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方才可是手指碰上腿rou了,這會兒還隔著衣裳呢,卻驕情了。 “我自己來?!焙喲闳荽蠼?。 許庭芳張開的雙臂橫在半空。 “以后總不成每次上馬都等人家托扶吧?學騎馬必先學上馬是不是?”簡雁容掩飾地咳了咳。 嘴里說得堂皇,做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 許庭芳講了幾遍上馬要點,她也依言高抬左腳紉鐙,右腳點地起跳,左腿蹬住馬鐙,身體借力了,可就是踮足了勁也蹭不上去。 追風不耐煩了,咴咴嘶叫,刨蹄抗議。 太丟臉了,連馬兒都瞧不起自己。 簡雁容又羞又惱,臉頰漲得通紅,手心濡濕,啥都拉不穩,心里頭一焦急,更上不去了。 許庭芳看不下去了,一拍追風,“別叫,趴下去?!?/br> 什么?它是馬不是騾子好么?竟然讓它趴地給人上馬! 追風惱了,甩馬尾巴,身體趴了下去,心中卻想著,等下要讓這個連上馬都不會的笨蛋好看。 人在半空中似的,微風拂面,空氣格外清新,往日需得仰頭才能看到的店招如今是平視,行人就在腳下,憑空而出俯覽眾生的感覺真爽,簡雁容心情大好,再想一想許庭芳那天騎在馬背上的豐姿,自己雖然沒他好看,有兩三分瀟灑也不錯了,更加快活,顛顛狂狂,只差沒手舞足蹈,雖沒有,屁股卻像陀螺似,尖的,扭來蕩去。 追風被她搞得火氣更旺,她卻渾然不覺。 兩人并駕齊驅慢悠悠出了城,許庭芳提議:“咱們去北苑,那里地方大,適合跑馬?!?/br> “北苑不是皇家御苑嗎?”簡雁容問,她不想跑馬,只想這么晃晃悠悠和許庭芳閑蕩著說話。 “不要緊的……” 是皇家御苑,不過獵場外地方也不小,許多仕族子弟到外圍跑馬狩獵,朝廷默許的。 皇家獵場氣魄非凡,林木蔥郁,頭頂上藍天意境深遠白云清新,地上草坡絨毯似,騎在馬背上都能感到厚實綿軟,馬身起伏間,一股不可言傳的綿軟嬌膩快意直達腦子里,簡雁容都想棄了馬倒到草坡上滾上一滾了。 “你輕輕拉起韁繩,慢慢的讓追風加速……”許庭芳耐心道,提韁往前走幾步到追風馬頭,叮囑道:“嚴兄弟第一次騎馬,你慢點走,別嚇著他?!?/br> 這畜牲哪聽得懂!簡雁容嗤笑,手里韁繩按許庭芳教的輕拉,追風一門心思要讓她好看,任她怎么拉,身體穩如泰山,蓮步輕移就是不跑起來。 兩人同時提韁,許庭芳已跑出十幾丈遠了,身后靜悄悄沒動靜,回頭喊道:“提韁??!” 提了??!許是提得不夠緊,簡雁容忙發力,起手狠了不少。 追風等的就是她這一招,當下長嘶了一聲,前腿一蹬幾欲沖天,尥起蹶子左竄右跳。 人在馬背上本就因凌空而不安,這么一來更嚇人,簡雁容嚇得臉都白了。 總算她鎮定,馬韁拉得緊紉鐙踩得穩,雖是狼狽不堪,卻沒被摔下馬去。 追風變著法兒蹦達沒甩不掉她,見許庭芳已策馬奔過來了,大惱,索性撒開四蹄狂奔。 不把簡雁容甩下馬背就不做馬了的架式。 風在耳邊呼嘯刮過,身邊草樹飛似后退,天旋地轉。 “臭馬,給我停下來?!焙喲闳輫樀眉饨?,喝完馬兒又顫聲喊許庭芳:“許兄,許兄,快救我!” 許庭芳眨眼間已策馬奔到追風跟前,腳下一蹬,一招燕子抄水空中飛掠,簡雁容喊聲未完,他已坐到她背后,雙臂伸開包住她,抄過她手中韁繩提住,口中“馭”了一聲,不慌不忙夾緊馬腹。 小馬蹄擰不過許庭芳粗大腿,追風咴兒了幾聲,無可奈何停了下來。 背靠銅墻鐵臂,圈著自己的手臂堅實有力,簡雁容放下心來,里衣教冷汗濕透,牙齒不停打顫,嚇得幾欲大哭。 “沒事吧?”許庭芳問道,勒馬停住。 “快嚇死了,你說有沒有事?”簡雁容委屈不已,身體往許庭芳身上靠,撒嬌道:“它欺負我,你幫我治治它出口惡氣?!?/br> 仗著許庭芳護著忙不迭報仇,攥起追風馬頭一簇鬃毛。 “別動那里,那是馬兒最怕疼的地方?!痹S庭芳急道,一手拉韁繩,身體前傾去掰簡雁容的手。 方才還只是靠著,眼下整個被他摟進懷里了,說不清道不明的男性氣息充斥口鼻,簡雁容一陣暈眩,周身骨頭都軟了坐不住要往無底的深淵掉了去,惶然間伸手去抓住許庭芳手臂,嗚咽似喊道:“庭芳……” 許庭芳僵住。 懷里的人一團軟泥似攏呀攏不住,低頭望去,只見一截雪白的脖頸紅云似鮮艷,恍惚間似又聞到熟悉的令人向往的翰墨清香,許庭芳嗓子發干,喉結滑動,一雙手無意識地突然攥緊。 韁繩和追風馬頭的鬃毛一起被他拽起。 追風吃疼嘶聲咆哮起來。 笨蛋還挑唆主人收拾自己!追風怒不可遏,顧不得給許庭芳面子,前蹄一蹬身體直立整個馬頭沖天。 霎時將毫無防備的許庭芳和簡雁容一齊摔了出去。 許庭芳非庸手,換作平時,一個騰云升空,再穩穩落到馬背上,韁繩一拉一扯,馬兒一個浪花都翻不起,可此時意亂情迷,反應遲鈍,更兼懷里還有軟軟一個面團似的人兒粘貼著,回過神只來得及迫切中一個鷂子翻身,自己墊下著地,把簡雁容抱護在身上。 下墜的去勢使兩人的身體貼疊得再緊也沒有了,相觸的肌膚和衣裳燒開一把火,燒得空氣也沸騰開了,許庭芳身體繃直,雙臂霎地收緊。 簡雁容懵了。 好像比前兩次摟抱還過份,有什么在膨脹,一觸即發! 心中想推開他,手足卻一點力氣亦無,軟綿綿的只有喘氣的份兒。 第十五回 忽然周身劇痛,許庭芳把她狠狠地推開甩到一邊。 “嚴兄弟,我有未婚妻的?!?/br> “我有未婚妻的?”簡雁容傻呆呆鸚鵡學舌,半晌清醒過來,氣得想一腳朝許庭芳踢去。 不要臉的登徒子,方才是誰摟得緊緊的不肯松手?是誰先把人整個摟進懷里撩拔來著? 自己和他沒訂下婚約,這未婚妻,不用說是程清芷了,才見面兩天便訂下婚約,動作真夠快。 這時候還喊自己嚴兄弟,想來還不知自己是女人,不知自己是女人便如饑似渴了。 斷袖!變態! 后背一陣陣熱辣,想必擦破皮了,手肘更疼,袖子滲了絲絲血痕,不用挽袖子也知流血了。從馬背上跌下來沒受傷,他那一推,卻讓她傷痕累累。 許庭芳兀自躺著,簡雁容心中對自己道:“罷了,不相干的人而已,何必生氣,氣壞了自己不值?!卑菏淄π?,也不說句客套話告別了,甩袖子走人。 “嚴兄弟回城后,可否去我家中通知人來抬我?”許庭芳在她背后道。 抬?他傷到哪里了?簡雁容頓住,略一停,不甘不愿回轉身望去。 “髖骨好像折了?!痹S庭芳微紅了臉。 髖骨骨折?不會變成癱殘吧?簡雁容急了,口中卻刻薄地戲謔道:“許兄的未婚妻有福氣了?!?/br> 往后也不用出門,夫妻兩個就天天呆房中了,一人癱在床上,一人床前服侍,整日連體嬰兒似不用分開了。 許庭芳俊臉霎地紅了,想歪了,須臾悟了過來,血色盡退,英俊的面龐雪似蒼白,散亂的一綹頭發掠過額頭半遮住眼睛,頹喪失落,教人看了無端的心頭發酸。 不該這么刻薄的,他會受傷皆因方才護著自己,不然,以他的身手……簡雁容悔之不迭。 回城去喊人一來一往得許久,簡雁容抬頭四顧,要找人幫忙,巧了,不遠處就有幾個男人,意氣風發騎在高頭大馬上,忙跑了過去求助。 當中眾星拱月伴繞著的那人年齡不大,也只得二十歲上下光景,劍眉虎目,面龐輪廓直如刀劈斧削般犀利,不怒而威凜凜霸氣讓人不敢直視,馬鞍一側帶著的弓墨色精鋼寒芒刺目,金鑲弓櫞,沉沉甸甸,好張揚的一件利器。 男人朝許庭芳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弓摩挲,“幫忙救人么?也不是不可以,我讓他們去幫你救人影響了我們射獵,你做我靶子挨我三箭,如何?” 這不僅是施恩圖報,根本是趁火打劫,男人周圍的人面色微變,最靠近男人的一個虬須大漢道:“那匹馬通體雪白毛色透亮,似是許庭芳的追風?!?/br> “那又如何?”男人傲然道。 許庭芳的傷勢不知如何,拖不得,簡雁容未及細思,大聲道:“做你箭靶要走多遠?” 聽得男人說三十步,半絲猶豫沒有跑了開去。 年紀輕輕氣勢之悍不輸沙場沖鋒陷陣的將士。 馬上男人深邃的眼眸閃過厲色,簡雁容這廂剛站定,勁風便襲了來,陽光里金芒乍裂,晃得人眼睛生疼。 箭凌厲地貼面擦過去,嘯風亂得臉頰生疼。 第二枝如影隨形跟著到來,對準的是脖頸,差之毫厘。 便如鐵索捆了咽喉,銅槍在心臟上指著,簡雁容嚇得周身僵硬無法動彈, 第三枝箭跟著到來,簡雁容想,先是臉接著是脖頸,不知這回射的哪里。 這一枝箭卻沒前兩回的力道了,像慢動作般,悠悠哉哉搖搖晃晃過來,簡雁容清晰的看到那箭對著的角度是自己的肚子。 這殺千刀的怎么來上這么一招了?這不是玩兒心跳嗎?沒射中也要給嚇死過去了。 要不要避? 來勢那么慢,也許能避開。 只離得有五六步遠了,簡雁容一咬牙,更穩地站著,不避不讓。 啪一聲,那箭到跟前時力道不足掉落地上,箭鏃離簡雁容的靴子只得一指寬。 “公子好箭術?!焙喲闳葙澋?,死里逃生,背脊冷汗涔涔而出。 “你不怕么?”男人冷著臉策馬過來。 “當然怕?!闭f不怕太假了,怕死也不是什么沒面子的事兒。 “第三枝箭射來時為何不躲?”男人握弓的手格格作響。 “我怕躲不開,莫如把一切交給公子,反而不會有危險?!焙喲闳堇侠蠈崒嵔淮?。 男人磨牙,簡雁容隱約聽得他咬牙切齒道:“往來皆珠玉,相交無庸輩!許庭芳你別得意……”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卻什么也沒聽到。 “你怎么敢肯定……皇……我家公子不會取你性命?”虬須漢子過來了,驚奇不已?!澳悴慌挛壹夜蛹g……” 說了一半不敢說下去。 那男人若是濫殺無辜之人也用不著提出拿她當靶子,輕動嘴皮子,他周圍這幾個人哪一個動動手指她都逃不了,不過是因為心中什么氣兒不順想拿自己殺殺威風罷。 至于箭術如何,簡雁容方才一瞥之下,男人那張弓沉沉的至少一石,舉得起如此重的弓的人,箭術哪會差! 簡雁容不想細說,只道:“唯感覺爾?!?/br> “啰嗦什么,何淼,你過去看看,蔣苙蔣蓀,你倆弄個擔架把人抬回相府?!蹦腥瞬荒蜔?,大聲喝斥,指派完,率先提韁縱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