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她眼紅地看到蕭正峰時不時湊近了馬車,笑著不知道和馬車里的女人說著什么,仿佛兩個人都一下子笑出來,眉眼間的情意真是看得人眼饞。 她挑眉,故意喊道:“蕭大哥,你快些啊,未免騎得太慢了!” 蕭正峰一邊和阿煙說這話,一邊抬眼看了下不遠處的孟聆鳳,淡道:“聆鳳,你自己騎吧?!?/br> 阿煙聽到這話,眉眼笑得柔和溫婉,對蕭正峰道:“正峰,要不然你陪孟姑娘騎一段馬?” 蕭正峰一聽這話,連連搖頭,忙道:“不必不必,蕭榮陪著孟姑娘就是了,我在這里陪著你說說話?!?/br> 本來孟聆鳳臉上已經是很不好看了,此時聽到阿煙和蕭正峰的話,更是黑得仿佛被人踩了一腳,難看得要死。她斜眼瞟了阿煙一眼,卻見阿煙也恰好輕笑著看過來,那笑里明明柔和嫵媚,可是看在孟聆鳳眼里,卻是十成十的耀武揚威。 她握了握鞭子,咬牙轉身,策馬往前奔去,一邊奔著,一邊想,那個女人哪里是什么溫良賢惠的大家閨秀,分明是個心機深沉的jian惡女子! 這樣的女人,果然是配不得蕭大哥的。 蕭正峰看著遠去的孟聆鳳,頗為無奈地對阿煙道:“這個聆鳳,我和她的父親和兄長也都是好友,當年她的父兄也曾請我對她多加關照,如今她也要去錦江城,以后都是同僚,我也不好太過冷淡?!?/br> 阿煙點頭:“我明白啊,我也沒說什么啊?!?/br> 蕭正峰望著阿煙依舊含著淡笑的臉龐,卻覺得心口堵著什么,難受。 他沉著臉,皺眉望了下前方的孟聆鳳,想著該怎么徹底消除這個可能阻礙自己和自己娘子和諧甜美幸福生活的障礙。 阿煙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免嗤笑出聲:“你啊,也未免多想了。其實這么個姑娘家,我何必和她一般計較呢。女人家若有什么爭風吃醋,那都是因為男人。她心里有你,自然看我不順眼,可是你若徹底和她劃清界限,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我犯得著和她一般計較嗎?所以說,這事兒關鍵還是在你,你說呢?” 蕭正峰聽此言,頓時明了,當下鄭重道:“夫人放心,我對孟聆鳳,絲毫沒有任何男女之情,當年不過把她當做男兒一般對待罷了。如今我必要挑一個時候,和她說個明白,若她依舊對你諸般不敬,那我自有決斷?!?/br> 阿煙這才點頭:“好?!?/br> 以后蕭正峰若是真能夠手握重權飛黃騰達,怕是撲過來的鶯鶯燕燕不會少的。別人或許忍的,她顧煙卻不能接受嬌妻美妾左擁右抱這種事。男人太有有出息,就是這點不好,以后的路勢必要披荊斬棘。 至于眼前這位小姑娘孟聆鳳,就當她是第一個試手的棋子,看看蕭正峰是如何處置投懷送抱的小野花吧。 ********************************************* 晌午時分,一行人停下歇息,蕭正峰自在那里陪在阿煙身邊,端茶送水的,忙前忙后的伺候,體貼入微,真是把往日青楓干的事兒都一并干了。 阿煙也不是那嬌氣的,往日這些事其實都是和蕭正峰一起做的,她喜歡陪著蕭正峰兩個人一起忙碌那些瑣事的感覺。只是如今因為有孟聆鳳在,她就不管了,任憑蕭正峰給自己做低伏小地服侍。 孟聆鳳看在眼里,越發的不喜,想著這女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仗著年幼竟如此作踐蕭大哥。娶了這么一位,可真是娶了一個奶奶供著??! 她冷笑一聲,便故意命車夫道:“去把那壇子宜城九醞酒取來!” 車夫聽了,自然過去馬車上,片刻便抱過來一壇子酒。 阿煙其實早就納悶這孟聆鳳單槍匹馬的,又沒什么家眷,好好的怎么還帶一個車夫和馬車呢。如今見她從上面取了酒來,越發好奇,想著一個姑娘家,竟然帶了這么一壇子酒? 孟聆鳳抱著那壇子酒打開上面的黃泥封,片刻間只聞到清冽的酒香撲鼻而來,酒香香醇猶如幽蘭一般,讓人一嗅之下便不能忘懷。不要說慣常飲酒的人了,便是阿煙這種不懂酒的,聞到這股幽香都覺得心里喜歡呢。 原來這九醞春乃是春日所釀春酒,臘月二日清曲,正月凍解,正好用稻米施去曲滓便釀的春酒。宜城九釀春,因昔年高宗皇帝云游至宜城,飲過一盞后題下詩句,從此后聞名天下。 孟聆鳳拿了兩個大瓷碗,豪爽地將那壇子酒傾倒在瓷碗中,只見這九釀春果然名不虛傳,色清猶如水晶,清冽甘美,芬芳醇厚。 孟聆鳳捧了一碗,來到蕭正峰身旁,笑道:“蕭大哥,來,干一杯?” 蕭正峰輕輕皺眉,面無表情地道:“聆鳳,我家夫人素來不喜酒味,我極少飲酒,免得她不喜?!?/br> 這話一出,孟聆鳳頓時癟在那里,捧著瓷碗的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半響后才咬了咬牙,看了下阿煙: “嫂夫人,可否看我一個薄面,請蕭大哥飲了這杯酒?” 她自從見了阿煙,從未叫過一聲嫂子,如今一聲嫂夫人,實在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阿煙眨眨眸子,無辜地笑了下,柔順地看向蕭正峰,低聲道:“孟姑娘,俗話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我什么事兒都從來不敢自作主張,都是你蕭大哥的。他若不喜,我這做娘子的若硬要他喝,未免太不體貼?!?/br> 孟聆鳳冷冷地盯著阿煙,眸子里幾乎恨不得射出冷箭。不過她終究沒說什么,走到一旁,抱起那壇子九釀春,坐到一旁的大石頭上,狠狠地痛飲起來。 后來蕭正峰扶著阿煙上馬車時,阿煙不免小聲問蕭正峰:“這位孟姑娘把一壇子九釀春這么糟蹋,你可心疼?” 蕭正峰嗤笑一聲:“我心疼什么!” 他笑完之后,便俯首道:“你是不是納悶這姑娘怎么還在馬車上放了一壇子酒?” 阿煙點頭:“是有點奇怪?!?/br> 蕭正峰笑道:“還納悶她怎么騎馬的人還帶了一個馬車?” 阿煙挑眉:“到底為什么?” 蕭正峰低笑出聲:“她雖是個姑娘家,卻是個大酒鬼,那馬車里怕是裝的都是她的寶貝,各種美酒?!?/br> 阿煙聽聞,不免看了那馬車一眼,卻見馬車應是負重不少,車轱轆過去后在地上印下很深的印記。 她輕嘆一聲,笑道:“世間無奇不有,這姑娘也實在有趣得緊?!?/br> ☆、第123章 這一日,孟聆鳳騎著馬在官道上狂奔,把一壇子酒連灑帶喝地給糟蹋了。到了晚上下榻在驛站,她是連晚飯都不曾用,就悶在自己房間里。她身邊又沒有仆人,唯獨一個馬夫而已,那位馬夫也并不敢去管這位壞脾氣的千金大小姐,于是只能任憑她在那里生氣。 蕭正峰經歷了今日的事兒,又聽阿煙那一番話,越發覺得孟聆鳳實在過分了。他是不會讓孟聆鳳這么對自己的娘子不敬的,覺得必須盡快把這話攤開來講。 于是這一晚,他敲了孟聆鳳的門。 “孟姑娘,有些話我想和你說?!笔捳鍖γ像鲽P的稱呼已經從聆鳳變成了孟姑娘。 孟聆鳳自然是聽出來了,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昂著頭道: “你是想說,你心里只有你家夫人,對你家夫人鞍前馬后地伺候,你家夫人就是你的祖奶奶,你一輩子都離不開她,你一點不稀罕別的女人,是不是?” 孟聆鳳比蕭正峰氣勢還足,一張口就是嗆人的言語,幾乎逼得蕭正峰都要后退兩步。 蕭正峰見孟聆鳳這么直截了當,也就不再考慮措辭,點頭道:“孟姑娘,你說得沒錯?!?/br> 孟聆鳳站在那里,臉蛋到脖子都被氣紅了,她鼓囊囊的胸脯起伏著,咬牙望著蕭正峰,杏眼中漸漸滲透出淚花兒來。 她是一個倔強的姑娘,如今被蕭正峰直接拒絕,咬著牙半響不吭聲。 最后她忽然一個側身,從蕭正峰身邊竄過,直奔阿煙所住的客房。 阿煙是再怎么也想不到,這孟聆鳳姑娘還氣勢洶洶地找上自己來了。當時她正在菱花鏡前梳理著長發,見門被踢開,孟聆鳳猶如看著殺父仇人一般望著自己。 “你說你有什么本事,憑什么嫁給我蕭大哥?你不就是長得比我好看嗎?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出去逛個街還能招惹來下流胚子,連自保都不能,還得讓蕭大哥出手護著你!你除了惹是生非還有什么能耐?你能陪著蕭大哥喝酒嗎,能陪著他騎馬嗎?能和他并肩作戰上陣殺敵嗎?" 孟聆鳳理直氣壯地將藏在心里的一串話全都抖摟出來,就跟蹦豆子一樣噼里啪啦的。 她握著手中的刀,恨恨地盯著依舊握了梳子在攏著頭發的女人,看著她纖細曼妙的身段,嫉恨交加地道: “有本事你出來,出來和我比試一番??!你比不過我一根手指頭!” 此時蕭正峰已經跟在后面過來了,他冷眼望著這一切,淡淡地道:“她不過是一個文弱女子而已,你和她比試刀劍拳腳,未免欺人太甚。若要比,為什么不比詩文詞賦?” 孟聆鳳原本是要挑釁阿煙的,誰知道蕭正峰卻來幫她說話,她已是心灰意冷,不過依舊倔強地昂著頭,驕傲地道: “蕭大哥,你本是一介武將,娶一個才女回家,便是再能吟詩作對,那又如何?” 蕭正峰卻淡笑一聲,挑眉道: “我都已經會行軍打仗了,為什么還要娶一個女將軍回家?不是恰好應該娶一個吟詩作對的才女,這樣方能取長補短?!?/br> 孟聆鳳聽聞,臉上白了幾分,腳底下顫巍巍的差點站不穩。 她絕望地看了蕭正峰最后一眼,握著她的刀,一步步地離開了。 阿煙將手中的檀木梳放到了桌子上,也沒回頭看外面的那男人,淡淡地道:“難得有個女子,能對你這般癡情?!?/br> 蕭正峰走進去,關上了門,從梳妝臺的銅鏡里望著那個姣好的容顏,笑道: “難道我的夫人對我不癡情?” 阿煙輕笑:“人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還不如偷不著呢?!?/br> 蕭正峰抬手,手指頭帶著厚厚的繭子,磨蹭著她嬌嫩的唇。 他依舊望著銅鏡中的女子,看著自己的手指頭輕輕探入她的唇中,被她細白的小牙咬住。他強硬地探指越發深入,她唇舌并用去截去纏,他輕輕抽出,帶出一片濕濡。 輕笑了下,他低聲責罵道:“凈是胡說八道!” ***************************************** 孟聆鳳姑娘自此之后算是徹底失了心志,一路上沒事就從馬車里掏出一壇子酒來灌灌,灌得醉生夢死的樣子。阿煙看不過去了,皺眉道: “這孟家人也實在是心大,放著這么一個姑娘出門在外,身邊也沒個伺候的,這天天喝得跟個醉鬼一樣,傷了身子怎么辦!” 蕭正峰聽著從旁不免笑起來: “這話說得實在老氣橫生,好像你倒是比她大似的。其實她比你還大上兩三歲呢,哪里用你cao心。你素日身子也柔弱,沒事cao練下我教給你的九禽舞才是正經,莫要怪別家閑事?!?/br> 阿煙聽到這話只是笑笑,也就不再說了。 如此往前又走了幾日,孟姑娘依舊是不怎么搭理蕭正峰和阿煙,徑自喝酒買醉,很快她那輛馬車仿佛比以前輕便了許多,連車夫都覺得拉車的馬跑起來似乎更輕快了。 這一日呢,總算是來到了錦江城外,遠遠地望去只見錦江城墻用黃色土石壘筑而成,高大雄偉,外面還掛著彩旗,上面寫著大大的“昭”字。 城門前有軍士把守,檢查來往行人文牒。因這里是三國交匯之處,是以檢查得比別處更要仔細幾分。 蕭正峰一行人順利進了城后,阿煙從馬車里往外看過去,卻見這街道兩旁的房屋鱗次櫛比,茶坊酒肆rou鋪比比皆是,腳店布坊銀樓人來人往,更有珠寶玉石香料毛皮等物。繁華的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有身穿獸皮的西越人,也有穿著邋遢的逯人,當然更多的是披著綾羅綢緞的大昭人,背負了竹筐的進程鄉下人。 阿煙瞧著這錦江城,想著這里不愧是三國交匯地,西越進入中原的門戶,果然是繁華熱鬧。一時不免想著,以前她在燕京城的店鋪,也有前往邊遠之處運送貨物的車馬駝子,當時也曾前來此處購置異域新奇之物拿來買賣。 其實西越雖地處偏僻,多為不毛之地,可是卻盛產玉石,更有來自遙遠西方的奇巧靈物,或香脂油膏,那都是中原之地所沒有的。 想到這里,阿煙便下了馬車,讓蕭正峰陪著她走動下。 未來三年她都要和這男人在錦江城安家的,總是要熟悉下。 此時她也想起李明悅所說的話,開始想著務必設法溶入到這個地方,才能和這男人長久下去,如若自己同李明悅一般不適應,便是蕭正峰對自己多少疼愛,自己也未必喜歡。 正走著間,阿煙看到一旁攤位上擺著白色乳狀物,看著很是香甜的樣子,不免問道:“那是什么?” 蕭正峰轉首一看,便笑道:“這是西越所特有的牛乳酥,甜香得很,女兒家一定愛吃,我去買些給你嘗嘗?!?/br> 一時蕭正峰買了,用一個油紙包在手里,拿了一塊給阿煙嘗,果然是甜香酥軟,帶著濃郁的奶香,是燕京城所不曾嘗過的。 正吃著間,便見前面有人群喧嚷以及馬蹄聲,還有斥責聲,緊接著,便見一個身著綾羅的富家少爺,后面跟著幾個小廝,也不顧熙熙攘攘的人群,徑自騎馬奔走,一邊跑馬一邊笑道:“都給爺滾開!” 這人囂張縱馬,一旁男女老幼紛紛躲避,有那殘疾的行乞者躲閃不及,險些被他的馬蹄踐踏,一時小孩子笑哭了,老人家嚇得哆嗦,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 蕭正峰一見之下不免皺眉,想著這錦江城里怎么會有這般紈绔子弟?此時恰好一個背了竹筐的老人因腿腳不好,倉促中摔倒在柏油路上,眼看著就要被烈馬撞上。 蕭正峰反應靈敏,當即迅捷地一個縱身,矯健地上前將老人拉至一旁,又翻身一躍,上前一把精準地抓到了馬的韁繩,讓那匹禍亂街市的烈馬硬生生地拽在那里,不得動彈。 他這一番動作鏗鏘有力,行云流水一般,更兼徒手阻攔奔馳烈馬,這番力道讓一旁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大家先是反應不及,后來明白過來,人群中便爆發出陣陣掌聲,還有人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