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舊時庭院已青苔 ☆、第38章 我可不是三 顧顏殊站在院子里面,覺得已經跟不上黎滿滿小姐的思維方式?!袄栊〗?,非法進入他人住宅是犯法的?!?/br> “我知道!”黎滿滿看起來好像挺得意的樣子,“我們小心一點不就行了?!闭f著,從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根小鐵鍬遞給他:“快挖,黎老頭這里的山芋都是鄉下的種子,又大又甜,紅心的,特別好?!?/br> “有你這么稱呼自己爺爺的嗎?”居然連工具都準備好了,看來是早有預謀。反正都舍命陪君子了,算了,挖吧。顧顏殊無奈地搖搖頭,一鏟子下去……很久沒做農活了,只鏟起了一鏟子土,半個山芋都沒看見。 黎滿滿蹲在他身邊,壓低了聲音嗔怪:“你行不行啊,用力??!” “咳……”干咳一聲,話說得太有歧義不大好。 兩個人都是典型的會吃不會干,挖了一個小時也只挖了不到十個。不過對于這個結果,黎滿滿已經很滿意了。讓顧顏殊脫掉西裝外套,把山芋包在里面就說:“夠了夠了,快走啦?!?/br> 顧顏殊拿著鐵鍬,擦擦額頭的汗,站在那里簡直哭笑不得。黎老先生是睡死過去了嗎?這么大的動靜都聽不出來。還有黎滿滿,居然拿他的外套包山芋…… 他簡直要佩服這家人了。 黎滿滿包了山芋就往右邊的一片小林子里跑,顧顏殊跟在她后面,看她熟門熟路地跑到一塊水泥板前面。水泥板上用磚頭搭出一個簡易的烘焙地點,顯然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她蹲到水泥板前面,朝顧顏殊伸手:“給我?!?/br> 一頭霧水:“什么?” “打火機??!”一臉理所當然,“不點火怎么吃?!?/br> “沒有?!笨此荒槻恍?,苦笑著拍拍口袋,“你的信息庫沒有告訴你,顧先生是不抽煙的嗎?” “看來今天注定是吃不了了?!崩铦M滿稍微有一點意外,嘆了一聲遺憾就坐到地上,拍拍身邊的地,手上拍得染上一層灰?!扮P了那么久,你不累?坐會兒唄?!?/br> 這一個晚上黎滿滿給他的“驚喜”太多,他已經見怪不怪,能夠面不改色地在她身邊坐下了。 黎滿滿雙手環膝坐在地上,抬起頭看天,臉上帶著一種迷蒙的向往。林子里的風微微地吹,她腦后做成大/波浪的栗色長發在她臉側撩動。她是漂亮的女人,在這樣一個月光澄澈的夜晚,她的臉卻比明月還精致。 “聽故事嗎?”她朝顧顏殊偏偏頭,笑顏如花?!熬退隳悴幌肼?,我也要講給你聽。你肯定在好奇,我們那么大動靜為什么黎老頭還無動于衷……” 黎老頭從小就不喜歡黎滿滿,像他們這樣的門楣,當然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才能配得上??墒抢韪钙瓷狭死杓冶D返呐畠?,簡直就像童話一樣,但是很多時候現實往往很殘酷,兵不刃血就讓你痛得萬箭穿心。黎父因為娶了黎母和家里決裂,自立門戶,很多年都沒有回家。黎老頭雖然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卻狠心地不聞不問。 十四歲那年仿佛是個分水嶺,黎母安靜地死了,很難想象她那樣艱苦樸素的女人,竟然會得肺癌,世事難料都是這樣的。十四年,黎老頭都不許黎母上門。甚至死了,也不許她葬進黎家的墓地。黎滿滿是黎母的女兒,他不喜歡,甚至是討厭的。在他眼里,女孩子總是要端莊文靜一點,才討人喜歡,才像一個名媛小姐。黎母一死,他就以黎滿滿沒人教導為由,又塞了一個名門世家的黎夫人過去。 只是他沒有料到,這個新任的黎夫人在他面前答應得很好,結果嫁過去了,卻把黎滿滿寵上了天,原先還有點小姐樣子,后來張狂成性,巧取豪奪,簡直沒有一處能看了。黎老頭怒了,致電黎父就想把黎滿滿接回黎家本家去親自教導。他老了,黎父自黎母死后又一直專心公事,連黎夫人也不大搭理。黎滿滿很有可能是他唯一的孫輩,他不可能這么把她放任不管。 結果倒好,黎滿滿哭著喊著不肯去也就算了,連黎夫人也扒著黎父的衣服哭天搶地。說什么她早知道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想把滿滿當親生的,沒料到連這個都沒辦法如意。家里總共兩個女人,一個要離家出走一個鬧絕食,黎父簡直頭疼得沒辦法,迫于無奈十分肯定地回絕了黎老頭。 黎老頭被氣得簡直能稱得上怒發沖冠,當月就因為高血壓進了兩次醫院。幸虧黎老太說的話他還肯聽一些,她叨咕了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就算了。結果又過了兩年,黎老太先走一步,去了陰司報道。她這么一走,黎老頭的傷心勁一過,就開始寂寞起來了。成天變著法地叫黎滿滿回本家陪他,黎滿滿去倒是肯去,去了嘴里沒好話,不把黎老頭氣得血壓上升就不肯罷休。 十六歲斗到十八歲,黎滿滿的最后一招是進了娛樂圈當了藝人。這下子黎老頭是真的被氣得夠嗆,當下就發誓再也不管黎滿滿,讓她愛怎樣怎樣。讓人去鄉下收了好多種子,黎老頭一門心思搗鼓起了院子里那塊地。結果他不煩自己了,黎滿滿倒是來了勁。她喜歡吃山芋,黎老頭地里的山芋種的好,她吃上了癮,隔三差五就去偷兩個吃。說是偷還抬舉她了,上門的動作簡直跟日本鬼子進村一樣,三光政策! 黎老頭見天的看著地里的農作物少,傭人站在一邊相當憋屈。正經的孫小姐,別說偷山芋,就是偷一塊地,你能怎么她?黎老頭顯然也知道,揮揮手就表示,隨她去吧。 那個晚上的月亮很圓,顧顏殊含笑聽她講完和黎老頭斗智斗勇的故事,覺得這對祖孫真是有意思。 黎滿滿專心致志地講故事,講完回過頭看向他,他臉上溫柔的笑意就讓她心跳漏了半拍?!靶κ裁??” 他連聲音都很溫柔:“覺得你們兩個很有意思?!泵髅鞅舜藧圩o著對方,卻要用小孩子那樣的爭吵來表達。 “說說你吧,”黎滿滿終于說到了此行的最終目的,“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為什么?” 顧顏殊又想起了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因為厭食癥而骨瘦如柴的那個女人。眼底一片蕭瑟的溫情脈脈。她明明一點意思都沒有,枯燥乏味,沒有波瀾沒有愛恨。他卻不知所謂,一往無前愛上了她。他其實很想問一問,自己前世是不是造了什么孽,才會偏偏愛上她。 他這樣的男人總是太容易引人心生憐惜,在這樣一個夜晚低著頭想事情,樹葉撒了一片陰影在他臉上,有一種讓人心碎的疼惜。 “顏殊……”她癡了她醉了她迷了,所以她就這么叫了他一聲,脫口而出,來不及思索。說出口之后卻有巨大的恐慌席卷而來,看他抬起頭詫異地看向自己,那種恐慌到達了一個巔峰。他沉默著看她,眼中的情緒看起來復雜難懂,晦暗不明。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慌,她強笑著說:“別這么看著我,我可不想當小/三。不是說了是朋友的嘛,總不能一直叫你顧總吧?!?/br> 他不置可否地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她的發質很軟。摸上去有一種莫名的柔和。他連自己都沒聽出話里的縱容:“我一直把滿滿看成是晗羽一樣的meimei,像晗羽一樣叫我哥哥就好了?!痹捳Z雖然寵溺縱容,卻生生道出自己的一道底線。 一聲哥哥,涇渭分明。 他起身,朝她伸出干凈修長的手掌,眉目清淡:“很晚了,回去吧?!?/br> 原來說出一句不相干的話語,對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是這么輕松簡單的事情。陸遺珠用很晚來回絕他,他用很晚,絕黎滿滿的念。 黎滿滿坐在地上深深地看他,他的嘴唇很薄,好看卻涼薄。這樣的男人都是薄情負心的男人,不會給任何不需要的女人,開啟心門的鑰匙。他伸出手,看似溫柔體貼,無形中卻是一種拒絕的姿態。他用這種態度,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能給的,只到這里為止。他喜歡她,卻把她當meimei。 伸手遞到他掌心,他的手掌很涼,只有掌心還有微微的熱度。她握著他的手微微用力,卻裹足不前,不肯往前走。 感覺她停在那里,他回頭:“怎么,還有事?”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一種執拗倔強,“既然縱容了我,今天就縱容我到底一次不行嗎?顧顏殊,你真的非她不可嗎?” “是,非她不可?!蓖瑯?,他的臉上也沒有退縮。甚至是那種鐵了心一條死路走下去的決絕?!拔沂沁@樣想的,但是滿滿,你不應該這樣想?!?/br> 這樣喜歡一個人,太苦了。 黎滿滿一開始是不相信的,但是在這一刻,她忽然就相信了柳如夢說的那句話并不是空xue來風。她是真的斗不過陸遺珠,如果顧顏殊的愛是水,那么陸遺珠的幸運就是汪洋。汪洋大海,她怎么去爭? 但是有一點她和顧顏殊很像,明明知道那是條死胡同卻還是要走下去,。撞了南墻也不回頭,到了黃河心也不死。 ☆、第39章 治病很痛苦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累了一天,黎滿滿把自己扔進沙發里,拉起一邊的抱枕按在懷里不說話。黎夫人這時候卻也還沒回家,窩在她的小公寓喝咖啡??此貋?,倒了一杯咖啡,婀娜娉婷地走過去。 “瞧瞧把我們黎公主累成什么樣子,能得到咱們小公主這么青睞,倒是顧顏殊運氣好?!?/br> 接過她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黎滿滿早就沒有應付顧顏殊時候的精力,說話懶懶散散的:“別扯這些有的沒的,照片都拍好了?” “怎么,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她挑眉勾唇,微微一笑之間,風情無限。 即使看了這個年輕的繼母好幾年,黎滿滿看著她還是有一瞬間的晃神。她的美無關自然,一舉一動都精心修飾用心計算,即使走路的步伐也經過訓練,個個腳步間的距離都一樣大小,沒有偏差。她就是那種要人仔細呵護著,放在暖房里面觀賞的蘭花,定時定期需要修剪花葉。 陸遺珠和她這位繼母其實應該是一樣的人,但是又很不一樣。到底是怎么一個不一樣法,她又說不出來。 黎滿滿低頭喝了一口咖啡,黎夫人喜歡喝黑咖啡還不加糖,這么一口下去,苦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久舌頭上的苦澀感才褪去。放下杯子不打算再動,她撐著頭用探測的目光看向黎夫人?!罢f實話其實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你要我把顧顏殊叫出來,然后讓人拍了那么多照片有什么用?!?/br> 黎夫人笑笑,面不改色地輕啜自己杯子里的黑咖啡?!爱斎皇且o陸遺珠看?!?/br> 她疑惑:“報紙上已經有很多,她要是看了有反應早就有了?!?/br> “陸遺珠可不是正常的女人,你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看她?!崩璺蛉俗旖腔^一抹冷笑,“你找人做的調查我仔細看過了,陸遺珠那樣固步自封的女人,根本不會在意你跟顧顏殊上了什么報紙雜志。她在意的,往往是細節。比方說,媒體拍不到的照片?!?/br> 黎夫人話只說到這里,黎滿滿仍然似懂非懂。其實她的話很好理解,既然陸遺珠注重細節,那么就營造出一種顧顏殊對黎滿滿非常細心的錯覺來。連媒體都拍不到的照片,才是最讓人信服的。陸遺珠太聰明,卻往往喜歡自作聰明,這也是她容易被人算計的地方。 “滿滿,你要學的,還很多呢。不過不必擔心,你要的,mama都會給你的?!?/br> 她說著縱容寵溺的話,臉上溫柔滿滿,眼中卻極快地滑過一絲陰冷狠毒。 第二天是雨天,豆大的雨滴劈啪劈啪打在地上,激起一大灘渾濁的水花。不知道是什么驅使,陸遺珠這天竟然起床了,還支撐著在窗前站了很久。她穿著病號服站在窗前看雨,面無表情,背影挺得很直,連脊背中都透著一絲疏離。 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想起過往,十四歲那個分水嶺,一段被可以隱藏的往事。也是這樣的滂沱大雨,冰冷的雨水里,她踽踽獨行,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干的。甚至光腳踩在馬路上,腳底板都能感覺到低低的溫暖。 就是在這樣的天氣遇見那個男人的,一個同樣落魄到極致的男人,被世界都拋棄的兩個人默默相遇。他用身上僅剩的錢給她買了一杯熱奶茶,然后孑然而去。那杯奶茶的熱度一直蔓延到今天,暖到現在。 陸遺珠覺得那樣的男人才能稱得上舉世無雙的溫柔,不過一個笑意一杯奶茶,就溫柔了歲月。沒有驚鴻瀲滟,只有安穩靜好。那是他們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陸遺珠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在回到錢家之后根本沒有想過去找他。他是她生命中最美的一顆流星,在這種雨天,默默看雨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他。這世上第一個對自己溫柔以待的人。 很多時候顧顏殊會從后面抱著她,輕聲地問她在想什么。陸遺珠從來沒有回答過。在她心里,那個男人是她最深的秘密,時光荏苒,他仍絕代。顧顏殊后來就漸漸不問了,任他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有這么一個男人曾經在陸遺珠生命里出現過。 一面之緣,無關愛情,只有繾綣。 陸遺珠總是喜歡溫柔的人,就像一只嬌矜的波斯貓要人好好呵護。但是貓咪這種生物,很多時候都淡漠無情,你待她好,她不會照價回報你。顧顏殊要得太多了,到最后就走上了一條岔路。 “顧夫人,你醒了?請過來一下好嗎,你需要打營養針了?!毙∽o士推著車子進來,拿起針筒微笑。 陸遺珠走過去,坐到病床/上靠著。任由那個小護士撩/開衣袖,給她擦拭酒精消毒。酒精很涼,陸遺珠待慣了空調間,冷不丁被冰涼的酒精一激,不由自主涼得抖了一下。她的手本來就蒼白纖細,最近沒有充足的養分攝入,一眼望過去瘦骨嶙峋。如果說先前還有點骨/感美,現在已經瘦得可怕。 察覺她顫抖,小護士撇撇嘴嘲諷她:“請你別動好嗎,你這樣針頭很容易扎歪?!边@時候針頭已經貼在手臂上,還差一點就要戳進靜脈。 “那就不打好了,”陸遺珠看著她笑,卻沒有到眼底,莫名的就透出一種冰冷來?!胺凑乙矡o所謂?!闭f完就把手一拉,小護士愣在當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還抓著她,長長的指甲和鋒利的枕頭在她皮膚上滑出三道血痕。 陸遺珠倒是無所謂地伸手把滲出來的血痕抹掉了,小護士卻嚇得面色慘白。她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位顧夫人竟然這么任性,喜好什么的完全按著自己的性格出牌,一點都不怕得罪人。不過她有顧顏殊護著,就算得罪了人又怎么樣? 想到顧顏殊,小護士的臉又紅又白,無奈之下只能哄她:“顧夫人您別生氣,是我不會說話。別開這樣的玩笑,你現在得了厭食癥又懷著孩子……” 一個不留神,主治醫生交代下來要保密的事情已經脫口而出,陸遺珠察覺不對,一個鋒利的眼刀投過去。 “顧……顧…顧夫人……”小護士倒退了一步。 “你說什么?孩子?”陸遺珠皺著眉問,怎么可能會有孩子,她和顧顏殊明明只有一個月之前的那一次強迫…… 一個多月前!她眼神一亮,臉上出現無法相信的詫異?!昂⒆訋讉€月了?” 小護士心知瞞不住了,只能閉了閉眼,心一橫,說:“一個多月了……所以顧夫人請你一定不要再任性了,再這樣下去孩子肯定保不??!” 無論如何,孩子總是無辜的。誰能忍心因為大人的過錯,就讓一個鮮活的生命被扼殺在黑暗里,連陽光都沒有見過就這么離開? 孩子嗎?陸遺珠撫上自己仍舊平坦如初的小/腹,她最近已經瘦得離譜瘦得驚人,就連隔著病號服看下去,都能看出那凸起的骨頭。就是這樣削瘦病態的身體,竟然還能孕育一個孩子。陸遺珠覺得這個世界真可笑,這個孩子為什么來得這么不是時候。就在她決定了要徹底離開顧顏殊的時候,他靜悄悄來了。她縱然能對自己對顧顏殊都狠得下心,這個孩子又有什么錯? 小護士看她不說話,試探著叫了一句:“顧夫人?” 陸遺珠低著頭說:“你先出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彼菓摵煤孟胂?,這個孩子,這場覆水難收的感情,到底應該何去何從。 這一天陸遺珠到底沒能打下那支營養針,小護士從樓下食堂買了一碗白粥上來。她吃兩口吐一場,卻好歹用盡全力塞了一碗粥下去。厭食癥很難治,但是只要病人肯配合,就沒有什么難的。醫院聽說顧夫人好歹肯吃東西了,快馬加鞭制定了一套營養餐治療計劃。主治醫生還相當高興地打了個電話給顧顏殊,顧先生顯然也很興奮,匆匆結束了一場會議就往醫院趕,連接下來一個重要的酒會都顧不上了。 命總是比身外之物重要,何況是陸遺珠的命呢。erica和denny無奈地對視一眼,拿起桌上的文件,想著等等要編個什么理由,才能把那場酒會搪塞過去。所以說現在的助理和當年皇上身邊的太監宮女都是一樣的,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他們都習慣了。 顧顏殊到的時候是午餐時間,他還沒有吃東西,匆匆趕到病房,就看見陸遺珠皺著眉,就著一個小護士的手在吃粥。 她的身體已經拒絕了飯菜太久,所以一日三餐還是以流質食物為主。陸遺珠已經很努力地去吞咽,竭力告訴自己要吃下去。奈何身體比她先做出反應,一碗粥喂倒是喂下去了,可惜吃進去的少,吐出來的占了絕大部分。 “這就是我說過的,治療比患病還要痛苦,卻是不得不走的路?!蓖踽t生一直站在病房外面觀察情況,看見顧顏殊來了,對著他嘆了口氣,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陸遺珠很辛苦,而顧顏殊站在病房門口,看的無比心疼,甚至連走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第40章 想重新開始 顧顏殊一動不動在病房門口站了很久,陸遺珠已經強行喝完一碗粥,力竭靠在床/上休息。她從未想過,吃東西也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小護士整理好東西,推著車子就要出來,看見顧顏殊站在門口,“顧先生?!” 顧顏殊點點頭算是回答,往邊上側了側身讓推車過去。再一抬頭,就看見陸遺珠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她的眼睛一直很漂亮,尤其是她在這么看著別人的時候,有一種坐看云起時的安然。她平時看他,眼里都會帶冷意,程度按照顧顏殊當天做了什么為準。 可是今天很不一樣,她看向顧顏殊的時候,眼神是迷蒙的,不解的,甚至還待著微微的向往。顧顏殊能夠清晰感覺到,有什么似乎不同了。 王醫生看這對夫妻默默凝視卻不說話,當然也知道他們有點私事要說。當下拍拍顧顏殊的肩膀,“有話好好說?!闭f完就轉身走了,顯然還沒有忘記當天陸遺珠被送過來的時候,脖子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