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然欲言又止，看著鄭若希離開的背影，她氣怒地坐在床邊，雙手攥緊床單又倏地放開。

    位于半山的周家老宅，聳立在海邊群山之中。

    熟悉的雕花鐵門，花香滿徑的庭院，那條走過無數次的石階走廊……記憶深處的一切皆歷歷在目。

    鄭若希拉著鄭慕意的小手走進周家。

    周淮安親自推開雕花鐵門，似是不經意地說起他的這些年：“我一直住在老宅這邊，每天待得最多的地方是客廳的沙發，書房，臥室，還有廚房……庭院最近稍微改造了下，不知道，你跟小意喜不喜歡?！彼脑掙┤欢?。

    鄭若?？粗ピ豪镒罱虐惭b的兒童玩樂區。

    “mama，我想去玩，”鄭慕意一臉雀躍，她拉起周淮安的大手，仰起頭來喊：“爸爸，你陪我去玩吧?！?/br>
    周淮安抬眸看鄭若希。

    她點頭，“你陪小意玩吧?！?/br>
    一大一小得到她的首肯后，朝組合滑梯那邊走去。

    鄭若?？粗芑窗矂幼鞅孔镜乇疣嵞揭獾交萆?，小心翼翼地守候在她旁邊。

    她忽然覺得讓他們相認是對的。

    鄭慕意歡樂的笑聲蕩漾在沉寂已久的庭院，整個周家老宅。

    “我要蕩秋千?！?/br>
    鄭若希聽見鄭慕意的聲音，忍不住加入他們。

    “mama帶著你玩?！?/br>
    鄭若希原先的意思是，她抱著鄭慕意坐上秋千，她自己小幅度地蕩秋千。當她抱住鄭慕意坐上秋千，周淮安就站到她們后面，輕輕地推了她們一把，源自頭頂上那道帶笑的嗓音問：“這樣可以嗎？要不要高一點？”

    鄭慕意搶先答：“要，我還要再高一點?！?/br>
    “好?！?/br>
    秋千慢慢地蕩起，伴著笑聲，看著眼前的風景一高一落。

    鄭慕意終于玩累了。

    鄭若希替她擦汗。

    “家里有小意的房間，你可經給她洗個澡或者換件衣服?！?/br>
    夕陽西下，暮色籠罩半邊天。

    周淮安的話帶著絲閑散，懶洋洋卻又透著暖意，累了就有個地方隨時候著她們，像孤舟想停泊前邊就有岸邊。

    鄭若希抬眸，周淮安就站在她前面，逆光之下，他的眼睛很亮，額前的發絲有點汗濕，他卻全不在意，一副心思在她們身上。

    她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給你擦汗?！?/br>
    周圍的環境漸漸昏暗，那個只專注于女兒的人，忽然給他遞來一張紙巾。只是一張紙巾，這就足夠讓周淮安開懷地笑。

    他捏著那張紙巾，牽起鄭慕意的手，轉身等鄭若希跟他們回家。

    一大一小默契地看著她，相似的輪廓，尤其是幽深的眸子都如出一轍。鄭若希努力適應他們越來越有父女相，她站起身，向他們走近，牽起鄭慕意的另一只手，踩著影子回周家。

    周家別墅的整體格局一如既往。只是多了間兒童房，以及兒童活動室。房間布置得很溫馨，連小擺設都是些小孩會喜歡的物品，周淮安顯然是用了心思的。

    “小意喜歡嗎？”

    “喜歡啊?！编嵞揭饽闷鹈兹椎拇笙笸媾?，“爸爸，我喜歡大象?！?/br>
    周淮安摸摸她的頭頂，“小意喜歡就好?！?/br>
    “我帶小意去洗澡?！?/br>
    鄭若希翻開袋子，沒找到小孩的內褲，旁邊的周淮安見她在翻衣物，于是說：“我給小意準備了些衣物，你看下有沒有合適的?！?/br>
    周家老宅的房間都是套房，有獨立的衣帽間和浴室廁所。周淮安所謂的“給小意準備了些衣物”——整個衣帽間都放滿了衣物。

    簡直能媲美一家小型童裝店。

    鄭慕意跟在鄭若希后面，看著掛滿了整個房間的衣服，她伸出手指著其中一套淺藍色的連衣裙問：“mama，我想穿這條裙子，可以嗎？”

    周淮安抱起她，指尖帶著鄭慕意的目光轉了房間一圈，“這些，都是爸爸買給小意的。小意喜歡哪件就穿哪件?！?/br>
    “這么多??？我只要一件就夠了?！?/br>
    周淮安笑了下，對鄭若希說：“你把小意教育得很好?！?/br>
    鄭若希拿起小意選的那套衣服帶她到浴室洗澡。

    她放在床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周淮安拿起，看著來電顯示是鄭若然的，他按下了接聽鍵——“姐，你們怎么還不回家??？你是不是想在周淮安家住一宿……”

    “你有意見？”

    那頭的鄭若然呼吸一頓，“周……周總？”

    “是我，”周淮安看著浴室的方向，“你別再打電話過來?！闭f著他就掛了電話。

    浴室里的鄭若希邊給女兒洗澡邊聊天。

    “小意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啊?！?/br>
    鄭若?？粗谠〕乩飳Ｐ耐嫘↑S鴨的女兒，微微笑了下，“站起來，mama給你穿衣服?！?/br>
    “哦哦?！?/br>
    鄭若希拿浴巾包裹住她，擦干凈身上的水，替她套上裙子。她將鄭慕意放在床上，房間沒有周淮安的身影，“你先在床上玩會，不許亂跑哦?！?/br>
    “嗯，我和小象在床上玩，不亂跑?！?/br>
    鄭若希先整理好浴室才去樓下找周淮安。

    她剛到樓下就聞到一陣飯菜香味。

    廚房里的周淮安聽到動靜聲回頭，看著鄭若希笑，“我做了飯，你們吃完我再送你們回去?！?/br>
    他做的都是些簡單的菜肴，其中還有一道兒童餐。鄭若希走進了廚房，隨意地問了句：“需要幫忙嗎？”

    周淮安站在水槽前洗菜，“你能替我把圍裙拿來嗎？”

    “可以?！编嵢粝？吹綇N房門邊掛著的那條圍裙，遞到他面前，“給你?！?/br>
    他滿手都是水。

    “你幫我披上?！敝芑窗矀冗^身，讓鄭若希又走近他一些，幫他系上黑色半身圍裙。

    “好了?！?/br>
    鄭若希抬眸，視線里出現周淮安勾唇笑的表情，他一直低著頭看她，如今彼此視線相望，眼里也只有對方。

    “若?！?/br>
    “我叫小意下來吃飯?！彼查_視線，并后退了一步，然后轉身上樓去叫鄭慕意。

    房間光線昏暗，鄭若希亮起燈，走到床邊——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懷里還抱著玩具。

    “小意起床吃飯了?！编嵢粝］p聲喚醒入睡的女兒，拿走她懷里的玩偶。鄭慕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鄭若希，伸出小手揉眼眶，打著呵欠又要沉沉入睡的模樣。

    “爸爸給你做了好吃的，咱們下樓好嗎？”

    “嗯？哦?！?/br>
    鄭慕意由她抱起，來到餐廳。

    周淮安已經擺好碗筷，沖她們笑，“快做好了，先過來這邊坐會?！?/br>
    鄭慕意要自己走，鄭若希放下她。

    “爸爸你做了什么給我吃??？”

    鄭若?？粗_心地跑進廚房，圍在周淮安旁邊轉。

    一大一小溫馨地互動。

    飯后，鄭若希讓周淮安陪女兒在客廳玩，她在廚房洗刷碗筷。

    她轉身拿起掛在墻上的干凈毛巾擦手，正要走出廚房時——她頓時愣了下，剛剛無論是洗碗筷抑或拿任何物品都非常順手，廚房里的物品舊了換新的，這些年下來，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然而，只有這些廚具物品擱置的位置沒有改動過，一如她當年擺放的那樣，甚至——連擦手的那條毛巾都是她當年用的那種款式。

    客廳很安靜。

    電視器早就被周淮安關掉。

    鄭慕意睡在長沙發上，顯然睡著了。

    “小意——”

    “別叫她，”周淮安拿來條兒童薄被披在鄭慕意身上，“白天玩得太瘋了，讓她睡會吧?！?/br>
    鄭若?？绰涞冂娚系臅r間。

    她算是同意了。

    周淮安坐在沙發一側，抬頭看一臉冷清的鄭若希，“你要一直站著？”他見她沒動，于是也站起來，“若希，我們能不能……”

    鄭若希放在桌上的手機又震動起來，恰好打斷周淮安沒說完的話。

    她低頭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來電號碼，接起——“天恒？”

    “若希，是我……”

    “你什么時候回國？好啊，我去接機……”

    周淮安看著她的表情漸漸柔和生動起來，與之前對著他的模樣可謂天上地下，他心生妒意，上前搶走她的手機，拆開電池。

    “你干什么？”

    他將手機電池扔到小沙發上，專橫地說：“我不想你接他的電話?！?/br>
    “你憑什么限制我跟誰通話？我有我的自由，周淮安你管不著！”說著她轉身要拿回手機和電池。

    周淮安從背后擁抱著她。

    他毫不客氣地靠在鄭若希肩上，灼熱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吁在她的脖項間，鼻翼處盡是熟悉的他的氣息。

    “若希，我想跟你重新開始，我們都忘記過去好不好？”

    “你在做什么？！快點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