秘密。酒無好酒,宴無好宴。我怎么辦?現在出去,拆穿她嗎? 正想著,吳美宣突然走過來,握住里屋的把手要開門。 我大吃一驚,這里有個衣柜,我顧不得其它了,一個箭步竄過去,躲在衣柜后面。 門開了,吳美宣走進來,她非常小心。把門重新關上,撥開屋頂倒垂的那些繩子,一步步來到神龕前。她拿起三根香點燃,插在香爐里,對著黑白遺照喃喃地說:“奶奶,你的大限到了,要找交替,今天我給你物色了兩個大姑娘,到時候我把你下在她們的酒里,你喜歡哪個就抓哪個?!?/br> 她從神龕下面的小柜子里取出一瓶紅酒,扒開塞子,放在一邊。又拿起香爐旁邊那個層層包裹的小紙包。 我藏在墻角里,緊緊盯著她,大氣都不敢喘。此時此刻,但凡她稍微留心,一轉頭就能看到我。 吳美宣做的非常用心,她把紙包打開,里面好像包著什么粉末,往紅酒里倒了進去。 幽幽紅光下,她浮現出笑容。倒完之后,拿著紅酒晃了晃,然后把瓶塞重新蓋上。 她沒有急著出去,從兜里摸出那面小鏡子,對著自己左照右照,對著鏡子嫵媚的笑。 “我馬上就能年輕了,奶奶,我要和你一樣,永遠漂漂亮亮的?!彼掌痃R子,拿著紅酒,一步一步往外走,那模樣就像一個老巫婆。 我大氣不敢吭,盡量往黑暗中藏。她沒發現我,出了臥室,轉身關上門。 我正長舒口氣,忽然聽到“吧嗒”一聲響,壞了,她把臥室的門反鎖上了。 我趕忙從柜子后面鉆出來,到了門前,小心翼翼扭扭把手,轉了一轉就不動了,明顯鎖死。我盡量冷靜下來,回到神龕前。拿起那個紙包,想看看吳美宣到底倒了什么。 紅光下,紙包里還有殘存的白色粉末。我用手指抹了一下,粘起來看看,又湊在鼻子底下聞聞,頓時汗毛炸了,這是骨灰! 我干的就是這個活兒。和殯儀館的火化爐經常打交道,骨灰再是熟悉不過。吳美宣把骨灰倒在酒里,要騙兩個女孩喝下?! 我心臟狂跳,跑回門口,貼著門縫聽。 外面是倒酒聲,吳美宣應該把紅酒給兩個女孩斟上了。 她說道:“你們干個杯,我喝不了酒。以茶代酒?!?/br> 佟雅說:“吳阿姨,你不用喝啊,我和羅小米喝就好。小米,咱們干杯?!?/br> 緊接著是酒杯的聲音,她們應該端起了酒杯,羅小米調皮地說:“不用一口干了吧?!?/br> 吳美宣還好心呢,慈祥地說:“喝一口就行,姑娘家不能一口喝干?!?/br> 羅小米說:“佟雅,咱們喝一杯?!?/br> 這一瞬間,我頭皮炸了,這酒不能喝啊。 第九十五章 還我美貌 聽酒杯的聲音,兩個人似乎要碰杯喝酒了,情形千鈞一發。且不說我和羅小米有過一面之緣,就算是陌生人,這時候也要想辦法救一救。 我情急之中,顧不得自己是偷著進來的,對著大門踹了一腳,“砰”巨響。 外面響起杯子聲,兩人應該把杯子又放回桌面,羅小米驚恐地說:“吳阿姨,里屋的門怎么響了?會不會有小偷?小雅,打電話報警?!?/br> “別急著報警?!眳敲佬s緊說:“我看看再說?!?/br> 隨即是腳步聲響,來到門口,我所有注意力都盯在大門上。腦子里不斷演算著天罡踏步的行走方位,一會兒可能有一場惡仗。 黑暗中門開了,吳美宣探頭進來。我藏在角落里,屏息凝神看著。她把門推開,一步一步走了進來,撥弄那些繩結,走向供奉黑白遺照的神龕。 趁她走遠,我來到門口,悄悄打開門,一閃身從里面出去,然后把門反鎖上。 吳美宣在里面聽到聲音不對,沖到門口,拼命敲著門,大喊:“開門,開門!” 羅小米和佟雅嚇呆了,看我出來。佟雅拿起一個空碗,哆哆嗦嗦說:“別,別過來,我報警了?!?/br> 我急切地對羅小米說:“羅小米,是我,慈悲寺的義工?!?/br> 羅小米打量我,驚叫:“小雅,他是解哥的朋友,他不是壞人?!?/br> “這怎么回事?”佟雅驚恐地問。 我看到她們眼前的杯,腦子嗡了一聲,其中有一個杯是滿的,而另外一個杯里的酒。已經喝下去了一大口。 我指著那個杯:“這是誰喝的?” 此時里屋的大門,吳美宣在瘋狂砸著,她大喊:“小米,小雅,快救救阿姨,把門打開!” 佟雅傻乎乎要過去開門,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行!這個吳美宣是壞人?!?/br> “到底怎么回事?”羅小米倒是很鎮定。 我把喝了一口的杯拿起來,急的滿頭是汗:“這個是誰喝的?” 佟雅輕輕伸出手,吐著小舌頭說:“是我?!?/br> 這個時候,我反而冷靜下來:“吳美宣在酒里放了不干凈的東西,要騙你們喝?!?/br> “???”兩個女孩都驚慌了,佟雅咳了幾聲:“放了什么?” 我看看她,說道:“骨灰?!?/br> 佟雅渾身無力坐在椅子上,繼而扶住桌子開始干嘔,羅小米著急拍著她的后背:“小雅,你到廁所去刺激嗓子,把剛才喝過的都吐出來?!?/br> 佟雅趕緊沖到廁所,拼命干嘔。 門哐哐砸響,里面的吳美宣溫柔說:“小雅,小米,趕緊給阿姨開門啊,外面怎么了?” 羅小米走過去對著門縫說:“吳阿姨,你干嘛給我們喝骨灰,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盤?!?/br> 她又對我說:“小哥,麻煩你把門打開,我想和她當面對質?!?/br> “你瘋了?”我急了:“她現在是條瘋狗,你把她放出來,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br> 羅小米倒像是經歷過大事的人,抄起墻角的一根雞毛撣子給我:“你一個大男人怕什么的?!?/br> 無奈,我只好過去開門。小心翼翼把門打開。黑暗中屋里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 奇怪,吳美宣哪去了?剛才她還在砸門呢。 我正要探頭往里看,突然黑暗中亮光一閃,惡風不善,什么東西劈了出來。我下意識一閃,這才看清。是一把菜刀,從上到下劈出來。 我嚇得全身發麻,一個縱躍跳回來。吳美宣佝僂著腰,提著菜刀走出來,老態龍鐘,眼角充滿了邪氣。溫柔地說:“小米,小雅喝了酒,現在該你喝了。聽話,把酒喝了才能走?!?/br> “我不喝?!绷_小米把杯子里的酒全潑在地上。 “你喝!”吳美宣厲喝一聲,提著菜刀沖過來。我情急之中,把椅子舉起來擋在胸前,把羅小米掩在身后,我們一前一后就在這對峙。 這時廁所門響,佟雅灰頭灰臉從里面出來,擦著嘴角,疲憊地說:“怎么辦啊,吐不出來……” 她還沒看清是怎么回事。吳美宣一個箭步過去,從后面摟住她,把菜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喝!” 佟雅哇一聲嚇哭了,身體發軟。她一動,菜刀非常鋒利,馬上割開脖子上的皮膚,血滲出來,順著脖子往下流。 羅小米見狀,尖叫了一聲:“別殺她,我喝就是?!?/br> 吳美宣滿頭灰白的頭發披散,菜刀緊緊逼住佟雅的脖子。 佟雅看到衣服上全是血,直接翻了白眼。暈死過去。 羅小米又倒了一杯酒,緩緩端起來。 這個時候我也沒主意,默默看著羅小米。這個女孩非常講義氣,明知酒里有毒,可為了自己的朋友,甘愿兩肋插刀。 羅小米閉上眼,一飲而盡,她亮開酒杯:“好了吧,放了小雅?!?/br> 吳美宣用刀架著佟雅的脖子,嘿嘿嘿開始詭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安靜的屋子里只有她陰森的笑聲。 我和羅小米情不自禁對視一眼。心中都無比膽寒。此時吳美宣的臉簡直太可怕了,布滿重重疊疊的皺紋,詭笑的嘴皺如桃核。 我又驚又氣,說道:“你看你丑的,老妖婆子?!?/br> “我老嗎?我老嗎?”吳美宣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手里的刀忽然松開。她摸著自己的臉,摸完了又摸佟雅細細嫩嫩的臉。 她一邊摸一邊笑:“你們以為自己很年輕很漂亮嗎,你們全都中了奶奶的圈套,她要把你們的美麗,把你們的容貌剝走,都移到我的臉上。我將恢復青春,恢復美貌?!?/br> 昏迷的佟雅“嗯”一聲醒了,臉色蒼白,睜著眼睛看我們。她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從下往上瞅人,眼神里有種很邪氣的東西。 佟雅慢慢裂起嘴,嘴角露出如同貓一般的笑容,十分詭狹。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眼前的佟雅已經不是佟雅了,變了一個人。 吳美宣看著佟雅,笑的臉上開了花:“奶奶來了,奶奶來了?!?/br> 她拎著菜刀猛地朝著我們沖過來,我嚇得把凳子舉在胸前,掩著羅小米退了幾步。誰知道吳美宣徑直打開外門,拎著菜刀沖出去,順著樓道“咚咚咚”下了樓,沒了影子。 這一系列變故發生太快,我后背被汗浸透。 羅小米急著說:“小哥,你快去阻止吳阿姨,她拿著刀出去傷人就不好了,這里我來照顧小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