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節
四處奔逃的百姓,趁亂劫掠的歹人,叫喚聲,哭嚎聲,血跡,驚馬…… 一時間,京城水深火熱。 城門處就越發不得了了,只見才攻進來的叛軍身后,不知何時又來一軍人馬,和叛軍僵持拉鋸。 見此形景,大爺越發不敢冒頭了,躲在襄郡王身后,哀求道:“父王,三弟,再不能過去了,前頭正亂著,不一小心還沒出城便死在這了?!?/br> 薛云上冷著臉,道:“既然大哥不想走了,咱們回去就是了。挨祖母的鈍刀子總比挨這真刀子強?!?/br> 襄郡王眼中一凝,一把揪住就往來處回的大爺,對薛云上道:“不行,無論如何今日都要將你大哥送出城去?!?/br> 薛云上回頭看看皇宮的所在,道:“只怕冠軍候已進宮門了?!闭f罷,就見薛云上拿出一支小竹笛。 一聲竹笛細長尖銳過后,沒多大功夫,就見錦衣衛打扮的人殺向城門,頓時叛軍背腹受敵。 約莫半個時辰后,叛軍便片甲不留。 城外的人馬沖進城門,打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韓大人的長子——韓葑。 這時漢廣牽來快馬一匹。 薛云上接過韁繩,便躍身上馬,道:“大哥只管出城,大嫂就在外頭車馬中。至于大哥還回不回來,回來又會如何,只要祖母在,我便不敢說了?!?/br> 襄郡王趕緊又叫住他,道:“你這是又哪里去?” 薛云上調轉馬頭向皇宮,“自然是去護駕,戴罪立功了,他日皇上問起大哥來,我也能功過相抵不是?!?/br> 說罷,薛云上不再停頓,策馬飛奔而去,與韓崶匯合。 留下啞口無言的襄郡王,和直催著要走的大爺。 而承恩侯府內雖劍拔弩張,卻也不過是雙方對持。 就見冠軍侯世子肖唯尚立于前,他的面前正是承恩侯父子以及一干官員。 肖唯尚似乎并不急于抓拿承恩侯父子,一直在側耳聆聽外頭的動靜,“這聲響,只怕宮門已破。常言‘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T位大人,可要掂量仔細了?!?/br> 肖唯尚也是當得一句“虎父無犬子”,可承恩侯也是將門忠烈之后。 當年先帝在位時,睿王攛掇三皇子和六皇子逼宮造反,正是現如今的承恩與老承恩侯一并殺退的。 也正是那一戰,讓現如今的承恩侯成名。 肖唯尚知道自己的斤兩,也不敢直接與承恩侯交鋒,以威逼游說利誘為主。 承恩侯父子也不先動手,端看這些朝廷官員是如何選擇的。 果然沒多時,便有人往肖唯尚身邊去了。 還在承恩侯這邊的人便罵開了。 承恩侯瞧了半日,道:“今日我們父子就是舍身也殺了這些逆賊?!?/br> 這話一出,有堅決與承恩侯父子一并殺敵,猶豫不決的也不敢動彈了。 寧忠政一聲嘹亮的呼哨響起,一身紅衣的苦姆手持苗刀帶著一眾摩梭家將殺了進來。 而皇宮里,皇帝還在難以置信他一手教養大的孩子當真向他逼宮了,以至于忘了下旨誅殺叛逆,讓羽林衛面對熙皇子而不敢出手,進而節節敗退。? ☆、第 164 章 ? 慌亂逃串的宮人,回蕩天際的刀劍鏗鏘,如紅宮墻一般紅得赤目的血色,金碧威嚴的皇宮一時間竟如地獄一般。 也只皇帝所在的太安殿還能安生些,但也不過是表面的安定,侍立宮人們的衣衫下,身子早顫抖得不能自己了。 太安殿的宮人雖然都低著頭,但還有不時向上覷看皇帝和往太安殿外脧的。 就見大殿之上寶座之中的皇帝,正襟危坐,面色如常,一如昔日早朝一般,外頭的殺聲漫天不過是百官的山呼萬歲。 也只皇帝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雖還能肅然危坐,但心里著氣血翻涌,只要他稍有松懈便再壓制不住心口的翻騰而上的氣血,栽倒在地。 那個向他逼宮的,到底是他的兒子,那個自小便由他親自教養的孩子。 至今皇帝還記得他教導他時,兒子軟糯糯地答對,“天地之性,人為貴。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嚴父。嚴父莫大于配天,則周公其人也?!?/br> 字字句句還有在耳,如今這孩子卻正向他這個父親逼宮,這讓皇帝如何承受得住。 廝殺之聲由遠而近,當那個身披金甲胄,手持被血色浸染長劍的孩子,策馬立于丹陛之下,舉劍遙遙一指大殿之上,揚聲細數起他君父的罪狀來。 皇帝雖悲從心來,不禁潸然。 細數罷,熙皇子又向天一拱手,“今我薛云熙雖大不孝,卻為天下蒼生不得不為之。他日朕泰山封禪,尊父皇為太上皇,加倍孝敬之?!?/br> 聞言,皇帝好不容易才從龍椅上站起。 在皇帝心中,這天下江山遲早都是這孩子的。 如今這孩子既已迫不及待地想要這江山,給他就是了。 皇帝心灰意冷,張口就要下旨傳位,突然就見天空映出熊熊火光來。 宋志來一旁回道:“看所在應該是杜賢妃娘娘和二皇子所在的靈曦宮?!?/br> “什么?”皇帝一驚。 這時有被燒得灰頭土臉的內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回話,“啟……啟稟皇上,靈犀宮走水,賢妃娘娘和二皇子至今不見?!?/br> 皇帝只覺眼前發黑,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若不是宋志來一旁扶住他,只怕早跌坐回去了。 外頭的熙皇子卻大笑不止,“這下除了我,父皇還想傳位給誰?!?/br> 眼看就要昏厥過去的皇帝一聽這話,狠心咬上舌尖。 昏厥之感霎時退散,皇帝將宋志來一把推開,抬手一指熙皇子,“可是你……你……” 皇帝到底還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皇帝的話雖未完,但熙皇子卻知道他要問的是什么,于是冷笑道:“什么兄弟,我母妃只生養了我一個?!?/br> 皇帝抖衣而顫,“畜生,畜生,咳咳咳……” 末了,“噗”的一聲,皇帝噴出一口濃血來。 殿中眾人越發惶恐了。 宋志來抽出絹帕來,慌忙上前揩拭皇帝嘴上的血紅,邊大喊道:“太醫,太醫,快傳太醫?!?/br> 只是吐出淤血,皇帝似乎比方才要好了。 只見皇帝復又將宋志來推開,恢復了殺伐果斷,下旨道:“來人傳朕旨意,誅叛逆,殺無赦?!?/br> 宋志來在皇帝身邊伺候多年,知道皇帝對熙皇子的心,唯恐皇帝事后悔恨,所以一聽這旨意,不由道:“皇上三思?!?/br> 皇帝卻一抬腳將宋志來踢翻在地,“膽敢干政,找死?!?/br> 熙皇子聽得這圣旨,很是不以為意,宮里的羽林衛和錦衣衛已被他殺光了,不然他如何能到御前來的。 可還不待熙皇子得意,就見忽然從太安殿內涌出多少羽林衛來。 而率羽林衛殺出的,不是別人,正是倍受冷落的兵部尚書——韓為蕭。 韓為蕭身后緊隨而來的,也真是他的次子——韓蓁。 而在熙皇子身旁一直未言語的冠軍侯,見韓家父子攻來,也不含糊,大刀一橫,口內喊道:“來得好。韓老兒,就讓本侯會會你?!?/br> 說罷,冠軍侯就與韓家父子殺做一堆。 熙皇子拔劍就要迎向皇帝。 就在這時,熙皇子軍身后傳來護駕之聲。 熙皇子回頭,就見薛云上與韓崶齊頭并進,與一干錦衣衛和燕山衛從后頭殺來。 一時間背腹受敵,熙皇子不由得便有些慌了。 冠軍侯自然也瞧見了。 但冠軍侯到底勇猛,韓為蕭雖老道,但武力之上遜于冠軍侯。 韓蓁雖年輕,手上功夫扎實,卻少了對敵的經驗。 所以哪怕韓家父子以二敵一,也不過和冠軍侯打了個平手。 冠軍侯見形勢忽然危急,便不再與韓家父子糾纏,虛晃一招橫掃千軍逼退韓家父子,便抽身去護住熙皇子。 又眼看寡不敵眾,冠軍侯當機立斷,向來路殺來,撤退之勢再明白不過了。 一時間竟也件薛云上和韓崶殺得步步后退。 薛云上見狀,倒也不與冠軍侯硬拼,連忙退到一旁拿出弓箭,向冠軍侯處就是連射三箭。 冠軍侯自然不能輕易便被羽箭所傷,閃一箭便用大刀砍斷兩箭。 但不管是冠軍候,還是熙皇子等的攻勢,還是被打亂了。 韓崶趁機上前,將己方劣勢挽回。 見狀,熙皇子越發慌了。 只冠軍侯還算鎮定,沒了薛云上箭矢的sao擾,冠軍侯又攻勢大漲了起來,韓崶根本不敵。 薛云上只得再拉滿弓弦。 可這回冠軍侯卻是知道薛云上箭術的厲害了,不時引韓崶為屏障,遮擋薛云上的箭矢,讓薛云上不得不有所顧忌。 冠軍侯這時又道:“薛三,你當真不管你家娘子安危了?她如今可在家里難產了?!?/br> 韓崶喝道:“少危言聳聽,你又如何得知的 ?!?/br> 冠軍侯一面揮舞大刀殺向韓崶,一面笑道:“只要太后賜的兩位嫫嫫在,我的卦再沒錯的?!?/br> 薛云上和韓崶的手上就是一頓,齊聲低呼,“糟了?!?/br> 冠軍侯見機,殺出一條血路來,“殿下,快走?!?/br> 熙皇子遲疑在后,又回頭看了看那輝煌的宮闕。 僅一步,他就問鼎那寶座了,這讓他如何甘心。 而襄王府里,王妃聽說京城動亂竟是熙皇子逼宮,早嚇得六神無主,太妃只得從優曇婆羅院里出來坐鎮了。 卻在這時,有人來回說韓氏受驚,身子提前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