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這個安排倒是能接受,她這里的確是缺個打架厲害的高手來替她驅散各路妖魔,于是酒幺乖乖地點頭答應:“但憑娘娘安排?!?/br> 見她聽話,王母很是滿意,她就喜這般省事的姑娘。譬如牡丹、芍藥整天就幺蛾子多得很,鬧麻麻地,聒噪。 朝著面前空空的地方悠悠一點,王母朝著那地方道:“小酒已允許你住進蟾宮,還不出來拜見宮主?” 威嚴的話音剛落,只見殿內的空地中忽然暈現一圈圈白色光暈,微弱但柔和。 白光漸漸散去,酒幺定睛一看,原來的空地方竟多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毛色干凈,皎若白玉,不染纖塵。眼睛不大,眸如深紅色的瑪瑙,遠遠瞧過去還甚是聚光,顯得深邃極了。 也許因它是一只神仙兔子的緣故,所以自帶一番神仙的風骨氣韻。 兔子自出現以后,除了微微點頭以示招呼后就再無動作。并未書中所打比方所述的“動如脫兔”那般不安分,它,靜若處.子。 或許這便是高手的內涵與素養。 “娘娘,這就是咱們蟾宮要新搬來的高手?”阿道驚得合不攏腿。 王母笑得和氣,并不似玩笑?!罢?,有它在,本宮也更放心你主仆三人?!?/br> 畢竟他們都歸她管,不論有不有重宴那分子意思,她都理應上點心。 酒幺愕然,嘴角忍不住抽搐。 就算真是要看家護院,也該送她一條小號的嘯天犬吧。 · 坐了一會子,王母又去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阿睡。不免又是幾句叮囑,一行人這才聲勢浩大地離開。 待人都走后,酒幺與阿道團團圍著玉兔看了半晌。 任憑她二人打量,兔子都不卑不亢面不改色,挺胸收腹、目不斜視,似以不變應萬變。 它眉宇間還自帶一股憂郁氣質。 “你......要喝些什么?清泉水或是兌桂花的,若不喜我還有月桂釀?!本歧墼诘钪絮饬藥撞?,終嘗試著開口問它,請人喝水是基本的待客禮儀。 沉默了好一陣子,就在酒幺要判定它是不會說話的時候,忽然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 “清水就好,謝謝?!?/br> 竟然是只會講話的! 阿道也是一愣,反應過來后立即跑去灶房取了一個小碗,替它盛來一些清水。 看著面前那碗水,玉兔十分優雅地垂下頭,吐出米分紅的舌頭一點一點地舔著飲,愣是沒將毛發沾濕一點。末了還伸出前爪仔細擦了擦并未沾上任何東西的須子。 “你可有姓名?”酒幺見他已飲好,尋思著該怎么與它相處。畢竟大家是要同住的。 “暫無?!?/br> 沒有名字可不好,他們以后難不成“喂啊哦”地稱呼它?這是多么不禮貌的行為!于時酒幺拍一拍手:“不若我給你起個如何?你這樣文靜內斂,我叫你阿文可好?或是靜靜?你喜歡哪個?” “阿文吧?!蓖米訙赝掏痰鼗卮?。 “呵呵,阿文好,我也覺著阿文順口些?!本歧鄹尚χ釉?。 ·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相處幾日酒幺也是未看出阿文有任何法力高強的表現。它整日都很安靜,時常倚靠在蟾宮前那株千年月桂樹下打盹、遠眺、思索人生哲學。 阿道想與它表示友好與歡迎,便和阿文同坐在桂樹下乘涼。 “阿文......” “生,或是死。這是一個問題1。然,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2......阿道君,你可曾細悟過生命的真諦?”阿文神情飄渺,冷不丁地開口。 “未......未曾......”枉他身為天庭小百科,阿道一時被這理論繞得有些暈。 阿文聞言不由得一聲幽幽嘆息:“也罷,這世間能有幾人能勘破......修短隨化,終期于盡3!” 阿道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后頭阿文又同他論了些哲學,阿道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坐在阿文身旁他只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白,兩人學術研究領域不在同一層次,阿道十分不自在,便支吾著尋了個借口離開。 “夏天來了,秋天結果子的日子還會遠么?”望著阿道的背影,阿文自言自語。 · 阿文是一個真正的詩人,是一個思想家、哲學家。除此之外它還善卜算吉兇禍福,是個預言家。 但在一次無形的文采比試中阿文輸給了酒幺,一敗涂地的那種。 有次阿道翻找了些酒幺以往做的文章詩句拿給阿文看,阿文看了許久,神情一點一點凝重,眉頭也越蹙越深,它的從容冷靜在這一刻幾乎盡碎。 生宣紙上字跡工整: “一雙明月貼胸前, 紫禁葡萄碧玉圓; 夫婿調酥綺窗下, 金莖幾點露珠懸4?!?/br> 看見阿文一聲不吭,阿道料它是被這驚世文采所折服,于是不禁有點洋洋得意:“如何?” “是在下孤陋寡聞了,對艷.情文學實在無什么研究?!卑⑽目赐?,耳朵與毛發都立起,它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似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這是通俗文學?!卑⒌兰m正。 “我就道吧!若論文采,小酒稱第二,天庭......不,毫不夸張地講,世上定無人敢稱大王。也是小酒為人低調,不喜我與阿睡將這等好詩文拿出去和大眾共賞。既然今日我將如此絕世好文與你看,也就代表我們認同你是自己人。阿文你又這樣有才,俗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古人誠不我欺也......” 見阿文一直朝著另一面墻不做聲,阿道想它可能是自尊心受挫,于是又開始安撫它:“阿文,你亦不必氣餒,人外有人是常事,咱們雖比上不足,但比下綽綽有余!你的文學造詣、思想境界,我亦是嘆服的?!?/br> “阿文,我想你是知曉,人生在世,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 —————————————————————————————————————————— 床上的人雙眼緊闔,睡姿端正。雖已經是個大人模樣,可仍是有未脫的稚氣,酒幺心疼他,伸手替阿睡理了理額角的頭發。 阿文緩步優雅地進房來,正好看得此幕。 “宮主不必擔憂,阿睡君魂魄已歸,之所以昏迷不醒是還差一個機緣?!彪m然已經在一個房檐下處了幾日,但阿文仍是十分客氣地稱她為宮主。 阿文太矮,許多東西都夠不著,阿道為方便它便特意給它定制了幾把梯子凳子放在幾個阿文常走動的房間。阿文走上小梯子遠遠打量著床上的少年。 聽它這樣一提,酒幺仿佛看到一絲希望,滿懷希冀地望向他:“阿文,你有法子?” “只在一念之間?!?/br> “......” 就在急性子要發作時,阿文才徐徐道來:“無心之人,可喚醒他?!?/br> 阿睡因為給酒幺下.毒而自責,一直沉浸在自己虛構的夢中懺悔,只有沒有心的人才能將阿睡從他虛構的夢境喚醒、將他拉回來。 “無心之人......”酒幺低聲喃喃,倏然想到一個人。 這天庭之中唯有一人是沒有心的——竹嶺。只是曾經因一件事她與竹嶺鬧得不甚愉快,她說他沒有心,不懂人世冷暖情愛。 “阿文......”酒幺有些艱難地開口,這樣去求他...... 不待她講完,阿文打斷她:“我以為,話到此已足矣。其余之事,佛曰:不可說?!?/br> 說罷又慢吞吞爬下梯子,不再理她,徑自出門去了。 依照阿文的性子它決計不是在作弄著她好玩的。阿睡成天這樣昏睡到底不是個辦法,酒幺尋思著她與竹嶺的矛盾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罷了,這事究竟是她不對在先,早晚也該處理的。 想了想,酒幺便打算去淵溯宮尋竹嶺,向他賠不是。 ☆、第39章 多情 快到淵溯宮宮門前,酒幺步子緩了下來。和重宴倒是置氣了好一陣子,她早早就打定主意他若來蟾宮找了自己就原諒他??赡菑P這回硬是沒向她服個軟。 酒幺思索著這日去尋竹嶺,事完了若不去看看重宴,顯得她故意尋由頭在他宮里轉悠,那些嘰嘰喳喳的小仙子恐怕又不知傳些什么。若去找他,她又放不下心中之前那點小埋怨。 仙官來財和來祿來福三人正在宮殿門前相互八卦相互吐苦水。 來福眼尖,老遠看見酒幺來了,臉色瞬間笑開花,立馬拋下另二人,一顛一顛地跑過來,嘴里不住道:“宮主jiejie,您可來找殿下啦!您不知道,這一周里殿下內分泌失調得......不是,那臉色難看得!小的們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您盼來了......” “來福,幾日不見你怎的瘦了?竹嶺可在?”難看就好,酒幺心道,得知不是她一個人不舒坦她頓時也就舒坦了。 她并未接來福的問話,笑瞇瞇朝著守門的開開點頭示意后就徑直表明自己來意。 來福的笑漸漸僵硬,“竹嶺仙官在呢,宮主您這是,這是?” 搓著手來福猶猶豫豫地開口,難道她是來找竹嶺仙官不是來找殿下的? “我找竹嶺有要緊的事,現下就不耽擱了?!闭f罷酒幺抬腿便要走,竹嶺的憑闌閣她是識得路的。 “宮主!”來福小心翼翼地捏住酒幺半個衣角,眼里水汪汪的。 “你就不去看看殿下么?”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老辛苦了,若是被重宴曉得她來這里是為了尋其他男子,他們不是要跟著遭罪么。 來福本就是福祿財三小官中最胖的,人較壯實力氣也大。這一扯倒是直接把酒幺定住。 腳下一頓,酒幺回過頭拍拍來福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向他道:“來福,我今日來是有急事,不是來尋殿下談天嗑瓜子的。再者,我知平日里你們殿下事也多,所以也就不叨擾他,可懂了?” 說著她輕輕將來福捏著她衣角的胖指頭一根一根拎開,“你幾個也聽話些,下次我帶著阿道阿睡過來與你們一起玩,可好?” 看著酒幺愈來愈遠的背影,來福懊惱地一拍大腿,哀哀嘆息。就算他們三兄弟不去叫喚,淵溯宮中那么多的下人,總有幾個沒有眼色的會去驚擾。 · 憑闌閣一片清雅簡約。竹嶺喜靜,連一個伺候的童子小官都沒有。 唯有風過才隱約聽得窸窣的竹葉聲響。 “咿呀”一聲輕響,酒幺緩緩推開半掩的門扉。 桌前端坐的青衣男子眉眼如畫,明明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蛇@樣看上去兩人之間又像隔得遠遠,叫她觸不著。 酒幺一時失語,之前想的許多此刻都被忘得一干二凈。正當她思量著如何打破這僵局。 察覺有人來,竹嶺緩緩抬起頭,見是酒幺,微微一笑起身相迎率先開口:“宮主來了?!?/br> 聲若溪間潺潺流水,她的張惶她的無措,就在這一刻被他一一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