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做完早課,師父就來到我的房間說:“走,我們下山,去磚匠家看看,他不是要你帶幾句話給它家里人嗎?記得把你出活的包拿上,記得把你的五猖爺也帶上?!?/br> “帶五猖?師父,我這只是中等五猖,那白衫靈神連你都拿不下,我這五猖請出來只能在一旁喊加油了?!蔽壹泵φf道,這可開不了玩笑,當時我好不容易請到一個五猖并且留在了身邊,別因為這件事情把五猖交出去了。 師父掀開了他自己的包,翻到裝有五猖的附物那一層給我看,然后拉起布包,轉身出了門去。師父的意思很清楚:我這有個上等五猖,你可以帶你的中等五猖出來跟它學學經驗。想到這里,我趕緊擺了一個請五猖牌的法事,把五猖牌請到布包里。這么好的機會應該珍惜,至于那些危險,應該是可以避免的。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嘛。 趕到磚匠家里的時候,已經大中午了,他們家里沒有人,似乎下地干活去了。門口蹲臥著一只大黑狗,看我們兩個陌生人靠近他們家,對著我們一頓狂吠。我們那邊沒有吃中午飯的習慣,早飯都是七八點吃,下午三四點再吃午飯,趕上心情好,晚上八九點再吃一頓晚飯。 對著磚匠家喊了幾聲,里面沒有人,只有那條大黑狗對著我們吼叫著。我開口念避狗咒,剛念出幾個字,師父制止了我說道:“別念,讓它叫,這樣能把主人叫回來?!?/br> 第98章 鬼宅〔下〕五 我心想也是,家里的狗無緣無故一直叫,肯定是有事,如果他家人在附近,肯定會趕回來看看。果然沒過幾分鐘,有個三十多歲的大姐領著兩個十多歲的小孩就從遠處走了回來,他們每個人的肩上都挑著一擔稻草,看那每一擔稻草的體積分量絕對不輕。一個女人,兩個孩子能挑起這么多的稻草,算很了不起了。他們個個頭上冒著汗水,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侵濕緊緊的貼在皮膚上。臉色都不是很好,似乎肩上的擔子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一樣。 看著從遠處慢慢走過來的三個挑著稻草的身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磚匠還在,這樣的粗活重活或許就輪不到他們,就算他們也要幫忙挑。但是一家四口一起挑著稻草走在路上的畫面遠遠要比現在美的多。至少,這個家是完整的。家完整了,心就是完整的,心完整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會有眼前這種殘缺的傷感。我想無論是誰家,失去了頂梁柱的父親,日子都不好過。 “去接接啊”師父低聲說了幾個字,我趕緊跑了過去。和磚匠老婆說:“我師父是x師傅,這次來看看你們家磚匠?!闭f完指了指不遠處的師父,并且從磚匠老婆的肩上接過那擔稻草。我師父的名字在這十里八村的人基本都知道一點,就算不知道也沒關系,農村里面有客來訪,自然是要以禮相待的,更何況我還說了他們家磚匠。農村里面在這一點上面比城里要好很多,在城里,很多人都用一種非常謹慎的態度去對待陌生人發出的交流請求,太多的懷疑和猜忌。而在農村,隨便聊兩句的交情,就熱情的要留人在家里吃飯,沒有任何芥蒂和嬌作。不是因為農村里的人比城里人好,而是因為城里的壞人比農村的壞人要壞要多。 她也沒有客氣,說了聲多謝。就在我肩膀放到扁擔下面的時候,她把那擔稻草交給了我,當她卸掉力氣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擔稻草有多重,稻草是那種沒有完全干透的稻草,里面水分多,所以特別重。我從小挑東西就不是很厲害,每次家里收稻谷,或者去掰玉米摘花生什么的,我都不能用肩膀挑中午,因為我的鎖骨明顯,擔子壓在肩膀上很容易壓到鎖骨,會很疼。 不過即使很重,我還是忍著疼痛挑起了那擔濕稻草。 走到院子里面,我和磚匠的兩個兒子把稻草堆放在了院子的墻角,那墻角已經推滿了稻草,這么多的稻草,這母子三人,得挑了多少趟??? 磚匠老婆在我們放下稻草的時候對兩個兒子說,你們先去挑。我招呼一下客人就過來,她那兩個兒子默默的點了點頭,拿著扁擔和繩子又出了院門。而且走的很快,似乎在爭著搶著多挑一趟,給mama減輕點負擔。他們兩個走后,磚匠老婆招呼我和師父進去灶屋,并且給我們一人倒了一碗茶,那茶很簡單,燒一鍋開水然后倒到一個很大的茶缸里面,再往里面丟些茶葉,放在餐架下面陰涼的地方,能喝十來天。 “x師父,多謝你特意跑家里來一趟,是不是我們家磚匠出了什么事情?”磚匠老婆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師父一口喝完碗中的茶說道:“不是不是,我們今天過來有兩件事情,第一是告訴你們,你們家磚匠走的很安心,而且會一直保佑你們的,所以你們也要堅強點,不要讓磚匠擔心。第二就是我想向你打聽一下磚匠砌的那個烤房的位置在哪里,我們想過去看看?!?/br> 舊事重提,勾起磚匠老婆好不容易堅強起來的內心,淚水猶如決堤洪水般嘩嘩的往下流,只是她沒有哭出聲,只是一個勁兒的擦著眼淚說道:“謝謝你們,他好就行了,我們也會過的很好,不會讓他擔心的,希望他能安心的去吧?!彪m然沒有哭出聲,但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她說了很久才說完,這種表面堅強的悲傷要比大哭一場的情緒內斂很多,同時也痛苦很多。她是個堅強的女人,至少,表面很堅強! 師父說:“先帶我們去給磚匠上柱香吧,然后再告訴我們那烤房在哪兒?!贝u匠老婆點了點頭,領著我們進了堂屋。堂屋正對著的神龕上面擺著磚匠的遺照。遺照旁邊插滿了燒完的香桿子的香爐告訴我,這幾個月他們沒少給磚匠上香。 看著磚匠的遺照,我心里感概萬千,師父說:“去上柱香吧,你們也算有緣?!蔽抑缼煾傅囊馑?,磚匠是我親手送走的。有了這個機會,于情于理我都應該給它上一炷香。我從布包里面拿出一疊黃紙錢,一張一張的燒給了它,然后又取出三炷香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把香插進香爐的那一刻,突然覺得它好偉岸也好可憐,即使它曾經撲過我。這個堅毅的農村漢子,這一輩子有沒有真正的為自己活過一回?世事悲歡,終究抵不過黃土一杯。 上完香我和師父走出了磚匠家,他老婆順手把門拉上。擦了擦眼睛里面還在流淌的淚水,哽咽的說道:“我帶你們去那個烤房,”說完又拿起扁擔和繩子,準備帶我們去了之后繼續去天理挑稻草。 師父說:“你指一下地方就行,我們自己過去,你就別去了?!彼噶酥盖懊娌贿h處的一座小山包說道:“那好,就在那座山的背面,那邊有一小片橘子林,就在橘子林旁邊的荒地哪里,我們一起走吧,我家的田也在那個方向,只不過不用翻過那座山?!彼@然也不想再去那個奪走了她丈夫性命的地方。 …… 一行三人默默的出了門,路過一口井的時候,看到他家的兩個兒子蹲在一口水井邊喝水,兩擔比他們體型極其不般配的大稻草橫放在路中間,其中稍微大一點的那個孩子見我們過來慌忙起身走了過來對他mama說:“mama,你在這里坐著等我們一下,我們把這擔送回去就過來?!闭f完沒等他mama說話,挑起稻草就快速的往家里走。這兩個孩子很懂事,想方設法的想讓mama多休息一會兒。磚匠,你安心走吧,你有兩個孝順的好兒子。 告別了磚匠老婆,我和師父一路疾走,翻過了那個小山包,很輕易的就在這座山的背陰處看到了那個砌了一半的烤房。 “師父,那個地方是個兇xue啊,這下面怎么能有墳墓的存在?”還沒到烤房旁,我就驚訝的說道。師父停下了腳步,在四周看了看,然后又拿出羅盤仔細看了看方位,然后說道:“怪不得,那個白衫靈神肯定是自己把自己封在這個地方的?!?/br> 思維一下跳這么快,我有點沒有轉過彎來說道:“師父,你說的我不明白,這是個兇xue,葬在這里的人會后代無福多災,墳墓本人的陰魂也會漸漸的暴戾成性,故步自封,而且永不得超生。就這樣一個xue,人家避都避不急,怎么還可能主動把自己往里面葬呢?更何況還是一個道家中人,他不可能不懂這個xue位的兇險吧?” 師父還是盯著手中的羅盤,邊走解釋到:“你說對了一半,這個地方確實是個兇xue,但是還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就是一旦封在這個xue里面的,靈魂的所有記憶也會隨著封存起來不會消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地方小鬼不擾大鬼不侵,就連陰差都不會來……” “我知道了,那個白衫靈神定然是為了躲避陰差給自己找了這么一個兇xue??墒鞘鞘裁丛蜃屗@么不惜一切代價的去躲避一個陰差?”我再次疑惑的問到。 “還能是什么原因?生前有悖天理的事情做多了,死后自然沒有什么好下場,如果能逃避陰宅的問責,他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他能找到這么一個地方,說明他不但是道家中人,而且道行還不低,不說比我高多少,但是絕對不比我低?!睅煾竾烂C的說道。 他這么一說,我瞬間就緊張起來,一個道行不比師父低的人,死后化成靈神還在兇xue里面待了一百多年,難怪我在它面前猶如以卵擊石,絲毫對它造不成任何威脅,想到這里我又想起昨晚那一腳,頓時感覺腳還是有點隱隱作痛。不過師父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定了心。 師父說:“找到這個xue也就好辦了,只需要把墳遷走,把這個xue里面的陰氣都祛除,并用桃樹枝為柴點火燒上一個時辰,這樣一來那個白衫靈神也就不會那么難對付了,只是這遷墳比較麻煩,我們兩個人手還不夠。而且遷墳還需要專業人士來主持,你打個電話給你二師父吧,等下我們去找這烤房的主人,這事兒因他而起,這個后果自然是要他來承擔?!?/br> 我心想也是,他挖出了棺材卻沒有引起重視,還偷偷摸摸的在上面封了水泥繼續建烤房,就這一點,他就脫不了干系。 第99章 鬼宅〔下〕六 掏出電話打給二師父,他正在地里干活,我把事情說了一遍,二師父痛快的答應過來看看。我和師父走到烤房邊等了起來,沒到半小時,二師父就到了。 二師父到了之后也是拿著他的風水羅盤在周圍仔細的看了看,緊皺著眉頭說道:“如果這個地方真的有個墳山的話,那就難辦了,先不說這個墳山的主人現在如何難纏,我不抓鬼也不懂。但是就光要遷這個墳,也不容易搞” 師父哈哈一笑說道:“好搞就不會麻煩你了,我們對這遷墳的東西知之甚少,我們只要把里面的陰煞之氣去掉就好,至于新的墓xue,也不用找太好的?!?/br> 二師父看了看師父說道:“就這個xue?在里面待滿三年就廢了,再找什么好xue都于事無補了。遷墳工程很大,要把這個沒建完的烤房全部拆掉,上面一磚一瓦都不能留,而且我剛大概算來一下時辰,最近三天都不動土遷墳?!闭f一半,他又拿手指了指我說道:“如果按照這小子說的這個墳主人是個道士,自己把自己封在這個地方的話,那他定然已經沒有后人了,就算有也被這兇xue給克死了。我的建議是直接一把火燒了算了?!?/br> 師父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行,燒掉也比留在這里強?!?/br> “那棺材在地底下啊,二師父,怎么一把火燒了???”我是在想不明白怎么一把火燒了算了,開口問道。 二師父一巴掌扇到我后腦勺說道:“以前教過你,你給我忘了,我們都是你師父,怎么你對我教你的東西這么丟三落四的呢?” 我趕緊嬉皮笑臉的說道:“不是這樣的,二師父,我只知道你教過我禁位毀xue,沒教過我怎么一把火燒了埋在地底下還用水泥封住的棺材啊?!?/br> 二師父一摸額頭說道:“那是我錯怪你了,我說的就是禁位毀xue。那既然你知道,就去準備東西吧。對了,這個烤房的主人姓李,家就在那邊那座貼著紅色瓷磚的房子里面,你去和那主人說一聲,叫他準備那些東西給你。就說是我叫你去的?!闭f完指了指遠處。 當徒弟就要有這樣的覺悟,被冤枉了還要被派去跑腿。我哦了一聲就朝著那個地方走,剛跨出沒兩步,二師父又說:“等等,小兔崽子,我煙沒帶,把你的煙留在這里?!蔽亿s緊掏出煙,恭恭敬敬的把一整盒都遞給二師父,剛準備走的時候,二師父又把我叫住了說:“我和你師父去樹蔭下聊聊,你先把那堆石頭搬走,坎位堆石,兇xue堅,要提前清理掉?!蔽尹c了點頭,看著那一堆大小各異的碎石,還好只是需要移開坎位就行。 搬了十多分鐘,把這一堆石頭徹底清理走之后我就往李家跑了過去,話說這都快到吃飯的點了,肚子早就呱呱叫了。哪里還想耽誤時間。 跑到李家的時候,他們家的灶屋已經生氣了裊裊炊煙,看的我是更加餓了。沒有去堂屋,直接走到了他們家灶屋,里面有個五十來歲的大伯正在燒火煮飯,雖然是在農村,但是還保持著用柴火煮飯的人已經是不多了,想必這家日子過得也緊巴巴的。我想這個正在燒火的老伯應該就是那個烤房的主人了。 見灶屋里面突然進來了一個陌生人,他也楞了一下,我趕緊開口到:“李伯你好,我師父是那個看墳山的張駝子。你們家那個烤房下面是不是有一口棺材?” 他也是個老實巴交的莊家漢子,見我這么一說,他放下了手中的火鉗,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緊接著又雙膝一彎,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一跪把我嚇壞了,我一個后輩,怎么受得起如此大禮,這不是折我壽么,我感覺走過去扶起他說道:“李伯,你也不用擔心,知道哪里有棺材的也就我和我師父,當然還有死去的磚匠。你也不用覺得太內疚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磚匠的靈魂遇到麻煩了。你可以幫忙嗎?”我撒了一個慌,磚匠的魂已經被我送走了,只是我覺得這個事情需要李伯來做,這樣對他來說也可以做點彌補,消除點罪孽。 “可以,可以,你說要怎么幫,只要我能辦到的,哪怕是傾家蕩產,我也一定幫”他沒有詢問太多,莊稼漢都是善良的,此時在他的眼里,只有還債這一個念頭。用他的話來說,哪怕是傾家蕩產。 我和他說了一些要準備的東西,這些東西說好準備也可以,說難辦也可以?;径际且恍┲陵栔?,狗血雞血,夾生糯米飯啊什么的,我就不在這里面寫出來了,封位毀xue的第一步就是在固定的幾個點挖小坑坑,然后在小坑埋上一些東西。用小溝渠來連接那些小坑,然后在下面鋪一層混合了狗血雞血的生米,再倒上一層汽油,點火燒掉。當然,還有很多其他比較復雜的一些套路。這里也就不寫那么清楚了,以免心懷不軌的人去模仿害人。 這些東西都是村子里面能搞得到的,我和他說完之后他往小灶里面添了兩根木柴,然后站起身說道:“小師父,我記下了,我這就出去弄這些東西?!闭f完對著里屋喊了兩聲,叫里面的人出來看著點飯。聽到里屋應了一聲之后他就快速的出了門。 我跟在后面說道:“李伯,你把東西弄全之后就去你那烤房那邊,我們在那邊等你,要盡快,五點之前要開始。要不然就得等到明天了。你家這鋤頭我拿走了用一下?!?/br> 李伯嗯了一聲,拔腿就往隔壁家里跑,應該是去找人幫忙了。李伯走了之后,我從他家旁邊的搖井里面搖了一大勺井水,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掉大半勺。又從他家窗臺上拿了個塑料瓶子,洗干凈之后裝了一壺水,扛著鋤頭拿著水。又急速朝著烤房那邊走過去。 走到樹蔭下的時候,看到兩個老頭居然靠著樹睡著了。他們哥倆一人一邊靠著樹,地上零零散散的丟了七八個煙頭。睡得很自然,師父額頭微微滲出細細的汗珠,配合上烈日當頭,歲月的尖刀在他額頭上雕刻下的皺紋更加清晰可見。二師父低著頭,本來就駝背的他顯得更加佝僂,猶如枯木朽株般??吹娜诵睦锖懿皇亲涛?。人生如夢,歲月無情,究竟是歲月蒼老了人生,還是人生磨滅了歲月,無論你是誰有著怎樣的經歷,到頭來終究不過白骨一副黃土一杯而已。 我沒有打擾他們,禁位毀魂這個我也只是停二師父大概的講了一下,因為這并不是什么好的法事,平?;居貌坏?,至少我沒見過也沒用過。根據二師父和我講的,我開始做一些準備工作,定方位,量反弓,測水平,定點,拉線,掘坑挖槽。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兩個老頭相繼都睡醒了,他們沒有主動過來,和完我帶過來的水,又悠閑的在樹底下抽著煙。時不時的指點幾句:快點,右邊,不要挖那么深,那水泥你要想辦法把他敲掉。似乎要抓住這好不容易可以隨意使喚我的機會,當然我也樂意被他們一起使喚,畢竟這樣的機會不常有。 一個多小時之后,我實在干不動了,準備的也差不多了。我也走到樹蔭下,坐在兩老頭對面嚴肅的說道:“你們也真忍心啊,這么白凈陽光的徒弟放在太陽底下曬真的好嗎?”二師父哈哈一笑說道:“這有什么,你不是剛畢業了么,曬黑了好,人家村子里面的小姑娘,都想嫁個能下地干活的壯實大漢,你現在白成這樣我想給你介紹婆娘都說不出口?!?/br> “我也沒說要你給我介紹婆娘……”我話還沒說完,二師父就站起身看著我身后說道:“老李來了?!睅煾敢舱酒鹕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朝著來人走了過去。 來的人除了李伯還有另外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他們一人背著一個籮筐,手里還提了一只公雞。其中一個籮筐里面不是別的,里面有三個菜碗,每個碗里裝滿了飯,上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菜。想必是叫家里人給我們準備的。 他來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早,那個時候離天黑還有一些時間,再加上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太繁瑣,我們沒有立刻禁位毀墳,而是開始吃起飯來。 酒足飯飽之后太陽漸漸的落了山,這個時候真是開始做事的好時機,二師父在這方面是權威。在法事開始的時候,我們都默默的在一旁看著。師父說:“你站在你二師父身邊,有個什么風吹草動的話保好他,我懷疑那個白衫靈神不會這么白白的看著它的墓xue被毀?!?/br> 我點了點頭,拿著羅盤走到二師父身邊,二師父在燒紙,嘴里一直不停的念著一些我都聽不懂的咒語。足足折騰了十多分鐘,二師父才停了下來,準備請香。他和我說,這個環節比較重要,一般遷墳都要請香,香要插在墳頭的正前方,只插一根,如果香沒有反應就代表墓xue的主人同意遷墳了,如果這根香左右擺動,那就代表著墓xue的主人反對這樣做。這樣就比較麻煩了。 我說:“二師父,咱們這是在毀墳,還需要征求它的同意嗎?” “毀墳毀的是墳,墳的主人只是一具尸體或者一堆白骨而已。和你們抓的鬼不一樣,我們要這樣做只是征求尸體的意見,而不是征求它靈魂的意見?!倍煾附忉屚甑臅r候香也全部點著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取出了其中的一只,走了三步又用手擺出八字量了幾下,定好一個位置,那個位置正好是泥土地。他沒有猶豫直接把香插了進去。 插好香之后他沒有動,只是緊緊的盯著那柱香。 “啪”,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這柱香在十幾秒之后沒有搖擺,而是直接從中間斷掉了。一根香,在沒有人觸碰又沒有風的情況下,居然就這么離奇的斷掉了。 我心里一下緊張了起來,這樣的事情我從來都見過,香燭無故擺動的很多,但是這種直接斷掉的事情我卻見得很少。我緊張的看了看四周,又看著羅盤,并沒有任何動靜。 二師父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只是把斷了的香掐滅,然后說了聲:”既然這樣,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去把位都封.”說完之后把手中的那一把香遞給我. 封住,就是在那些坑旁邊都插上三炷香,就和啟陣差不多,只是這些坑連起來的毀墳圈和那個墳墓還有些距離.這個距離也是用一條小溝渠鏈接起來的.連接的這條小溝渠兩邊也需要都點上香,三寸一根,一直連到墳墓的位置.說是溝渠,其實也就是一個寬約三寸的小凹槽。 第100章 鬼宅〔下〕七 盡管頭香斷掉了,二師父依舊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端起一大盆混了雞血狗血的米就按照特定的順序往小凹槽里面鋪,三步一口咒,七步一手咒。雖然進度比較慢,但是看起來也是那么的行云流水,當我插到最后一根香的時候,二師父把我叫停。叫我等他撒完米再插,并且囑咐李伯和另外一位同伴先回去,因為不知道這墓主的生辰和死忌,怕沖了煞。我們學道之人命硬,倒也不是很忌諱這個東西。 師父依舊在一旁站著沒動,但是手里卻多了一個大印和三張符咒,僅僅的盯著烤房的位置。此時的天還沒有完全黑,但是已經沒有任何陽光了。按照那白衫靈神的能力,它要出現在這里也不無可能。 二師父撒完米,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直接把那最后一根香插到了泥土地里面。 呼呼呼~~,突然開始刮起了風。就在我插上那一根香的時候,原本風和日麗的天氣突然狂風大作,插進地底的香開始左右搖擺起來。遠處那巍然不動的樹告訴我們這一塊地方很不平常。 即使不看遠處的樹,那股陰冷的氣息也能讓人很清晰的感覺到。不管如何,這個陰xue存在了一百多年,又是個大兇之xue,這么長年累月的積累出來的陰氣,沒有陰氣烏云密布雷電交加就已經算不錯了。 那陰風讓原本顯得有點疲乏的我的頓時精神了很多,但是身體上卻顯得越來越疲憊,感覺做什么都使不上勁。好在之前該燒的紙錢都已經燒過了,現在來了這風并不會對我們接下來的法事產生太大的影響。 在陰風剛剛刮起的時候,師父已經走了過來,抬手三張符風別打在了那建了一半的烤房墻壁上,那幾張符在陣陣陰風中紋絲不動,似乎不再同一個空間里面一般不受任何影響。與此同時周圍的陰風也少了很多。緊接著師父拿起手中的大印,用力拍打在那小凹槽連接墳墓的地方,那是一個很深的洞。這個洞的直接通往陰xue里面。大印封住了洞口,陰風頓時消散。師父沉聲說道:“還是比想象中的要兇,張駝子,三分鐘時間能把法事做完么?”二師父點了點頭,拿出一付角卦順手就拋了出去。 這個卦不是請給白衫靈神的,而是請給土地公。作用也就是告知一下土地公他要破了這大兇陰xue了,二師父把卦平丟出去之后,就叫我往凹槽里面倒汽油,不需要倒滿,只需要把所有的血米浸泡即可。汽油容易揮發,所以不但倒汽油要快,而且點火也要快。 到了那個墳墓洞口位置,就需要在往里面倒一定量,這個計量的方式不是按照深淺來計算的,每一種墳在毀墳的時候都有一中特定的唱咒,這個咒得用唱出來,然后拿一個特定的小漏斗放在洞孔,就往漏斗里面倒汽油,要一致保持漏斗八分滿。從唱咒的那一刻開始往里倒汽油,等咒唱完就停手,能倒多少進去就倒多少進去,不能多,也不能少。 在整個凹槽的汽油倒完之后再開始往小洞里面倒,小洞是斜著打進去的,所以火能沿著小洞燒到墓xue里面去,在墓xue里面燃燒掉所有的汽油之后,不等黑煙散出就封住洞口,封上三個時辰就算徹底毀了這兇xue,也就是二師父之前所說的一把火燒了。大家可能會疑惑,里面沒有氧氣如何能燃燒汽油。其實很簡單,一個是汽油不多而且燃燒需要的氧氣也不對,二個就是并不是密封的空間就沒有氧氣,前幾個月李伯還開過這墳,里面不愁沒氧。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之后,才過了兩分多鐘,我就開始往洞里面灌汽油。師父移開了大印,在洞口的震位又丟下兩張符咒,用大印一壓。又間接的封住了這個洞口。 二師父在我開始灌汽油的時候開始唱咒,并且走到起火xue位,他時間算的很準,在火剛剛沿著凹槽蔓延過來的時候,咒也剛好唱完。我趕緊移開油桶,看著火勢順勢而下。里面只聽得滋滋滋的聲音。幾秒鐘過后,那個小洞開始冒著黑煙,二師父拿來一塊石頭,壓在洞口,在石頭周圍用夾生的糯米飯封住,又在石頭上點了幾滴雞血。 做完這一切之后,二師父蹲在地上喘著粗氣,那周圍的陰冷氣息立刻消散一空。轉頭看了看縱橫交錯的凹槽里面那血米,此刻都變成了黑色。只有少數的米變成了爆米花。有的還在劈里啪啦的爆著。 二師父對我說:“快點啊,趁熱?!蔽乙粫r沒有反應過來說道,二師父,這不能吃吧?再說我也不餓啊。 二師父眼睛一瞪說道:“叫你趁熱把凹槽用土填上,記得把沒燒完的香也一起埋進去?!?/br> 只要不讓我吃這爆米花怎么都行,我抄起鋤頭就用極快的速度把所有的凹槽用挖出來的土填滿。這毀墳法事就算做完了。 使勁在填好的凹槽上來回剁了幾腳之后,心里也舒坦了很多,轉頭看著師父,他正盯著烤房后面靠右邊的一個位置,尋著師父的眼光看過去,那里豁然杵著那個白衫靈神,用嫉妒怨恨的表情盯著師父。師父冷哼了一身,不再理睬,拿著布包轉頭就走。二師父聽到這動靜也尋聲望去,他看到那個白衫靈神之后他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呵呵了一句,也站起身來就走了。在我也想裝腔作勢哼一句的時候,那個白衫靈神漸漸的遠去,消失在慢慢降臨的夜幕之中,我不在理會,緊跟著兩位師父離開了這個地方。 剛來到山腳下,就碰到了李伯,他帶著誠意的邀請來請我們去他家里吃飯,說是感謝。這也是意料之中,在農村里面這樣的禮數可不能少,我們自然也沒有拒絕。來到他家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子菜,連狗rou都有,想必是李伯煮了取血的那條狗。這狗也算是福緣,為此喪命,想來下世輪回不會太差,對于狗rou,我是拒絕吃的,狗是人類的好朋友,尤其對于我們這種人來說,意義更甚。匆匆的吃完這頓感謝宴之后,我們告別了李家,我和師父還要回去那老宅找那白衫靈神,二師父對著方面的事情又插不上手,所以他就自己先回家了。剩下我和師父馬不停蹄的朝著那老宅所在的村子走了過去。 兩個村子的距離不遠,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就到了,這個時候的天已經是完全黑了下來,沒有月光也沒有路燈,只能靠手電照明,再次來到那個老房子外面,也沒有去找寧老板打招呼。這次師父沒有直接走正門,而是帶著我繞道了那棟大宅的后門,后面有個兩個豬圈和那間放稻草的屋子,放稻草的屋子和堂屋是相連的。 把強光手電關上,打開了手機的小手電,我們慢慢的靠近了那扇上次白衫靈神退走的門,師父從袋子里摸出兩張符打在了門上,然后輕輕的把門拉了起來,再用第三張符把這個門封了起來。此時雖然已經天黑,但是時間還早,大概八點多的樣子。也不是那靈神活動的最佳時機,量它也不敢現在出來硬碰硬。 做完這些之后,我們又繞到堂屋的正門。沒事開著的,正門對著的就是那神龕。如果這靈神白天要躲藏的話,多半是在這神龕里面,雖然已經沒有供奉了,但是也是有香火的,這種地方是靈神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師父站在門口,有恃無恐的朝里面看了看,沒有看到什么異常。輕輕把門拉了起來,同樣在上面打了幾道符,打完符之后轉身又朝著灶屋走了進去。 我跟在后面,一言不發等候師父的指示。這靈神不一般,就算毀了它的陰xue但是我們同樣也沒有新鮮雞血符,而且毀墳的時候被陰風吹過身,陽氣同樣下降的厲害。 進了灶屋,沒有停留的去了灶屋進去的第二個房間,就是很多泡菜罐子的房間。到了這里,師父停了下來,開始拿出羅盤判斷靈神的方位和距離??戳艘粫褐笏掌鹆_盤說道:“擺陣請五猖,你在這個房間請,我去隔壁房間?!边呎f邊朝著下一個房間走了進去,他去的那個房間里這所老宅的堂屋僅僅只有一門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