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雪茶這才抬起頭來,然而她一看到白夜那雙碧綠色的眼睛,就會不由自主想起小戈,因為他們的眼睛和眼神真的太相似了。 只聽白夜一字一句道:“答應我,不要再去見龍少戈,不要跟那個人扯上任何關系?!?/br> “為什么?”雪茶一臉莫名其妙,白夜哥哥怎么知道她認識小戈,再說他也管得太寬了吧。她怎么覺得他對小戈有股莫名的敵意,她甚至懷疑這兩人該不會認識吧。 “因為那個人無法保護你,他只會給你帶來不幸?!?/br> 雪茶惱火地眨了眨眼睛,斜眼瞪著白夜道:“你根本不了解他的為人,又怎么能這樣批判他?哪一次有危險不是他冒死來救我,而你曾說過會永遠保護我,可這兩年你又去了哪里?你又有什么資格說他半個不是?” “請在你批判別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的為人吧!” 聽了這話,白夜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和龍少戈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卻在她心目中的差別如此之大。也許這兩年時光的空白,真的給她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傷害。等她日后知道真相,會不會更加怨恨他,怨恨他這個罪人毀了她的一生? “你走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雪茶咬牙狠狠說了出來,然后抱起白欄桿上的奇奇,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然而她一轉身竟是淚流滿面,畢竟是她曾經深深眷戀過的人,想著今后再也見不到面,她的心情就像那滿天的黑。 “對不起,我不會再出現了……”白夜望著伊人遠去的背影,眼底隱隱有亮光閃爍。他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隨著一陣夜風襲過,很快便化作星光般點點消散。 雪茶邊哭邊下臺階,她抱著奇奇沒手擦眼淚,便把奇奇舉起來用它那柔軟的皮毛蹭掉眼淚。奇奇嚶嚶喵叫著,伸出柔軟的小舌頭,舔舐她臉上的淚痕。 剛一下臺階,雪茶便看見苦瓜臉正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她頓時像找到了歸宿一般,蹲在他跟前嚎啕大哭??喙夏樳€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便彎下腰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雪茶邊抽噎邊想,既然白夜什么都不肯說,那么她就親自去找小戈問個明白。她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什么特別的聯系! ☆、第52章 無緣錯過 西聊城。 城鎮爐煙高起,天空里烏云密布。忽然間電閃雷鳴,狂風卷著暴雨傾盆而下,噼里啪啦地擊打在地,激起一陣泥土的氣息。 街市上行人紛紛找地落腳,北澈和一名隨從匆匆躲進路邊的客棧前。二人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積水,隨從道:“看這天氣,今天是走不了了,不如就留宿在此吧?” 北澈點了點頭,二人遂進到客棧內點了一些地方小吃,邊坐邊等。 前陣子帝都各處富豪地主遭劫,賊寇團伙陰險狡詐,皇衛軍團屢屢撲空?,F有情報透露賊寇轉移到了西聊城,北澈便帶了一名得力屬下先行過來查探。暗中探訪了兩天,一無所獲,她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不出片刻,店小二便將熱氣騰騰的食物端了上來。北澈一見自己最喜歡的紅油牛rou面,立即來了勁,用筷子絞起一團“哧”地全吸進嘴里,小嘴立即被辣得通紅。她最喜歡吃辣,正如她的性格那般潑辣而爽快。 隨從倒沒有立即開吃,望著北澈那玲瓏俊美的五官微微出神,只覺得她這些日子消瘦了許多,心里不禁一陣疼惜。 “屬下跟隨大人也快兩年了吧,大人的一切屬下都看在眼里?!?/br> 北澈瞄了隨從一眼,不知他說這話有何用意。轉眼過去這么久了,她似乎從沒用正眼打量過他。他才三十出頭的年紀,雖其貌不揚,卻透露著一股成熟與穩重。 只聽隨從語重心長道:“西嵐大人的事過了也有一陣了,人不能執著于過去,要往前看啊?!?/br> 北澈吃面的動作頓時僵住了,就像手指被門夾了一般,一股莫名的疼痛感迅速傳遞到了心臟。 “大人已經快二十一歲了吧,難道就沒想過找一個人來托付終身?大人是我們皇衛軍團最優秀的女性,一顰一笑都傾倒眾生,天下好男人任你挑,何必執著于一個故去的人?” 北澈愣然看著隨從,半晌無言。她的心好像隨著那段往事塵封了,隨著那個人的離開一切都煙消云散,只留下一些莫可名狀的傷感。 “我不想談感情的事,辦案要緊?!北背旱拖骂^,用筷子戳了戳面,卻好像沒了胃口。 隨從心知她為了逃避感情而將自己埋在職務里,于是憐惜道:“可大人總不能在皇衛軍團待一輩子啊,下一次帝王選拔賽也快要開始了,不如大人等這次案子了結后,就向王朝申請離職吧。找一個好男兒快快樂樂地過完下半生,這才是一個女兒家該有的歸宿??!” 這話終于將北澈說動了,試問天下間哪個女子,不想找一個如意郎君相守終生?她雖是萬眾矚目的帝王北護衛,可骨子里終究也是個癡情女子,光華之下寂寞無法言說。 “好吧,等這次回去……”北澈話說到一半,客棧的門忽然大開,門外的狂風立即涌了進來。 只見門口站著兩位身材挺拔的年輕男子,一個黑袍一個銀袍,旁邊還有一位貌美如花的紫衣女子,三人的衣衫都已經被雨水淋透。 “那個女人,不就是……”北澈喃喃道,她記得曾在總督府見過那個紫衣女子,因為容貌極美所以她印象很深刻。 三人走進店內,大門重新被關上。銀袍男子去柜臺處訂房間,黑袍男子則站在一旁,只見他伸手摘下兜帽,隨手將正在滴水的發絲捋至腦后。 “那是……冷星嵐!”北澈從座位上拍案而起,心中似攪起了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黑袍男子抬起頭來,他的臉頰被黑巾裹住了,只露出一對淺紫色的眼眸。然而他并沒有注意客棧里有哪些人,撥了撥頭發便重新蓋上了兜帽。 “走吧?!便y袍男子說著走上了側邊樓梯,黑袍男子也跟了上去。 “嵐!”北澈大喊著從座位上沖了出來,力道之大竟將整張桌子掀翻在地。嘩啦一陣碎物聲,登時客棧內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黑袍男子走到一半,忽然頓在了樓梯上。連銀袍男子也折了回來,趴在欄桿上饒有興致地瞧著北澈。 清鳶站在樓梯口問道:“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崩湓卵碌?,頭也不回的快步上了樓。 北澈正要焦急地追上去,卻被清鳶揮手攔住。 “月崖說了不認識你,請不要打攪?!鼻屮S凜凜道,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 北澈紅著眼眶,幾乎是嘶吼道:“什么月崖?他分明就是前帝王西護衛,冷星嵐!” “北護衛莫要激動,確實認錯人啦?!睒巧系你y袍男子淺笑道,他從頭到腳,一舉一動無不充滿了優雅的風范,只差額頭上寫著貴族二字了。 “是你!”北澈這才認出來,這貴公子她也曾在總督府有過一面之緣,據說是總督大人的貴客,名字叫皇甫映寒。 映寒沖北澈彬彬一笑道:“在下曾經見過西嵐大人,我們月崖確實與他長得有幾分相似,認錯實在情有可原。不過月崖他性格孤僻,不喜生人,還望勿要糾纏?!痹捔T又沖北澈淡淡一笑,便轉身向樓道里走去了。 北澈一怔,明明連聲音都那么像,難道自己聽錯了嗎? 清鳶也上了樓梯,北澈正欲沖上樓梯,卻被隨從一把拉住。 “別攔著我!”北澈掙扎道。 隨從勸道:“大人冷靜點,屬下也看見了,那人確實與西嵐大人有幾分相似。但若真是西嵐大人,又怎會不認你?西嵐大人是剜心而死的啊,人若無心又怎能活?” 北澈微微想了一會兒,還是不顧隨從的阻攔沖上了樓梯,她一定要把那人的面巾扯下來看個究竟。 樓道兩側共有二十來間房,北澈順著走過去,見有一個房門開著,便敲了兩下問有沒有人。只見一個打著赤膊肌rou發達的大漢,忽然從屏風后走出來,大吼道一聲“干嘛?” 北澈嚇得掉頭就跑,向走廊里面走去,她四處張望著,不敢再輕易敲門。而隨從則杵在樓梯口望著她,也不上去阻攔,只愿她得知事實后能看開些。 當北澈走到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房時,她發現門沒有完全合上,留著一個巴掌大小的縫。透過縫隙,她看見那黑袍男子正背對著自己,就連那背影也是驚人的相似! 清鳶正用手帕擦拭他臉頰上的雨水,二人耳鬢廝磨,親密無間。猝不及防地,他伸手攬住她那水蛇一般的腰身,俯下臉來親吻她櫻桃般紅潤的唇瓣,唇齒糾纏,芬芳怡人。 門外的北澈雖看不真切,卻也知道屋內二人在做什么,心里隱隱地又癢又疼。 “偷看人家親熱可不好哦?!?/br> 只聽那是一道溫和魅惑的男音,北澈不禁渾身一顫,絲毫沒察覺這銀袍男子何時站到了身旁。 “你們究竟是什么人,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冷星嵐?”北澈冷臉質問道。 映寒笑著反詰道:“冷星嵐是誰,西護衛嗎?聽說西護衛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死了?” 北澈懶得搭理這個滿臉假笑的男人,她正欲再往門縫里看,門卻“砰”的一聲合上了。于是她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興許真是自己弄錯了罷,何必為了莫不相干的人如此傷心動怒? 片刻之后,冷月崖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左臉頰上的黑色刺青鮮明而奪目。 映寒嘲諷似的笑道:“這花蜜偷得可甜么?” 冷月崖冷冷的勾起嘴角道:“殿下說笑了,江山未到手,我哪有心思談情說愛?照說,不是還要報冷星嵐的大仇么?我要把北芒皇族的心全部挖出來喂狗才能甘心??!”說著一把搭在欄桿上,竟活生生在木緣上捏出五個鮮明的指印。 這一夜,風雨大作,電閃雷鳴。 北澈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過去的畫面,滿是冷星嵐少年時那淺淺的笑容。她本以為他一死,自己終于可以忘了他,不想反而卻記得更加刻骨銘心。 天一亮,北澈就到樓下坐等那三人下來,她必須要親眼看到那人的真面目才肯罷休。 “大人,吃點東西吧?!彪S從端來一盤煎饅頭放在了北澈面前。北澈漫不經心地拿起一個饅頭放在嘴里,機械式地咬了起來,視線卻始終鎖定在樓梯的范圍內。 天色越來越亮,寄宿的人們紛紛走下樓,男女老少都有。 北澈望眼欲穿,直到幾乎所有人都走干凈了,她都沒有看到昨夜那三人。于是她跑到柜臺前詢問道:“請問,昨天晚上來的那三人退房了沒有?就是兩個年輕男子和一個漂亮女子?!?/br> 掌柜尋思了片刻,回答道:“噢,你說他們呀,昨天半夜雨一停就走了呀?!?/br> 北澈悵然若失,又追問店家:“那你知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店家忙著打算盤,頭也不抬道:“這我哪知道???” 見北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隨從再次勸慰道:“大人還是接受現實吧,那個人不是西嵐大人,西嵐大人永遠不會回來了。是時候該忘掉過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大人要對自己好一點啊?!?/br> 北澈完全聽不進隨從的話,跑出來望著車水馬龍的大街,心中百感交集。天地之大,人如飛鳥,一朝失散,再難尋覓。 …… 日落月升,皓月千里。松樹林里樹影斑駁,夜梟發出桀桀怪叫聲。 林間一處空地上,正立著一名修長挺拔的黑袍男子。淺紅色的花瓣圍繞在他身邊飄飛卷舞,忽聚忽散,每片花瓣都折射出瑩瑩碎光。 隱隱約約,似從哪里傳來遙遠清越的歌聲,那聲音在唱:“櫻花飛逝,風卷殘月。所謂伊人,何去何從……” 映寒伸出白玉般的手指來,一片花瓣掠過指尖,便有一滴血液滲了出來。他輕揚唇角,柔聲道:“嘖嘖,這么快就能解封花魂劍第二形態,你一個月的修煉成果就能抵我一年,稱你為千年難遇的奇才真的一點也不為過?!?/br> 此時,冷月崖正雙手握著一個空空劍柄,玄衣飛揚,無數花瓣在他周身盤旋飛繞。他收斂氣息,那些花瓣瞬間聚在一起,在他劍柄上空凝聚為一片短刃,歌聲也戛然而止。 冷月崖將短劍插入左手臂上的劍鞘里,斜了映寒一眼道:“我不是你的千里馬,你也不是我的伯樂,請不要有事沒事就馬屁,連馬都會覺得很惡心,更何況是我?”說著他打了個小呵欠,跟映寒他們在一起久了,連他都變得晝伏夜出了。 “你可真是毒舌啊?!庇澈挠囊恍?,眼神永遠都是淡漠而凌厲的。 清鳶霜神寒靨的站在一旁,作為映寒一手培養出來的殺手,她總是習慣寡言少語和面無表情。 映寒漸漸抬起頭來,望向天邊那輪圓月道:“走吧,該出發了,是時候把這帝國攪得天翻地覆了,我們的時代,就要來臨!” ☆、第53章 神秘花紋 這一天,風和日麗,天藍如水。 龍少戈獨立于院前的水榭旁,修養了幾日,他的身體基本已無大礙,只是有件事怎么想都不明白。前陣子他助北澈辦案,誤打誤撞遇見了自己的四哥皇甫映寒,那時對方在反復強調天曜的真實身份。 記得天曜說過,自己是西界王朝的四大護法之一,在他年幼時還做過他的靈術導師。雖然他記不清十歲前的事情,但他對天曜確實有幾分模糊的印象。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三人相處融洽,天曜甚至為了風祭暴走燒城,足以看出天曜的真心。 如果將王府的火真是天曜放的,艾靈meimei不可能見了天曜沒反應,她唯獨只是對天曜的火有反應。但能cao縱火靈術的大有人在,所以龍少戈打算暫時把這件事埋在心里,其一是怕冤枉了天曜,其二便是怕破壞三人間的感情。 思及此處,忽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小戈!” 龍少戈聞聲回頭,見雪茶正轉下回廊。她一襲淡綠色的長裙,纖細的身體輕輕轉動,長裙散開,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 “你來啦!”龍少戈不禁揚起唇角,笑容卻又很快消失了。 因為北芒皇族已經表明立場,明文禁止龍少戈再踏足皇宮,將王府一案將全由他們自己解決。而雪茶背著皇族過來龍府,從雙方立場上來講便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