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節
端木岐看他這個樣子,自是不放心,皺眉道:“去哪里?我陪你?” “一點私事?!彼纬獾?,卻是明顯的搪塞不坦誠。 她甚至都不屑于與他逢場作戲了?雖然知道她此刻是因為心力交瘁,沒有那樣心情,端木岐的心里也還是有些不舒服。 “停車!”宋楚兮卻沒管他,直接揚聲吩咐。 馬車停了下來,她頭也不回的直接跳下了馬車。 舜瑜和舜瑛互相對望一眼,紛紛扭頭去看車廂里的端木岐。 端木岐擺擺手,“走吧!我們你回去!” 關上車門,兩個丫頭重新跳上車,駕車往驛館的方向行去。 彼時宋楚兮也已經翻身上馬,冷冷道:“嚴華!先安排兩個人送寶音回去?!?/br> “是!四小姐!”嚴華答應了,安排了兩個侍衛先帶寶音回宋府。 然后,他趕緊打馬湊過來,也不等宋楚兮再問就主動的稟報道:“屬下已經安排了人在那附近盯著了,如果有什么情況,他會及時回報的?!?/br> “嗯!”宋楚兮略一頷首,也不多言,直接打馬往內城的方向行去。 嚴華的心里卻是頗為困惑,策馬跟上她去,不解道:“那個地方那么荒蕪,而且之前那個墳堆在那里也有幾年了都不見有什么事,四小姐您特體留人在那里——是為了防范太子那邊會……” “就是因為龐景的墳墓在那里幾年了,我才覺得奇怪?!彼纬饷鏌o表情的冷冷道:“照寶音的說法,龐景的墳墓在那里已經有四年了,這四年間素嵐是肯定不會節外生枝的去打理的,可是那會兒你也看到了,那墳堆上卻是干凈的很,連雜草都不見一根的?!?/br> 顏玥不是那么意氣用事的人,當初她既然能夠狠心舍棄了龐景,那就不會再自找麻煩,還在殷紹的眼皮子底下反復的過去整理龐景的墳墓。 這就說明,除了顏玥之外,還有一個人是會經常過去看望龐景的。 嚴華恍然大悟,但是這個身份不明的人還是讓他心里下意識的繃緊了一根弦。 想了想,嚴華忖道:“他既然是去幫著照管墳塋的,應當也不會有惡意吧?” “不知道?!彼纬獯丝桃膊辉敢庠俣嗨妓?。 嚴華見她興致缺缺,就沒再多言,而等他過神來,卻赫然發現他們這一行人馬又進了太子府所在的那個街區。 “四小姐!”嚴華一驚,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您這難道是要去太子府嗎?” 他們這是瘋了嗎?昨晚才剛鬧的兵戎相見,天翻地覆,這會兒殷紹指不定怎么咬牙切齒的恨著他們的,現在他們找上門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宋楚兮也不言語,只是自顧策馬前行。 前面又過了兩條街,她果然是進了東宮大門所在的巷子。 昨晚被刺客鬧的人仰馬翻,殷紹又受了重傷,可想而知,這一刻他的府邸守衛森嚴,幾乎可以說是固若金湯的。 一行人才剛進了那巷子,太子府的大門之內馬上就沖出一隊侍衛,巷子外面同時有人包抄,直接就將他們給兩面夾攻了。 嚴華也侍衛們匆忙拔劍,嚴陣以待。 宋楚兮面上卻無絲毫的情緒外露,只目光冰冷的自那些劍拔弩張的侍衛身上掃了一眼道:“這會兒你們府上誰能做主?我要見你們太子殿下,馬上給我通傳!” 她說是登門造訪,但這卻分明就是個強橫命令的語氣。 侍衛們面面相覷。 宋楚兮今天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耐性和他們周旋,直接就沉了臉,“這意思就是讓我自己往里闖了?” 她帶來的人手有限,要硬闖哪有什么勝算? 可是經過昨晚的一戰,所有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她和宣王殷湛連成了一起,沒有殷紹親口下令,倒是也沒人敢隨隨便便對她出手的。 侍衛們踟躕不前,好在是馮玉河匆忙自門內走出來。 他本來是奉命在宮里盯著局面的,但是殷紹重傷之后,身邊需要要有個老資格又得力的人幫襯,所以一大早馮玉河就匆忙趕了回來。 “宋四小姐,你不會真當我們太子府是什么隨隨便便的地方,可以任由你幾次三番這樣的想闖就闖吧?”馮玉河看到宋楚兮就語氣不善。 雖然傷了殷紹的是顏玥,但宋楚兮卻出面維護了殷湛。 “我是登門來拜訪的?!彼纬獠⒉焕頃奶翎吅蛻嵟?,居高臨下的冷眼看著他,“我有話要和你們殿下說,而且我的耐性有限,他要不要見,你馬上給我一句明白話!” 她這樣來找殷紹,顯然不可能會對殷紹造成任何的威脅。 可就她這個態度—— 卻又怎么看都是來者不善的。 馮玉河的心中遲疑猶豫,斟酌了一會兒,再打量一遍宋楚兮此行帶來的人手,就一咬牙道:“我去通稟一聲,問問看?!?/br> 顏玥畢竟不是專業的殺手,出手雖狠,但是準頭有限,并沒有真的傷到殷紹的要害,但也絕對是傷他不輕也就是了。 馮玉河其實是不想讓宋楚兮這個時候來刺激殷紹的,卻奈何現在整個朝中的局勢緊張,各方面的關系都不容小覷,一觸即發,而宋楚兮又握著塞上十萬兵權,是總攬南塘宋氏一切軍政大權的掌舵者,馮玉河并不敢輕易替他拿這個主意。 馮玉河進去的時候,殷紹正趴伏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因為失血,他的臉色透著異樣的蒼白,看上去卻是憔悴中帶著十二分的陰郁,心情十分不好的樣子。 馮玉河斟酌著用詞,很小心的將來意說了。 殷紹沒有睜眼,卻是當先由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啞笑,“宋楚兮?她這個彎子倒是拐的夠快的,本宮還當她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了?!?/br> 那語氣之中,沒有馮玉河預料之中的憤恨,卻只帶了輕蔑的嘲諷。 “殿下——”馮玉河困惑不解。 下一刻,殷紹面上神情就又變成了深惡痛絕,冷冷道:“帶她進來?!?/br> 馮玉河的疑問全部卡在了喉嚨里,只能拱手應諾,“是!” 他轉身退了出去。 殷紹這才起身。 他此刻心浮氣躁,也沒心思拾掇自己,自隨便找了件袍子披上。 宋楚兮來的也快,不多時就已經跟著馮玉河進了院子。 雖然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大氅,但她穿著的還是昨晚那件袍子,上面的血跡已干,但那種狼狽的姿態卻是掩飾不住的。 他們兩個人,還真是誰也不比誰更光鮮幾分。 殷紹見她這個樣子,心里的郁氣才緩慢的消散了幾分。 他款步走到主位上,當先坐下,冷冷的盯著宋楚兮的臉道:“本宮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膽氣,既然做都做了,現在才想起來要回頭?不覺得晚了點嗎?” “你也不用虛張聲勢,我的來意你清楚,你的手段我也心知肚明。都到了這個份上了,誰也都沒有必要再端著,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不需要等著你上門威脅,現在我主動過來,我們把話說清楚了?!彼纬獾?,那種單刀直入的語氣犀利到讓殷紹即便是早有準備也忍不住的皺眉。 宋楚兮似乎并沒有坐下來和他心平氣和交談的耐性,直接就站在那屋子當中,面目冷肅卻是字字句句都清晰而凜冽的說道:“經過昨天晚上的事,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逼著我發起瘋來,對你也一點好處也沒有?,F在我給你一個折中的建議,可以省你許多麻煩,就看你答不答應了?!?/br> 殷紹被她這態度嗆的胸口隱隱作痛。 他是天之驕子,當朝太子,這么多年,就是皇帝也幾乎沒有這樣頤指氣使的和他說過話。 現在他有傷在身,雖然心里一遍一遍的勸自己不能和這個丫頭置氣,但是火氣還是壓不住的往上拱。 “宋楚兮!”他忍無可忍的拍案而起,但牽動了后腰的傷口,動作卻是一頓,手掌用力的撐在桌面上,眼神陰鷙的盯著她的臉道:“宋久還在本宮的手里,這里還不輪不到你來耀武揚威的和本宮說話——” 話音未落,宋楚兮已經冷聲打斷,“要不是因為我姑母在你手里,你以為我今天還會站在這里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嗎?” 如果不是因為宋太后還在他的手里,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登他太子府的大門,要進來也是直接帶人一路真刀真槍的殺進來的。 這個男人,殺死了她和孩子還不夠,還間接逼死了她的母親,如今又害了素嵐,這樁樁件件的事情加起來,那一件都足以讓她將他大卸八塊來泄憤了。 她今天忍著暫時沒直接跟他算賬,不過就是因為中間夾了一個宋太后。 殷紹是被她這態噎的夠嗆,面色一瞬間漲的通紅,死死的盯著她的臉。 宋楚兮此刻卻是覺得多看他一眼自己都會忍不住,在這里就跟他動起手來。 于是她強忍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自己別開了視線,不耐煩的快速說道:“你放我姑母一條生路,我就退讓一步,保證不管將來發生什么,我絕不干涉你們朝廷和南塘端木氏之間的任何爭端?!?/br> 這個條件,她居然隨隨便便就開出來了? 不止是馮玉河,就連殷紹也明顯的愣住了。 主仆兩個對望一眼,全都用懷疑的目光審視宋楚兮。 給下這樣的保證,本來就是違心的,宋楚兮的心中煩躁,直接就道:“我肯開出這樣的條件,已經是讓你占盡了便宜,就這么一件事,你還可以再考慮,想好了給我答案?!?/br> 說完,再就一刻也不想和殷紹共處一室,轉身就大步的離開了。 殷紹的目光冰冷的盯著她的背影,那視線里的光芒卻是越來越冷。 “殿下,她這話可信嗎?”過了半天馮玉河才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開口道。 “這個丫頭翻臉無情的?!币蠼B冷嗤一聲,緩緩的坐回了椅子上,緊跟著卻是話鋒一轉,冷笑了出來,“不過有宋久在我手里一天,本宮就不擔心她說話不算?!?/br> 宋楚兮要宋太后?他自然不會輕易把人交出來的,否則的話—— 宋楚兮可不是什么君子,反而她更像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一旦宋太后脫了鉤兒,殷紹幾乎肯定她會給一個回馬槍的。 只是—— 即便是這樣,她開出的這個條件也是太誘人了。 塞上的十萬兵權。 誠然現在殷紹并不知道齊國公和端木氏之間的貓膩,一直都當宋楚兮手里的那部分私兵才是整個南塘最大的依憑。 如果能迫使宋楚兮保持中立,那么和南塘之間的這一場對抗他就是穩cao勝券了,甚至都白白浪費了先帝和皇帝這幾十年的才籌謀,完全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 “那殿下是準備答應她了?”馮玉河觀察他的臉色。 殷紹卻在一瞬間又變了臉。 天天夜里的事情他也不會輕易忘記,宋楚兮,端木岐和殷湛,這些人聯起手來險些讓他的這座太子府毀于一旦,他的心里哪能這么容易就咽下這口氣的? “容我再想想?!闭遄昧季?,最后殷紹只面色陰沉的擺了擺手。 * 宋楚兮從太子府的里出來,等在外面的嚴華等人總算出了口氣。 “四小姐!”嚴華迎上來,眼底的神色戒備至深的看了眼她身后,“您沒事就好,屬下很擔心?!?/br> “沒事!”宋楚兮冷冷道,也回頭看了眼身后太子府莊嚴無比的大門。 她是不會和殷紹善罷甘休的,一定要親手將這男人碎尸萬段才能解恨??墒请m然將他恨入了骨髓里,今天做下的這個決定也還是身不由己,她幾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其實平心而論,她對宋太后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的。之前她冒險進宮去了一趟,是宋太后自己不要走,她已經仁至義盡了,本來是完全可以撒手不管的,可是—— 素嵐突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