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兩人擔上一頭白雪,梅花香味四竄,淌過鼻翼,喬予笙閉上眼睛,做了個很長的深呼吸。 真好聞。 是誰曾說,這便是另一種,白頭到老? 喬予笙目光斜去,盯著男人完美的側臉,談梟點起根煙抿了口,隨即插入雪人嘴角,似乎覺得,這樣才符合自己的形象。 喬予笙狂汗。 真是夠了! 要被那些迷瘋他的米分絲看到,人家還不得吐血三升。 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叔級人物,這幼稚的童心,沒誰了。 大雪天,在外也不能多呆。 兩人沒一會兒便回了屋,各自去到不同的房間洗了個熱水澡。 花灑噴頭淋漓而下,氤氳在喬予笙臉上,她雙手捧住臉,任由水勢沿腦袋往下流淌。 先前,她差點真的逃了。 幸好,理智讓她剎住了腳。 談梟心思如此之深,她才剛剛出虎口,若是真做出逃跑的事情,估計還未走出帝府宮這一片,就被抓回來了。 他方才出來找她,只是徒步而已,擺明料定她出不了這個富人區。 看來他暗中,還是安插的有人。 不過…… 他既然能把手下從七號院遣走,那就表示已經開始慢慢相信她了。 喬予笙呆在浴室,許久都未出來,談梟等的不耐煩,開始砸門,棱形玻璃窗被男人手掌拍得啪啪作響,喬予笙擦干凈身子,正往腿上套著內褲。 “做什么?” “讓我進來?!?/br> “我穿衣服呢,你進來做什么?” 男人擰了擰門把,“給我看看?!?/br> 浴室門上了鎖,他自是進不來,喬予笙反手扣上內衣,濕潤的長發卷在頭頂,用一根夾子別好,她攏上件睡衣,將門打開。 談梟杵在門外,一襲高領的黑色毛衣把健碩身材包裹的極好,有型的皮褲套在棕色馬丁靴里,一副歐美裝扮,英氣逼人,著實把喬予笙看呆了。 原來他不止穿西裝才好看,什么風格都能駕馭! 這—— 不是逆天么?! “你,”她微睜鳳目,“這是要出門?” 真帥。 讓她莫名有種,他要去相親的錯覺。 談梟掃她眼,“去換身衣服?!?/br> “真要出去?” 男人摟過她的腰,在她額頭淬下個細吻,“等下陪我去趟五號院?!?/br> 宋堯的地盤,同談梟那里差不多大,上下三層樓,頂部是個露天花園,電影院什么的一應具全,裝潢豪華闊綽,一眼便知花了大手筆。 徐真真坐在客廳,瞅見喬予笙來了,她這才露出笑容,“班長?!?/br> 屋內,凌亂不堪,花瓶茶幾的碎片交織,宋堯站在樓梯高處,腳下還踩著徐真真散落的一件內衣。 喬予笙視線來回在兩人間巡脧,目光疑惑,“真真,怎么回事?” 徐真真鼻音很重,“我要同他拼命!” 宋堯一聲冷笑,“就憑你?老子捏死你多簡單的事兒?” “是啊,你宋大少有權有勢,有種來殺我??!” “徐真真!” 宋堯幾步下來,喬予笙見男人氣勢洶洶,她趕緊擋在徐真真面前,“有話好好說?!?/br> “有什么好說的?”宋堯潭底泛著寒光,“婊子都他媽一個樣兒!” “我本來就是婊子!” 徐真真哭出聲兒,當年的事,她方才已經同他攤牌了,沒想到宋堯非但不認,還罵她活該,說自己要爬上他的床,“我不是婊子當初也不會懷了你的孽種,你提起褲子走人,而我呢?一直都忍受的是什么?你還真把自己當東西了?以為全天下女人都會圍著你轉?真是笑話,像你這種種馬的畜生,就算我再瞎,也不會要!” 媽的! 宋堯怒火中燒,他向來被人奉承慣了,哪聽過這些話?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如此侮辱他! 男人一把揪住她胳膊拽到眼前,“老子弄死你!” 徐真真不做反抗,如同行尸走rou,“好啊,你來啊,最好給我個痛快!” “你別逼我!” 談梟鞋底踩過碎玻璃,行至宋堯身邊,宋堯這會兒渾身戾氣,肩膀的衣服撕裂開,露出臂膀上繪著紋身的圖騰,談梟單手握住他肩頭,將人強行帶開,“走!” 眼見男人爬上二樓,徐真真胸腔不停換氣,顯然被宋堯方才的樣子嚇得不輕。 喬予笙抱著她安慰,“沒事了,真真?!?/br> “班長,我想擺脫這個魔鬼,他不讓我走?!毙煺嬲嫱齻榷N緊,哭得渾身抽噎,“我真的受夠了這種生活,他每晚回來,我都能聞到他身上各種女人味,最近因為他媽住院的關系,他脾氣不好,房事上對我相當粗暴,我有時候真的覺得自己像個妓,可是,我也是個千金小姐啊,他真的好臟?!?/br> 她的絕望,喬予笙能夠感受到,她抿著唇瓣,眼里充滿溫熱,“真真,實在不行,你逃吧?!?/br> “我不敢?!毙煺嬲婵薜纳ぷ佣紗×?,“我爸的一切都在云江市,我要是走了,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家人的?!彼刑酄拷O,做不到喬予笙那種灑脫,徐真真死都想不明白,宋堯究竟看上她哪一點? 他們的每一次,她就像個木頭人,甚至有時候會刻意化個很丑的妝,穿衣打扮把自己搞得像剛進了菜市場。 他喜歡學生,她偏要選擇成熟女人風格。 他喜歡乖的,她想著法兒同他作對。 這些,還不夠讓他討厭自己嗎? 這到底是為什么???! 081時機成熟,出逃! 徐真真站在角落,頭頂是一籃常春藤,吊下的枝葉茂盛婆娑,擦過皮膚,更令她四肢百骸滲了股冷意。 喬予笙把圍巾取下裹在她身上,徐真真盯著窗外寒冽的風雪,她抱緊自己雙臂。前面是什么路,她看不見,于她而言,除了栽進宋堯這條死胡同,真的再無他法。 “真真……” 看到她這樣,喬予笙著實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她知道,宋堯已經把她毀了。 徐真真輕閉雙眼,傭人的掃帚揮過地板,碎玻璃碰撞出的聲音尖銳刺耳,她聽著像是一把刀子剜進心口,“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撐不了多久?!?/br> “你別胡思亂想?!?/br> 徐真真搖搖頭,哽咽著說,“班長,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完了?!?/br> 她的手很涼,喬予笙握上去,想盡量給她些溫暖,哪怕只是一點點,她想,徐真真也會覺得舒服。 “真真,一輩子還長,只要你活著,總有離開他的辦法,到時候重新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br> “太晚了,真的太晚了?!毙煺嬲婵粗?,笑得特別凄涼,“班長,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是個特別害怕孤獨的人,除了你,我沒有其他朋友,爸媽有了新的家庭對我也不管不顧,我愛的是宋賢,可是卻入了宋堯的魔掌。我有反抗過,也曾痛苦過。再后來,我就想通了,只要宋堯對我好,就算一直維持這種骯臟的關系,我也認了,踏踏實實過一天算一天吧??晌椰F在才知道,我還是太天真了,他根本沒把我當人看,我甚至連他泄欲的工具都配不上。只怪我當初太不懂事了,我現在后悔了,我知道錯了,可惜什么都晚了?!?/br> 喬予笙握緊她,并不想看見徐真真這么絕望,那種絕望,是從骨子里發出來的,連喬予笙都能感受到。 或許,這是上天給出的又一個考驗。 她相信徐真真挺過去之后,便會守得云開見月明,好日子,總是留在最后的,不是么? 從五號院出來,喬予笙心情非常低落,也不知談梟同宋堯說了些什么,總之,他對徐真真的態度不似先前那般沖,原本以為這事兒便會這么過去。結果到了第二天中午,就出事了! 喬予笙接到宋堯打來的電話,趕緊攔了輛出租車去到醫院。 她是一個人去的,談梟公務纏身,估計是私下通知了下屬,喬予笙才能夠順利走出帝府宮,沒被人阻攔。 指定的病房外,宋堯背脊貼著墻面抽煙,喬予笙停頓在幾步之外,紅著一雙眼睛注視他。 許,是那道光線太強,又或者別的什么原因,宋堯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喬予笙屏息,盡量控制著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宋堯一口煙吸得很深,灰色籠罩在頭頂,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的相貌依舊英俊,那股風流倜儻的味兒,是與生俱來的。 男人只一眼,便挪開,他手指垂下,將煙蒂彈開,“你幫我勸勸她?!?/br> 喬予笙什么話都沒說,徑直走入病房。 徐真真吞服了大量安眠藥,索性發現及時,洗了胃,這會兒正躺在病床上輸著點滴,喬予笙進去的時候,發現床邊還站了個女人,手里握著紙巾,在抹眼淚。 女人似是聽見動靜,回了下頭。 她穿著寬松,肚子攏起很高,四十來歲,卻是個懷著身孕的高齡孕婦。 喬予笙認得她,“伯母?!?/br> “唉?!迸藨司?,嘴角的笑意扯得極為艱難。 喬予笙繞到病房另一邊,徐真真面色慘白,眼睛雖然睜著,整個人瞧上去特別沒有精神。 她終歸,還是走上了這一步。 喬予笙坐在床沿,想去捏住她一只手,卻發現她的手凍得嚇人,“真真,你怎么這么傻?” 徐真真眼神空洞,連一滴眼淚都沒有,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痛嗎? 她瞥眼旁邊的女人,很冷淡,“你走吧,往后別來了?!?/br> “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