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chapter 50.黎明黑暗 “胡鬧?!标愒娙A的頭痛的如同鉛注,早知道今天就應該扛住陳詩雨的死磨硬泡,絕不帶她來這里參加林家的酒會,最近幾個月陳詩雨乖巧的驚人,竟讓她生了錯覺,覺得陳詩雨依舊是她乖巧可人的小meimei,既不會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他人。 林徐行口氣嚴肅:“我太太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這些,已經給陳家留了足夠的顏面,陳總,你知道的,一次機會已經是我的底限?!?/br> “哼?!表n義一聲冷哼。 陳詩華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林總,不好意思韓總,我一定對我這個不懂事的meimei嚴加管教?!币淮蔚米飪蓚€人,一個是她拼命想拉來的金主助力,一個是她暫時還不能撕破臉皮的上司,陳詩雨這次的確鬧得太過。 陳詩華拖著陳詩雨匆匆離開了書房,空剩季錦,林徐行和韓義三人。 林徐行重新蹲下來,問季錦:“到底發生了什么?” 季錦簡要說了說剛才發生的事,說起來她也覺得詭異莫名,瘋狂如陳詩雨那一瞬間的行為,她貼著她的耳邊講話,讓她一身汗毛豎立的感覺依然不去。 “如果不是韓義在,我想我應該沒那么容易脫困,不過最壞的結果就是再去找外科主任多接一次骨頭而已,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完全沒事?!奔惧\倒是并不驚慌,淡淡的自嘲。 說心里話,季錦當時真的有信心保證自己的安全,嗯,一定程度上的安全。 林徐行開始后悔,他不該那么輕松放過陳詩雨的,這樣的瘋狂再來一次,想到可能就此失去季錦,他頭皮發麻,一股冷意從脊背躥上來,那種損失,他承受不起。 林徐行一時情動,垂頭吻了吻她的手背,他緊緊握著她的雙手,不該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分鐘都不應該。 這時候韓義才意識到自己的多余,林徐行垂著頭,蹲在季錦的面前,仿佛季錦才是他世界的最中心,這樣的姿態,打死他韓義他也做不出來。而季錦,即便因此涉險,似乎也毫不驚慌,她揉著林徐行的發,輕聲如同呢喃:“你看,我真的沒事?!?/br> 林徐行穩了穩心神,站起來對韓義道謝:“多謝你,韓義,感謝你的挺身而出,這是我們夫妻欠你的,無論如何,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回報?!绷中煨械闹t和和誠懇,一如既往讓人無法質疑,韓義似是為難了片刻,最后點點頭:“多大點兒事,以后你可要盯緊自己的老婆,不然什么時候沒了都不知道?!?/br> 林徐行聽了這樣的話也并不生氣,成竹在胸一樣淡淡笑:“韓總說笑了。以后我一定會照顧好季錦?!?/br> 季錦拉了拉林徐行的衣角,意思不要和韓義置氣,林徐行沒有回頭,反手抓住季錦的手腕,輕輕一握,表示自己已經明白。 這樣的小動作如何能逃過韓義的眼睛,他明明覺得自己有千百種理由帶季錦走,明明覺得季錦和林徐行的這份婚姻絕對談不上幸福,林徐行這個偽君子,簡直是把季錦當勞工用。誰家疼老婆是讓老婆每天加班加到死的? 但是親眼目睹這樣的互動,韓義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無所適從,他冷淡地點點頭:“那我先走了?!彼钌羁戳思惧\一眼,來日方長,他總要親眼見證過季錦的生活,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繼續處理剩下的事情。韓義踱出門前,最后一句話沒有回頭,聲音卻回蕩在書房里:“要是我的老婆被人欺負,我不揍那個惹事的都是輕的,還冠冕堂皇說什么‘最后一次機會’,呵呵?!?/br> 書房的門板再次被大力關上,只剩季錦和林徐行,終于當所有的人都落幕,不能逃避的只有彼此。 他們都對彼此存在著疑惑,但是卻都不知道如何問出口。 還是林徐行最先說:“我們回家吧?!?/br> 季錦一驚:“不是說還有爺爺的發言?你就這么走了?”作為林氏目前的首席執行官,在這種時候離席真的合適? “不是什么大事,爺爺會處理的,我們走吧?!绷中煨械?。明明已經籌備了那么久,在這樣的時刻發生這樣的事情,除了遺憾并坦然接受,似乎也沒有更好的方法。 剛才目睹了書房內一切的賓客們,都是一個個活動的流言制造與傳播機器,這個時候如果還按照原來的計劃,讓這次成為季錦作為林家長孫媳的第一次社交亮相,話題太多,反而模糊了他原本想要大家關注的焦點。 林徐行一直知道自己有些心急,季錦還坐在輪椅上,但是他是真的有些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全世界知道,這是他的林太太。 林徐行專門叫了之前季錦骨折住院的時候,給他們送過湯的陳姨陪著季錦,低聲說:“我去拿你的外套,去去就回?!?/br> 季錦點點頭,一臉疲憊。 陳姨看著季錦,和氣的圓臉滿是慈祥:“阿行是真的很疼你,我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你們兩個最合適了,日后一定能過得和和美美的?!?/br> 季錦只是笑,她也希望。任何有關他和她一起的未來,她都想要。然而幸福還不知道在何方,陰影卻總是時隱時現。她不由陷入了沉思,剛才韓義的出現,太古怪了。 陳詩雨試圖對她發動攻擊的瞬間,韓義是從沙發那邊躍過來的,也就是說,韓義一直在這間書房里,高大的沙發靠背擋住了他的身影,所以林徐行推她進來的時候,韓義早就在書房里了,但是他并沒有出聲。 韓義聽完了陳詩雨和她的全部對話,直到最后的瞬間才出手救了她。到底是意外為之?還是蓄意設計? 突然出現的曲聽白,突然出現的韓義,這些在她的青春歲月里曾經和她的命運糾纏不清的人,幾乎是同時出現,針對的目標到底是她還是林徐行。 季錦沉思中露出了一個苦笑,她從未料到,自己需要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曾經的故人,不知道到底是時光的磨礪還是生活的教訓。 林徐行倚在書房的門口,看著沉思的季錦忽然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苦笑,他心頭一動,是因為今夜出現的韓義嗎?盡管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但是他們一群人闖進書房的瞬間,他真真切切看到韓義俯下身,似乎是準備吻季錦。 果然是曾經真真切切愛過的人,相逢不過片刻,已經如此熱烈?林徐行按捺住自己心頭那狂跳的悸動不安,為季錦披上一件厚厚的外套,黑色水貂油光水滑,輕裘錦衣,更顯得季錦一張臉色浮上淡淡的蒼白。 回程出奇地沉默。 他們在車程中總是有很多可聊的,大到項目進度和工作計劃,小到早餐的面包烤得夠不夠松脆,浴室的出水管可能需要檢修,從高屋建瓴到生活瑣事。他們之間最不缺少的就是話題,但是此刻,他們之間只剩漫長的沉默。這份僵持一直延續到了進入家門。 林徐行說:“我們得談談?!?/br> 季錦點點頭:“好?!?/br> 林徐行給季錦倒了杯水,把她放在沙發上,圍上一條毯子,然后給自己拿了一瓶冰箱里的冰水,直接站在冰箱面前,就在這樣的數九寒天猛力地整瓶灌下去,似乎唯有這樣,才能把心頭的那團火焰澆熄,他對著冰箱喘了一口長長的氣,這才覺得自己準備好了。 林徐行先開始發問:“一個字都不要漏,陳詩雨今天到底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要所有的細節?!?/br> 季錦老老實實,一字一句講給林徐行聽。他雙手交疊,手指無意識地彈動著,眉頭微皺,失去了平日的從容。要知道林徐行面對何等商業巨子或是危難關頭,都從未露出一絲焦灼的神色,唯有當事情牽涉季錦的時候,他坐立難安,滿心不快。 “我沒有料到,真的?!绷中煨虚L長嘆了一口氣,“我忘了林家才集中了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最安全也最危險的人,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才會讓你以身涉險。季錦,原諒我?!彼侵氖种?,那姿態依戀而溫柔。 季錦生了微微的觸動,她用另一只手摩挲他的頭發,好像哄著孩子:“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里嗎?真的沒事,我能照顧好自己?!?/br> “關于陳詩雨,我會處理?!绷中煨泻鋈簧l出森然的氣質,“我對她太寬容了,也許因此給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br> 陳詩雨的精神狀態不太正常,這是季錦今天最大的感覺,那個纖細的身體里面住了一個瘋狂的靈魂。所以季錦很好奇:“陳詩雨和你……呃……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季錦努力讓她的口氣不要帶有現任追問前任情況的嫉妒語氣。 ☆、chapter 51.撥得云開 “陳詩雨嗎?”林徐行回想著,眼神帶著沉思,“說實話,我不太記得了,我們的接觸其實很少?!?/br> 這是什么話?前女友還接觸少?季錦滿心都是訝異。 “陳家和我們家是世交,這個你應該知道,陳爺爺和我爺爺從年輕到老,都是好朋友,到了這把年紀還時不時約著喝個茶。我的三伯父也是娶了陳家的女兒,陳凌汐,到了我們這一輩,兩位老人想要孫輩聯姻的姿態也很熱切。 我們兩家走動頻繁,陳詩華、陳詩雨兩姐妹從幼年的時候開始,就經常到我們家來做客,而陳家對于我們林家的小輩而言,也是常去玩的地方。但是我從小就不太喜歡和她們姐妹一起玩,男孩子嘛,皮一點,和女生玩過家家,確實我不太擅長,我去陳家總是喜歡找他們家的大哥或者小叔叔一起玩,而陳家姐妹來我家,最喜歡和林仁一起玩?!?/br> “林仁?”季錦反問,突然意識到,陳詩雨年齡和林徐行相差頗大,和林徐行的弟弟,那個現在即將刑滿釋放的林仁倒是相差不多,她突然驚訝地反問道,“難道說,之前你們家和陳家想撮合的是林仁和陳詩雨?” “對?!绷中煨袩o奈地點點頭,“從小他們倆過家家都是扮夫妻,兩家大人從小就打趣長大了要給他們湊一對,而且據我所知,在林仁入獄之前,陳詩雨就是他的女朋友?!?/br> 季錦突然明白了,難怪林徐行對陳詩雨顯然呵護有加,但是并不熱絡,差一點就成了弟媳婦的人,這有點道德倫常觀念的人也下不去手啊。 “陳詩雨是個很脆弱的姑娘,之前林仁入獄對她的打擊很大,之后聽說有段時間她的狀態不太好?!绷中煨姓遄弥约旱挠迷~。 “什么意思?”季錦沒有給他留閃避的空間,既然解釋,就要說得明明白白。 “林仁是毒駕,陳詩雨應該也有癮,所以她有過一段很糟糕的時光,直到陳家把她送去強制戒斷?!绷中煨衼G出一個勁爆的□□,“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從那之后,陳詩雨就沒有好好談過一個男友。我們家老爺子也覺得對陳家虧欠很多,我之前對婚姻也沒什么特別的要求,我們家老爺子就撮合著非要讓我去和陳詩雨相處看看?!?/br> 這都是什么事兒!季錦默默在心底吐槽,這補法真的不奇怪嗎? “這就是我告訴你和全家人的那樣,我試著和陳詩雨相處過,不過一個是因為我對她確實沒有什么感覺,另一個是因為我之前創業公司正在關鍵期,幾乎沒有給彼此太多的相處空間,也就見過她三四次吧,頻率也低,一個月能見一次,內容就是看電影吃飯之類的,話題聊得也不多?!绷中煨谢叵胫?,“三個月后,她提出要結婚?!?/br> 陳詩雨小姐你會不會太心急?季錦也是一愣。這聽起來戀愛還沒開始,節奏就急匆匆跳到了結婚? “我沒有同意?!绷中煨悬c點頭。 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同意吧!季錦也點點頭。 “陳詩雨找她jiejie大哭大鬧,還說她懷孕了,不能不成婚,我明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绷中煨杏幸唤z尷尬,“我絕對沒有像她說的那樣,承諾照顧她一輩子,在她后來自殺住院期間,我也沒有去探望過,但是差我的助理去送過一個花籃,結清了所有的住院費用,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被她誤會了?!?/br> 季錦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評價這個瘋狂的陳詩雨,我覺得她需要更好的醫療?!?/br> 林徐行嘆了口氣:“其實,她也曾經是很不錯的姑娘,我本以為她是我的弟媳婦?!?/br> 季錦沒說話,看來陳詩雨這攤子事情算是說清楚了,說起來,林徐行也算無辜。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了林徐行才問道:“今天,你遇到韓義,有沒有什么想和我說的?”他很怕那個答案,特別是今天看到韓義差點吻上季錦的姿勢,他猶豫了一下,補上一句,“之前你說韓義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覺得有點耳熟,后來才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大財團的繼承人。機緣巧合,之前我做cao盤分析的時候,收集過一些大財團的背景資料,韓義也在其中,季錦,你要和他重續前緣沒有問題,要我這邊配合你提前離婚,我也會想辦法去做,但是關于韓義這個人,我覺得你可以多考慮一下,你離開韓家之后,他的花邊新聞一直不少,我怕你受委屈……” “誰告訴你我要和他再續前緣了?”季錦失笑,直接打斷他,多荒唐的念頭,“你們今天要是再晚進來兩秒鐘,就能看見我扇他耳光了?!?/br> 林徐行一愣,而后被巨大的狂喜席卷了內心,依舊小心求證:“但是之前,你說你喜歡他?!?/br> “我喜歡‘過’他。葉知柔喜歡過韓義,那是不爭的事實,但是季錦并沒有?!奔惧\忽而笑,這個家伙,在感情這件事上,還能再遲鈍一點嗎?她要還是喜歡著韓義,能讓他這樣每天對她摟摟抱抱,摸摸小手的,把她當成什么人了! 林徐行依舊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他試探著問:“你是說,你現在并不喜歡他?其他人也可以愛你?” 季錦低垂著頭,小聲說:“我現在不是林太太嗎?” 林徐行更愣,季錦低垂的嬌羞和臉側可疑的紅暈,突然讓他有種中了彩票的感覺,難道說,自己糾結了許久的問題,原來根本不是問題? 林徐行按捺住自己瘋狂的心跳,被剛才那瓶冰水強行澆熄的火焰,又從心底死灰復燃,而且有烈火燎原的架勢。 他鄭重地單膝下跪,看著季錦的臉,眼中滿是深情和真誠,他問:“季錦女士,作為一名愛慕者,拋掉協議婚姻,股權,身份那些毫不重要身外物,我,林徐行,只是單純的作為一個男人,能成為你的追求者嗎?” 季錦用一個吻作為了回答,她緩緩貼上他的唇,這才是最確定的回答。 剛開始,這只是一個很清淡的吻,毫無侵略性,直到無聲的火焰開始蔓延,因為這份情感早就在無形當中醞釀了太久,這一瞬間的釋放有如煙花絢爛。 他的呼吸清淺,溫暖柔潤噴在她的口鼻之間。 她的唇舌柔軟,交纏糾結拂在他的唇齒之中。 這一刻的情動,如暮色里綻放的那點花火,灼人而熱切。不知道是誰的手先帶了無盡的熱度,擁抱,糾纏,撫摸,一切都自然而然。 直到林徐行終于失了力道,不小心碰到了季錦的傷腿,季錦一聲痛哼悶悶壓在喉嚨之間。林徐行的眼神中才找回片刻的清醒。 他立刻松手,拉開彼此的距離,著急地看著季錦的腿:“碰到哪里了我看看,對不起,我太毛躁了?!?/br> 季錦臉色猶紅,直到這個時候,她也似乎才恢復了一點理智,她低著頭,小聲說:“沒事,就是稍微壓了一下?!?/br> 林徐行舒了一口氣,重新把季錦抱在懷里,悶聲在她的頸窩間喘了一會兒氣,他太著急了,季錦的腿還沒好,有些事雖然他很期待,但是再禽獸他也不能就這么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 季錦抱住他的背,寬厚而溫暖,讓人生出滿滿的安全感,她心頭的滋味很復雜,終于確定彼此心意的欣喜,熱吻之后的羞赧,甚至還有那么一絲無奈停下的遺憾。 她的生命中,從未有人如此親密相連。自從孤身一人離開韓家之后,她再也沒有和人體會過如此刻的心安和信任。 “對不起,我太著急,你的腿還沒好?!绷中煨朽氐狼?,與其說他是在道歉,不如說他是想要說服他自己。該死的,真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煎熬。 季錦抬頭看她,不失從容:“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邊走邊看吧?!?/br> 林徐行喜歡季錦的這個說法,他們還有一輩子,相守的時日還長,任何事情都在可見的地方等待他們,他如此篤定,相信他們會走到地老天荒。 林徐行想了想:“你也累了,我抱你去洗澡?!?/br> 季錦柔順地點點頭,今夜的確漫長又短暫,確定彼此心意之后的每一刻都流淌著歡喜。 然后,在歡喜中的季錦就犯了今晚最大的一個錯誤,她再次在浴室摔倒了。 今晚輪椅上的那一摔和剛才林徐行的一壓,讓傷腿的傷勢變得更加嚴重,原本能勉強使力的腿在她輕輕的一踮腳中激發出鉆心的劇痛,她一個踉蹌跌倒在濕滑的浴室地板上。 “季錦?”林徐行一如既往在門口守護,聽到聲音不對,臉色一變就沖了進來。 季錦的表情痛楚而扭曲,臉上凝出大顆的汗珠。林徐行的手從未如此顫抖,他急匆匆給季錦套上厚實的家居服,抱起季錦就沖向醫院。 路上給外科主任打了個電話,到醫院之后又是一路優先看診,結果還算不幸中的大幸,傷口只是再次紅腫發炎,骨頭還沒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