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安南王見是他,揶揄道:“舍得你那心肝rou了?”? ☆、第 154 章 ? 見薛云上坐下,安南王順便給他斟了一杯酒,又道:“你那心肝rou到底是什么癥候,竟然神醫都不中用,只請和尚來的?” 薛云上仰口就將一杯烈酒灌下,待喉間火辣稍散,這才道:“誰都說不清她這到底是什么癥候。就是狂幾主持過來,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了?!?/br> 安南王怔了怔,“目今狂幾方丈也是少有的已開悟,證得空性,修得狂禪的高人了,竟連他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 薛云上悶悶地點了點頭,自斟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道:“不瞞你說,此番得授欽敕前來云南,為的也正是她。如今也唯有鎖魂蠱于她還有一線生機。倘若……” 說到此,薛云上嘆了一氣,抬頭看安南王道:“我便罷了,你為何又改主意趟這渾水了?” 安南王才要張口,就聽薛云上又道:“少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說嘴。你是個什么人,我還不知道的。沒有先頭還避之唯恐不及的,沒的這會子又改了主意巴巴上趕來了,以你的性子再沒這樣的道理?!?/br> 安南王搖頭苦笑道:“還真當是知我者,只你也?!焙脱υ粕弦慌霰?,喝干一盞酒,才又道:“若不是為了我父王的風流帳,我再不管的?!?/br> 薛云上看了眼高挑起的帳簾外頭,道:“可是就是前頭那寨子?” 安南王還苦笑,道:“可不是就在前頭的?!?/br> “那你爹又怎么會讓他流落在外的?”薛云上問道。 安南王道:“那是你不知道摩梭族。這一族的人終身男不婚,女不嫁,且還以女子為尊。我父王那風流帳留下的也不過是個女兒,故而就干脆讓她留在那里了。臨了,父王才想起這女兒來,讓我有生之年多加照拂。前些時候,眾土司造反,這摩梭族倒還安分并未摻和,沒想到才一轉眼又攤上了。我也不管他們別人如何,只要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頭綁也要綁出來,順便再嫁了她,旁的我也不會再管了?!?/br> 薛云上聽了點點頭,“也是應該的。只是好端端的,他們怎么又摻和進去了?” 安南王“嗤”了一聲,道:“天知道我那meimei在想甚?但他們族中有蠱蟲,是再不騙你的。我王府史官就有記,苗夷曾與摩梭人和親,送去的正是那蠱毒一族的女子。而那女子至今還健在?!?/br> 薛云上眉頭蹙了蹙,道:“可不是說蠱毒一族的女子以身養蠱,壽數都不長的。緣何這女子竟這般長壽?” 也不知為何,安南王忽然就打了個哆嗦,道:“那老巫婆,哎喲喂,說她死了吧,她竟還能動;說她還活著吧,她又形如干尸。那模樣,哎喲喂,你見過便知了?!?/br> 聞言,薛云上心頭動了動,有所猜想,只是不待他深思,便見寧忠振進來,吊兒郎當道:“王爺,摩梭掌印土司來求見?!?/br> 安南王又“喲”了一聲,“說曹cao,曹cao就到了。讓她進來?!?/br> 薛云上卻怔了怔了,暗道:“土司還有掌印和不掌印之分的?” 正思忖間,薛云上便見一個頭盤長辮,身著異服的姑娘進來了。 只是那姑娘進來才一張嘴就呆在那了,兩眼愣愣地看著一處,嘴巴也忘了閉上了。 讓驚奇的薛云上連要安南王問:“她就是摩梭族的土司?怎會是個女的?”都忘了,只同安南王一道循著那姑娘的眼睛看去。 只見那姑娘的目光的盡頭,竟是正抓著一塊羊rou大快朵頤的寧忠振。 而吃得痛快的寧忠振也覺察了幾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拿眼刀掃了他們一眼,對那姑娘道:“我可不管你們有和習俗,但在我們漢人眼里,姑娘此舉可孟浪了?!?/br> 那姑娘聽了卻歡喜了起來,道:“孟郎?你叫孟郎?” 寧忠振一噎,薛云上和安南王可不管他們,立時大笑了起來。 姑娘雖不諳漢人禮儀和言語,但也知道薛云上和安南王在嘲笑她,便氣鼓鼓道:“安南王,你們笑什么?” 不待安南王說話,寧忠振就將手里的rou摔回盤里,道:“當真是不受教化的蠻夷?!?/br> 別的話姑娘都不太聽得懂,但“蠻夷”二字,姑娘卻是知道寧忠振在罵她的。 姑娘自然生氣了,“既然你都這么叫我了,不讓你見識見識,我不是白擔這名頭了?!?/br> 說著,也不知這姑娘摸出了什么東西就往寧忠振臉上一彈。 寧忠振雖瞧不見是何東西,但還是閃身一旁欲要躲開。 沒想那姑娘卻冷笑道:“躲不開的,它可是會飛的?!?/br> 薛云上三人一怔,還是安南王先回過神來,道:“是蠱蟲?!?/br> 姑娘得意洋洋道:“沒錯?!?/br> 薛云上忙往寧忠振臉上看去,只見一小黑點竟要爬進寧忠振耳朵里,忙道:“小心蟲子,要爬到你耳朵里了?!?/br> 寧忠振使勁往自己臉上拍去。 “啪”的一聲,可知寧忠振力道不小。 可就算這么一巴掌下去,那蟲子竟然還沒死,待寧忠振一抬手,它便消失在寧忠振耳朵里了。 薛云上和安南王的臉上頓時顏色一變,薛云上手上就多了一柄匕首。 少頃,薛云上的匕首便抵上了姑娘的咽喉。 安南王亦喝道:“胡鬧??嗄愤€不趕緊把蠱蟲驅出?” 那叫苦姆的姑娘不但無視安南王的喝斥,更不把薛云上的匕首放在眼里,道:“這還只是幼蟲,待它在他體內長成了還會變大。那時候……可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寧忠振一手捂住右耳,恨聲道:“今里我定要將這妖女千刀萬剮了去?!?/br> 苦姆卻越發笑得燦爛,“給你種下的可是子蠱,母蠱自是在我體內的。我一死,母蠱亦會死,那時你也別想活命?!?/br> “你……”寧忠振是又驚,又氣,若是安南王拉著他,早沖過去將苦姆碎尸萬段了。 聞言,薛云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正不可開交之時,就見一位同苦姆一般異服的中年婦人進來了,“苦姆,不可無禮?!?/br> 見到那婦人,苦姆很是委屈地喚道:“唉咪,是他們先欺負的我?!?/br> 婦人又喝道:“還不住嘴?!?/br> 安南王看了眼這婦人,似乎是認得的,但他也不言語,只拍了拍手。 霎時間,帥帳外就被金盔鐵甲團團圍住了。 婦人臉色頓時大變,“王爺這是要做什么?” 安南王道:“當日我答應父王護持你們母女,可不是護持你等驅蠱害人的?!?/br> 婦人向安南王福了福,道:“我唉咪雖是從蠱毒一族和親過來的,可蠱毒一族的蠱師早死光了,那里還有什么害人蠱蟲??嗄废碌膽撘彩亲詈蟮耐男M了?!?/br> “同心蠱?這同心蠱到底是何物?”薛云上問道。 婦人看了眼苦姆,就見苦姆忽然羞紅了臉頰,婦人無奈地嘆了嘆氣,搖頭道:“相傳蠱毒一族最是忠貞,一生一世一雙人。成親之時,相互種下同心蠱,以蠱為誓,不離不棄,一生相守?!?/br> “什么?”這般峰回路轉,急轉直下的緣故,當真把薛云上三人都驚詫不已。 婦人看向寧忠振道:“其實種下同心蠱,還有一樁好處。待蠱蟲長成,對方的喜怒哀樂再瞞不過你?!?/br> 安南王道:“難怪叫同心蠱?!?/br> 寧忠振咬牙道:“誰要與那妖女感同身受?!?/br> 婦人道:“要除蠱也不是不能,只是蠱出,不論是公子,還是我女兒都將命不久矣。公子可要想好了?!?/br> 薛云上道:“好霸道的蠱蟲?!?/br> 安南王看了看苦姆,又看了看寧忠振,對寧忠振道:“要不就這么算了?反正也不過是不時感受下她的心情罷了,也無礙你娶親生子的,總比丟了性命的強?!?/br> 聞言,婦人卻忽然又道:“不可。倘若公子與我女兒不能結為夫妻,行周公之禮,蠱蟲長成將會不時躁動狂暴,令人癲狂?!?/br> 寧忠振此時早兩眼氣得通紅,吃了苦姆的心都有了,“我就是癲狂成魔,也不會娶這妖女的?!?/br> 說畢,寧忠振就摔了帳簾走了。 苦姆猛地一抬頭,“你……你站住?!笨赡抢锝械米幹艺?,只得委屈對婦人道:“唉咪,我喜歡他,我……” 婦人道:“我同你說過多少回了,漢人與我們摩梭人不同……唉?!闭f著,回頭看安南王。 安南王一瞧便知這母女打的是什么主意了,道:“你們可知他是誰?當今皇上元后正是他的姑母,他還是堂堂承恩候世子。我們漢人最是講究門當戶對的,不說你們是摩梭人,就算是咱們漢人,不是高門世宦之家的千金也配不上他。更何況你們竟還敢先對他下蠱,折辱于他,別說成親了,別成仇便是好的了?!?/br> 正說話,就見安南王的屬下來稟,“寧大人率兵出營去了,說……說是要炮轟山寨?!? ☆、第 155 章 ? 一時間,那婦人和苦姆臉上便都變了色。 安南王卻笑對婦人和苦姆道:“看你們把他給惹毛得。還不知道要鬧到什么地步的,本王去瞧瞧?!?/br> 說畢,安南王便要攜薛云上一并去瞧的。 苦姆卻忽然發起瘋來,一個勁兒地往外頭沖,還一面沖,一面叫喚著,“使不得,使不得,寨子里頭都是埋伏?!币矝]一個人敢攔她的,倒讓她沖出去了。 旁的就罷了,“埋伏?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兒?”安南王登時眼神一凝,刀子一般地掃向還站在那里的婦人。 婦人扶了扶頭上的長辮盤頭,道:“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要造反,我們摩梭人原是不愿摻和的。只是王爺打得他們節節敗退,他們急了便裹挾了我唉咪威脅我。我無法,只得先依了他們,讓他們在我們寨子里做下埋伏,這才與苦姆假意過來說要激將你們殺進寨子里去的?!?/br> 薛云上雖為欽差,只是這軍中之事他一概不好多言,故而心里雖有些主意,卻還是先看了安南王的意思。 只見安南王摸了摸下巴,道:“老巫婆被抓了?” 婦人聽安南王如此不敬她母親,便瞪了安南王一眼,又道:“旁的我也知道你是不管的,只要你能救下我唉咪,我便答應讓摩梭人兒郎與王爺里應外合?!?/br> 薛云上這時問道:“他們到底在寨子里做下了什么埋伏?” 婦人道:“絆馬索,陷馬坑都有,更要緊的是他們還埋了火藥,只要王爺敢進寨子他們便點火,將王爺一舉困住燒死在寨子里?!?/br> 安南王笑道:“既如此,倒是方便了本王。只要本王在外放一把火,便什么都干凈了?!?/br> 婦人忙道:“不行,寨子里還有我摩梭人多少好兒郎的?!?/br> 安南王不以為意道:“那與本王何干?本王只管奉旨平亂。摩梭人斗膽與逆賊同流合污,本王便要清肅了?!?/br> “不,你不能。我們并非真心要反?!眿D人忙辯解道。 安南王冷哼一聲,道:“你雖非朝廷名冊上的土司,可你們摩梭人誰不遵你為掌印土司的??赡銋s為一己之私,陷摩梭人于大逆不道,滅族的大罪?!?/br> 婦人的臉面愈發的煞白了,“可……可……那是我唉咪?!?/br> 安南王道:“那老巫婆也活得夠久了,早該死了?!?/br> 婦人聲嘶力竭道:“我知王爺惱恨我唉咪,可若非我當年年輕不知事,一心想要和你父王的喜歡,我唉咪也不會對他用藥,成全了我的喜歡。所以一概過錯皆在我,與我唉咪不相干?!?/br> 說到此,婦人倏然跪下,“求王爺救我唉咪,救我摩梭人。日后我定以命相償?!?/br> 安南王冷笑道:“就你這賤命能值幾何?若不是父王遺言,你早命喪本王劍下了。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你可知?就是被你這恬不知恥的女人氣死的。本王巴不得摩梭人雞犬不留?!?/br> 說罷,安南王便大步出了帥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