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這伙人簡直是囂張跋扈?!编崗┱f,“無法無天?!?/br> 黑甲軍向來囂張,可也是無法,連武獨進宮也會被盤查,謝宥又是個硬骨頭,誰都拿他們沒辦法。 “阿木古功夫了得?!蔽洫氄f,“單打獨斗,只怕難纏?!?/br> 鄭彥問道:“東西呢?” 武獨將禮單交給鄭彥,說:“耽擱了不少時候,禮單交給你,名單我留著,改天再說,走了!” 段嶺左等右等,不見武獨來接,心道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可是人在江州,怎么會出事?人都走光了,牧磬還在一旁站著,段嶺心不在焉的,暮色濃重,初春仍有點冷,總不能讓牧磬一直陪著自己,段嶺便只得說:“先回去再說,走?!?/br> 昌流君沒來接,來的是牧府的管家,兩人先打道回府,牧磬說:“我爹說晚上一起吃飯,武獨應當已經在等著了?!?/br> “我換好衣服再去?!?/br> “我等你?!蹦另嗫纪陼?,從此放下心頭大石,高興得不得了,朝段嶺說,“飯后咱倆再好好地去玩一玩,昌流君在群芳閣訂了位置?!?/br> 段嶺:“……” 段嶺滿肚子煩惱,看到牧磬這般高興,無憂無慮的,實在是羨慕得很,想到自己的讀書生涯也從此結束,竟也被他感染了些情緒,唯武獨還沒回來,實在是煞風景。 段嶺進去換衣服,牧磬便左看看右看看,第一次仔細打量武獨與段嶺的家,十分好奇,伸手去拉武獨的抽屜格子,里頭全是藥。 段嶺在找衣服,聽見聲音,回頭看了一眼。 牧磬問:“你和武獨住一起么?” “嗯?!倍螏X答道。 牧磬又問:“睡也睡一起?” 段嶺答道:“嗯?!毙南胫洫殨ト悍奸w么?要不晚上一起喝酒?喝過酒后,讓小廝們都出去,只有自己與武獨兩人,突然想到該不會是牧磬知道了什么,要帶他們倆過去,登時滿臉通紅。 天已全黑,一名蒙面人翻越院墻,注視房內燈火通明。 牧磬在燈光下拉開藥匣看東西。 倏然間一根繩索飛來,套住牧磬脖頸,牧磬還沒叫出聲,整個人被拖得飛了出去,匣子翻倒,藥材落了一地。 段嶺正在系腰帶,聽見聲音,回頭一看,登時大驚,快步從側旁沖出,抽出放在案上切藥的小刀,一刀斬斷繩索,牧磬摔在地上,蒙面人朝段嶺沖來,段嶺將小刀甩手一擲,飛向那蒙面人。 蒙面人側頭避過,段嶺轉身沖向藥匣,蒙面人卻一刀砍來,段嶺就地一打滾,裝有毒藥的匣子太遠,只得踏上案幾,飛身摘下屋內的長弓,反手一箭射去,蒙面人飛身退出屋內。 “什么人!”段嶺厲聲喝道。 背后突然飛來一劍,刺中段嶺肩頭,卻刺不進去,被白虎明光鎧擋住,對方十分驚訝,段嶺剛一回頭,脖頸上便遭了一掌,登時昏倒在地。 “怎么辦?”前院那蒙面人朝從窗戶里跳進來的蒙面人說,“兩個?” “一起帶走?!焙髞淼拿擅嫒舜鸬?。 一人解開牧磬脖上繩索,免得將他勒死了,另一人抓起段嶺扛在肩上,兩人跑出了武獨的院子。 武獨抵達成均閣外時已沒人了,剩下個老仆在打掃,問過以后對方也不知“王山”去了何處,令他十分惱火,只得又去江州軍府,牽出奔霄,謝宥問:“聽說你們在城中私斗?” 武獨答道:“滾!” 謝宥:“……” 武獨騎著馬,一眨眼就跑得沒影兒了。 “山兒!”武獨在院外喊道。 院里沒人應,武獨撿起花壇前的小刀,登覺不妙,快步進去,見藥材灑了一地,似有打斗過的痕跡,仿佛屋內曾經有兩個人,再看窗臺,眉頭深鎖,忙轉身出門,追出幾步,巷中也不見腳印。 昌流君過來,說:“王山和牧磬呢?那邊正等著你們吃飯?!?/br> 武獨一臉茫然,昌流君莫名其妙,進院里看了一眼,猛然轉身出來,與武獨對視,彼此眼中俱是恐懼。 段嶺醒來時,聽見側旁有人在說奇怪的話,像是花剌子模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面前卻是一片黑暗,牧磬不知道在不在一旁。其中一名綁匪的聲音多少有點熟悉,一下卻想不起來了。 他的頭上被套了個黑布袋,依稀能看見朦朧的光,遠方隱約傳來女孩的笑聲。 “哪個是?” “問吧?!?/br> “會被打聽到身份?!?/br> “人不見了,武獨一定知道是咱們,就怕問錯了人,另一個也猜到了?!?/br> “先問清楚身份再說?!?/br> 段嶺猛地想起來了,是元人!上回在御花園里見過的哈丹巴特爾!為什么抓他?難不成是事情敗露,發現他的身份了?不可能吧。 段嶺見過哈丹,哈丹卻不曾見過他,兩人以為自己用的語言段嶺聽不懂,是以肆無忌憚地在一旁交談,沒想到一開口就被段嶺認了出來。 “你太粗心了?!惫さ穆曇粽f,“怎么能把這么重要的東西藏在刀鞘里?” “我怎么知道他會奪我刀鞘?” “會不會是被監視了?” “先想好怎么說,盡快回去,他們很快就會找過來了?!?/br> 另一個聲音用花剌子模語朝哈丹說:“這一個一定是牧曠達的兒子,你看他身上穿著銀絲鎧甲?!?/br> 接著一只手伸過來,解開段嶺外袍,露出里頭的白虎明光鎧,哈丹巴特爾的聲音說:“這么貴重的東西,武獨的小廝不可能拿得到,只有丞相的兒子會穿著防身?!?/br> “搜他的身?!绷硪粋€聲音說,“看看有沒有能證實身份的東西?!?/br> 一只手伸進段嶺懷里,摸來摸去,段嶺心想你真是找死。 緊接著一聲慘叫,果然,哈丹巴特爾被段嶺衣服里的蜈蚣咬了一口,捧著手大叫,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另一個聲音焦急喊道:“哈丹!” 果然是哈丹……段嶺心想。 他突然同情起這兩個愚蠢的綁匪了,而且很想笑。 第106章 舊物 “解藥!快找解藥!” 到這里,花剌子模語交談告一段落,對方改用漢語,惡狠狠地揪著段嶺的領子,讓他挪了個位置,說:“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我叫什么名字?!倍螏X被套著黑布袋,說,“你同伴的命在我手里,想解毒,先放了我朋友?!?/br> 哈丹的聲音在一旁啊啊地叫,叫了幾聲,聲音漸漸虛弱,最后不作聲了。 “他不會馬上死?!倍螏X答道,“你還有一點時間,可以考慮放人的事?;蛘吣阋部梢陨焓诌^來搜一搜,再被咬一口?!?/br> “把解藥交出來?!蹦锹曇粽f,“否則我就殺了你,你脖子上沒有護甲?!?/br> “我沒解藥啊?!倍螏X在黑布袋里笑了起來,說,“你自己看著辦吧?!?/br> 對方沉默片刻,段嶺又說:“時間不等人哦,你可能只有幾個時辰?!?/br> “我放你回去?!睂Ψ秸f,“你朋友在我手里,你敢朝外泄露一個字,我就殺了他,給你四個時辰,天亮以前必須把東西還回來?!?/br> “提條件吧?!倍螏X說。 “超過時間,你不用回來了,大伙兒玉碎瓦全?!苯壏苏f,“你告訴武獨……” “是‘同歸于盡’?!倍螏X說,“或者‘寧為玉碎不為瓦全’?!?/br> “受教?!苯壏苏f,“把我要的東西帶過來,除了單據,還有我的東西,一起送到城外碼頭,和解藥一起,放在第三個碼頭外的地上?!?/br> 城外?這里是城外嗎?段嶺心念電轉,答道:“你放我朋友走不是正好嗎?” 綁匪道:“不可能,只給你一條明路,我這手下,性命對我來說本來也沒關系?!?/br> “你悠著點兒?!倍螏X說,“他只是中了毒,耳朵還能聽見呢?!?/br> 綁匪冷笑一聲,將段嶺提起來,說:“走!” 段嶺耳畔聽見風聲,綁匪撞開了門,遠處傳來樂聲,樂聲漸遠,終歸于寂。段嶺一直在想這是什么地方,并辨認附近的聲音,感覺到綁匪抓著自己,時而飛身上墻,時而在平地上奔跑,附近還有車鈴聲。 “你再這么兜圈子?!倍螏X說,“耽擱時間只會害你手下的性命?!?/br> 對方冷哼一聲,說:“你很聰明,這就去吧?!?/br> 段嶺手上繩索一松,套頭的黑布袋被扯走,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小巷里,他慢慢地走出去,面前則是春夜里的江州正街,綁匪已不見了蹤影。 相府外。 昌流君說:“得把東西送回去,反正陛下看過了?!?/br> “東西在鄭彥手里?!蔽洫氄f,“已經呈于陛下,只有現在去取,稍等,莫要慌亂……” 武獨想了一會兒,朝昌流君說:“你去館驛外蹲守。我去找鄭彥,把東西領出來,進去找他們談一談,其間你注意莫要讓他們轉移人質,先不要驚動牧相?!?/br> “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告知牧相?!”昌流君道,“你瘋了嗎?!” “那你去交代吧?!蔽洫氄f,“待會兒出了麻煩別怪我?!?/br> “你……”昌流君叫道,“武獨!武獨!” 武獨翻身上馬,駕馭奔霄,直沖皇宮。牧曠達等來等去,不見人,又派人來催,昌流君左思右想,只得把心一橫,朝來人說:“公子拉著王山去群芳閣了,我正要去找他們回來,請牧相先用晚飯?!?/br> 昌流君也牽了匹馬,直奔館驛。 段嶺卻不著急回府去,知道現在牧府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自己一進去,一定會被牧曠達扣下審問詳細經過,且為保人身安全,不會再放他出來。必須現在先想清楚怎么辦。 一定是武獨今天去查受賄之事被對方察知動靜,元人為了交換證據,鋌而走險,抓了人質作交換。那個人抓著自己的時候,體形仿佛甚是魁梧,是阿木古嗎?除了行賄的證據,武獨還拿走了阿木古的什么東西,仿佛很重要? 背后一只手,在他肩上一拍,段嶺心頭一驚,回手格擋。 “師父!”昌流君說。 段嶺被嚇了一跳,昌流君問:“牧磬呢?” 段嶺勉強鎮定下來,說:“被阿木古和哈丹巴特爾抓走了?!?/br> 段嶺還不太習慣昌流君喊他“師父”,他交代了詳情,又安慰了昌流君幾句,讓他不要著急,昌流君聽完段嶺所述,說:“那得盡快了,武獨進宮去找鄭彥,馬上過來?!?/br> 兩人到館驛外去觀察內里,段嶺知道牧曠達還未發現牧磬失蹤一事,心道還有轉圜余地,還好。 “我猜不在這里?!倍螏X說,“先前他帶我在城里兜了半天,顯然沒出城?!?/br> 昌流君說:“我進去探探,你在這兒等我……”說畢想了想,生怕又出狀況,索性道:“帶你一起吧,你扒我肩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