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殺人也是無形?!蓖跤拐f:“你不是一直跟著義叔嗎,學了那么多法術,弄死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br> “你別亂說?!蔽艺f:“我學什么了,義叔啥都沒教我。我在公司學的都是人情世故。根本不會什么法術?!?/br> 王庸看我:“你真什么都不會?處理老爺子那件事的時候,我看你跟著忙活,整的像大神似的,原來你啥啥都不會啊?!?/br> “反正定金我收了,”我說:“你看著怎么辦吧?” 王庸喝著酒說:“要勸那小三離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br> 我看他。 王庸道:“咱們可以裝神弄鬼,設個圈套?!?/br> 王庸說了他的計劃,別說這小子腦瓜是靈。先盯梢小三凌月,找個機會嚇唬她,說有血光之災。女人嘛,都怕這個,就算不相信心里也長草了。再在暗中對付她,對她略施懲戒,讓她害怕。然后我們出現,告訴她。你這個血光之災是因為你和現在正在交往的男人相克,必須離開他才行。這女的就乖乖走了,我們四萬塊錢算是落到手里了。 簡單有趣,寓教于樂,掙錢就是這么輕松。 王庸咧嘴道:“活兒是我拉的。主意是我出的,具體實施是我干的。要你干什么?” 我說:“行,我反正也猶豫,不愛干這樣的缺德事,你要能大包大攬我不管了,錢都歸你掙?!蔽易鲃輳亩道锾湾X。 王庸笑著按住我的手:“老菊,你這個不好,動不動就和兄弟翻臉。這樣吧,事了之后,咱們二一添作五?!?/br> 商量來商量去。主意是定了。不過我告訴他,我現在沒有時間,盯梢的事還得他來。王庸苦著臉,不高興也沒有辦法。 劉艷當初交待的時候,沒有定下時間期限,既然沒有期限,那就不著急。讓王庸沒事先去盯著,我還是天天到古學良那里報道。 轉眼一個禮拜過去了,我沒問王庸事情進展怎么樣,王庸也不主動告訴我。劉艷也沒有電話來。我難得清閑。先把這件事撇到一邊。在古學良這里,把這一個月對付完再說。 還真別說,經過這段時間的特訓,我明顯感覺到身體好多了,睡眠也好了,尤其身體發熱,寒冬臘月也不覺得冷。但是離古學良定的目標,運送水桶在十五分鐘內,還是可望不可即。我已經縮短到一個小時以內,再想節省一分鐘都是癡心妄想。 又過了幾天,眼瞅著一個月期限到了。王庸給我打電話:“老菊,你小子真是甩手掌柜,一問都不問?!?/br> “怎么樣了?”我問。 王庸說他這段時間盯梢凌月,發現一些事情。凌月經常一個人到婦產科醫院去,王庸沒敢進醫院細打聽,只能遠遠盯梢。凌月有個習慣性的動作,用手撫摸自己的肚子,滿臉愛意。 王庸推斷出,凌月應該是懷孕了。 他還知道了,劉艷的丈夫叫姚兵。也就是凌月的姘頭。這個男人和凌月大概一個禮拜私會兩次,是在凌月的住處。也就是說,這孩子肯定是姚兵的,而且姚兵也知道凌月懷孕的事。 王庸告訴我,凌月這個女人十分乖巧,不張揚不跋扈,姚兵來的日子,她還提前上菜市場買菜,估計是親自下廚。這樣的溫柔美人,可比劉艷的中年母老虎可愛多了?,F在凌月有了孩子。這個矛盾會越積越深,早晚要爆發。 我想了想說:“劉艷知不知道凌月懷孕?” “知道?!蓖跤灌f:“我……我告訴劉艷了,她讓我參與進來,讓咱們一起干?!?/br> 我心里不舒服,王庸這小子太jian詐,他想取得官方認可,分錢的時候來個名正言順。 我沒深計較,只說道:“劉艷什么意見?” 王庸在電話里沉默片刻,然后說:“劉艷說,如果能讓凌月打胎、小產或是生下個死孩子,她加五萬?!?/br> 我倒吸口冷氣,沒說話。 王庸道:“劉艷還說了,如果能讓她親眼看到凌月面對喪子之痛,悲痛欲絕的場面,她再加五萬!” “鐵公雞,”我顫著聲說:“這錢咱可不能掙啊,太損陰德?!?/br> 王庸吧嗒吧嗒嘴:“這年頭笑貧不笑娼,你窮就是最大的原罪,只要完成原始積累,成為富翁,誰還管你錢是哪來的。咱們中國人都是唯結果論,成王敗寇,哪個皇帝登基不是踩著尸骨上去的?!?/br> “草?!蔽艺f:“你一個初中文化,哪來的這么多詞?!?/br> “嘿嘿?!蓖跤拐f:“我最近認識個教授,人家就是用這么文縐縐的話教育我。老菊。不狠不毒不丈夫,想發財,優柔寡斷可不行啊?!?/br> “不行!”我一口拒絕:“這是原則問題。咱們驅逐小三,原是小三不對,破壞人家家庭。讓她離開名正言順??梢坏┛邕^高壓線,對人身進行攻擊,性質就變了?!?/br> 王庸不情愿“嗯”了一聲,可能是覺得我這人沒魄力。我也不管他怎么想的,孩子是無辜的,打掉人家的孩子,形同殺人,這是作孽。 我們正聊著,我忽然冒出一個主意。過幾天就是一個月的考核了,古學良讓我十五分鐘內提著水桶走個來回。這顯然不太現實。但他也沒規定只允許我一個人干啊,我可以把執尸隊那三個哥們都叫來一起幫我。 通過抓小三這件事,我忽然明白一個道理,社會上辦事原本沒有定法,只要不違背原則,不觸犯法律,條條大路通羅馬,何必這么死心眼。王庸說的那些話雖然殘酷,有些還是值得參考的,唯結果論,成王敗寇,你別管我怎么干,我干出來就行。 第六十八章 畢業考試 終于到了古學良考核我的日子。一大早我就到了他家院子,過完年冷了幾天,慢慢轉暖。古學良正在收拾過冬的爐子,他看我到了,瞅瞅表:“現在開始計時,十五分鐘內打了水回來?!?/br> 我把外衣脫掉,掛在墻上,提起兩個水桶,搖搖晃晃出了門。走出去沒多遠,我回頭瞅瞅,院門緊閉,古學良沒有出來。我喊了一聲,旁邊樓道里王庸、老黃和土哥出來了,我和王庸一人提一個水桶。王庸用力提了兩提,臉變成豬rou色:“真他媽沉。老菊,請吃飯啊?!?/br> 土哥罵王庸是廢物,讓他躲開。他過來一提,臉也微微變色??伤澳玫脴O是穩當。我夸他,土哥厲害啊。土哥笑笑沒說話。 我們四個輪著提桶,到了水站,我打了水,分量加重,兩人提著一個桶,就這樣,費了牛勁才來到古學良家門口。 王庸累得都快吐血了,我把他們三人打發走,我提著水桶,進了院子。 古學良正在用大掃帚打掃院子里的煤灰,看到我回來,他眼睛也瞪大了,瞅瞅手表,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老師,十五分鐘啊,不要食言?!蔽艺f。 古學良點點頭:“好小子,這水是你自己打的嗎?” 我也是氣他,說道:“不是,我找了三個朋友幫忙。當初你讓我提桶的時候,可沒說過一定要自己拿,我這是智者當借力而行?!?/br> 古學良倒是沒動怒,呵呵笑,用手點點我:“不錯。今天我教你踏步?!?/br> 我來了精神頭,學了這個以后就不怕邪魔外道了。古學良告訴我,踏步是從道家八卦里衍化而來,講究的是進退得宜,以柔克剛。什么叫以柔克剛,用偉人的話說,就是打的過你就打,打不過你就跑。講究的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古學良把水桶提起來,用水舀把水圍著院墻潑了一圈,告訴我,圍著這院墻走四方形,一圈一圈地走,什么時候腳不沾泥了,什么時候再說。 我按照他的心法口訣,開始圍院墻轉圈,仔細體會著這里的奧妙。走著走著,我忽然心念一動,想起當日看臺灣全真七子“破地獄”的儀式,他們七人圍著火爐轉圈,用了一種奇妙的步法,當時義叔告訴我,他們是到了地獄,用這種走位躲開鬼王的毒箭攻擊。 現在我用上踏步,覺得和全真七子的步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一邊回憶著,一邊轉圈,腳下生風,竟然走的全身熱乎乎的,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不知不覺竟然走了一上午。古學良拿著小茶壺,一邊叼著壺嘴飲茶。一邊看著我,微微點點頭。他說:“行了,吃點飯吧?!?/br> 可是我卻停不住,越走越是興奮。正走著,忽然覺得胸口有異,低頭去看。前胸掛著的“悲”字項墜,居然殷紅如血,項墜微微顫抖,發生嗡嗡的細聲。我一驚,隨即興奮,一定是我的步法和這枚項墜產生了共鳴。 這說明兩件事,一是我步法走對了,要不然不會和這么高端的法器有共鳴;二是這法器大有來歷,其中還有許多功能亟待開發。 我停下腳步,滿頭是汗,古學良看看我說:“什么時候走完不出汗,你就算出師了?!?/br> 中午簡單吃了點飯。下午古學良沒讓我走,而是讓我站降龍伏虎樁。他告訴我,每天的功課都是這樣,上午圍著院子轉圈,下午站樁。 這些日子,我一直泡在他家。王庸著急了。三番五次給我打電話,說他盯梢盯的都快長雞眼了,問我什么時候出手。我現在正感覺有一扇大門朝我敞開,踏步學得樂此不彼,哪有心思答對他。 王庸火了,說你要是不干,趁早把錢交出來,他有他的辦法。 我樂不得的,找個機會把劉艷給的二萬塊錢轉賬給他,果然王庸再沒來過電話。 古學良把轉圈的四角形改成五角形,后來又改成了米字形,十字形。最后沒有了形狀,讓我隨心所欲的走。 他看著我走完,嘖嘖稱奇:“這個踏步我教過很多人,沒有一個像你學的這么快。小齊,你很有猥瑣的天賦,以后遇到邪魔妖崇,你就能用踏步逃生了。今天是畢業考試,你考過了,以后就不用再來了?!?/br> 我心悅誠服:“古老師,跟你學習我受益匪淺,你能不能再多傳授點?!?/br> “別不知足,我教給你的踏步和站樁。足讓你受益終生?!惫艑W良道:“你資質太差,而且心性不好。踏步的猥瑣逃生符合你的猥瑣性情,所以你才學的快。好了,不多說了,考試開始?!?/br> 他出了院子,不知干什么去了,我正納悶,院門一響,古學良回來了。他不是自己一個人,手里還牽著一條黑色的大狼狗。這狗站起來比小孩都高,吐著紅色的舌頭,露出一嘴猙獰的白牙,緊緊盯著我。 我從小就怕狗,腿肚子哆嗦:“古老師,你干嘛?” “畢業考試啊?!惫艑W良一松手里的繩子,大狼狗一個箭步竄過來,張嘴就要咬我。 我嚇得頭皮發炸,轉身往里屋跑。古學良身形極快,擋在我面前,回身把里屋的門鎖上:“哪也不能去,就在院子里?!?/br> 我暗暗叫苦,身后的大狼狗一個縱躍就到了,照著我的腳踝就是一口。 我撒腿開跑,院子本來就小。還堆滿了雜物,根本跑不開。這大狼狗一竄好幾米,虎虎生風,院子里一時雞飛狗跳。 古學良坐在角落里,挖著鼻孔,曬著太陽,看都不看我。 我一邊跑一邊帶著哭腔:“古老師,救救我,我不行了?!?/br> “學藝不精,挨咬活該?!惫艑W良翹著二郎腿。 好幾次我都差點讓狗咬上,幸虧仗著地形的狹窄逼仄,堪堪躲過。我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必須想辦法。古學良帶狗來的意思說是讓我畢業考,那考什么,考的是踏步。 對啊,我應該用踏步。想著,我努力平息雜念,想著平時踏步怎么踏。 踏步的步法是有規律的,有規律的東西它就緩就慢,我速度一停頓下來,大狼狗到了。惡犬一到,我腦子又亂了,什么踏步全忘了,還是疾跑吧。 就這樣,甩開了狗,我就用踏步,而一旦狗到了我又開始飛跑。躲了一陣,我發現個問題,用踏步的時候,形勢雖然危急,但似乎比瞎跑危險要小。我心一橫,去他媽的,死就死吧,我無視那條狗的動作,專心用上踏步。 踏步玄妙就在于此,大象于無形之中,利用心法和地形,做出適時的調整,走位相當尿性。我的氣息還是亂,步法也不純,每次都堪堪躲過狼狗的襲擊,險象環生。 有用是有用。但踏步極是消耗腦力,必須在腦子里不停地算計方位,全神貫注,有一點松懈,狗牙就到了,像走在懸崖的鋼絲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古學良抄起樹枝抽了狼狗一下,那條狗“汪汪”叫了兩聲,老老實實趴在地上。我這才停下來,雙手扶住膝蓋,汗如雨下。 古學良道:“表現還可以,就是太膽怯,你這樣的性情我不喜歡。我拿樹枝劈你……”他把樹枝輕飄飄打過來,我趕緊躲到一邊。 他說:“……你可以輕松地躲開,如果我換了一樣東西呢?!彼蝗粡难镒С鲆话蜒┝恋牟说?,劈頭蓋臉砍過來,我嚇得大叫,一看躲不過。蹲在地上,捂著自己腦袋:“別鬧!古老師別鬧?!?/br> “你看看?!惫艑W良收住手:“同樣的速度,同樣的動作,只不過武器不一樣了,你馬上就放棄躲避和戰斗的意志?!彼巡说秳e回腰里,把我拉起來:“小齊,我最后給你上一課。世間的事不是說你害怕就能有用的,該怎么辦就去怎么辦,害怕沒用,索性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做人需要一點阿q精神,自我寬慰,自我蒙蔽,這不是什么壞事,事到萬難須放膽。是刀還是樹枝,是狼狗還是院墻,到底是風動還是旗動,說到底還是你的心動?!?/br> 第六十九章 鬼來了 從古學良那里回來,我想了很多,真是受益匪淺。 我展開白色的宣紙,提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事到萬難須放膽”七個字,心下一片澄明。 正看著字體出神,來了電話,看來電是王庸打來的。我接通問怎么回事,王庸哭喪說,讓我去找他。 對于王庸我也是有愧疚,劉艷委托懲治二奶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收人錢財,事情卻辦得虎頭蛇尾。我趕緊出門,找到了王庸。 一看到他,我倒吸口冷氣,王庸受了重傷,臉上纏著繃帶,眼睛都腫了。還缺了顆門牙。 看他這樣子,我想笑也不敢笑,問怎么回事。 王庸過來就錘我一拳,帶著哭腔說了原委。他前幾天找了個機會,在胡同堵到了凌月,然后說了一堆威脅的話。王庸這人口才不好,本來的意思也沒表達明白,估計凌月把他的話當成了具有威脅性的人身攻擊。 凌月表面唯唯諾諾,告訴王庸,明天再到這里,她回去考慮考慮給個準話。 第二天王庸到了,沒有等到凌月,胡同里有四個流氓痞子,把他堵個結實。這一頓臭揍,肋骨差點沒打折了。逼著王庸說出幕后指使人,王庸差點沒揍死,實在挺不過,說了劉艷的名字。 王庸在醫院躺了幾天,自認倒霉,誰知劉艷來了電話,把他罵的狗血噴頭,責問他是怎么辦事的。讓他把錢都還回來,不用他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