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父親在這里?”院子里,見到錢mama親自守在房門外面,宋承就先倒抽一口涼氣。 “是,都在等著二公子呢,您快進去吧?!卞Xmama趕緊開門把他讓進去。 屋子里,宋亞儒一張臉黑成了鍋底灰,一語不發的坐著。 二夫人也慌張的沒有注意,卻是趕緊迎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兒子的手,“柏兒?!?/br> “父親,母親,這么急著找我來,你們——這是出什么事了嗎?”宋承柏的目光狐疑的在兩人臉上走了一遭。 宋亞儒抬頭看過去,干脆就一個字的廢話也沒有,直接問道:“最近你和四丫頭之間還有來往嗎?” 宋承柏聞言一愣,“怎么?” 這段時間,宋楚兮被禁足,雖然當時他已經表態,說是不糊放棄她,但是這段時間,宋楚兮不找他,他也沒主動的往上湊了。 宋亞儒黑著臉,那目光陰沉沉的看著他,卻不說話。 二夫人只覺得火燒眉毛,卻再等不得了,趕緊過去抓住他的手道:“楚琪推掉了今年年關進京朝賀的行程了,這個你知道嗎?” 宋承柏也是始料未及,不由的愣了一下,“什么?” “她不敢進京!”宋亞儒說道,說著卻再也坐不住了,穿起來,沒頭的蒼蠅似的在屋子里轉了兩圈,然后就惡狠狠的說道:“這個女人的身上絕對是有問題!” 宋承柏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勉強定了定神道:“父親你是懷鬼——” 宋亞儒這個時候是又心慌又惱怒,直接就沒好氣的吼道:“這還用說嗎?不是她做了虧心事就是她的那個身份有問題?!?/br> 虧心事不虧心事的還要兩說,不過宋承柏馬上想到宋楚琪進門那天宋楚兮的態度,立刻便有所頓悟—— “怪不得楚兮那天會——”他沉吟著,倒抽一口涼氣。 “我看八成是這個女人的身份有問題!”宋亞儒一拳狠狠的壓在桌面上,“可是這都大半年了,大鄆城中眾人皆知是我宋家的大小姐回來了,府里也有好多東西都挪到了她的手上,現在我們能怎么辦?”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時候,他們真是騎虎難下了,稍有不慎,整個宋家淪為笑柄還是小事,就怕是那個女人本身就居心不良,到時候他們整個松是一脈就要毀于一旦了。 宋亞儒的心里一直都不安生。 二夫人就緊張的抓著宋承柏的手道:“你父親是怕那女人對咱們宋家有所企圖,要不——你想辦法去見一見楚兮,探探她那邊的口風,看她怎么說的吧?!?/br> “唉!”宋亞儒恨恨的嘆了口氣,“轉眼大半年了,那個丫頭也是今非昔比,怕她也是自身難保了?!?/br> 只就目前整個宋家的局面來看,的確是宋楚琪占了巨大的優勢,并且經過這大半年的經營,她已經可以算是在宋家站穩腳跟了。 宋楚兮卻是受制,真能指望她咸魚翻身嗎? 宋亞儒說是一籌莫展,但是這個時候的宋承柏卻是豁然開朗。 宋楚兮那個丫頭精明又有手段,這么久了她居然都能安奈的住性子,如果說是她徹底被制,無力反擊的話—— 宋承柏會寧愿相信她是因為從一開始就胸有成竹的。 所以這件事,他反而不慎著急,又寬慰著回握住二夫人的手道:“父親母親你們先都稍安勿躁吧,現在一定要先穩住,不要露出什么不同來,回頭我找機會去見一見楚兮再說?!?/br> “也只能是這樣了?!彼蝸喨宄林氐膰@一口氣,“如果是我多心還要,這萬一要是真的——” 他說著,就更是隱隱覺得頭疼,“回頭族里頭不知道又要起什么風浪,本來我們這一支就不受待見,這要再鬧一次,怕是我們這一家子,以后就真的完全沒有立足之地了?!?/br> 二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走過去給他按了按鬢角。 * 花廳。 宋楚琪匆匆趕過去,進門卻見那青衫的男子背對門口,站在那屋子正中的牌匾下。 彼時天色已經擦黑,這廳中光線暗淡,他的背影矗立,因為看不到面孔,反而一時很難叫人聯想到那副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扮相,反而透出幾分森然又冷酷的氣勢來。 宋楚琪看著他的背影,忽而便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她的眉心隱約一跳,然后唇角勾起一抹冷諷的笑容,舉步走進去,涼涼道:“怎么是我府上的茶葉低劣,這茶水入不得青燕公子的口嗎?你居然動也不動?” 她走過去,隨手端起桌上已經半冷了的茶碗遞給身邊跟進來的婢女道:“重新換了新的來?!?/br> “是,大小姐!”婢女眉眼低垂,恭敬的捧了茶盞下去。 岳青陽回轉身來,素來溫文爾雅的面孔上,居然是真的染了一層寒霜,帶著一種十分森然的氣息。 他也不和這宋楚琪逞口舌之快,只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道:“麻煩把你這屋子里的下人都打發出去?!?/br> 這是要求,他卻直接用了個強勢命令的語氣。 宋楚琪的面色微微一變,“你說什么?你不會走錯了地方,當這是端木家吧?” “我很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也很清楚你是誰,我讓你支開了他們,也是為你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大可以不必照做?!痹狼嚓柕?,他似乎是根本就沒什么耐性,直接就看著宋楚琪道:“我來和你做個交易,關于你和——” 他這果然是說到做到,既然說是不介意了,直接就直白的開口。 宋楚琪一驚,連忙抬手制止她,一面目光冷里的回頭瞪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三個婢女,“你們先下去?!?/br> 這岳青陽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么找上門來已經很反常了,現在居然還這樣直言不諱的要跟她做交易?這直接就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宋楚琪的心中警覺。 岳青陽卻根本就是視而不見的,他只頓了片刻,待那幾個丫頭出去了,就又繼續說道:“有關你和端木岐之間的婚約,你有什么看法?” 彼時宋楚琪還一臉戒備的盯著那幾個婢女往院子里去的背影,都還沒回過神來,更沒想到他會突然開口提起這件事。 宋楚琪渾身的血液一僵,是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不可置信的一寸一寸的緩緩扭頭看過來。 她看著眼前男子沉靜卻冷然的一張臉,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半晌方才聽了笑話一樣的笑出來,“你說什么?” “我說你和端木岐之間的婚約!”岳青陽道,他是真的干脆利落,一點彎子也不繞的直接就再度開口道:“那個婚約,是當年兩家的老家主立下的,雖然只是口頭約定,但畢竟存在了多年,現在你既然回來了,難道就不想考慮按照之前的約定完婚嗎?” 和端木岐完婚? 這件事根本就不在計劃之內,也是宋楚琪從來就想都沒有想過的。 岳青陽的這個話題起的相當突然,打了宋楚琪一個始料未及。 她臉上表情僵硬,心里卻起了很深的戒備情緒,目光冰冷的盯著面前的這個男子,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說的這個意思?!痹狼嚓柕溃骸拔蚁M銐糁匦侣男羞@個婚約,想辦法盡早和他完婚?!?/br> 和端木岐完婚? 這怎么可能? 宋楚琪覺得這男人今天找上門來就拿她消遣的,他就是個腦子有病的。 她想笑,然就真的如同聽了笑話一樣大笑了出來,“這大晚上的你火急火燎的登門,是來那我消遣的嗎?如果你只是沒事做了,我不奉陪,來——” “我不用你轟,把話說完我自己就會走!”岳青陽道,面無報請的打算她的話。 自宋楚琪進門起,他的表情和語氣就都沒有變過,雖然說出來的話荒唐,可是這副神情語氣,卻都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讓人想要不重視都難。 “你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楚琪的心里沒底,惱怒的連聲質問,“那紙婚約明明已經作廢了,你不知道嗎?” “婚約是人立下的,自然也可以作廢。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又有什么事不是人做下的呢?”岳青陽道,語氣平靜,不溫不火,“你是宋家掌權的大小姐,表面上看你是什么也不缺,這一紙婚約,可有可無,不過人往高處走,錢財是越多越好,地位是越多越好,能抓在手里的東西,難道不也是這樣嗎?既然是有利的,為什么不拿到手?端木氏富可敵國,端木去是個怎樣的人,你也看到了,這個端木氏的家主夫人之位——說句不好聽的,可不是這行將沒落的區區一個宋家嫡女的身份可比的?!?/br> 宋家沒不沒落這還兩說,主要是眼前的這個宋楚琪還是個冒牌貨,表面看上去有個宋家嫡女的頭銜,事實上也不過就個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就算她現在抓在手里的,將來也不會是她的。 說白了,宋家的一切,都不過只是在她手里過一遍罷了。 岳青陽的心中鄙棄,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可男婚女嫁這回事,又有那個女子會沒臉沒皮的直接就自己開口橫加議論的?更何況現在只就端木氏和宋氏之間的局面和關系,這門婚事,早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想到眼前的這個局面,宋楚琪就更是心煩意亂。 她的神色之間突然就帶了幾分煩躁,諷刺的冷笑道:“時過境遷,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本來早就是不可能的了,今天你炮上門來舊事重提,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只為了當面來找茬羞辱我的嗎?現在我宋家和你端木家可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你過來跟我說這些話,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回來找你,自然是有我目的,不過我的目的,這和你沒有關系,也不需要你來質問打聽。我說過了,我來,是和你談交易的,你不用管我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是交易,你只看這筆買賣里你自己有沒有的賺,這不就行了?”岳青陽道:“就像我剛才說的,拿一個端木氏家主夫人的身份在手里,對你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捫心自問,你真的不想要?這樣一個人支撐著宋家勞心勞力,最后還不能保證手里能剩下什么,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你確定要在這一條路上走到黑?” 抓著宋家,她的確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可是這岳青陽到底是什么意思?聽他這話,他怎么好像知道自己現在在宋家是另有所圖? 宋楚琪的心中順勢警覺,眼神不由也陰了陰,死死的盯著他,“我是宋家的嫡女,只這個身份就能保證我大富大貴,衣食無憂。那一紙婚約已經作罷,我為什么要再回頭過去自取其辱?” “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又何必在我面前虛張聲勢?宋家的這個見面,早就如同大廈將傾,宋家嫡女的身份算什么?它族中長老承認嗎?遠在軍中掌權的宋承澤承認了嗎?不用裝的這么無所謂,其實現在你的心里比誰都急。這個位子,本來就是擺在搖搖晃晃的懸崖上,除非你想要一頭栽下去,才不需要為自己安排退路?!痹狼嚓柕拇浇菑澚艘幌?,那一個笑容諷刺至極,“現在在南塘這里,早就是端木氏一家獨大的局面了,你是奉命而來,如果你能達到目的,到時候折損了端木家的利益,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而如果你做不到,你又覺得作為一枚沒有用的廢棋子了,哪里還會有你的容身之所嗎?” 這個岳青陽,他果然是知道她的底細的嗎? 聽他這樣有理有據的說辭,宋楚琪反而不懷疑他是虛張聲勢,他確信,岳青陽是真的知道些什么的。 既然岳青陽知道,那么難道是端木家的人—— 宋楚琪的心里一怕,突然生出一種濃厚的危機感,為了不露怯相,她強打著精神干吞了口唾沫,目光陰冷又滿是威脅意味的盯著眼前這個面目清冷的男子,一字一頓道:“這些——你是從哪里知道的?” “這不是重點,而且對你來說也重要,重要的,眼前你迫切的需要一條可以自保的退路,做還是不做?還需要我額外再給你時間考慮嗎?”岳青陽道,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岳青陽是端木家的人,其實從一開始宋楚琪懷疑的是他是受了端木岐的指使來的,可是現在,她卻又不是很確定了。 宋楚兮猜到了她的身份有問題,可是這件事,總不能是連端木家的人也知道吧? “不是端木岐叫你來的?”宋楚琪盯著她,戒備的試著開口,然后話一出口,她自己就先心里有數,隨后目光就又更加冰冷了三分,同時也更加的困惑不解的質問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端木岐的意思的話,就算端木岐知道了她的別有居心,并且想要收買她,拉攏給她,進而來改變這種局面,也就算他想要用聯姻來徹底的扭轉眼前的局面,那么他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門來提,光明正大的來做就是了,何必這么迂回,還要讓岳青陽來游說,再讓她這邊先出面提親呢? 所以,幾乎是一瞬間宋楚琪就已經自主的否定了這一重推。 她死死的盯著眼前岳青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臉,不翻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眼神和動作,想要從中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來,然則觀察了半天也還是一無所獲。 他是端木家的人,現在出了這樣的主意,幾乎相當于是給端木岐背后捅刀子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楚琪的心中越發戒備。 但是偏偏岳青陽的耐性太好,從頭到尾,半點跡象也不露。 宋楚琪盯著他冷冰冰的面孔看了許久,腦中忽而靈光一閃,她倒抽一口涼氣,隨后下一刻就有些難以置信的笑了出來,“你不會是為了宋楚兮那個丫頭吧?” 岳青陽冷然不語,甚至連半點心虛的跡象也沒有。 但是這個時候,宋楚琪已經自認為她已經看穿了真相了,這時候,她在看著岳青陽時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語氣也玩味諷刺了起來,“你叫我去逼迫端木氏履行當年的婚約,其實就是為了破壞端木岐和那個丫頭之間的可能?后面就算我不能成事,一點這件事傳開了,宋家族中的人就會引以為恥,也一定不會成全了宋楚兮了?!?/br> 岳青陽只是抿唇不語,她不說話,宋楚琪干脆就當他是默認。 她在他面前踱起步子來,一邊神色鄙夷的打量他,調侃道:“青陽公子,我本來一直以為你是謙謙君子,沒先到就為了那么一個丫頭,你倒是原形畢露,人品君然也低劣到這種地步了?” 有些人,做事的確不夠光明磊落,但即使是再低劣的人,也忍受不了被人這樣當面的奚落,多半是要惱羞成怒的。 岳青陽此時卻是完全的不為所動,他的脊背筆直,態度鎮定從容,你不承認也不否認。 宋楚琪是真的越發看不懂他了,猶豫之下,便就忍不住的緊了,又轉頭一步沖到他的面前來,死死盯著他的臉孔質問道:“好!那我們退一步講,既然你說是來和我做交易的,我的路你都替我打算好了,那么你呢?你不會是平白無故的就這么好心的來給我指路吧?你要什么?你要我回報你的是什么?” 說了半天,終于是說到了點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