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天使說著根本不明真意的話，目光清澈。

    【我想被您擁抱?！?/br>
    【我是您的?！?/br>
    【我……】

    無數詞語組成讓黑上帝心情舒暢的內容。

    就這么回憶著天使的聲音，黑夜也不那么難熬，他坐在禁錮他的御座上，手支著臉頰，在創世之書疑惑的視線下闔眸陷入沉睡。

    一夜過去。

    天明到來。

    隨著上帝清淺的呼吸，世間的光明之力起伏，逐漸強盛。

    最后，日光照耀天空與大地。

    第24章

    拜黑暗面所賜，上帝養成了醒來后感知四周的習慣。

    很好，這里是大圣堂。

    很好，周圍沒有天使的氣息。

    他的身下是御座，不是床，創世之書趴在膝蓋上，應該沒有做什么不該做的事情。銀色的睫毛微動，上帝睜開一雙金色的神之瞳，繃緊的身體略放松下來。

    在經過幾次刺激后，上帝已經不敢輕易相信黑暗面的節cao了。

    “創世之書，他昨晚做了什么？”

    “唔……”

    創世之書困頓的被喊醒，翻開書，調出昨晚的記錄。

    上帝把創世之書抬起了一些，閱讀上面簡短的內容：“一個晚上盯著路西菲爾殿下發呆，而后莫名其妙地發笑，獨自在御座上睡著了?！?/br>
    上帝放下書，說道：“怎么看上去更加不對勁了?！?/br>
    創世之書在空白處寫道：“黑暗面還罵了你一句，‘死心眼，睡著了也不讓吾碰他’?！?/br>
    上帝了然道：“這樣就正常了?！?/br>
    創世之書：“……”

    上帝，敢情他不罵你就是不正常了？

    把創世之書合上，上帝冷靜地說出黑暗面的性格，“吾討厭黑暗，他討厭光明，吾討厭破壞，他討厭和平，他若有什么時候能看吾順眼，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br>
    創世之書懵逼地說道：“你們是怎么和平相處了這么久？”

    上帝冷然道：“吾比他強?！?/br>
    在這一點上，分裂出來的意識永遠不可能超過他。

    正如這世間光明勝過黑暗。

    接著就是上帝白天的日常，看世界，看天堂，看天使，最后看風景。

    創世之書只能陪著他到處亂看，偶爾把風景畫下來。

    當然，它畫的最多的還是各式各樣的天使。

    作為一本書，它實在無法理解上帝宅在大圣堂不出門的原因，即使是喜愛天堂的路西菲爾，每隔幾年都會給自己放個長假，去凡間四處走一走。只有上帝，只有這位至高神連門都不出，寢殿也不去，坐在御座上仿佛就能坐一輩子。

    每次它問上帝的時候，上帝都說：“吾不適合出去?！?/br>
    創世之書忍不住多嘴一句：“不如在恒星天也建立一座神殿?！?/br>
    上帝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他一下。

    恒星天？

    他沒有興趣見熾天使以外的天使。

    時光如流沙，一轉眼就又到了上帝該指導路西菲爾學神語的時候。上帝不知道該不該夸贊他的天使——路西學什么都很快，包括某些不該學的東西。

    再次來到圖書館的路西菲爾，坐在各類語種的書籍之中，桌子上，鋪開了幾本厚厚的筆記本，里面寫滿了對于神語的理解和記錄。

    柯蒂斯路過的時候，都輕手輕腳，極為小心，以免打擾對方。

    他能夠看得到，這位尊貴到不能觸碰的殿下，身上洋溢著溫柔的氣息。情緒化作顏色，暖色調的色彩布滿了周遭的空氣，不再是冷硬疏離的蒼青色，宛若一幅美麗動人的油畫。

    唯有面對神的時候，熾天使長才會展露這樣的一面。

    柯蒂斯會心一笑。

    走出路西菲爾所在的圖書區域后，他朝另外幾個探頭探腦的智天使說道：“噓?！?/br>
    【不要發出聲音，禁止過去?！?/br>
    智天使看懂他的意思，臉上一紅，紛紛靦腆地跑了。

    柯蒂斯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一本精靈族的通用語看了起來。對于神語，他也很感興趣，奈何學習神語的基礎條件太高，他還是從精靈族的通用語開始惡補比較好。

    圖書館的語言區域，響起天使清雅的嗓音。

    “我愛你?！?/br>
    “……說錯了?！?/br>
    “吾神，這不是‘敬愛’的意思嗎？”

    “不是?！?/br>
    上帝否決了這一點，該扭正的還是得扭正。路西菲爾雖然無法看見上帝，卻保持側耳傾聽的姿態，這世上一定沒有哪個比他還要聰慧好學的天使了。

    上帝岔開話題，“你若敬我，不必說出口?！?/br>
    “吾神聽得到我心底的尊敬嗎？”路西菲爾向來順著他，沒有再提之前的話。只是他把神語里的【我尊敬你】記下，以免以后再次說錯。

    上帝答道：“吾看得到?！?/br>
    金瞳倒映著那雙蒼青色的眸子。

    “就像此刻，吾看得見你身上濃厚的信仰之力，還有你的心靈?！?/br>
    “神還看到了什么？”

    路西菲爾來了一絲興趣，上帝隨便掃了一眼，剛要說話，卻看見七美德戒律像是被觸犯了警戒線，猛的一下竄出來包圍住路西菲爾。仿佛害怕上帝看穿天使的衣物，直視赤裸的身體，它用鎖鏈擋住了下半身還不夠，而后又分出一道鎖鏈圍住了胸口。

    路西菲爾：“……”

    上帝：“……”

    創世之書：七美德，你真是耿直的沒話說。

    被七美德五花大綁的路西菲爾沒有生氣，只是無奈。

    他扯了扯勒緊了胸膛的鎖鏈，慶幸這個時候沒有其他智天使會看見，“七美德，不用這么緊張?！甭牭剿拗鞯脑?，七美德戒律一點放松的意向都沒有。

    上帝注意到鎖鏈勒紅了路西的皮膚，冷下聲：“安分一點?！?/br>
    言靈一出，七美德戒律安分了。

    路西菲爾把僵死的鎖鏈解開，有些地方還被七美德戒律打了死結，大有魚死網破的跡象。路西菲爾都對它的勇氣震驚了，天堂里敢正面反抗上帝的唯有它了。

    “吾神？”他向上帝求助。

    虛空之中猶如多出一雙手，輕輕拂過鎖鏈，鎖鏈稀里嘩啦地掉落在地上。

    路西菲爾好像聽到七美德戒律哭泣的聲音。

    他將它從腳步撿起，被勒紅的手指撫摸著鎖鏈，“別難過，只是暫時解開而已?！逼呙赖陆渎傻目奁曂Ｖ?，路西菲爾又不慌不忙地說道：“你要是再這么不聽命令亂來，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第三次?！?/br>
    借著上帝的手，路西菲爾把七美德戒律教訓了一頓，放到桌子邊。

    他開始進行之前的學習任務。

    “吾神，神語中七美德是這么讀的嗎？”

    “你說?！?/br>
    “傲慢，憤怒，色欲，貪食，妒忌，懶惰，貪婪?！?/br>
    “……”

    “吾神？”

    “你讀錯了，是‘謙遜，耐心，貞潔，節制，寬容，勤奮，慷慨’?！?/br>
    “……”

    這回輪到路西菲爾懵住。

    以他的記憶力，再讀錯，也不至于讀音方面錯得離譜。

    “吾神，這些內容呢？”路西菲爾忽然對之前的記憶動搖了，把筆記本上翻到前幾頁，上面記著各類用來和神打招呼的詞。隨后這些詞都被上帝否決了，喜愛純潔的上帝看都不想多看一眼，“這些不需要記住，你學過其他內容?！?/br>
    路西菲爾的眉心蹙起，蒼青色的眸子浮現憂慮，許久都沒有辦法松開。

    這樣的錯誤不應該，也不可能出現。

    莫非自己的記憶出問題了？

    他回憶著神的聲音，緩緩開口道：“吾神，您曾經夸贊過我一句話，讀起來是這樣的——‘你美麗的身軀像是純白的羔羊，獻于吾面前，等待吾來品嘗’?！?/br>
    上帝愣住。

    創世之書忍不住用看敗類的目光看他。

    雖然知道是黑暗面的錯，但是黑暗面是上帝的一部分嘛。

    路西菲爾又說道：“您當時要我回答這一句話，‘我將一切獻給您，包括我的靈魂，貞潔，還有一顆信仰神的心，我將完全屬于您’?！?/br>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羞恥臺詞。

    “吾神，請您告訴我，這些話有沒有記錯？”路西菲爾面帶疑惑的時候，眉眼圣潔，渾身依然散發著尊貴優雅的氣質。他身上的特質與口中說出的話截然不同，產生極大的矛盾感，純潔而墮落，宛若在進行一場給予黑暗神的獻祭。

    一場寒流席卷大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