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原來真的是存在靈神的。 不過怕歸怕,我腦海還是非常清醒的,我想起寺里的老爺爺和我說過,碰到鬼只要雙腳打坐雙手合十默念金文,鬼看著你就像座金佛。 不管是不是真的,試試再說,我趕緊爬起來打坐念經,雖然心里不平靜,但是還是做到了,當時念的什么經文我是忘記了,佛教的一個很平常的經文。 說來也神,我做了之后,它果然沒有向我走來,而是朝著床邊走去,在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下蹲了下來,抬著頭迎著月光。開始嗤嗤嗤嗤的笑了起來。那表情配合上白的發藍的皮膚,還有那詭異的笑聲,驚得我頭皮發麻,汗毛都豎起來了。 正當我感覺自己是一只無助的小羔羊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師父正在門外。但是他出去才2分鐘不到,而且廁所還在屋外的一間茅房,怎么可能這么快。 師父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立刻收住了想要發聲的性感小嘴。只見師父掏出一張符。是什么符我也沒看清楚,貼在門上,然后又把門慢慢的關上,在關門的一瞬間靈神已經注意到了,猛的一轉身剛想要逃。師父一邊念咒,左手捏著一個手決,右手捏著一張符,就沖了過去。(細節到這就再不能多說了) 短短三分鐘時間不到,那個靈神就安定了下來,不鬧也不也逃,好像和師父達成了什么默契似得。然后師父就開口問話了。 師父問到,你是誰為何留戀陽間并在此作亂? 它的聲音很嘶啞,但是也能聽的個大概。原來它竟然是個上世紀初一個教書先生,有一次去上級教育部門討要應得的一筆教育經費,怎么來的我卻沒有聽到,也許是捐款,也許是資助,這筆錢能讓他的學生順利的完成學業。 那是個不講王法的年代。不但討要不成,反而被狠狠的罵了一頓,在回來的路上又被打流的搶走了身上的荷包,心里越想越不平衡,本來就患有疾病的他,在路過這個地方的時候腳下打滑,摔到了田坎下面,竟然短暫的休克了。 然而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死了個人根本就不會有報警這么一回事,有兩個犁田的農民看到了休克了的他,由于缺少常識,以為已經去世了,就善心起,就挖了個坑,把他埋了,然后隨便找了一個石頭,當作墓碑放在了小墳包的前面。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被人埋在了地下,他自己從墳墓里面爬了出來,然而他爬出來之后,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還在地下面。而且自己的身體機能還在,還有心跳。所以保存了他的記憶,直到他身體機能全部退去,他依然接受不了他已經死了的事實,因為他還有很多愿望沒有了卻。 所以幾十年如一日,他待在這個地方苦苦的守候著他的身體一直沒走,想在這個地方能碰到一個熟知的人幫他要回那筆能讓他的學生完成學業的教育經費。這一等,就是百余年。尸首早已腐蝕,留下白骨累累。由于身體機能還在,而魂先離體,記憶保留,所以并沒有被帶走魂魄。而他自己也執著的認為,會碰到幫他完成愿望的人,所以沒有選擇離去。 直到寧伯伯在他尸首上面建房,搶奪了他僅有的一席之地,他迫不得已,才去嚇唬寧伯伯。想讓他知難而退。 聽完了他的訴說,我和師父都沉默了,這也許叫生不逢時吧。真的是一個可憐的靈神。等待了百年不該的等待,為的就是一個不確定的結果。 現代文明社會,為了一己私利而背德違心的大有人在,和這位教書先生比起來,不知道可怕的究竟是人還是鬼。 師父說,我可以給你帶路進入鬼道,你愿意嗎? 教書先生想了一下說:也罷,既然留下已無意義,何必給他人帶來困擾。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著那張慘白恐怖的臉,竟然覺得有點親切。 師父恭敬的送走了他。 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靈神,也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教書先生的話會像指南針一樣永遠留在我的腦海里,指導我做人的方向,正是這件事情,堅定了我從事這一行的決心。 第二天師父叫寧伯伯的兒子找人把教書師父的尸骨挖出,師父帶回了白骨,我們一起把它葬在了白馬山山,腳下的一個小坡上面。沒有科儀隊,也沒有哭喪親人。有的只是一老一小兩個身影在默默的祭拜著。 我問師父:師父。你是不是拿我做誘餌,兩次? 師父說:這算是對你的一個考驗。 我又問師父:既然已經送走了他,為什么還要立墳樹碑。你都不知道他的名字,祭拜毫無意義啊。 師父說:給他一份尊重,給我們一份心安。給這里一個念想。給良心一個交代,你還會說沒有意義嗎? 我還問師父:你后面的那個手決和那張符我怎么都沒有見過。 師父笑了一下,摸摸我的小腦袋說道:慢慢來,你有這份心,該讓你的學的,以后都會讓你學到。 師父說完起身,我們一起在墳前鞠了三躬,慢慢的離開了這個讓人尊敬的小墳,朝山上走了去。 夕陽把影子拖得好長,天上并無烏云。這個時候卻下起了小雨。每一個晴天里面,總會有著幾滴雨,就像每一個人背后,總會有幾個傷感的故事。 第13章 黑貓帶魂 在農村,每個地方都會有個做科儀的道士班子,他們有人去世了,他們就負責念經超度亡魂。經不是佛教的經,屬于道教的吧,不過僅僅是用來超度亡魂而已。 每當有人死去。就會請這些班子做法事,短則一天三天,長則一周半月,當時這是看喪事家庭的經濟能力的,富裕點的就多念幾天,困難點的就一天超度,其實效果差不多。畢竟90%多的亡魂都能被帶走,沒有超度的也自有陰差引路,那些能留下來不走的必然是有執念,或者沒有超度,或者就是陰差疏漏。 大家沒有必要用異樣來看待喪事,覺得有人去世就會有亡魂留下,就會感到害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個世界就亂套了。我說的意思就是,一個靈魂的留在陽間,概率是很低很低的。 所以我們要正確的看待一些事物,不要聽風就是雨。不要身邊有人過世,就會胡思亂想,自己嚇唬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不但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也是逝去的人不尊重。對于逝去的人,我們要心懷悼念,心存贊美,并且要懷著一種尊崇的心情去看待。一個人生前不作惡,死后也不會悖善,沒什么好怕的。該怕的是那些作惡多端,良心不安的人。 那是大一暑假的時候師父帶我出活發生的一件事情,也是為數不多的接到科儀道士的邀請而且處理的一件事情。 按理來說是大家都是本家,只是指責范圍不一樣。他們負責算日子,負責念經超度。負責主持送葬,負責讓逝者安安心心的上路,而我們負責的是讓那些不愿意上路或者迷失的靈神能夠放下執念,進入輪回。 農村和喪事有關的,除了科儀道士,還有一種職業,負責晚上唱咒,我們那邊叫唱夜歌。 就是用唱的方式把咒文表達出來,增加超度效果,還有就是通宵給守靈的人一個陪伴,一種心理安慰,一唱就是一個通宵。也有種歌功頌德的意思。具體有沒有作用我不知道。不過每種職業存在自然就有存在的道理,都值得我們去尊重。 而這次的事情,就是唱夜歌的一個師傅發現的,然后告訴了科儀道士,后面科儀道士班子里面的那位資格最老的師傅,就找到了我師父。 那個時候我剛暑假回家陪父母在家里待了兩天之后上山的當天下午,師父就說要出活,并且帶我一起去,剛回來就有活,當然很激動,就屁顛屁顛的和師父踏著夕陽的余暉下了山。 當然我激動并不代表開心,因為畢竟是白喜事,心情當然是沉重的,。不管認識不認識,一個生命的消逝,伴隨著消失的是很多故事,很多貢獻,和很多情感和難易抹去的歷史痕跡,這所有的一切都應該受到尊重,因為這是人生必經的一個過程,是沉痛的,同時也是神圣的! 我們來到事主家的時候,已經入夜了。堂屋里面的墻壁上掛滿了各種菩薩和道仙的布畫。 我覺得科儀道士是把道教和佛教融合的最直接的一種職業。 農村里面的堂屋布局基本是一樣的,堂屋的們就是大門,進門就能看到祖宗的神位,神位前面一般都有一張八仙桌,平時是吃飯用的,而現在事主家里在辦喪事,所以就會有兩張八仙桌。豎排放好,上面用那種兩格的量米容器裝滿米,上面點蠟燭和香,插在米里面,然后桌子上面拜滿各種菩薩道仙的硬紙畫,擺在上面。還有一些rou啊,糍粑,酒等等一些貢品。 科儀道士在超度的時候會兩張八仙桌各站一人念超度經,一人一段輪流來,這樣也減輕他們的工作難度。一般棺木會擺在進門的右手邊靠墻,然后棺蓋是不蓋的。從斷氣到入土中的一段時間,都可以去悼念瞻仰死者,棺材腳的位置下面會放置一盞油燈。有專門負責的人,目的是在沒有入土前持續添油讓燈保持不滅,行內也叫長明燈… 這些事情也不算科儀道士的秘密,都是大家能看到的事情。所以也不算壞規矩,算是一些風俗習慣吧,讓大家了解了解也是好的,比較不久的將來,不定這些一直傳承的文化要慢慢的消失直到被人遺忘…… 我和師父趕到事主家里的時候大概7。8點左右,村子里的很多村民都聚集在事主屋前的空地喝茶聊天,算是來送行的,不過心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也有的是有說有笑的。這并不是對死者的不尊重,只是送行的表達方式不一樣,同樣也是在悼念。也是未嘗不可的。 我們去了直接找到了那個科儀班子的負責人,是一個看上去很精神的瘦瘦高個的老爺爺,也是師父的一個熟人,師父說他七十多歲了,這個科儀班子除了他,還有5個人,里面其他的人都是他帶出來的徒弟,還有徒弟的徒弟,由于學這行的人越來越少了所以即時年紀大了,他大部分的法事還是會親自參與,如果換到城市里面,這個年紀早就退休享清福了,然而他并沒有,很多這行的前輩也都是這樣。真的很讓人尊重。 這個負責人姓肖,在科儀道士里面里面算個老前輩了??雌饋碛悬c仙風道骨的樣子,唯一有點遺憾的是,耳朵有點不好使,和他說話得用喊的! 那個老師傅姓肖,由于和師父是熟人,見面后也沒有太多的客套話。直接拉著師父還有那個唱夜歌的老伯伯就進了主人家的一個臥室,然后關上門。避開了外面熱鬧的聲音,就開始說這次的事情。當然,作為師父的貼身小跟班,我自然也跟了進去。 由于肖師傅是沒有見過我的,然后打量了我一下。師父連忙說道,這是我徒弟。 肖師傅朝著我點頭笑了一下。眼神好像在說:好帥的徒弟啊,你好。 當然,并不是說我師父的名字叫"好帥",我也恭恭敬敬的向他老人家問了好。 他們各自找了凳子做下,肖師傅首先開口了:"這次的事情和以往的不一樣。靈魂并沒有安靜的在接受超度,因為雞腳神連續出現了好幾次。這很不正常。而且他也看到了一些東西。" 肖師傅說的他是指那位唱夜歌的老伯伯,我倒記不起來他姓什么了,就用老伯伯代替吧。 然后我師父就問那位老伯伯,問他看到了什么。老伯伯說,他倒沒有真真實實的看到什么,只是昨天晚上唱夜歌的時候,出現了一些狀況,桌上的東西會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而且那些布畫也會無緣無故的就飄動,就好像有人在翻找什么東西一樣,屋內并沒有風。所以感覺可能出問題了。才叫你來看看。 師父點了點頭。又問肖師傅:你覺得是哪里出了問題? 肖師傅雖然只是做科儀,但是從業幾十年。自然碰到的事情也多,也有一些判斷能力。 肖師傅說:可能是黑貓帶魂,他說他問過事主家里人,家里之前有過一直黑貓,而且死者入館后,那個黑貓總棺木上爬過,然后那只貓就出去了。有兩三天了,也沒回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師父點點頭說道,也不無可能。不過還是等到了子時,我先找找看,再下結論。 然后他們還說了一會兒話,關于死者的死因和家里人的情況。這些我也沒仔細聽…好像他們聊這個的時候我正在玩手機,和小芳發短信。 等到我和小芳發完短信,其實也就幾句話:小芳,你回家了嗎? 回了。 什么時候有空,我去找你玩啊。 好啊。 那什么時候有空? 暫時還不知道。 哦,我有事,拜拜。 好的。 正在思考是不是我泡妹子的方式不對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結束了死者的死因和家人情況的話題,只聽到師父說,你們先忙吧。我出去轉轉。然后用手掃了一下我精神抖擻的發型,示意我出去了。我就在后面跟著師父走了出去,師傅繞過一張八仙桌,走到了棺木面前,看了看死者的遺體,又圍著棺木轉了兩圈。 我也崇敬的觀察了一下遺體,死者是個三十四的女性,由于已經過了三天時間了,尸首已經面色慘白,即時打了幾針防腐針,還是有輕微的味道飄散出來,換上了白色底衣和黑色壽衣。靜靜的躺在棺木里面。 只是由于時間關系。面部肌rou有些縮水眼珠凸現,眼窩和兩腮微微下陷,再加上她長相本來就偏消瘦,還是有些面目猙獰的。不過這個時候的我已經不再害怕這些了。沒有恐懼,只有惋惜,尊重。還有沉痛的悼念。 師傅看完遺體之后居然徑自走出去們,和外面的那些老鄉們聊起了天來。我閑的無聊就和科儀班子里面一個年紀相仿的人聊起了天。 他是肖師傅的徒孫。剛入行沒多久,現在暫時在打雜。敲鑼打鼓和超度念咒他還上不了,所以在他師父師叔們超度的時候,他也閑著。那位朋友也姓肖。猛的一看還挺帥的,和我比起來,他只是帥的不明顯,不常規。甚至還有些偏激,我遞給他一只煙就開始聊了起來。 我問他怎么會加入這一行,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會留在家里學這個了。 他說沒什么,混口飯吃。 我說那你喜歡做這些事情么? 他說怎么說呢,有的時候也挺煩的。但是我也不愛出去打工,沒辦法了。 這也許就是這行的趨勢,也是悲哀。不知道要多久。我們這行會慢慢消失。退出現代文明社會的舞臺,也許永遠不會,也許會很快… 等到將近子時的時候,所有聊天的人都散去了,由于還要兩天才下葬,所以肖師傅他們班子的人也都回家了,連事主家里也只留下兩個守夜的人。 和事主家人溝通過之后,師父叫老伯伯也回去了,因為晚上要做事,所以并不需要唱夜歌。然后師父讓兩個守夜的家人先到外面的躺椅上去休息,并且要背對著門,不要看里面的情況。先把大堂空間留給我們。 等他們出去的時候,師父關上了堂屋的大門,轉頭就蹲下去棺木下的長明燈給吹滅了,我疑惑的看著師父,師父說關門是為了方便教你,怕他們覺得我們態度不好。我還是疑惑的看著他,師父又說,吹滅了長明燈是因為等下我要召喚五猖去幫忙找尋找靈魂,而且靈魂已經不在這里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所以那個老伯伯才會看到有打翻東西和到處翻找的動靜。其實那是陰差在找靈魂,而且吹了長明燈,陰差暫時也不會進來打攪。 我這才收起我那懷疑的眼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師父,為什么我現在還召不了五猖。 他說你現在還不夠水平。師父說完之后,就開始擺陣起咒照水碗,尋找靈魂的具體方位。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看著師傅熟練的手法,就像看一場表演。精彩絕倫,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和猶豫,各個環節都是一氣呵成。 不到三分鐘就找到靈魂的具體方位,然后祭出五猖。叫我把門打開。 一陣風帶過,我知道,五猖出門去找魂了,而且還不止一個。然后我們和師父一直看著水碗里面的情況,不到兩分鐘,就顯示五猖回到了靈堂附近。 師父起咒。然后我只看到一只黑貓跑了進來直接跳到了棺木上面坐下就不動了,然后師父又叫我把門關上。 關上門之后,我盯著那只貓,那只貓卻盯著師父,目光很不和善,但是卻動不了。我知道那是被定住了,師父收起五猖法陣,我以為他要和帶靈魂的貓進行溝通,然而并沒有。 師父繼續手里的動作。嘴里不住的念著一些我不熟悉的咒文,然后那個貓就叫了三聲,站了起來之后猛的一下就跳進了棺木之中。 我想湊過去看的時候,師父攔住了我,我又退了回來。只看到貓從尸身上面來回走了三圈,然后就跳了出來,跳出了棺木,跳到了一個窗戶上面跑了出去。 我下意識的想去追,然后師父又攔住了我,說別追了,魂回來了。我忍不住四處張望,卻看不到任何靈魂。 我問師父在哪兒。 師父說:我再說一次,如果不是通過喊魂或者魂不主動讓你見到他,你又沒有陰陽眼。你是看不到實體的。 我慚愧的點了點頭,這個師父好像教過我,但是我一碰到的時候還是忘記了,我覺得還是不夠定心。不夠冷靜。然后師父開始收拾東西一副打完收工的架勢。 我說師父這就解決了嗎? 師父說是的,然后在棺木放頭的那個位置前面鋪上了一層香灰,,再次點著了長明燈,然后要我把外面兩個守夜的事主家人叫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