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樂聽罷淡定的坐在凳子上，就連夏琝都替他高興，而他這位先生卻淡定到了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你不高興？”

    夏琝對他的態度有些摸不著頭腦子。

    “沒有?！?/br>
    他怎么可能不高興，四個弟子在十二、三歲便中了秀才，他自然替他們高興。

    “那你為什么一臉淡淡地？”

    夏琝這個曾經見識過無數進士的人都替衛樂的四個弟子高興，當然更重要的是衛樂教出了四個少年天才，他的名聲也將會在大慶朝上傳遍，這樣好事難道不該高興嗎？

    “我盡了我的心力，他們能做到是他們的努力，高興自是高興，卻也沒有高興到讓我失態的地步?！毙l樂講究的是水到渠成，他教的弟子他知道，今年不中明年也會中，只是早中一年，高興是真，淡定也是真。

    “你這人，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br>
    夏琝搖頭，臉上高興依在，卻也冷靜了下來。

    “哈，人啊是這世上最復雜的生物，要是什么都讓你看懂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子浩，你讓青溪打點出幾份賀禮送到他們家去，幾個孩子都回來了嗎？”

    衛樂最后才想起，這子浩都回來了，他那幾個弟子呢？怎么不見人影呢？

    第208章

    “回少爺，幾位小少爺隨后就到，他們現在正跟家人報喜呢！”

    子浩立在衛樂身邊，立即回答道。

    “嗯，那你回去跟青溪說過后便休息去吧！這段時間辛苦了，回頭去金豐那里領十兩銀子?！?/br>
    “是，多謝少爺?！?/br>
    子浩大喜，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雖然他這段時間在縣城跑前跑后，本以為回來少爺也就賞他個一、二兩銀子的事，卻沒想到居然是十兩銀子。

    加上他這些年存的銀子，離他贖身的日子不遠了。

    “你這是想放他離開了？”

    夏琝經歷的事不知多少，一下子就看出了這個書童的心不在衛家。

    “嗯，他既然一直有此心，我便成全他吧！”衛樂現在有青溪幫著，雖然他不能離開李村，但是就各方面來說比子浩更加符合他的心意，起碼他對衛宅有著深厚的感情。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是衛宅給了他一個可容身的地方。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原諒我了呢！”剛才被子浩一打岔，還沒聽到衛樂的回答。

    “不是知道了，何必非要問個明白?！?/br>
    衛樂白了一眼，要是真不原諒，才不會跟他說話。

    “這知道歸知道，我還是想聽你說出來?！?/br>
    親口說和自己猜出來的是兩回事好嗎？

    “行行行，我原諒你了，這樣可以了嗎？”

    無奈的對他說道，夏琝一聽便笑了。

    “可以了可以了?！卑巡逶谘系纳茸幽迷谑种猩攘似饋?。

    “你怎么今天看起這種書來？”

    衛樂不愿意出仕，這有關水利方面的書籍跟他也沒有關系，怎么突然關心起來了。

    “想看就看了啊，我對不懂的事都好奇，正好鋒哥幫我幫的新書里有這樣的書，便拿出來看了?！?/br>
    衛樂雖然不懂水利，但也知道多種樹可保護水土不流失的方法，他便在書籍上把自己知道注明了，只是這些方法見效比較慢，要多年才能見到成效。

    “子樂你還真是什么方面都有涉及啊，佩服?！?/br>
    夏琝是衷心稱贊衛樂，感覺他好像什么都懂一點，居然連藥材也能認識不少，這還是偶然一次機會讓他撞到了衛樂幫衛凡配藥才知道的。

    “學而不精，不好不好?！?/br>
    什么都懂一點是沒錯，但全是半桶水，還不如人家專攻一項，他這個只是說出去好聽，但實際上沒什么用。

    “怎么會呢！像我和你聊天就非常的愉快，因為你能懂我說的是什么，而不像跟其他人聊天，總聊不到一塊去?！?/br>
    夏琝說到這里就郁悶非常了，他經?？吹酱蟪紓兿嗷チ奶?，但他們一看到自己就閉嘴不說，在京城他除了兒子和柳大人可聊上幾句外，別的人一看到他就緊張，更不要說和他聊天了。

    “那是因為我不怕你啊，更不會在你面前緊張?！?/br>
    平等相交，這才是衛樂挑選朋友的條件。

    如果夏琝不能等他平等，在他的心中對方也只是一個可以放心的君主，而不是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說的也是，你確實不怕我，居然還會跟我鬧脾氣，整個天下也就你才敢這樣對我?！?/br>
    夏琝雖說是在抱怨，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是假的。

    他多少年沒有被人如此關心過身體了，和趙安與皇子皇女后妃們的關心不同，衛樂對他的關心是發自于內心，沒有帶一絲目的和利益。所以身為一國之君的面子算什么，只要能挽回這個朋友，他當個普通人也未償不可??！

    世人只知君王尊貴無比，卻不知道他在背后其實也是個普通人。他也會累，也會寂寞。但世人只看到他的權利，卻沒看到他背后的付出。

    每天別的大臣和百姓都休息了，他還在批閱奏折。別的百姓大臣都在家里享受飯菜時，他卻為了籌賑災用的銀子而食不下飯。大慶那么大，他每天都要提心吊膽，怕哪里做不好發生災害，而國庫卻沒有銀子拿出來救助于民。

    幸而最后這幾年，他認識了衛樂，才讓國庫的銀子豐厚起來，不至于給老三留下一個空殼子。

    而老三也得好友另眼相看，贈他鹽方，讓老三鉗制住了那些無法無天的鹽商們，鹽價下來百姓們拍手稱好，終于不再吃高價鹽，哪怕是最貧窮的人家攢攢也能吃上鹽了。

    雖然損害了鹽商們的利益，卻讓天下百姓們得利，瑞麒表示過完今年他就要開始抄這些鹽商們的家了。

    這些年他們和官府勾結抬高鹽價，不知道吃了多少民脂民膏，瑞麒能饒了他們才是怪事。經過衛樂的教導，他也是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主，只是他比衛樂能忍，直到忍到可以動手時方一次性出手斷掉所有人的后路與手腳，不給他們逃脫的機會。

    這些都是他跟衛先生學的手段，用在這些人身上他還覺得大材小用呢！不過好用就成，這些人的家財瑞麒早就打探清楚了，值多少銀子他心中也有一個大概的數據，下面的人敢欺瞞他，瑞麒表示拿了多少他便要讓他們全家來賠。

    和衛樂待了一年，他也學到了對方的摳門德性，在錢財方面抓得非常緊，只因國家那天不用錢？現在國庫是豐厚沒錯，但大慶這么大，每年都有地方鬧災，他能多存一點就多存一點，銀子哪怕他是皇帝也不會嫌多的。

    對于教壞瑞麒的事，衛樂表示也許這才是他的本性，以前只是被人教歪了，看他現在不是弄得挺好嘛！

    私下派了船隊出海，因為他聽衛樂說海外有許多地方別的什么也不多只有黃金最多。還有一些地方產糧，一年可兩熟三熟，這些全是大慶最需要的??！

    現在他剛登基不好明著派船隊去國外撈金，只有等他完全掌握朝庭后，他將重建水師，派出更多的船隊去海外撈金，凡是大慶需要的他都要撈回大慶。當然海外的好東西他也不會放過，哪握大慶不需要，只是要好東西他都不嫌棄。

    把一個皇帝教成這樣，除了衛樂自己沾沾自喜外，夏琝一頭撞在桌上。

    這真是他那個迂腐的兒子？現在完全成了芝麻餡的湯圓，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自此對衛樂是服氣了，想到大慶一日好過一日，兒子也沒把大慶敗了，夏琝便放下心來安心做一個萬事不管的太上皇。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既然都退位了，還是不要管太多，不然真像子樂說的父子反目就是他愿意看到的嗎？

    因衛樂教出了四個秀才，而且還是十、三歲的秀才公，一時間他的名聲再次往上拔了幾籌，不僅周圍縣城的人知道了，甚至還傳到了京城里去。

    為此有不少人想通過柳先生和柳師母的關系讓自家孩子拜衛樂為師，但都被二人給截住了。

    “我真沒想到，那孩子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绷壬踔柰胱谄拮訉γ?，他現在徒孫都是秀才了，年紀還這么輕，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

    “瞧你樂的，這幾天沒少跟人炫耀吧？”

    柳師母搖著扇子，雖然屋內有擺冰盆，但京城的氣溫可比李村高多了，他們年紀也不輕了，受不得寒所以房中只擺了一盆冰降降溫。

    “那是，他們門下弟子甚多，卻不如子樂一人，還不準我炫耀炫耀??！”柳大人一臉自豪，弟子貴在精不大多，他們門下弟子再多又怎么樣？比不上子樂一個。不管是文才還是人品，子樂能甩出他們幾條街去。

    雖然子樂不肯入朝為官，但是隱士也很受人尊敬，現在他又教出了四個秀才，這樣的能力誰能說一句他不好？

    他好幾個朋友都求到自己名下，想把兒孫拜在子樂的名下，可惜啊子樂早說過了，今生只有這四個弟子足夠，再不收別的弟子了。

    想想自家弟子怕麻煩的性格，這四個弟子再過幾年也可以出師了，等他們出師后子樂便不用再管，那時只一心看書過著悠閑的生活，比教不完的弟子不知道舒服多少。

    如此一想，柳大人便把自家弟子不再收徒的風聲放了出去。不管是誰來求，他都一口拒絕。

    其實要不是子樂早早的放出了話，現在最想把兒子送到他名下的就是當今圣上了，他別的人都不相信，最信衛先生。要不是因為他在衛先生身邊待了一年，現在這皇位上坐的人還指不定是誰呢！反正不是他就對了。

    看著長子，瑞麒覺得他有些呆，而且性子也有些嬌氣。估計是被他那幾年寵出來的，以前還還不覺得如何，現在才發現這儲君卻實實在在不能如此。

    “要不把他送到父皇那里去？”

    皇后也嘆氣，當初兒子不歸她管，她想管還被是王爺的夫君被攔著，說什么男主外女主內，她管女兒就好，兒子很不必要她費心。

    結果幾個兒子都被養歪了，不獨嫡子是這樣，庶子也是一樣。還是被他親手養歪了，瑞麒現在別提有多后悔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送去是沒問題，但我怕先生和父皇會聯手把他們趕出來，這種事我敢肯定他們干得出來?！?/br>
    瑞麒何曾不想把兒子送去先生那兒改造一下，但衛樂早就在信中跟他說了，不允許他把兒子送去，不然以后就不幫他出主意了。

    衛樂都這樣說了，瑞麒還敢把兒子送去嗎？

    更別說他那個現在已經偏心眼的父皇，什么事都以先生為主，先生說了不允許他送兒子過去，父皇就跟著寫信回來不準他把兒子送去，真是沒見過這么坑兒子坑孫子的父親和爺爺。

    第209章

    “不至于吧？”

    皇后對太上皇了解不多，對衛先生也不曾見過其人，只聽聞夫君說過一些，所以對二人并不算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有可能的。

    “很至于?！?/br>
    瑞麒點頭，他那個先生和父皇啊，聯起手來天下無敵，經常罵得他滿頭包。明明他現在是皇帝了，兩人訓起他來還跟小孩子一樣。不過瑞麒也不惱，因為他知道對方這是關心他才會訓他，要是不關心他這個人，衛先生連紙筆都懶得浪費回他的信。

    皇后現在懷著孩子，已有六七個月了，年底便會生產，好在是寒冬到是比盛夏要好上一些，不然坐月子就慘了，一個月不能洗頭洗澡跟餿了一樣的難聞。

    “那皇上得好好跟大兒說說，不是我們討厭他，而是他擔不起這一國儲君的位置?！被屎笳f著眼淚就下來了，全是他們做父母的害的。

    明明是嫡長子，偏生被父母養歪了不能做太子，都是他們不好。

    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是敏感的時候，他們做父母的便放棄了他，這讓他如何不多想。

    “唉~我知道了，以前不理解父皇的決定，現在才明白他當初做下那樣的決定有多為難?！币郧叭瘅璨恢雷约喝ダ畲宓恼嫦?，后來知道了心里難免有點疙瘩，覺得父皇對不起母后。

    但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當初太上皇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即使被他怨，被死去的發妻恨，為了大慶他也不得不做下這樣的決定。

    “子樂，你看?！?/br>
    夏琝把信瑞麒寫給他的信放在衛樂手邊。

    “嗯？哈哈，跟你道歉，有點意思?！?/br>
    幾下便看完了信中的內容，把信還給他。

    “可不是，我真沒想到他居然還特意寫信來跟我道歉，請我原諒他當初的埋怨和不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