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在聽到她這句話之時蘇子衾身體不自覺輕顫了一下,葉琉漣有所察覺欲挪開時卻被一雙手壓住了后腦勺。 蘇子衾的手指依舊帶了絲絲的涼,不光是觸在了皮膚上的指尖,連隔著頭發的地方都能感覺到。 沉寂又親昵。 過了會兒,許是酒氣影響,葉琉漣隱約覺得他身上沒有那么寒涼了,便抬起頭來往后伸手,覆上了他因自己的舉動而滑到后脖頸的手指,想要證實自己所感,然后便直直撞進了他的眼睛里。 蘇子衾眼中眸色暈開,幽深潭復仿佛有種魔力要把人吸進去似的。葉琉漣瞬間像受到了蠱惑一般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腦子十分清楚可目光落在他眸中便不自覺沉溺,再也不受意識控制了。 看著那片潭黑越來越清晰,覆在后脖頸上的那片溫度隨之節節攀升,葉琉漣心中突然升起一陣莫名的恐慌,極力想要擺脫他托著自己脖子的手。 那不是他醉酒后的神情! 奈何為時晚矣,頸上的那只手稍一用力,好不容易掙開的距離就再次被拉近。 陣陣的熱氣拂上面龐,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觸感僅隔了一天就再度被重溫,只是這次主動的不是她了。 柔柔的吻,加速的心跳,席卷了葉琉漣所有的感官。不同于她的膽怯,蘇子衾環上了她的腰身,隱隱帶了一種不可拒絕的強勢,斯揉碾磨,寸寸攻破。 葉琉漣在他的攻勢中淪陷,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然而就這一瞬,腦中霍然清醒! “子,唔?!遍_口的字被吞回,倒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蘇子衾在她開口之際再趨深入,壓著懷中人兒和環著纖腰的手一點點收緊,微顫的睫毛隨之點點闔閉。 葉琉漣整個人都蒙住了,只覺得隨著口中的那方細膩滑軟,她整個人的力氣也被隨之抽去了,過了好半晌才拾起那已所剩無幾的意識開始推拒。 感受到她的掙扎,蘇子衾頓了頓,退開,但并未給她直視自己的機會,只是依舊緊擁著她,腦袋于她肩頭之上微垂。 “阿姮做的糖糕好甜?!闭f這話的時候蘇子衾在她的臉旁廝磨了一下方才抬起頭來,如同一個討賞的小孩,語意里含著期待。 軟軟的清音于耳畔劃過,葉琉漣猛然抬起頭,因吃驚而瞪大的眼眸再度與他的眼神對撞。只是這回在他眼中再尋不得幽潭,只余一片朦朧。 緩緩呼出一口氣,原來他還是醉的,看他這樣子大抵是想到第一次吃自己做的糖糕了吧,難道他剛剛那樣的行為只是把自己當糖糕了?! 然而這一松力,葉琉漣頓覺雙腿發軟,可是這時蘇子衾已撤回了雙手,她便徑直癱跌在地摔出一聲悶響。 “你沒事吧?” 眼前的蘇子衾半蹲著,天真無辜地詢問讓葉琉漣覺得又可氣又可恨,遂憤憤吼道:“你別說話啦!” 然后蘇子衾便真的不說話了,只是半蹲著瞧她的姿勢依然未變。 一陣深深的無力感襲來,葉琉漣“啪”地一下捂住了臉,嗟吁長嘆。她的初吻,始于幼年的意外;她的初次深吻,始于今日的意外。而始作恿者現在…… 悄悄地移開遮住眼睛的指頭,葉琉漣瞄了眼他嘴角的傷口再次閉眼。色之起,始于己,她還能說些什么呢? 認命地起身將他拉至床榻,被子鋪開哄他躺下,葉琉漣一程都是一副“我輸了”的表情,然而于他將眠之際欲離,卻突然被他尚握著的自己手拉住,一個呢喃出口的名字清晰地放大至她的腦海里。 冬尋?冬尋! 回憶里記起今日來時在院中曾遇見的一位姑娘。冬尋,塘平同她打招呼的時候喊的就是這個名字! 看著他復又平靜的睡顏,葉琉漣心中不住有苦澀漫上來,驅走,再攀上,如此循環。最終終是忍不住眸中漸浸的水汽,掙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到門口的時候,葉琉漣多看了眼門簾上的飛燕,想著這么精細的燕子大抵也是出自那位冬姑娘之手吧,頓覺心中疼痛難忍,便不顧現在還是白天就提氣略起,攀于叢樹之間,匿了蹤影。 屋內本該睡著的人此時卻突然睜眼,再看他眸中清明哪里還有一點醉酒的跡象呢。 其實之前酒一入口他便察覺不對,他雖不勝酒力,但未少識酒,畢竟多知無錯何況是自己的弱點呢。后來阿姮灌剩的那半杯他一口飲盡倒是突然有點想醉的意味,可惜,心想醉時卻難醉,那半杯下去,毫無作用。 看著入目的屋頂許久,蘇子衾撫上了嘴唇后自嘲地嗤笑了一聲涼涼道:“蘇子衾啊蘇子衾,你可真夠卑劣的?!?/br> 此時塘平正一邊刻著手里的小玩意兒一邊大老遠地偷摸瞅著出口的動向,眼見著他都雕出了一把的小飛燕了怎的人還沒出來? 清風掠過,吹散了石桌上的木屑。雖然那些歪歪斜斜躺在石桌上的小飛燕現在光禿禿的未有上色,但仍可看出就是和蘇子衾門簾上面掛的那些一般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兔子也想戳戳臉,摩拳擦掌想上爪! 女主一個飛眼過來。 嗚,撒腿就跑t^t兔子打不過女主…… 另,開始囤新坑存稿*^o^*,請叫我勤勞的小蜜蜂!哦不,是勤勞的兔砸! ☆、濁酒一杯醉成戲 (4) 回到葉府后葉琉漣去還周勉的小葫蘆,她院里沒人應該是又到酒窖里搗鼓去了,便放到了桌上。 有氣無力地飄回自己的屋中也不管綠裳的發問直接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被子里傳來悶悶的聲音:“我沒事,就是困了想睡會兒?!?/br> 綠裳看了看床榻上頂著被子窩著的那一團,腦中閃過她進屋時略紅的眼圈,心下有了定論:“那您好好休息吧?!闭f罷就關門出去了。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葉琉漣一把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蜷著腦袋好不失落。 原來聽慕暖所說的占有欲時她還沒有深切的感受,可今天從蘇子衾的呢喃中聽到別人的名字才發現自己對他平日的好占據的有多么理所當然,所以不單單是傷心也是對自己慍惱,只是這嫉妒的滋味真的不好。 不自覺地伸手到唇間,本來以為蘇子衾是把自己當糖糕了,現在想來該不會是把她當做冬尋了吧! 突然這么一想,葉琉漣埋著的腦袋霍然抬起,她記起了蘇子衾曾對她說過他喜歡那人的形容:端莊嫻雅、沉靜溫婉??墒墙袢找姷降哪俏欢媚镫m也是眉目清雋,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寒冰般的凜冽,而且她順手遞給塘平東西時是扔過去的,僅隔了幾步路而已,完全不像一個有耐心之人,再觀塘平,反而接過東西后小心翼翼地整理好。 對了!周勉還沒被接過來時自己曾去她作活計的小店看過他,塘平也去了,他去的時候還對周勉說了什么來著?勺,酒勺,他自制的酒勺! 一想到這里葉琉漣的腦袋豁然開朗,蘇子衾屋里掛的小飛燕是木頭做的,塘平又是近侍蘇子衾的人,那么只要去問問周勉他是不是擅長木工就行了! 如此便通了,先前她真是大意了,想到這便即刻行動,可在開門后卻并未發現綠裳的人影。 奇怪,按理說她平時最擔心自己的,怎么會自己悶不坑聲,大白日的窩進被褥里她反而一點都不關心呢? 這一串銜接起來葉琉漣越覺可疑。她還想著今日之事也太順利了些,蘇子衾平日是多縝密的人,想揪到他的小尾巴簡直比登天還難,而今日他卻不僅拿陳臻的事坦白還那么容易就中局被灌醉。自己雖然局中當迷不知他心意,但慕暖和李國源都曾言辭灼灼地肯定他對自己也是有意的,所以多少受到了些影響才在聽到子衾喊出冬尋的名字后一瞬失智。 看著眼前空空的院子,葉琉漣決定一件一件解決。 日暮。 更漏的水滴聲啪嗒啪嗒作響,葉琉漣去問過周勉以后心中輕松了不少。綠裳回來的時候就見她十分好心情地在院中的涼亭里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 “小姐,您沒事啦?”綠裳不知她怎么變化這么快,莫非不是因為蘇子衾而心有所傷? 聽到這句話后葉琉漣反而更加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嗯,不過你怎么這副表情,我沒什么事你不應該開心嗎?” 綠裳頓時一愣,心知自己的表情和語氣皆有疏漏遂神色有些慌亂。 葉琉漣起身拍拍衣裳走至她身前用一種篤定的語氣問道:“你瞞著我同子衾說過了什么?” “我沒有啊?!?/br> “沒有么?”葉琉漣不挑明只略一反問便更激起綠裳的慌張。 “我……”綠裳還想再尋些什么理由卻在抬頭時看到葉琉漣堅定的眼神時作罷,“是,我是對他撒了謊,以讓他不得再與你親近?!?/br> “什么謊?” 綠裳猶豫了一陣才道出原委。 葉琉漣垂下眸子思索了片刻未發一言,其實就算綠裳不說,按子衾的性格也會一樣逃避自己的。 綠裳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便也不藏著掖著了:“小姐,我這樣也是為了您,蘇公子就算再好,他畢竟還有疾癥啊,度善法師的話您難道忘了嗎?天下好男兒那么多,您就非要栽在他身上嗎?!?/br> 聽到這話葉琉漣更加沉默了,不過也僅僅是因為她提到了度善法師,若是從前她還不相信,加上父親常常左一語又一言說子衾的不是,格外地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扇缃袼娺^度善法師兩次之后倒覺得他或許真有傳聞中那么神奇,于是接連想到了昨晚蘇子衾死活不讓自己拿到的那個瓷瓶。 看來她得想個辦法討到那個瓷瓶看看里面是什么東西了。 這時候皇宮內燈火通明,時有女侍來來回回將許多酒品端上端下好不熱鬧?;实哿⒂诘罾锎蟀l脾氣,旁的跟著一眾勸慰人等。 “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樣的事!”皇帝擺擺手讓所有侍酒的宮女都下去了。 “陛下,依臣妾看現在并非處置他們的時候,木鄲使臣即將前來,還需快些解決宴席上酒貢的問題?!?/br> 聽到皇后勸慰皇帝踱來踱去沿著臺階走了一陣才煩躁地沖下面一甩手:“你們下去吧,若是明日還拿不出酒來,拿你們的人頭是問!” 臺階下一片齊刷刷的:“是……” 皇后見眾人都下去了倒了茶水緩步移至皇帝身邊給他順順氣,皇帝接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這些個不省心的東西,連個酒也看不好,白養他們了?!?/br> “陛下且先寬寬心,以往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現象,許是今年氣候異常。且您不是已經喚人去傳酒士了嗎,他乃通過重重選拔挑出來任京都的酒官,想必會有應對之法?!?/br> “嗯,只能等他來了?!?/br> 皇帝聞言轉身回坐,只是心中仍覺不安,不一會,酒士便來了。 “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br> “卿且平身?!被实垡娝麃頃r眉間愁聚,心中的不安感更甚便直接問道,“莫非長安庫存的酒也變酸了?!” 酒士深深下叩:“卑職無能,請皇上恕罪?!?/br> 皇帝心頭氣起,又是恕罪!一天到晚除了恕罪還能說些其他的嗎? 皇后見狀趕緊先行發問:“你乃百郡酒士之首,想必應對此現象有所認識吧?!?/br> 酒士聽得皇后此問才續言道:“回皇后娘娘,卑職確實識得,此乃今年長安過度引進藏蜂的緣故?!?/br> “哦?”皇帝一聽頓有了精神,“卿可有解決之法?” 酒士深拜未起:“回陛下,卑職雖有方法,但耗時需近一月,恐無法在木鄲使臣來前將酒酸去掉?!?/br> 皇帝雖急憂但看他舉動閑淡想來必有后話。 酒士說完又續言之:“長安因氣候之由蜜蜂難養,蜂蜜難產,每每需要從外引買,不得新鮮價格還尤貴。后來得知藏蜂適應性強,可在城中養得,飼官及城中百姓便大肆引進。其心思是好的,孰不知近年來氣候異常,時雨時旱,藏蜂所帶粉芡被雨水打入土中又被旱氣囚固,再雨則慢慢滋入土地深處。雖說此物于他沒甚影響但卻是酒的大忌,而酒窖大多設于地下,一旦被侵入的粉芡影響到則會變酸?!?/br> “原來如此?!被实勖髁?,“卿且起來說話吧?!?/br> 酒士依旨起身:“謝陛下?!?/br> “吾瞧你并不著急,想來是另有解決之法吧?!?/br> “回陛下,卑職在初知官窖出現這樣的事情后已令人快馬去各個臨郡詢問,得知東城郡未引藏蜂是以酒況尚佳,現已讓當地酒士挑選了兩車好酒,估約后日便能送到?!?/br> 聽他此話皇帝微有詫異:“你只是一個酒士,何有調酒之權?” “回陛下,是太子殿下發的調令?!本剖款D了一下又言道,“卑職嘗上諫于飼令,然其不肯聽勸,一意孤行,不但不加以控制還隨民眾一起胡鬧,奈何卑職位低份輕不得通稟門路,有幸于街前遇得太子,見卑職焦急便停轎詢問,是以才有了后續?!?/br> “吾知道了,木鄲使臣于五日后抵京,吾特赦你于此事上可越郡監察,務必要保證東城郡所送之酒按時抵達?!?/br> “謝陛下,卑職必當不辱使命!”酒士叩首謝恩。 皇帝召開內侍總管讓他取了宮行令牌給酒士:“酒到以后你且清點了直接送過來,不必假借他們呈奉,以免多生枝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