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真夠麻煩。 宋賢吐過之后,其實清醒不少,只是這會兒胃里翻江倒海的非常難受。 喬予笙讓他喝了口葡萄糖,“多休息會兒?!?/br> 男人兩指揉下鼻梁,“嗯?!?/br> 蘇堇沒料到他酒量差到這種程度,才半壺黑扎啤而已,他整個人都飄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br> “不怪你,我喜歡喝?!?/br> “……” 蘇堇心想,這還算喜歡喝? 縱然要把女朋友的閨蜜陪高興,他也不至于拿命來拼。 太實在了! 蘇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俯身用紙擦去桌上的水垢,昏暗的環境里,喬予笙放在上面的手機忽然亮起屏幕,一串悠揚的來電鈴聲,蘇堇掃了眼,將電話拿起來,“徐真真給你打電話?!?/br> 酒吧內太吵,這個時候她也沒空去外面接聽,“幫我發條短信,說明天回給她?!?/br> 蘇堇手指按向屏幕,“好?!?/br> 宋賢剛坐下沒多久,又沖進洗手間要吐。 蘇堇抬頭瞟向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發給徐真真的短信成功后,她恍然覺醒般一手猛拍上腦門兒。 “我想起來了!” 蘇堇一驚一乍的,喬予笙瞥她眼,“想起什么了?” “說起徐真真,我這才想起,高三的時候我的確見過宋賢,就在我們學校門口?!?/br> “我們學校?” 蘇堇拉著她的手坐上沙發,“當初宋賢去學校找過徐真真?!?/br> 聞言,喬予笙臉色微變,“你說什么?” “那天我媽生病住院,我上完早自習就請假回家了,出校門正好看見徐真真哭哭啼啼的站在個角落,當時她整容不是成了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嗎?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后來就看到了宋賢?!?/br> “真的是宋賢?” “我不會看錯?!碧K堇認真回憶著,“我連他開的什么車都記得,紅色的敞篷,特耀眼,再加上宋賢長得帥,誰都會記憶深刻,而且徐真真哭的很厲害,我隱約間似乎聽見什么孩子,什么姓宋之類的?!?/br> 這些話,于喬予笙來說,絕對是個晴天霹靂! 她鳳目圓睜,十根指尖掐入大腿處,狠狠地,不留余地。眼瞼內升起的溫熱,猶如道洶涌的潮流,怎么止都止不住,以至,手腳冰涼。 一顆心,萬箭穿破! 徐真真17歲那年墮胎,作為班長,喬予笙幫她瞞天過海,去醫院那天,徐真真站在雨里等了很久,喬予笙勸她。 徐真真說,他會來的。 可那個男人,自始至終不曾出現過。 脫褲子的時候倒是爽快,真當要擔負責任時,卻換掉所有聯系方式,躲著裝龜孫子不見人,一切的后果,全丟在一個女孩身上,讓她一個人面對,一個人扛! 喬予笙不知道,那段身心都備受煎熬的日子,徐真真是如何挺過來的。 而現在,真相卻告訴她…… 渣男,是宋賢。 難怪徐真真那天聽見宋賢的名字,會是那種表情。 可是宋賢呢? 態度平靜,完全裝作不認識這個人。 喬予笙和他認識四年多,相戀三年,難不成她所認識的宋賢,也是裝出來的? 多么好的一個男朋友,多么好的人品,都是假的嗎? 她巴掌大的小臉埋入雙手間,喉間的哭聲難以自制傳出來。 蘇堇嚇了一跳,“予笙,你怎么了?” 喬予笙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024和宋賢分手! 要知道,世上有兩樣東西不可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這種痛,好比骨頭裂開,被強行灌入硫酸,全身腐爛,潰不成軍! 淚水自指縫中流出來,喬予笙雙肩微顫,腦袋這會兒嗡嗡作響,似有無數只蚊蟲叮咬。 蘇堇急得團團轉,“予笙,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 “宋賢和徐真真可能有過一段?!?/br> 她鼻頭哭得通紅,聲音自喉嚨里哽出時,蘇堇鳳目驟然瞪開,“什么?” 喬予笙一一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一會兒,宋賢回到卡座,他用冷水洗了把臉,雙眸頓時精神不少。 喬予笙接過蘇堇拿來的紙巾吸下鼻子,沉重的心情逐漸穩定下來。 男人發現不對勁,走至喬予笙腳邊,“怎么了?” 喬予笙同蘇堇對視一眼。 空氣中,有襲陰悶的東西壓抑著,像一根緊勒住的橡皮筋,只差一點力,就會被扯斷。 宋賢蹲下身,抬眸望向她哭紅的眼睛,眉頭輕蹙,“誰欺負你了?” 喬予笙安靜的坐在那里,她分不清他此刻的緊張是真是假,某些事情一旦被挑破,當再次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就會感覺很陌生。 蘇堇斂過眼,目光中充滿悲慟,她原以為,宋賢是個好人,至少,她今晚真的是用心在看。 見喬予笙閉口不言,男人擒住她的手,迫切的口吻令眼神都寒冷幾分,“予笙,是不是酒吧有人sao擾你?”宋賢目光投向蘇堇,她也不作聲。 耳邊,只有彼此深淺不一的呼吸。 似乎是過了許久,喬予笙掙開他,徑自站起身,“宋賢,你跟我出來趟,我有話要說?!?/br> 平靜的語氣,卻暗藏洶涌。 男人雙腿立起,視線望向她越走越遠的背影,沒有多想,三兩步跟出去。 蘇堇坐回原位,再無玩樂的心情。 街道口的路燈拂過喬予笙蒼白的臉,她單手環在胸前用力裹緊自己,腳底猶如瀝青粘黏,每走一步都要使盡渾身解數。 宋賢尾隨她,來到一處昏黃的深巷。 “宋賢?!?/br> 喬予笙旋身后喊道,生硬的嗓線說出口竟無半點猶豫,“我們分手吧?!?/br> 男人一時未做反應,他睜著雙深邃的黑眸凝視她,半響后才難以置信回問,“你是說,你要跟我分手?” 她表情堅定,“對?!?/br> “為什么?”他的目光,盡量對準她。 “因為我已經結婚了?!?/br> “你結婚了?”他似是不信,唇角還彎起股酒精催促后的笑意,“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半年多前,我無意中得知的?!眴逃梵线呎f邊脫下左邊的手套,亮出那枚閃閃發光的鉆戒,“我本來打算繼續瞞著你,等到離婚后才說的,到時候你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可現在,沒必要了?!?/br> “予笙,你在說笑嗎?”她無名指上的東西,宋賢看都懶得看一眼,“這又是什么游戲?規則有哪些?還是說,你想考驗我什么?” 喬予笙站在個靠墻角的垃圾桶旁,健康的秀發一根不少束在腦后,她眼睛定在男人出色的面容上,原本準備強硬的語氣突然哽咽,“和我結婚的人,是談梟?!?/br> 宋賢失笑。 他腳步向后退的瞬間,皮鞋鞋跟踩進雜物堆中一個廢棄的啤酒瓶,喬予笙沖動之余想跑上前拉他,宋賢快要跌倒時自己先一步扶住了墻。 緊接著,她聽見男人口中難以控制的笑聲。 他不一直都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么? 宋賢曾想過千百種她和談梟之間曖昧不清的理由,卻獨獨猜漏了最能令他生不如死的結果。 果然,愛的有多深,受傷時,就會有多痛! 他幾乎要撐住墻面才能勉強站立,“今天不是愚人節,喬予笙?!?/br> 喬予笙抬起手背往眼角抹去,“我的婚姻是被迫的,于我來說它就像令人窒息的牢籠,一開始我并不認識談梟,甚至結婚半年之久我才第一次真正見到他,我試圖離婚,可他不同意,我也曾試圖告訴你,可我不敢,因為我認識的宋賢是個有正義感,有責任心的男人,我不想讓他背負著道德上的罵名,我不想看到他對我失望透頂的眼神!” 喬予笙悲哀的直不起腰,巷口地方,兩盞車頭燈打到她身上。 一輛黑色奔馳沿著小道緩緩而來。 在云江市,京字開頭后面一串連號的車牌,全世界唯有一個人。 喬予笙透過深色擋風玻璃,能隱約瞧見駕駛室的男人,他仿佛也正用一對鷹眼,諱莫如深的看著她。 宋賢夾在兩人中間,進一步是深淵,退一步是沼澤。這場三人游戲中,他終歸成了個外人。 “你走吧,到他那兒去?!蹦腥说穆曇糇兊镁AΡM。 人這一生,每分每秒都面臨著選擇,而這一刻,該是她做出決定的時候。 喬予笙眼眶有些發熱,她之所以沒將徐真真搬出來做為分手原因,就是想證明他們之間感情走到盡頭和這件事無關,她的婚姻才是那道跨越不過的梗。 宋賢很介意這種欺騙。 分手,早晚的事。 喬予笙哭出聲來。 光有驟然而至的沖動和百折不撓的頑強精神還不是生活,生活還包括了妥協和忘卻。 或許,對一個人最好的就是放下,無論曾經有多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