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為什么我必須要到林氏?”季錦至今依然不解,她知道自己成長得很快,但是在輔助林徐行這件事上,她還真沒有太多信心。她不缺能力,她缺歷練。 “你不是有一個很大的心愿嗎?”林徐行用手中的啤酒碰了碰她的茶杯?!安唤o你一個更大的平臺,你怎么能盡快達成你的心愿?” 季錦一愣,居然是因為這個。 ☆、chapter 30.錦繡良緣 淡淡的感動在季錦的心底泛濫,她的心柔軟的好像被棉花糖包裹著,不知該如何回應林徐行的提攜。 林徐行正色:“當然,能不能做到,還是要看你自己的能力和運氣?!?/br> “阿行,謝謝你?!奔惧\軟聲說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謝謝你?!?/br> 林徐行的微笑,在夜色里的月光下,好像發著光,他問她:“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分享一下你那個大大的秘密嗎?” 季錦神色一滯,咬著嘴唇,可以嗎?不可以嗎?念頭在心頭交戰,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林徐行不愿意看她為難:“沒有關系,不用勉強自己告訴我,等到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背負的時候,再說也可以,甚至于永遠不說也可以,至少我陪你走過一段路,幫過一點小小的忙,那就夠了?!彼穆曇衾镉行┢v,但并無任何怨懟。 “我想買下一家市值二十億的企業?!奔惧\脫口而出,沒有給自己再次猶豫的機會。 “特定的一家還是?”林徐行試探著。 “葉氏,你聽說過嗎?”季錦問他。 林徐行皺著眉頭回憶,他曾經通盤研究過所有上市板塊的企業:“一家飲食集團公司?那是老牌子了?!笨偛吭趆市,門店遍及大江南北,甚至c市都有這家企業的門店,一直不溫不火地經營著,利潤率達不到驚人,但也算是穩健。 “對,就是那家葉氏?!奔惧\苦笑著,“我第一次有想把它買下來的念頭的時候,它的市值是八億,現在已經到二十億了,我覺得我如何努力成長,似乎也贏不過時間,所以這只是一個心愿,能不能實現,誰能預料?!闭Z意末尾,已經是感慨。 林徐行長舒一口氣,露出笑容。 季錦被瞧得不好意思:“你笑什么?” “我還以為需要多少錢,有生之年,你一定有機會達成?!绷中煨械恼f出一句氣勢卓絕的話,“只是控股而已的話,不需要二十億那么多,而且除了注資之外,有很多合作的方式?!边@個戰場上可以玩的手法太多了。 如果,季錦真正是他的妻子,這么點資本,何須如此擔憂? 如果,三年后,她不是他的妻子,那么至少要讓他教會她應該如何去實現自己的愿望。 季錦有些感動,他不問為什么,只問是什么,就把所有的一切對她傾囊托出。于是她微笑:“你就不問問我為什么要這家企業?!?/br> 林徐行很老實:“我想問,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會因此受到冒犯,所以我正在猶豫?!?/br> 季錦大笑。以林徐行的手段,分分鐘有一百種方法能弄明白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但是他沒有,他在等她自己告訴他。這種感覺溫暖又觸動。 想到葉氏,季錦的表情迷惘中又帶著一點溫暖。林徐行看著她的神色,似乎能體會到她的那種向往。 對于自己的目的,季錦難以啟齒,那是一段很深沉的過往,于是她只有真誠地告訴林徐行:“我們今天不談這個好嗎?我想,等時機再合適一點?!彼斓卣f著,“今天晚上,不要讓這些小事影響我們的慶祝,恭喜你,林氏集團的首席執行官?!?/br> 林徐行及時掩住了自己眼眸深處略過的一絲失望,換成一個釋然的笑容:“也對,活在當下?!绷中煨型话l奇想,“既然是慶祝,不如我們索性換個地方?!?/br> 季錦苦笑著:“你好,林總,這里有個殘疾人?!彼钢缸约旱妮喴魏湍菞l突兀的石膏腿。 “我知道,我知道,吃個飯而已?!绷中煨欣讌栵L行站起來,把季錦的輪椅推進門,“我們這就去葉氏的門店吃個飯,第一是慶祝,第二是合作商考察,一舉兩得?!钡谌?,我知道你想去,你的表情如此明顯,林徐行把這個理由默默咽下去,只字不提。 季錦無言以對!能把自己的突然興起解釋得如此冠冕堂皇的,除了林徐行,不做第二人想。 林徐行對季錦的衣柜早已熟門熟路,替她找好大衣圍巾手套帽子,外加一條毯子,把輪椅上的季錦裹成一顆小棉球才出了門。 “但是,你不能開車,你喝了酒?!奔惧\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對葉氏的門店,她有種近鄉情怯的情感,既想去,又恐懼。 “我叫好車了,走吧?!绷中煨幸磺惺帐巴.?,不由分說把季錦推出門。 雖然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鐘,c市的老牌中餐館子“錦繡緣”依舊門庭喧鬧,地處c市的核心商業區,車水馬龍中,自有一種源遠流長的韻味,這就是葉氏的品牌餐飲連鎖門店。 林徐行從下車推行季錦到大廳的過程中,就足足提出了五條改善建議:“門口的停車區可以再規劃一下,保證通路,提供代客停車業務。 沒有殘疾人通道,額外增加一段推行步道,不管是殘疾人還是嬰兒車,會增加客戶的滿意度。 迎賓可以再麻利一點,迎客不應該出現空檔期,讓客人無人招待。 ing飲料可以先上一杯特殊的,不是寡淡的茶水,親手送上,免費的東西,無論誰都喜歡。 裝修老派,新中式的裝修能增加就餐的客戶群?!?/br> 季錦失笑,林徐行果然是抱著視察的心態來的。因為不能把輪椅直接推進門,體貼的迎賓主動自己來推輪椅,而季錦是由林徐行用公主抱的方式抱進門的,他輕聲在她的耳邊說著這些,遠看,誰都以為是一對正處熱戀的情侶,誰能猜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和熱戀毫無關系。 “我同意,看不出你還是一位挑剔的食客?!奔惧\低聲笑著回答。 “不,我是一位寬容的食客,我只是一位追求完美的雇主?!绷中煨械幕卮鹑珶o辯解之色,全是坦然,“餐飲服務行業,要做到最好的用戶感受是核心目標?!?/br> 季錦點點頭,只能贊同,她輕聲說:“阿行,今天我們是來慶祝的,你可以,嗯,放松一點,要知道這只是個心愿,實現還早?!?/br> 林徐行淡笑看她:“好,你說慶祝就慶祝,我們從工作模式切換到慶祝模式?!?/br> 季錦微窘,冷靜理智的林徐行雖然一向溫和,但用這種/寵/溺的口氣和她說話,真是讓她適應不/良。 在小包間落座之后,兩人沒有絲毫推讓,就像早就商量好一樣,各自點了幾樣菜色,倒也葷素搭配。季錦的口味偏重,濃香重辣也吃得下,林徐行微詫,以往她做的菜色總是偏清淡,看來一直是照顧他的口味,覺過味來的林徐行心中微暖。 錦繡緣的菜色傳統,但是勝在廚藝精湛,技法老道,真材實料,所以口味極佳。但季錦吃得心不在焉。每道菜里,都似乎有往日的回憶。 她記得她曾經隨著奶奶穿行在錦繡緣的廚房,奶奶眼鏡片后的目光警覺而謹慎,無論是火候還是cao作,奶奶都是精益求精,那時候整個錦繡緣都知道,韓總來巡查那天,一定要打足十二萬分的精神。 林徐行看著季錦的神色,帶著一點陷入往事的迷惘,不說話,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動人。 季錦振作了一下精神,和林徐行細細說著蘿卜絲糕的做法:“最要注意的是面糊的干濕程度,不然不成形,口味反倒隨意,不過錦繡緣的做法是求食材本真的味道,更偏食材本身的香甜,只用香菇和蝦米提香?!彼坪踹@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反倒能讓她集中精神。 林徐行不知是配合還是感興趣,聽得津津有味。 一頓飯就在季錦的頂級食客大科普的宣講中,無聲無息走過去了。酒足飯飽后,林徐行依舊原樣,抱著季錦下樓梯坐輪椅回家。 “吃飽了好像要重一點?!奔惧\不好意思地說著。 “你輕得像只貓?!绷中煨胁⒉皇枪ЬS她,季錦有良好的運動習慣,除了最近腿受傷導致沒有出去晨跑,哪天不是風雨無阻,換來一身修長的肌rou,卻并不健碩,有種女性獨有的柔美。 “好像長胖了最近,沒跑步,等我……”季錦本來在低聲笑著說,突然頓住,被帽子和圍巾包裹到只剩一雙眼睛的季錦,忽然放大了瞳孔。 韓義就是這個時候毫無預期地闖入了季錦的視野。他一身黑色的大衣,攜著冷風與懷抱季錦的林徐行擦肩而過,側臉冷峻,咬肌緊繃。他皺著眉頭走得雷厲風行,直挺的脖子和肩背顯出了他的堅毅。 這么多年后,季錦第一次再遇韓義,闖進腦海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多么多年了,他還是從來不用圍巾,枉費她曾經織過那么多。 “嗯?”林徐行沒低頭,聽到她的停頓,只是漫不經心發出一個詢問的鼻音。 “沒事,我們快走吧?!奔惧\把聲音壓到最低。 韓義猛然回頭,只看到一個男子懷抱著一個女子的背影,那男子把女子放在出租車的后座上,把輪椅收進后備箱,很快離開了錦繡緣。韓義瞇著眼睛也沒看清那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葉知柔。 ☆、chapter 31.回憶之殤 韓義一皺眉,但是明明,似乎聽到了葉知柔那個熟悉的嗓音。他低頭苦笑,剛開始那些年,他不顧一切地找她,似乎總在人潮中看到熟悉的眉眼,或是熟悉的背影,甚至熟悉的聲音,然而每次都是失望。 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那樣幻聽一般的嗓音了,但是剛才,她的氣息,她的話語,仿佛就在不遠的地方。不過葉知柔絕不會有被人輕松公主抱起的苗條體型,這種一閃而過的熟悉感,多半又是自己的魔怔。 韓義尤不死心,招手問迎賓:“剛才走的那一對男女,女的腿打石膏的那個,是熟客嗎?” 迎賓畢恭畢敬:“韓總,那對食客面很生,我沒什么印象?!?/br> 韓義閃過輕微的失望,擺擺手:“忙你的去吧?!?/br> 迎賓乖覺地退開,轉去招呼其他客人。 韓義握著手套,在錦繡緣的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他似乎想起葉知柔曾經說過:“我要把錦繡緣開滿大江南北,都開在一個城市里最熱鬧的地方?!彼恢肋@么多年,錦繡緣分店的選址是不是都只是因為當年葉知柔一句無心的話語,但是他做到了,一點一點在做到,只是可惜這樣的成就,已經無人見證。 韓義在冷風里自嘲地想了想,就這樣吧,那個狠心腸的姑娘,可能再也不會回來見他這個狠心腸的混蛋。 就這么一會兒工夫,c市錦繡緣分店的經理已經快嚇哆嗦了,自家的這個集團公司總經理,對其他業務的分公司沒那么上心,常年管管戰略,或是審審財報,只要利潤達到,具體事務一概不問,唯有對錦繡緣這個餐飲為主的分公司,常年親自視察。視察也就算了,視察還只站在門口不進來,這是怎么回事?經理心里打了幾個哆嗦,恭恭敬敬出門去迎接:“韓總,歡迎您來視察工作,里面請?!?/br> 韓義沒什么表情地點點頭:“里面說話?!卞\繡緣對于韓義而言是不一樣的,僅僅因為,錦繡緣對于葉知柔而言是不一樣的。無論再忙,他每年總要去幾家錦繡緣的門店坐一坐,雖然總是國內國外到處飛,但是隨便找到一個有錦繡緣的城市還是不難的。只是喝一杯茶,點幾份熟悉的菜色,安心坐一會兒,想一會兒心事,由著這些年來的回憶泛濫,湮沒自己,也好。 韓義匆匆應付完分店的經理,謝絕他的格外熱忱和特殊款待,韓義坐下來,點了三個菜,一份春意盎然,一份文房四寶,一盤蘿卜糕。本來是葉知柔愛吃的,他從來不屑一顧,等再也見不到她之后,這反而變成了他愛吃的,其實也無所謂愛吃不愛吃,能有點什么東西讓他記得那個日漸逝去的身影,也是好的。 服務員笑著說:“剛才那桌也是點的這三個菜?!?/br> 韓義猛一抬頭,終究垂下,不要癡心妄想了,哪兒有這么巧。 而此刻的林徐行,終于注意到了季錦的不對勁。她從上了出租車開始,就保持著出奇的安靜。季錦最初和他相處時,十分拘謹,這些日子慢慢一路走過來,他漸漸見識到她的慧黠,健談與廣博,而今夜的她,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個季錦,沉默,安靜,不多發一言。 “累了嗎?”林徐行問她。 “有一點?!奔惧\回答,“明天還有一場產品發布會,我要回去早點睡?!彼澜裢淼淖约翰荒芎土中煨欣^續交談下去了,否則以林徐行的敏銳,肯定會很快發現她的不對勁。 為什么是在今夜?為什么又遇到韓義?他有認出她嗎?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如果發現了她的存在會怎樣對待她?……太多問題在季錦的腦海中盤旋不去,季錦那種熟悉的忐忑不安又襲上心頭。 季錦幾乎想呻/吟,這都是舊日的噩夢,她不想重溫。而這樣的她落在林徐行的眼里,只是一副懨懨的神色,眼睛里都蓄著疲憊,心底泛起一點愧疚,不是他一時興起,非要帶她出門吃飯,以她現在骨折的修復期狀態,早就應該休息了。 “回去就早點休息?!绷中煨腥嗔巳嗨念^。 季錦的今夜沒有睡好,有些記憶一旦被觸動,往事如潮水一般入夢。她夢見自己站在窗臺的邊緣,想了很久,天邊沒有亮,還是濃重的黑,就像黎明如何也不會到來,韓義的那句“你別做夢季錦,你活該,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在耳邊回響,滿心剩下的只有絕望,她什么都沒了,她仿佛不由自主,最終還是跳了下去。 季錦尖叫一聲,兀然驚醒,滿頭大汗,喘息急急。 幾分鐘后,林徐行敲她的房門:“季錦?季錦?” 季錦啞著嗓子低聲答:“我沒事,做噩夢?!?/br> “我能進來嗎?”林徐行問道。 季錦疲憊地打開床燈,看自己睡衣穿得尚好,回答:“可以?!?/br> 沒穿好衣服的是林徐行,他裸著上身,只穿一條黑色的棉質睡褲,行走之間,腹肌線條明顯,活生生的移動荷爾蒙。只是現在的季錦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細節,男女大防,在這樣濃重的黑夜里,在噩夢被驚醒的瞬間,全然消失。 林徐行擔憂地看著她,手自動自發撫上了她的額頭:“是不是又發燒了?”上次季錦發燒,半夜尖叫的場景歷歷在目。觸手所及的肌膚冰涼微汗,并沒有發燒。 季錦努力撐起一個微笑:“我沒事,只是做噩夢而已?!蹦樕n白,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 “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林徐行擔憂地看了看她的腿,“腿疼嗎?” “沒有,就只是做噩夢而已,沒事的?!奔惧\靠在枕頭上,顯得很憔悴,堅持自己只是做噩夢,這樣的強調,反而讓林徐行有些擔憂。 “喝杯水嗎?”林徐行不打算逼她,“我去給你倒?!?/br> 季錦突然抬頭:“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你知道,你沒必要,我們只是合作關系?!闭Z氣有些沖。 林徐行覺得今晚的季錦是真的很古怪,他坐在她的床側:“心情不好?要聊聊嗎?”態度好整以暇,并無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季錦知道自己只是遷怒,立刻道歉:“真抱歉,我不該這么說,我知道你是很好很好的人?!?/br> “日發好人卡一萬遍?”林徐行逗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