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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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卻有些涼,謝泓嘆道:“果然還是生氣了?!?/br> 巫蘅沒有說話,她滾入被褥里,寬大的棉被將兩人緊緊地包裹起來,飛快地閉上了眼。 謝泓的目光有些驚喜,“阿蘅?” “閉嘴,我今晚沒地方睡?!?/br> 聽得出她惱羞成怒了,謝泓忍著笑仰面躺倒。師父曾經說過,以心換心,這法子最是漫長艱難,可偏偏卻也最實誠而奏效。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他等著她主動,過程雖是艱辛,結局卻是有驚無險。 自從去年他離開之后,巫蘅便沒有一晚睡眠踏實,這一晚上本該局促不定,但卻意外的好夢酣足。 一夜,她都不曾從謝泓的帳篷里出來?;歌膊恢约涸趺催^的這一夜,最初的心焦和擔憂,在漫如水長夜里磨成了齏粉和灰燼。 酒冷了又冷,他仰靠在一塊嶙峋的巨石上,桓邱來催過幾回,讓他入帳安歇,但他都沒有。 空酒壇橫七豎八在軟綠的草叢里擺了一地,酒香芬芳而清甜,卻很是醉人,桓瑾之有些醉態,不過他酒品確是上佳,這時候也能克制地保持著一份清醒,實屬不易。 黎明初曦簇起一縷薄淡的天輝,溪水潺湲,水邊已多了十數人,焚香彈琴,也正在清談。 “郎君?!被盖襁f來一包五石散,但桓瑾之只是虛虛看了一眼,也不接,便沉默地走了出去。 不遠處巫嬈絞著袖擺,恨恨地咬牙想:桓瑾之,我總有法子,讓你是我的。 這時巫蘅已經醒了,她醒來第一眼,便發覺自己枕著謝泓的手臂,卻不知自己何時枕上的,怕他手臂發麻了,把頭移了開,謝泓閉著眼假寐,手臂順勢一伸,將她裹入懷里。巫蘅怕他身上還有傷,也不敢動,只能咬咬牙恨聲恨氣地呼吸。 “謝泓!” “不好?!彼H著雙眸,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巫蘅身上還是那縷熟悉的蘭香,從前就讓他癡迷,現在更是。他耍無賴似的道,“你該喚我,十二郎,或者,檀郎?” 說這話的時候,這廝又無賴地睜開了眼,墨黑的眸幽深如淵,真不知他是怎么厚顏無恥說出這話的。 明明昨晚還是個紅臉害羞的雛兒??茨?,在這種事上,還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學得要快得多了。她敢近一尺,他便敢再往前走一丈。 “天亮了,我要走了?!蔽邹勘鞠氤弥u鳴五更時,便趁著無人悄然離開的。 可是—— 崇山峻嶺,哪里有雞? 她真是哭笑不得,算漏了一步。 現在要怎么辦,她還覺得很是惆悵,她真想讓謝同現在來將她哄走,便旁敲側擊地問:“謝同何時會進來伺候你洗漱?” 怎知謝泓卻嗤笑道:“阿蘅真當我黃口幼童么,洗漱小事還要人伺候?!?/br> 巫蘅后面的話卡在咽喉里悶住了。 “莫怕,”謝泓又挨了過來,“我只是想離你更近一些,阿蘅。我無數次在酒冷睡夢之中擁著你,可是即便是深陷夢里,我也知道那是假的,沒有一次,如眼前這般真實。你讓我抱著你,再多貪婪一刻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老司機并沒有開始售票吼吼~ 下一章開始一邊甜膩一邊走劇情啦,手撕女配技能點亮中23333 ☆、懟她 約莫半個時辰以后, 謝同在瞌睡里聽到細碎的一串腳步聲, 睜開眼,才發覺離開的背影甚是熟悉。他一陣狐疑, 問身邊的下屬,“這不是巫蘅么?” 那人唯唯諾諾半晌, 答不出話來, 被謝同用雙眼一瞪, 登時什么都全然招供了, “正、正是, 郎君囑咐我等支開頭兒,待巫蘅來尋時,不可阻她,只需放她進帳……” 謝同吐出一口氣,似悲似愁地長嘆道:“郎君啊, 你這是不將我當自己人!” 這時天光已盛,溪水邊無數峨冠博帶的名士吟詩作賦, 巫蘅不敢打攪諸人興致,跑到河水下邊用水凈了臉, 滿身還留著某人的溫度和觸感, 讓她想起來又愛又恨…… 坐在石頭邊,看了眼澄明如鏡的水面, 倒映著兩岸紛紛繁繁的山花,一掠而過的鷗鷺,還有清秀素凈的自己的面龐, 目光柔得像一汪溫婉的水。 用帕子拭了拭臉之后,巫蘅正欲起身,身后一道大力推來,促起不妨,巫蘅往前栽落入水…… 她撐著河里的沙石,幸得水淺,衣襟只濕了一角,她皺了皺眉,撐著手站起來,身后傳入一個高傲的屑笑,“水里涼快么!” 三月初的春水,自然是微涼的,巫蘅挑了挑唇,全然不顧自己半截小腿浸在溪水中,轉身笑道:“阿姊的大禮,我真是受不起?!?/br> 岸上,三五個宮裝少女簇擁著巫嬈,氣焰正濃,巫蘅淡淡地失笑,“阿姊如今貴為皇妃,原來還不爭氣地惦記著我呢?!?/br> 巫嬈臉色陰冷,“你當真以為,你依附于謝泓,我便動不了你么?” 巫蘅真不喜歡與她爭這些事,她提著濕漉漉的裙擺,從河里翩翩優雅地走了出來,若非明知她是巫蘅,巫嬈的幾個侍女早將她當成了濁世佳少年。她翹了翹唇,對巫嬈頷首道:“實不相瞞,昨夜大伯父托夢來,說她對你這個親女兒倒是想念得緊,他走時,不曾見你最后一面,頗是有幾分遺憾,不知阿姊也夢到過他沒有?!?/br> 她越說,巫嬈臉色越白。 在巫靖病重之際,她正與人私奔,不仁不孝,心中有愧。她怎么會沒有夢到過親生父親?加之那個殘虐的皇帝用在床笫間的折磨手段,她夜夜噩夢不休,寢不能安。 咬了咬雪白的牙,巫嬈慘白的臉色開始發青,恨恨地要掌巫蘅的耳光。 巫蘅怎么會給她這個機會,上岸之際,她已經不著痕跡地走遠了,對巫嬈淺淺地笑道:“阿姊當日奔走倉促,想是還不知巫府情狀,也不知如今貴為皇妃的阿姊得知主母之事,會是怎么一副模樣。上次阿姊邀我入宮中敘話,我可是也去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請阿姊出門一見時,你可一定要賞臉啊?!?/br> 她背著手說完這幾句話,巫嬈發青的一張臉漲得紫紅,忽而又朗聲道:“巫蘅,你別得意!上回你入我宮中一事,虧你有心提起,難不成謝泓他便不知,你被皇上帶入寢宮寬衣解帶一事!” 巫蘅沉了沉目光,咬牙要回擊。 忽聽得身后一個男人潤朗的笑聲,“我看韶容夫人倒是比謝某清楚么!” 是謝泓。 巫蘅頭皮發麻。那件事她雖是無愧于心,但謝泓會不會計較,會不會因此嫌棄她,她并不知曉。 在原地躑躅了片刻,肩膀為人攏上,溫暖的大氅落到兩肩上,她飛快地側過臉,白衣高介的謝泓噙著一朵淡如流云的笑容,正立在跟前,嵯峨玉山般籠著素潔無暇的煙嵐,臉色蒼白,但瑕不掩瑜,反倒孱弱病秀,美得讓人不能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