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他忙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攬著她的肩膀,柔聲說:“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這些話,為什么故意說給我聽?”她這樣問他。她睡覺一向很淺,只要稍微有點聲音就能夠讓她醒過來。他不可能不知道??墒侵懒诉€在這里跟凌然打這種電話,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是故意讓自己知道的。為什么要這樣子? 顧顏殊的笑容不見僵硬,眼里還是一片能夠膩死人的溫柔?!白蛲砟敲赐聿潘?,不累嗎?吃點早飯繼續睡一覺好不好?” 她猛然推開他,“你為什么要這樣?” 其實她在意的,并不是宋汐的遺書被他拿出去交換。因為宋汐那時候就對自己說過,如果凌然有一天能夠知道這封信的存在,千萬不要留著,一定要給他。她把他們之間的結局交給命運,因為想愛又想恨,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做出決定。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夠知道,那就是命運要讓他們的結局看起來比較圓滿。 她終究是愛他的。 只是那份愛里面隱藏著太多波云詭譎,活著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說出口?;蛟S真的只有死亡才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而陸遺珠在意的,是顧顏殊利用自己這件事情。明明當初還信誓旦旦對情同說,自己永遠不會利用她。但是那句話分明還在眼前,就被這赤/裸裸的事實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你餓了,我去給你叫餐?!鳖欘伿鉀]有回答她的話,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他其實很想跟她說,既然你哥哥能夠利用你來對付我,我為什么不能拿你對付你哥哥?但是這句話他終究還是忍住了,沒能說出口。 要是她聽見了,肯定是要傷心的。顧顏殊舍不得她傷心。這下子連顧顏殊都覺得自己太可笑,分明是想要她疼的,只是她真的疼了,他又要心疼又要不忍。 想想啊,人都是這樣矛盾的生物。 服務員推著餐車上來的時候,陸遺珠已經刷好牙洗好臉坐在鏡子前面梳頭發。顧顏殊從她手里把梳子拿過來,輕聲說了一句:“我來吧?!庇謱χ諉T說:“你先下去吧,吃完了按鈴叫你上來?!?/br> 服務員應了一聲,笑著說:“顧夫人可真讓人羨慕,顧先生可喜歡顧夫人了。這張梳妝臺原本是沒有的,是顧先生說了他夫人喜歡,特地叫人去買的?!痹谶@些小姑娘眼里,顧顏殊的深情真是沒話說。又偷偷看了顧顏殊一眼,她才退出去。 陸遺珠漠然看著她離開,聽見關門聲想起,才淡聲說:“這樣子裝給別人看,有意思嗎?” 顧顏殊面色一冷,梳子用力往下一扯,扯斷了她好幾根頭發。她痛得面容扭曲,嘴里卻沒發出一個字。顧顏殊冷聲說:“你覺得我是在裝?” 原來在她眼里,再怎么溫情再怎么好,也躲不開一個裝字。那么誰是不裝的?她哥哥嗎? 他覺得自己的心正在一寸一寸變冷。 她卻還要繼續說:“顧顏殊,你總是這樣,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無所不用其極。當年我就問過你,你到底想要什么?,F在你想要的都已經得到,為什么還不肯滿足?成功權欲金錢,真的這么重要嗎?” 顧顏殊眼中明滅不定,手下動作卻不停,很快就給她梳好了一個發髻。他的聲音很涼,像是徹骨的風吹過來,吹得人幾乎形銷骨立?!斑z珠,你會這樣說,只是因為你沒有嘗試過貧窮的滋味?!?/br> 在顧顏殊眼中,雖然陸遺珠流落在外十四年,但是畢竟只是受身體上的虐/待。宋恬邇根本沒有灌輸給她金錢觀念。而十四歲之后更是被錢家接回去當了千金小姐,養尊處優,更不會因為貧窮而造成什么困擾。 所以他覺得,她并沒有金錢觀念,理所當然。 可是陸遺珠卻覺得可笑,說她沒有嘗試過貧窮的滋味? 當年她捏著繳費單手足無措的時候,他并沒有看見。所以他也就不會明白,她其實比他想象的,更能了解這個世界的黑暗冰冷。 ☆、第88章 世界的黑暗 宋恬邇死了之后她就被警/察送進了醫院,一開始醫生承諾得很好,只是當得知她一無所有的時候,臉色就開始變得有點微妙。后來醫生又說她有嚴重的營養不良,開了一張拿藥的單子給她。陸遺珠是識字的,宋恬邇心情大好的時候會教她一點。她看著上面一連串的數字,只感覺渾身冰冷。 隨手把單子團成一團扔到垃圾桶里面,她沒有再留戀,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醫院。那時候天上下著暴雨,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打在自己身上,有種刺入骨髓的疼痛。即使是夏季,這樣一場雨也讓人涼意徹骨。 陸遺珠跟著人流走到一個公交站臺,她那時候并不知道公交站臺是做什么用的。在大雨里面走了好久,她已經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還是宋恬邇穿剩下的,空空曠曠,不合身地貼在貼在身上。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剛坐下就有人站了起來,離她遠遠的。 有人小聲地說著什么,她聽不大清楚,卻也沒必要聽清楚。想必也沒什么好話。她在公交站臺坐了了久,久到身上的水全部低落在地上,原本干燥的地面迅速變成濕漉漉的一灘。她聽見周圍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知道這里不能待了,起身就要走。 卻又一杯奶茶杯遞到自己面前,一只干凈的手掌拿著它,手掌屬于面前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她伸出凍得僵硬的手接過去,男人沒多說什么,轉身就要走。 “名字!”陸遺珠很少說話,現在即使只說這兩個字,也讓人感覺僵硬。她只問他名字,卻沒有說謝謝,看起來是想把這份謝意留到以后。 男人就是多年以后的鄒季成,當時他并沒有想那么多,也沒有想過兩人有一天會再相遇。聽見她這樣問,連頭都沒有回,只是隨意把手舉過頭頂揮了揮,看起來很瀟灑的樣子。 多年以后鄒季成才知道,那杯溫熱的奶茶,不僅拯救了自己,還拯救了一顆滄海遺珠。那杯奶茶的溫度,暖了她很多很多年。 鄒季成給了她那杯奶茶就走了,陸遺珠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夠去哪里。似乎只能這樣永無止境地走下去。她需要住的地方需要吃的東西需要穿的衣服,而這一切的前提是擁有錢。而她沒有錢,甚至一無所長。三天之后她就倒下了,在地上和塵埃擁抱。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遞了一塊披薩給她,干凈清香,還是溫熱的。只是拿著披薩的那只手,卻是臟污不堪的。陸遺珠很疑惑,這樣的食物,似乎屬于那些衣衫潔凈的人。但是她沒有疑惑多久,食物的香氣讓她無法自控。把那塊披薩奪過來就往嘴里塞。很狼狽,一點形象都沒有。陸遺珠覺得那是她一生之中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乞丐嘆了口氣,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小姑娘,別嫌棄。那些干凈的人,是不會給你東西吃的?!?/br> 他們最多給幾個硬幣,然后就匆匆離開。卻不明白真正的乞丐,他們的初衷,不過是想要一餐能夠溫飽的飯。 陸遺珠就吃了兩塊披薩半瓶礦泉水才感覺自己算是活了過來。跟著那個乞丐陸遺珠學會了乞討,在性命都成問題的情況下面,尊嚴什么的也就變得無足輕重,更何況宋恬邇并沒有教過她,什么叫做尊嚴。 她學會了跪在男人身邊,聽他聲淚俱下。說自己是他的女兒,得了白血病,家里能賣的全賣了?,F在已經知道治不好,沒有再治病的期望。只求大家能夠給點車票錢,讓他們回家鄉。畢竟落葉歸根,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故土上面。他好像覺得自己說的并不是謊言,說得情真意切,連陸遺珠都感動了。 晚上沒有地方住,所幸是夏天,哪里都能湊合一晚上。今天是這里,或許明天就是那里。就像打游擊戰一樣,這邊那邊。他們就這樣骯臟地活著,沒有未來沒有明白,只有活著而已。 兩個人合作總比一個人好,他們的收入也漸漸多起來。也沒有多多少,正好兩個人夠吃。并不是多么大的收獲,兩個人卻已經足夠滿足。 然而這樣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多久,生活最終還是撕開了這一層和諧的假象,讓她看見了里面猙獰的爪牙。乞丐是被活活打死的,為了一個什么勞什子文明城市的稱號。 那些城管見人就打,見小攤販就砸。大家全部都慌慌張張跑成一團。乞丐是為了救陸遺珠死的,他死死抱住那個城管的腳,對著她喊:“諾諾,快跑!” 哦,對了,那個時候她還叫許諾。 陸遺珠并不是多磨磨蹭蹭的人,她只怕再拖延下去,乞丐的犧牲都會變成無用功。她轉身就跑,還能聽見背后有警棍落在身上的那種沉悶聲。 很微弱,在她耳中卻不斷放大再放大,甚至變成一道沉悶的巨大雷聲。 乞丐當時并沒有死,只是受了重傷。他們在一直住著的小公園相聚,陸遺珠把傷重的他放在公園的長凳上。 “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她其實并不知道一個人死之前會有什么反應,但是她冥冥之中似乎就是知道,面前這個男人,要死了。 男人用柔和的目光看著她,他并沒有什么要說的。他輕輕閉上了雙眼,并沒有怨恨或者不甘心。 他死了,總要有個安葬的地方。陸遺珠沒有能力安葬他,最終還是找了救助站。乞丐死之前曾經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救助站,可是他死了,唯一能夠為他收尸的,似乎也只有那里。 那個救助站站長,看起來英俊瀟灑的救助站站長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乞丐。他不敢相信那是他,顫抖著雙手,用礦泉水濕/潤了毛巾給他擦臉。一點一點,那些臟污都被擦拭干凈,露出他原本的面容。似乎依稀還有當年那個清雅少年的影子。 站長再也擦不下去,抱著乞丐就哭,是那種聲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多年不見,他竟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他近乎絕望,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么。 陸遺珠跟著站長回了救助站,她其實根本沒有地方去。 在等乞丐尸體火化的時候,站長輕聲對她說:“愿不愿意聽個故事?” 陸遺珠并沒有說什么,他卻自顧自地講下去。那其實并不能算是一個故事,故事都有精巧的布局以及美好的結局,而他說的,其實并沒有。 很簡單的事情,他們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很多年。長大之后卻站長卻發現自己對乞丐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年少輕狂的時候,竟然為了得到,而把自己的愛人逼得走投無路。 乞丐當年曾經說過一句話:“我就算當乞丐也不會來求你?!?/br> 因為發生這樣的事情,站長是被家里人趕出來的。趕出來反而好,他來當了一個小小的救助站站長。這么多年,無論家里傳來什么消息,是好事管,他都沒有回去過。只是一門心思等著乞丐過來找自己。 他終究還是來了,以橫著的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過是一具尸體。 說什么年少輕狂,其實就算時光能夠重新再來一次,恐怕站長也會這么做。有種人,他的愛情名字叫做偏執。 站長最終還是得到了他的乞丐,即使他躺在盒子里面,可是盒子在他懷里。 其實他后悔了,但是這件事情他不會跟任何人說。 陸遺珠默默聽他說完,到最后也沒能說出什么話來。這個城市的傳奇太多了,看得太多就讓人變成了麻木。那些不知結局的愛恨,以及沉重負擔的秘密,最終只能跟著人體的逝世一起被埋進黃土,與死亡同眠。 陸遺珠留在了救助站,乞丐死了,京城又在鋪天蓋地弄文明城市,她現在出去,不是死就是被人弄死。錢其揚是在救助站找到自己的女兒的,在那一刻,他感激上蒼,也慶幸自己年輕的時候,交了那么多天南地北的狐朋狗友。 他這次來其實是受站長奶奶的托付,請他回去當家。但是當他知道一樣為好友的乞丐變成那樣并且死于非命的時候,他就知道,站長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回去了。 他嘆了口氣,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還夾雜著**推搡的聲音。站長站起身:“肯定又在欺負諾諾?!?/br> 陸遺珠被宋恬邇關在地下室十四年,那是怎么樣的一段時光別人無從得知。而陸遺珠表現出來的真實反映就是她不喜歡說話,總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很陰郁。北方的女孩子總是喜歡爽氣外向的女孩子多一些,她這樣的,受到排擠也是尋常。 畢竟是乞丐留下來的,站長不得不仔細看著。他喝退了那些女孩子,然后牽著陸遺珠往辦公室里面走。只一眼,錢其揚就傾倒了自己手中的水杯。guntang的熱水潑在褲子上,他卻像是毫無察覺,只是盯著她看。 他的聲音是顫抖的:“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你/mama叫什么?” ☆、第89章 遺珠在滄海 她的那雙眼睛跟當年幼年的陸心纖實在太像,像的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其實陸遺珠并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問自己這樣多的問題,看向站長。站長也感到很疑惑。錢其揚一向冷靜,這樣失控的時候,不能說沒有,但是很少很少。 但是他終究沒說什么,只是朝著陸遺珠點了點頭,示意她回答。 陸遺珠很少說話,只是這簡單的幾個問題也磕磕絆絆,說了好久才說出來。她說她叫許諾,十四歲,母親叫宋恬邇。 “宋恬邇?”站長是聽過這個名字的,非常驚訝地看向錢其揚?!安粫褪歉S潮有過一段的那個宋恬邇吧?” 錢其揚的臉色很難看,“我不知道?!?/br> 如果真是那個宋恬邇,不排除她會為了許潮跟陸心纖的那段過去,而動手偷走了孩子。如果真的是那樣,錢其揚發誓,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女人。 陸心纖當年生的是雙胞胎,女孩子剛剛生下來就被偷走了。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陸心纖回去找了錢其揚。然后是十四年漫無邊際的等待和尋找。那么多時候啊,找了那么多女孩子,卻全都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錢其揚覺得自己稍微比陸心纖好一點,卻也即將絕望,到達極限。 錢其揚并沒有把陸遺珠的存在告訴陸心纖,他怕把她捧上天堂之后,再一次讓她失望。他要做好最完全的準備,確認萬無一失,才準備告訴她。 陸遺珠被他們帶著去醫院抽了一大管血,她并不清楚他們要做什么,但是她卻什么都沒有說。這十四年壓抑的生活,她從來沒有嘗試過反抗,因為在她面前的一直都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宋恬邇告訴她教會她的,一直是無條件的順從。 結果出來得很快,錢其揚拿著那張紙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陸心纖在見到陸遺珠的第一眼就抱著她無聲嗚咽哭泣,當撩起她身上的衣物,看到那曾經被肆意虐/待過的痕跡,更是恨不得代替她去受這份苦楚。陸心纖其實知道,宋恬邇為什么要換走陸遺珠。 宋恬邇不過是為了報復,卻沒有想過,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要延續到下一代。明明是她犯下的罪惡,又為什么要她的女兒來償還。 為了不再讓陸遺珠留在這個傷心的城市,錢其揚帶他們去了蘇城。瞞著所有人,只對外說是帶陸心纖去養病。對于這個虧欠多年的女兒,就算把全世界捧在她面前,他們都覺得不夠。即使這隱瞞間接造成了陸蕾妍和錢昕然的悲劇,他們也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說一句抱歉。 他們給她改了名字,跟了陸心纖姓陸,取了滄海遺珠的意思,他們叫她,陸遺珠。 只是很多時候付出的不一定能夠跟得到的成正比,就算對陸遺珠再好,可是過去造成的傷害終究是傷害,很難挽回。陸遺珠穿著陸心纖給她買的連衣裙總是感覺很冷,即使在大夏天,也喜歡披著一件外套。 陸心纖對此非??鄲?,最后想出來一個辦法,就是給陸遺珠穿波西米亞長裙。他們給她的溺愛彌補似乎沒有盡頭,陸遺珠穿了波西米亞長裙總算是好了一點。后來和他們熟悉起來了,再加上看了許多藏書,漸漸得就變得肯說話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里聽見的,突然有一天就對陸心纖說她想穿漢服。 這是她第一次,跟陸心纖他們吐出要求。他們是高興的,這是否代表了這個女兒,已經漸漸開始能夠接受他們?十四歲的陸遺珠瘦得幾乎可怕,調養了這樣長的一段時日,補了一點rou回來,卻依然很瘦。錢其揚特意請了會做漢服的師傅來家里給她量尺寸做衣裳,一做就是許多套。 原本以為只是愛好,最后卻變成了陸遺珠的習慣。 她在家里面一待就是四年。并不是沒有送她去外面讀過書,只是她的性格,已經不再適合跟那么多人相處。在人群里面,她總是面無表情冷冷淡淡,一雙眼睛里面什么情緒都沒有。讓人看了就遍體生寒。她不喜歡說話,別人也沒有話跟她說。所以會被孤立,是很自然的事情。 只是花樣年華的陸遺珠即使不適合這個世界,卻依然想要試著跟別人交流,試著融入這個世界。結局理所當然,她還是踽踽獨行,被拋棄在路上。 世人都說她怪異變/態是個怪胎,卻不明白她這樣的人才是真正享受生活的人。喜歡就去做,不喜歡就拒絕。世上的人大多被現在的生活所迷惑,卻一早遺忘了,生命一開始的意義,不過是讓人好好來這個世上,看一遭風景。陸遺珠就這樣孤獨地走在路上,無人相伴,卻兀自堅持。 她已經跟這個世界脫離太久,想要融入或許可能,但是肯定要付出很多努力。這個過程是痛苦的。而錢其揚和陸心纖見不了她那樣受苦。小時候十四年的折磨還不夠,還想要怎么樣呢? 他們就像養一盆絕世的蘭花,小心翼翼嬌慣縱容著她,最后看出顧顏殊的不同,把這盆花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