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節
暗箭射空,直接削過去,砰得一聲,釘入前面一株大樹的樹干里,尾部猶且錚錚震動。 “有刺客——”衛恒怒喝,“快護駕!保護王爺和王妃!” 又是話音未落,四下暗沉的夜色中已經有二十多個黑衣人憑空出現。 他們嚴陣以待,立馬就亮出了兵刃,但一時卻沒有馬上動手。 雙方的陣仗都不小,殷黎立刻扒著窗戶探了腦袋出來,眼睛放光道:“要打架嗎?” 彼時宋楚兮的馬就緊靠著馬車。 她回頭,看了眼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抬手把她塞回去。 身邊的殷湛高踞馬上,面不改色,甚至連眼皮也沒多抬一下,只就語氣略帶幾分慵懶的淡淡開口,“全部殺掉!” 衛恒一揮手,率先自馬背上掠起,二話不說的就沖了上去。 那些黑衣人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有人沖上去迎敵。領頭的那人倒是先一刻沒動,黑巾之下,目光四下先觀察了一遍殷湛和宋楚兮等人,然后也是語氣果決,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格殺勿論!” 橫豎宋楚兮有謀殺皇帝的嫌疑,雖然證據有些牽強,但如果在這里把人都殺了,到時候解釋起來也可以說他們是畏罪潛逃的途中被正法的。 橫豎人都死了,就不信兩個死人的余威還能震懾得住朝廷。 這些黑衣人,明顯都是暗衛死士,執行命令是不留余地的。 宋楚兮側目給跟在身后的童五使了個眼色,同時手指屈起,湊近唇邊吹了個響亮的口哨,不多時,稍遠地方的小樹林里就有黑影連縱,三十多名訓練有素的高手趕到。 那二十多個黑衣人,要應付宣王府的侍衛本來就不輕松,現在又來了幫兇的,當即就被壓到了下風。 “衛恒留下來處理干凈,不要留活口,我們先走!”殷湛道,帶了妻女就繼續打馬前行。 黑衣人見他去意已決,終也是發了狠,再次揚聲道:“不能讓他們走!全力以赴,一定要把人留下!” 緊跟著,黑暗中有冷箭如雨,朝著這邊壓下來一片。 這幾天,局面就不怎么穩了,殷湛和宋楚兮出門自然有所準備,馬車也做了特別的改善,車廂的兩層木板中間還特別加了一層鐵皮。 宛瑤很鎮定,沉聲道:“都趴下!” 說著,自己已經一把搶過殷黎在懷里,壓著她臥倒在車廂里了。 白英和白琳的反遲些,反應了一下,也都趕緊跟著趴下。 外面,殷湛也是一時間就伸手把宋楚兮往懷里一扯,抱著她一個上身下馬,掩在了馬車的另一邊。 侍衛們紛紛揮劍阻擋。 區區冷箭于他們而言,倒是不算什么。 那面第一輪箭雨才過,緊跟著,黑暗中就聽到倉促的幾聲慘叫,間或夾雜著什么重物轟然墜地的悶響。 馬車周圍的黑衣人和衛恒等人還廝殺成一片,周圍的黑暗中,很快便有一隊灰袍人提著染血的弓箭奔出。 他們守在外圍,拉弓達箭的時刻準備,和衛恒等人配合著放冷箭。 不時的就有黑衣人中箭倒下,那些本是無懼生死的黑衣人,他們雖然不怕死,但是這樣的局面之下,卻難免自亂陣腳。 接二連三的有人倒下。 “王爺,需要留活口嗎?”衛恒突然回頭,大聲道。 “不必!”殷湛的聲音很冷。 但卻就是這主仆兩人一問一答的空當,為首的黑衣人快速打了個手勢,居然有三個五個尋了破綻,扭頭就跑。 “不能留活口,追!”衛恒怒吼一聲,帶人就去追。 這邊也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很快就被童五帶人全部斬殺。 那邊衛恒帶人往前也追了沒多遠,也就將人全部給截了,重又交上了手,正殺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后面就傳來滴滴答答的馬蹄聲和說話聲。 “怎么好像有什么聲音???” “這大晚上的,又離著皇宮沒多遠,不會吧?” “好像是有人在打架?這——這不會是遇到劫道的了吧?” “??!不會吧!停,快停!管家,趕緊帶了兩個人去看看!” “前面誰家的馬車,不要擋路!” “???曲大人?您家的馬車出什么……咦,前面什么聲音?” …… 后面陸續出宮的官員命婦已經有過來的了,聽到打斗的動靜,自然要派了家丁來看。 曲大人是工部尚書,一介文臣,他的管家跟他的脾性大致差不多,帶了兩個家丁上前查看,沒走幾步就看到人,正好撞見的就是衛恒一劍刺過去,然后順手一拉,將一個黑衣人給開膛破肚,內臟腸子流了一地。 “啊——”老管家慘叫一聲,頓時就跪了,正要翻白眼放地上倒,卻被人從后面順手扶了一把,是個女子的聲音道:“是宣王府的侍衛在追殺兇徒吧?不是惡人?!?/br> 回頭一看,卻是那個老大年紀了沒嫁人卻還從來就不知道著急的程家大小姐,程妡。 這位也是上過戰場的,雖然是個女人,老管家好歹是覺得有點主心骨了。 說話間,衛恒已經撤了劍。 這邊的打斗聲一停,后面曲大人等人也就敢靠近了,前前后后四五家人的馬車相繼過來,就見宣王府的侍衛提著長劍在檢查尸體。 他們是只管殺人不管埋的,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活口,干脆利落的就轉身折返自己的車隊,去和殷湛等人會合了。 路上橫著尸體,馬車過不去,而且這些人死成這樣,尸體也不好收拾,曲大人那些人就都被堵住了。 程妡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黑暗中,眸子閃了閃,忽而道:“大概是宣王和王妃他們遇到什么事兒了吧,我過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齊國公一家被屠,但在朝廷這邊的備案是戰死的,所以現在程家雖然滿門凋零,但是朝廷對她還是比較關照的,怎么也算是榮養起來了。 她家中仆從不少,但這女人也是特立獨行慣了,出門不喜歡帶太多人,今天也就只帶了一個丫頭和倆侍衛。 曲大人等人一看,程家小姐這一個女人都去問候王爺王妃了,他們這些如果躲著逼著就說不過去了,于是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下車,躲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顫巍巍的都跟了去。 殷湛和宋楚兮他們其實離著這邊也不遠,半里地都不到。 衛恒先回去的。 這時候一直隱在外圍帶隊的嚴華正在跟殷湛稟報,“他們現身之前,已經有人回宮報信去了!” “嗯!”殷湛淡淡的應了聲,沒叫人卻截殺,也沒怎么在意。 說話間,程妡已經過來了。 這邊一場廝殺,死了幾十個人,血腥味很重,就是她也不免皺了眉頭,后面跟過來的曲大人等人當中卻已經有好些捂著嘴跑到路邊去吐了個昏天黑地了。 “宣王殿下,王妃!”定了定神,程妡走上前去,面色憂慮的四下環視一圈,“這里出什么事?” “天子腳下,皇宮外圍,就有人公然出面攔截我宣王府的車駕,刺殺本王?”殷湛冷冷說道。 他這個人,其實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這個時候說是震怒,面色也無大的波動,只是那雙眸子,眼底有森涼的冷意一掠,便叫人心頭一緊。 “京兆府尹呢?他走得哪條路?”殷湛道,側目去看了衛恒一眼,“他的轄區之內,就給本王出這樣的事?馬上把他綁過來,本王要他當面給個交代!” “是!”衛恒應了,一招手,帶了七八個侍衛,掉頭就又奔了皇宮的方向。 這里所有人都看著殷湛的臉色,一聲也不敢吭。 后面陸陸續續又有從宮里出來的馬車,但是無一例外,全部被堵在了這半路上。 衛恒倒是也沒去多久,然后便真的五花大綁的將京兆府尹綁了來。 他將人倒掛在馬背上,這時候才拎下了馬,一劍劃開捆著他的繩索,道:“大人,得罪了,因為事關重大,急著請大人過來斷案,失禮之處,大人莫怪!” 京兆府尹乃是一介文官,他想怪,但是殷湛—— 他是不敢怪的。 “宣王爺——”殷湛也沒等他開口,直接道:“這些人埋伏在此,要刺殺本王,這天京之內,都是你的轄區,解釋!” “這——這——”京兆府尹哆哆嗦嗦的,冷汗流了滿臉,心里叫苦不迭,心道—— 這他媽的一個活口都不留,刺客又不是我派的,你讓我咋個解釋的? 話雖如此,卻是不能說的,于是就只是汗出如漿,不住的拿袖子去擦。 不多時,他的隨從才從后面追了來,“大人!” 京兆府尹如蒙大赦,趕緊吩咐,“快!查一查這些人的來歷,看看有沒有活口和線索,刺殺當朝親王,簡直罪大惡極!” “是!”按理說他進宮赴宴,身邊不會帶著衙役,但他那師爺剛好便是他的內弟,進宮什么的都會帶著,那師爺倒是個利索的,當即就帶了下頭的去查驗尸首。 一番搜索之下,師爺回來,拱手道:“王爺,大人,所有的刺客身上都搜查過了,他們身上都很干凈,衣服和武器上面也沒有明顯的標記——” 說著,一頓,又趕緊的補充,“不過這么些人,配備了統一的衣裳和武器,應該……應該不是一般的亡命之徒吧!” 他不是不想糊弄,也不是聯想不到點兒別的什么,只是在殷湛面前,他不敢。就是這么幾句話,也已經盡量的委婉,提心吊膽了。 “王爺——”京兆府尹和自己的小舅子配合還是默契的,但見對方一直耷拉著個腦袋,自然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就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去看了看殷湛,商量道:“這會兒時間倉促,雖然沒有明顯的線索,但是武器和衣裳的來路,應該還可以查查。王爺——王爺可否寬限兩天?下官一定嚴查,盡快給您一個交代!” 殷湛面冷如冰,一語不發。 京兆府尹身上衣裳全部都被冷汗濕透了,等了好半天,終也是不得不妥協,轉而對師爺道:“有人膽敢在這個地方襲擊宣王殿下,實在可惡,叫個人,去給宮里報個信,本官今日赴宴,帶著的人手有限,看宮里能不能先就近派些人手過來幫一把!” 這便是要去給殷紹通風報信的意思了。 師爺還是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殷湛一眼,見殷湛似是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叫了個人去辦。 這邊的場面持續僵持,殷湛才轉向宋楚兮道:“再過會兒就天亮了,外面冷,你要不先進去陪著暖暖吧!” “我還好!”宋楚兮笑笑。 殷湛于是也不勉強。 他不走,那就誰也不能走,就算曲大人那些人已經不介意徒步回府了—— 也不行! 大家都鵪鶉似的縮著腦袋,心里默默的畫圈。 才剛剛在宮里,太子殿下懷疑宣王妃和皇上駕崩一事有關,兩者沖突不小,轉眼到了這里,才離著皇宮幾步路???就有人公然跳出來行刺宣王?這特么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能發這個瘋! 到底是宮里太子乘勝追擊,還是宣王為了挽回局面而自導自演? 看著不像自導自演啊,馬車上還坐著小郡主呢,現在那車廂都跟只刺猬似的,誰都知道宣王把他那女兒當成寶貝金疙瘩,應該不至于做這事兒的! 那么—— 難道真的是宮里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