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想要安安分分的活下來,首先就要管住自己的嘴! 但這并不能排除這當中會有不怕死的人出現,無論是誓言還是死契,都抵不過人的貪欲,依蘭達和勒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對的狠厲。 這個消息,絕對不能在他們決定放出之前被透露出去! 兩條船迅速達成了共識。 這也就直接導致了等到雙方船隊真的靠攏之后,反倒還沒有之前情緒熱烈,不過那也就只有一小會罷了。隨著雙方再次氣氛熱烈起來之后,這次教廷船隊的領導者加西亞主教也熱情的迎了上來,開始了他們喜聞樂見的虛以尾蛇。 依蘭達對這種場面并不感興趣,除了最開始和溫森打了個招呼之外,趁著加西亞主教熱情地拉住艾爾和勒戈夫時,悄悄地躲到了一邊。 她得弄清楚,居伊怎么會出現在這? 居伊小少爺一直端著站在一邊,反正教廷那群人更追捧的是路易莎皇后身后的阿爾蒂爾,對他們這種窮鄉僻壤來的沒什么太大興趣,他也就樂得懶得和他們浪費時間。 嘖,真是一群蠢貨。 “居伊?你怎么會在這?”依蘭達抽空溜了過來,如果說她之前還能自我寬慰為眼花的話,那現在白嫩嫩的小少爺就擺在跟前,實在由不得她不相信。 小少爺一聽她這話就不樂意了,“我不能來?” “當然可以,只是……”依蘭達用眼皮夾了夾納瓦拉的方向,“小心你哥哥做手腳?!?/br>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關心,居伊總算心情好了那么一丁點,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來這邊是有要事,有父親的支持,他可不敢在這時候鬧幺蛾子?!?/br> 依蘭達理解地點了點頭,不吝夸獎,“棒棒噠!” 小少爺下巴一抬,“那當然!” “對了……”居伊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要讓你的水手們做好準備,我這里有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br> 依蘭達本能地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好,謹慎地問道,“是納瓦拉那邊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們,”居伊沒想到她這么敏銳,愣了一會才繼續道,“……你們是不是得罪了黑珍珠?他們追殺你們不成,悄悄地跑到納瓦拉,殺光了你船上水手的全部家眷?!?/br> 依蘭達驚得目眥盡裂,一把抓住居伊的肩膀,“這怎么可能?!納瓦拉不是博杜安的地盤?” “怎么可能讓黑珍珠的人潛伏進去了?!” 居伊沉默了一會,看了看左右才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得罪了他,這次豺狗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報復心,他甚至是用的我那蠢貨兄長跟他們秘密交易的渠道!” 甚至殺完了人就走,完全不顧及博杜安的顏面,這次打臉之徹底,也是為什么向來不管事的博杜安居然會派出船隊的原因之所在! 不把豺狗給料理了,他還真當納瓦拉是誰都可以來撒野的地盤了! “這是怎么回事?”依蘭達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的有些懵,“黑珍珠不是還要靠著你們,怎么突然發瘋了?” “……說不定就和我這次來有關,”居伊輕聲罵了一句,“總之你小心點,不行就到我這來,塔蘭朵斯要出大亂子!” ☆、第208章 慘案 ……怎么會這樣?怎么可能這樣?! 得知黑珍珠號居然成功抄了夢魘號上所有水手家眷的老底,而且看起來甚至連一個幸存者都沒有的消息之后,依蘭達簡直是心亂如麻。 她都不知道該怎么告訴自己那群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水手,他們的父母妻兒,他們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的心理支撐,能夠回去展示成功的對象,為之拼搏的對象……已經統統都遭了毒手。 要告訴他們是肯定的,只是肯定不能是現在。 依蘭達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盯著居伊小少爺,輕聲道,“你那里應該有他們的家屬罹難情況吧?讓你的水手們先保守住秘密,等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響了起來,“你說什么?!我父母死了?那……那我的小安娜呢?” 那個被他揪住的博杜安水手滿臉的沉痛,緩緩地搖了搖頭,“他們……都不在了?!?/br> 居伊幽幽地看了她片刻,輕輕搖了搖頭,“晚了?!?/br> 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依蘭達登時覺得眼前一黑,她忘了這些水手都是來源于納瓦拉,都是在海上跑生活的人。再怎么樣都會和博杜安的水手有幾分交情,有個相互通傳消息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更何況還是這種天大的慘案。 所有夢魘號上的水手家眷都無一例外,這件事即便是在納瓦拉恐怕都是殘暴空前,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有了第一個不幸的示范,加上博杜安的水手們都是一副同情的神色,這不能不讓夢魘號上的水手們心生警惕,吊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紛紛去找自己相熟的水手詢問情況。 很快,他們就后悔了自己這個舉動……這樣的可怕消息,還不如不知道! 接二連三的慘嚎聲響起,緊接著是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連教廷的船上的水手都忍不住紛紛側目,這群人好不容易從塔比斯海灣里逃出生天,怎么一出來就哭的跟死了親娘一樣? 在這種地方,消息是控制不住的,很快,夢魘號遭到了黑珍珠號報復性打擊,所有船上水手的親屬都慘遭滅口的消息傳開來,所有人看他們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同情。 這換了是誰恐怕都受不了,以為好不容易能全家團聚了,結果卻發現這不過是一個家破人亡的噩夢,而似乎還是因為之前從未有過的報復性襲擊,這換了是誰能受得了? 為什么……為什么就輪到他們的頭上? 真要說起來,這里頭恐怕除了依蘭達和那么幾個實在是孤家寡人的,其他幾乎都中了彩,只是看家里人死的多少而已。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死人都已經變成了一個符號,但這符號卻足以摧毀一個人的信念。 大多數人簡直當場都蒙逼了。 過了好一會,才看見有水手赤紅著眼,發瘋一般再次沖到博杜安的水手當中尋找相熟的人反復確認。 他們都不相信居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的確,海盜血洗仇家這不是沒發生過,可這除了血海深仇,都多少年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了? 跟黑珍珠正面集火的那是瑪尼!為什么會報復到了夢魘號的頭上來? 更別說那是納瓦拉!有阿爾蒂爾和博杜安的納瓦拉! 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的被人摸進來殺人放火,那些負責納瓦拉守衛的人呢?甚至最后居然還讓黑珍珠號的那群畜生們囂張無比的全身而退了! 這怎么可能! 但是,它偏偏就是可能的發生了。 黑珍珠號并沒有找瑪尼報復,而是不知從哪弄來了夢魘號上水手的名單,他們謹慎地潛伏進了納瓦拉,喪心病狂地一個個把人的家人找出來,前期事先踩好了點摸清了地形,一夜之間以最兇殘的手法殺了個一干二凈。 博杜安的水手沒有明說,但是豺狼魯克是什么樣的人難道大家不知道?之所以不說……他們根本不敢想象家人在死前究竟受到了多么可怕的凌虐。 在反復確認過消息之后……無法抑制的慘嚎和痛哭就響徹了甲板,給這原本應當是非常歡樂喜慶的場景蒙上了一層濃厚的陰影。 依蘭達咬了咬牙,從居伊那里要來了受害者名單,她的手指一個個劃過人名,只覺得手指下的紙比火更燙人。 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她可從來沒想過以這樣的一種方式獲得全船一致的效忠! 依蘭達咬了咬牙,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蒙混過關的人,就算納瓦拉每日人流量極大,進出港口的人極多,難道黑珍珠號之前的動作就真的沒有任何人發現? 這怎么可能? 要是博杜安真這么容易蒙騙過去,納瓦拉這種地方,是他們能把守得住的?不知道多少雙貪婪的眼睛可還在死死盯著呢! “依蘭達?!崩崭攴虿恢螘r走了過來,沉聲道,“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和我們先返回塔蘭朵斯補充食水,順便修復船體?!?/br> “我不建議你們就這么草率地去找黑珍珠號復仇?!?/br> 他頓了頓,“就夢魘號現在這樣的狀態,想要對付黑珍珠號……根本不可能?!?/br> 依蘭達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她又何嘗不知道勒戈夫說的話是對的? 但是現在熊熊的復仇怒火已經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水手們估計會執意先報仇,別的任何事情,現在都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之內。 “作為一個船長,你要能在最關鍵的時候掌控住人心。遇到這樣的事情誰都無法接受,現在你的水手們已經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但是你要冷靜?!?/br> 勒戈夫平靜道,“你很清楚,現在你們去找黑珍珠號除了送死,沒有任何用處?!?/br> “我知道?!币捞m達咬了咬牙,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血海深仇……任何一個有哪怕一丁點血性的人都會恨不得現在就殺回去報仇,但是……這不可能。 先不說黑珍珠號在這里多年的主場優勢,就是火力都不是夢魘號所能抗衡的,想要報仇,必須冷靜下來。 依蘭達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往下看名單,當看到一個名字的時候,她的目光突然凝固住了。 康德夫人?! 竟然連她都沒有逃脫魔爪?! 她下意識看向了康德的方向,后者向來平靜的臉上現在也是滿臉倉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愛妻竟然就這么死了? 現在回想起來,之前哪怕是噩夢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存在,只要她活著!只要她能活著! 康德忍不住抱著頭,用力的慘嚎了起來! 對于夢魘號上的諸人而言……簡直是瞬間信仰崩塌的末日。 “先讓他們冷靜一下,”依蘭達朝勒戈夫道,“一會還要麻煩你,我的水手如果有過激舉動的,全部敲暈!我找機會一個個跟他們說!” 勒戈夫點了點頭。 很快,依蘭達的擔心變成了現實,緩過神來的水手們瘋狂地叫囂著要去復仇。 這就是她現在威信還不夠的結果了,水手們自由主義極為泛濫,以至于到最后夢魘號上沒被敲暈的沒幾個。、 想到還要一個個勸服他們,依蘭達只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在和加西亞主教虛以委蛇了一番之后,艾爾自然被安排了一間不錯的艙室,加西亞主教還熱情地讓他早點休息,告訴他回到了這里就像回到了家一樣,可以放心的安定下來。 看起來的確是熱情洋溢,充滿了關懷和愛護,但是……誰敢相信? 在塔蘭朵思現在的亂況之下,就算是教廷……也對這個一直以來在愛德華三世的統治下搖擺不定的國家有了想法。 還有什么比傳播主的榮光更重要的事? 兩艘船碰頭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下午,在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場慘景之后,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算太好,計劃中的慶祝也往后推遲了。 艾爾也就借機早點回了房間休息。 溫森的房間就在艾爾的隔壁,艾爾才回房間不久,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br> 來人果然是溫森,這位向來知情知趣的好友甚至連換衣服梳洗的時候都沒有留給艾爾,而是徑直過來找人,可見情況似乎并不太妙。 艾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笑了起來,“還沒有恭喜你成為高級神官?!?/br> “你也是,”溫森對于自己身上的頭銜似乎并不太在意,皺起眉道,“等你回到塔蘭朵思之后就會把你提升為高級神官了?!?/br> “這些都不重要,艾爾,你不是說過不會以身涉險?為什么會陷到塔比斯海灣里去?” “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是被黑珍珠號逼進去的,”艾爾看似無辜地聳了聳肩,“他們糾集了一條船隊來襲擊,連勒戈夫都被逼了進來,何況是夢魘號?!?/br> “……我怎么覺得你是故意進去的,”溫森沉默了片刻,“你明明可以不去納瓦拉,博杜安的小少爺本來應該也不會出現在這里?!?/br> 你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