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知道襄郡王和大爺有意要奪取他的功勞,薛云上心里自然是有些難受的,但一想皇上是知道他這趟差事所做的努力,更不怕被人隱而不報的,便不住安撫自己稍安勿躁。 只是薛云上還是起了疑心,怎么昨日他才有了進展,今兒襄郡王就來了。 薛云上也知道此案的進展難隱瞞,就是大理寺卿霍友杰也是今天才得了亞齊融呈報的公文。 可見襄郡王昨日就得了消息有所準備,今兒才能一來便掌控了全盤。 只是昨日告密的會是誰? 薛云上苦思。 葉勝男和關雎見薛云上忽然歸來,且官袍都未換,便呆坐在書案后苦思冥想的,不禁上前輕聲喚道:“三爺?” 薛云上神色有些恍惚與悒郁,看著十分脆弱的樣子,葉勝男和關雎不禁一慌。 關雎暗暗向葉勝男使了個眼色,葉勝男領會的微點了點頭。 關雎才道:“三爺,一會子可還要衙門去?不妨先更衣松乏松乏吧?!?/br> 薛云上似聽聞了,又似未聽聞,好半天才點點頭。 見關雎服侍薛云上更衣盥洗,葉勝男這才忙忙往院門處去。 漢廣早在那里來回踱步地候著了,見了葉勝男也不必她問,幾步過來便將事情都說了。 聽罷,葉勝男驚詫道:“王爺和大爺不是不管了嗎?怎么突然就去奪三爺的差事了?” 漢廣也是恨的,道:“當然是有人告訴王爺和大爺差事成巧宗了,不然如何還能管的。要讓給我知道是那個王八崽子在王爺跟前亂嚼的舌根,我定要弄死他。王爺還說了,回來還要問三爺話的?!?/br> 葉勝男沉吟了片刻后,道:“我知道了,你且先前頭去,盯緊那些素日三爺跟前伺候?!?/br> 漢廣是薛云上乳母蘇嬤嬤的小兒子,所以葉勝男還是信他比旁人多些的。 說罷,漢廣答應著就去了。 回到上房,葉勝男把事情給關雎一說,關雎頓時氣得眼圈都紅了,過去就同薛云上道:“三爺,這事兒除了萬麗兒再不能是別人了的?!?/br> 薛云上默默地坐榻上,一時都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葉勝男也覺著應該是萬麗兒,便上前對薛云上道:“三爺,此事不管是誰背后捅的刀子,可既然王爺插手了,三爺就不便深查此事了?!?/br> 關雎掉過臉來,瞪葉勝男道:“你這是要放過萬麗兒和她背后之人嗎?這如何能成?!?/br> 葉勝男冷笑道:“你稍安勿躁。自然是不能放過他們的?!?/br> 關雎又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里薛云上輕嘆了一氣道:“既然我父王接手了此事,若是我深查告密之人,父王定會以為我對他有所不滿與怨懟,不論我查出的結果是何,父王都不會信,所以我不能查,只能交由王妃來查,我父王才會聽得進去幾句?!?/br> 葉勝男點頭道:“沒錯?!?/br> 聽罷,關雎又為薛云上不忿道:“為這差事,三爺辛苦了這些日子,如今卻讓人憑白撿了這大便宜去?!?/br> 葉勝男卻笑道:“不怕說句犯上的話。若是王爺果真偏聽偏信了讒言,將三爺的作為一概抹殺了歸到自己和大爺身上,哼,只怕也沒他們的好?!?/br> 除了葉勝男,薛云上并未讓身邊的人知道他給皇帝寫“家書”的,關雎自然不知。 所以葉勝男只對關雎道:“你不知,皇上最是手眼通天的嗎?” 罷,葉勝男又對薛云上道:“三爺你且歇歇,這事兒這就奴婢去回明王妃?!?/br> 薛云上思忖了須臾,擺手道:“還是我去的好?!?/br> 宣瑞堂里,王妃正同大丫頭喚時說話。 喚時的針線活兒好,王妃正讓她給腹中的孩子繡個襁褓。 聽說丫頭來回說薛云上來了。 王妃看看時辰,正奇怪兒子怎么沒上衙門的,就見薛云上面上隱隱透著晦氣地進來了。 葉勝男緊隨其后跟了進來。 薛云上先給王妃請了安。 王妃瞧著兒子似乎又清減了,心疼得很。 薛云上安慰了王妃幾句,便示意讓王妃將屋里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下劉嬤嬤和葉勝男。 喚時看了王妃的意思,便領著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了。 薛云上這才將事情說了。 王妃一聽頓時火起升騰,“老不修的,他怎么不干脆把咱們母子都趕出府去,讓他兒子當家做主了,那樣才更干凈?!?/br> 聽王妃如此毫不避諱地大罵襄郡王,不說葉勝男和劉嬤嬤了,就是薛云上也有些不自在的。 襄郡王如此行事,薛云上自然也有些心寒的,可如今的關鍵是不在此,而是查出背后挑唆的人。 薛云上安撫王妃道:“娘稍安勿躁,此事兒子還是留了后手的,若大哥存了貪心,可沒他的好。如今要緊的是,查出那背后興風作浪之人?!?/br> 王妃壓了壓火氣,道:“行,你放心,娘定要將那殺千刀的揪出來?!? ☆、第 49 章 ? 罷,王妃又吩咐了葉勝男幾句要好好服侍薛云上的話,便讓葉勝男和薛云上都去了。 出了正院,薛云上背著手與葉勝男慢行,道:“萬麗兒那里,你與關雎也可稍作打草驚蛇了?!?/br> 葉勝男早想好法子了,過去同薛云上小聲說起來,后又道:“如此一來不愁萬麗兒不向她背后的人求救的?!?/br> 聽罷,薛云上卻停住了腳步,隱含笑意地看著葉勝男的。 葉勝男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摸著自己的臉道:“三爺看什么呢?可是奴婢臉上有什么臟東西了?” 薛云上笑道:“只是在想,為何你不是男子,那樣我便能帶你進出,為我出謀分憂的?!?/br> 不過一句玩笑話罷了,可葉勝男竟黯然失色了起來,好半晌才聽葉勝男道:“我也恨我為何不是男兒的?!边B奴婢都不自稱了。 見葉勝男如此形景,薛云上先怔了怔,一時又情不自禁的就伸手輕挑葉勝男的下巴,柔聲道:“女兒家也是好的。倘若男兒是百煉鋼,那女兒卻能將百煉鋼化作繞指柔?!?/br> 薛云上此舉著實是孟浪了。 故而見薛云上難得孟浪一回,葉勝男也顧不得黯然了,直怔得連規矩都忘了,抬眼便朝主子的眼睛里看去,不想卻撞進薛云上眼中的柔情中,心頭又是一緊,有些慌亂地喚道:“三爺?” 而薛云上方才說完,便知自己孟浪了,此時再看葉勝男錯愕的樣子,薛云上趕緊放開她,又袖起手來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道:“走了,趕緊家去?!?/br> 在薛云上去后,王妃是越想越氣。 王妃也是早便知自己所嫁的并非良人,她也從不敢奢望他們女子能得襄郡王的寵愛,只要襄郡王不拿他們母子作筏子就好了。 從前是大爺和二爺年紀還小,襄郡王諸多偏袒護持,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到了今時今日,襄郡王還如此為了大爺和二爺打壓他們母子,就讓人寒心。 王妃不禁落下淚來,對劉嬤嬤道:“你說他既然如此忌憚我們母子,當年又為何娶我這樣的?娶先頭那位娘家的豈不更好的,至少不用日日防著我這樣的后母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來?!?/br> 這樣的話,讓劉嬤嬤如何好答言的,劉嬤嬤只得說些讓王妃仔細身子的話。 王妃哭過一回,也痛快了不少,吩咐劉嬤嬤道:“你去查,不必顧忌,一概有我?!?/br> 劉嬤嬤答應了“是”,卻踟躕著不去。 王妃便知劉嬤嬤還有話說了,“在我跟前,你還有什么話不能說的?” 劉嬤嬤想了想,道:“昨兒個老奴聽說了個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br> 王妃一面揩拭著眼角,一面道:“你且說說?!?/br> 劉嬤嬤道:“老奴聽說四爺昨兒個醉得不輕,胡言亂語的,說漏嘴了好些事情。老奴又聽說近來四爺常跟著三爺去辦差的。老奴就琢磨著會不會是……” 王妃立時兩眉倒蹙,道:“如此看來,除了他再沒別人了。你且查,小心些,勿要打草驚蛇,完了我還有道理?!?/br> 劉嬤嬤這才去了。 一來是劉嬤嬤的確是有些手段的,二則有人有心讓劉嬤嬤查到絳云軒去,所以沒出半日劉嬤嬤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了。 劉嬤嬤回道:“果然是四爺那里傳出來,讓大奶奶身邊的人聽了去,大爺這才知道了?!?/br> 王妃冷笑道:“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br> 思忖了片刻,王妃又對劉嬤嬤道:“你說老四他到底是不是誠心?” 劉嬤嬤想了想,“按說,以素日三爺待四爺的情分,四爺怎么都不應該的?!?/br> 王妃冷笑道:“這樣的理兒,有良心的誰會不懂的。只怕有人是被豬油蒙了心了?!?/br> 罷了,王妃又問道:“花姨娘在這里頭又按的什么心?” 劉嬤嬤眸內閃了閃,道:“不若王妃把她叫來,讓她來查這事。若是她如實稟報了,可見她對王妃的忠心,如若不然,就……” 王妃點頭道:“我也正是這意思。你去把花氏叫來,讓她只管大張旗鼓地查。我倒要看看她終究如何回我的?!?/br> 花姨娘,四爺的生母,也是王妃的陪家丫頭。 比起左夫人和五爺的生母丁姨娘來,花姨娘十分不顯。 且花姨娘素日對王妃最是唯命是從,所以襄郡王對她的恩寵也不過平平,只是花姨娘肚子爭氣,不但得了四爺,還有四姑娘傍身。 花姨娘圓圓的臉蛋,眸光如水,低眉垂眼時,頗是惹人憐愛的樣子。 王妃將事情說了一遍,后道:“有這樣的人在背后興風作浪的,你說我如何還能容他的,所以你只管大膽去查,就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有我給你做主?!?/br> 雖說王妃如今坐著雙身子,不好cao勞太過的,可這樣的事情交給她一個姨娘來辦,是不是不太妥當的? 那里花姨娘出了正房,劉嬤嬤亦跟出來對她道:“這事兒王妃若親自過問,只怕被人說是對王爺生了怨懟。只是此事兒不查,王妃又心有不安的,到底背后藏著這么個時時刻刻覬覦咱們三爺的,往后如何還能有安生日子的。所以你只管查,王妃方才還說了,緊急時姨娘可先斬后奏了?!?/br> 花姨娘驚詫,暗道:“王妃竟惱恨這人至如此地步了?” 而左夫人在聽說王妃先讓心腹劉嬤嬤查到了絳云軒,卻遲遲不見王妃發作絳云軒的,現下反而讓花姨娘接手此事。 “難不成王妃這是有意借花氏的手,饒過四爺了?”左夫人詫異道。 董婆子思忖了片刻,道:“這不應該。那里有為了個庶子而越發委屈了自己兒子的?依小的看,夫人還是稍安勿躁,不妨先看看王妃到底為的是那般?!?/br> 又說花姨娘。 對王妃的話,花姨娘起先還是不敢忤逆的,故而十分盡心盡力地查問了,只是讓她沒想的是,竟然所有的證人證詞都指向絳云軒,讓她越發越驚心。 其中最是要緊的一個婆子,正是出自絳云軒。 花姨娘一想到這背后竟然是自己兒子所謂,是又氣又急,幾番險些就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