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這些東西里面,也暗含好些有關這京城里一些密道的記載,和許多失傳已久的秘書,更有前朝大封國中官員的各種資料,這不失為一種控制朝臣的手段。殷紹是受了啟示,為了利用這里的一些資料的便利,為了查閱起來方便,便干脆將自己的秘密情報網的終端放在了這里。 把手上的機關準備好,宋楚兮便扒了那侍衛的外衫皮甲套在了身上,又取了他的帽子,刻意壓低了帽檐。 她的決斷做的很快,幾乎都沒有絲毫的遲疑,直接就從容的款步下了樓梯。 下面的樓梯口,是兩名守衛,她提了劍下去,兩人聽了腳步聲就抬頭看來,“老吳?你怎么下來了?” “哦,口渴?!彼纬獯种ぷ?,含糊著應了聲。 她的身量,相較于那侍衛實在是差的太多,雖然她人在樓梯上,可下面的人真要發現,也不難。 幾乎是在他開口的一瞬間,站在離樓梯口稍遠的侍衛已經勃然變色。 “你——”他抬手就要去拉那門口掛著的一條繩索,繩索的另一頭通往石門里面的密道,應該是用來報信的暗號。 宋楚兮可比他要鎮定許多,當機立斷的一抬手。 一枚袖過去,那人本來警覺,眼見著要被刺中手背,連忙后退一步,縮了手。 而這個時候,站在樓梯下面的另一個人也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摸腰間佩劍。 那密道的石門厚重,隔音很好,宋楚兮也不怕這里鬧出大的動靜,只防范門口那人再動機關,一手撐著樓梯的扶手往下一撲,直接就用身體朝樓梯口那人身上砸去。 那人始料未及她會用了這樣一種笨拙的方式出手,一時失神,居然反應就慢了。而門口那人躲開了一道冷箭,果然是再度要搶著去拉那繩索。 宋楚兮身體下墜的同時,早就瞄上了他,當機立斷的再度扣動機關。 那人這一次是真的防不勝防,被她擊中側頸,臉上頓時一片烏黑色,不可置信的捂著脖子倒了下去。 而這邊宋楚兮也砸在了另一個守衛身上,兩人甩做一團。 那人倒地之后,翻身就來要卡她的脖子,宋楚兮壓在他身上,瞬時掏出綁在靴子里的匕首,橫手一拉—— 動作穩準狠。 血光飛濺,毫不拖泥帶水。 那人的動作直接停止,脖子邊上熱血奔涌,將宋楚兮的一只手掌都染紅了。 宋楚兮知道殷紹在往這邊趕,一刻也不能耽擱,就著他身上衣服抹了兩把血,爬起來,將匕首收好,又把袖箭補滿,然后撿起落在旁邊的長劍拔劍出鞘。 她走上前去,將倒在地上的另一個侍衛的尸體拖起來,從他背后開了個小洞,長劍從他背心刺入,只留了一點余地就貫穿,然后拽著那具尸體虐到石門前面,伸手扯了那條繩索。 片刻之后,那石門就發出笨重的聲響,從里面緩緩的向上開啟。 里面的一個侍衛不悅的站在門口,嚷嚷道:“什么事?” 然則那石門起的緩慢,眼見著站在門口的人一點一點的要露出面孔來了,他胸口的位置卻突然寒光一閃,伴著黑血,半截冷劍重力刺穿。 站在門里的人根本就沒想到殺招會等在這里,直接就被大力刺穿了心臟。 “呃——”他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那半截染血的冷劍,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 站在門邊的還有一名侍衛,察覺了異樣,才要回頭喊人,宋楚兮已經推開了擋在她面前的那具尸首,直接一矮身,自那開啟到一半的石門底下鉆了進去,一抬手,有是一枚毒箭射出。 門口那人才踉蹌著奔出去一步,背心就被刺中。 “來人——”但是因為刺中的不是要害,毒性沒有馬上發作,他卻是嘶啞著喊了一聲出來,只是終究力氣不夠,聲音低沉也不響亮。 離著這密室里面暗道不遠的地方,又是下一道崗哨,兩個侍衛聞訊,一人提劍往這邊迎過來,另一個則轉身就往里面去報信。 宋楚兮依舊鎮定,果斷抬手射出去一箭。 迎過來的這人機警的側身一躲,心里卻因為孤身殺進來的這人是個小個子女人而大為震驚,這略一失神的空當,宋楚兮已經用了所有的爆發力一個箭步撲上去,雙手穩穩的握住長劍,近距離直接傳入那人的心臟。 心口的位置劇痛,又同時一冷,那人雖沒有頃刻間斷氣,卻也一時沒了動作。宋楚兮卻沒有遲疑,趁著這個空當,就從他身側對準前面那人的背心又射出去了一箭。 那人背后沒有防備,應聲而倒。 而這時候,被宋楚兮一箭穿心的這個侍衛卻緩過勁來,用了最后的力氣,想要砍下來一劍。 他重創之下的動作,再難和宋楚兮匹敵,宋楚兮輕而易舉的躲避開去,同時狠手快速的將刺入他身體里的長劍抽出。 血光飛劍,又撲了她一身。 她卻全部在意,就好像是全無察覺一樣,回頭將幾個侍衛身上的箭頭拔下來,又撿起地上的,順手將機關里面的箭頭補滿,然后提了長劍繼續往前奔去。 這一番折騰之下,她的體力耗費就有些過了,別的都也還好,只雙腿的骨髓深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可是時不我待,她既然趕來,就有絕對把握可以完美的完成這一場暗殺計劃,可是時間緊迫,卻容不得她半分的猶豫。 宋楚兮咬緊牙關,將那石門重新閉合,然后刻意忽略自己身體的不適感繼續往那密道里面奔去。 這密道做的很長,九曲十八彎,浪費了她許多的時間,但大概是因為這么多年了,從來也沒人發現或者被闖入,所以侍衛們的守衛便有些松懈簡便。 前面她再奔過去,又連著遇到了兩撥四名侍衛。 本來她一個弱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拼得過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但是因為前面她已經連著闖過來疏導關口,里面的人驟然見到有人滿身血腥氣的闖入,就直覺的以為她是個一流高手,心里新生了愜意,手下動作就自然遲緩。何況宋楚兮又是個心狠手辣的,根本就不會有絲毫的容情和遲疑,往往那些人就都是死在了自己陷入位置的印象里。 她帶著的袖箭,是原先機關上裝備的三支,然后就是殷黎給她的那個錦囊里的八支,這一路殺進來,殺到第十三個侍衛的時候,用的箭頭就已經是前面用過的了,雖然上面也有余毒,但效力卻不那么猛烈了。 那人的背后中箭,摔在地上,臉色發黑,額上冷汗直冒。 宋楚兮從容走過去,他彎身躲了躲,卻根本就動不得。宋楚兮的目光冷的沒有絲毫的唯獨,明明是身材嬌小的一個女人,可是看在眼里,那人卻也覺得她像是地獄里出來的冷面修羅一樣恐怖。 他已經是沒了還手之力,宋楚兮走過去,直接彎身拔下他背上插著的箭頭,然后用那箭頭抵著他的喉嚨道:“說實話,我就讓你死的痛快些,橫豎都是要死了,有必要還要繼續扛著受苦嗎?” “你——你——”那人壓根打顫,眼神畏懼。 宋楚兮也容不得他廢話,直接問道:“楊平是不是在這里?他人呢?” 那人中了毒,的確也是活不成了,橫豎等救援到了,他也早死了,這會兒是真的不想受任何的折磨,居然就直接招認了,顫抖著手,艱難的抬手指了指里面,“里面的密室……右……右邊?!?/br> 里面就是藏著殷紹手下最隱秘資料的密室了,左中右,三道石門。 宋楚兮掃過去一眼,確認道:“右邊?” “嗯!”那人點頭。 宋楚兮也說話算話,直接將他抹了脖子。 她重新將機關上的袖箭補滿,站起來,左右打量了一遍那三道石門。 這里面肯定還有一些專門負責整理資料的屬下在替殷紹辦事,三個屋子,右邊一個目測是最大的,說是用來收藏資料的應該不假。 可是如果這其間讓兩外兩個屋子里的人走出來了也不好。 宋楚兮警覺的四下略一打量,瞧見那兩道石門旁邊的凹槽,心里突然有數—— 她了解殷紹,那人多疑又心思周到,這些給他做事的人,他自己就不會放他們隨便出入這里。所以,十有*,那另外的兩道石門都是從外面鎖住的,根本就不必擔心。 心里冷笑了一下,宋楚兮深吸一口氣,調整好狀態,徑直走過去右邊的石門前面,抬手轉動了那里的機關。 彼時楊平正在里面翻閱有關廖家的資料,正在入神的時候,身后的石門開啟,里面居然還有兩個侍衛,兩人警覺的立刻奔出來,宋楚兮躲在門邊,兩枝袖箭連發,放倒了一人,兩一個人她卻只射中了手臂。 只也剛剛好,余毒的效力也足夠了,那人的手臂失去知覺,長劍墜地,她便上前來一邊,以劍壓住了那人頸邊,將他逼入了密室里。 那密室里,滿滿當當的都是書架,上面陳列了很多東西。 彼時楊平正在為了自己最后的發現震驚,居然失了先機,根本沒防備身后,只聽到侍衛的慘叫聲才驟然回頭。 他下意識的反應是要撲過來。 “楊平!”宋楚兮卻是搶先沉聲道,同時橫手一拉,被她挾持在手的那名人質就摔在了地上,血水很快的流了一地。 楊平見她殺人的手法嫻熟,卻不知眼前的這個弱女子是真的弱不禁風,一時倒是也不敢和她過招,只滿心戒備的捏緊了拳頭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說我是什么人?”宋楚兮就大大咧咧的站在這密室的出口處,一抬下巴道:“你這一趟出京,足有一個多月了,說說吧,你都查到了什么?” 楊平大驚,愕然張了張嘴,隨后沉聲怒喝,“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出京這一趟的任務,本來就隱秘,被有心人士洞悉了不奇怪,可是這女人卻好像分明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找上他來的。 殺入浮屠塔, “既然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了——”宋楚兮提了劍,款步朝他走過去,語氣輕蔑而嘲諷,帶著一種居然是掌控一切,勢在必得一樣高高在上的冷意,“知道了我的底細,你不妨再掂一掂你自己的斤兩,你有多大的本事,我一清二楚,可是我從軍三年,陣前斬將奪帥的事情也沒少做,你倒不妨試試看,看看咱們硬碰硬,你能在我的手底下過幾招,又是否真的能夠逃出生天?!?/br> 當年廖家的種種,埋藏了很深的隱情。 楊平從一開始懷疑的只是顏玥的身份,但是一番追查之下,卻發現迷霧重重,疑點越來越多。 原來他和殷紹一樣,都覺得顏玥就算是和廖家有關,但大約也只會是廖容紗當年在家時候的婢女,可是后面卻有種種跡象顯示—— 那丫頭絮兒的話,竟然好像是真的,顏玥極有可能才是廖家的大小姐廖容紗。 因為他查找了一個人,據說是當年被廖夫人聘請去教導廖容紗琴技與書法的先生,那人在廖容紗嫁人之后就遠走了,這本來也沒什么奇怪的,可是后面他居然發現這個人又是和顏玥有關系的。一路追查那人的行蹤回了京城,更是發現了驚人的秘密,只憑那一點,她就幾乎能斷定了顏玥的身份—— 她才是廖夫人從小養大的那個女兒。 只是這樣一來,當年嫁入東宮的那位太子妃的身份就又成了一重障礙和解不開的謎團,因為很多人都見過廖弈城,只從長相上來說,當年那位太子妃的身份就是不容懷疑的。 可是,卻也總不能這兩個女人都是廖容紗吧。 那時候,楊平的心里就有了另一種大膽的揣測—— 廖弈城的死和當年廖容紗的婚期并不沖突。 只是這個揣測,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就算真的是廖夫人膽大妄為的用力一個女兒來冒充男丁承襲了爵位,可她當初生產的時候卻是在其他廖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的,那時候的廖家才剛發跡,里面各種利益紛爭,亂的很,她一介婦人,絕對不可能瞞住廖家所有的人,把一個女兒謊報成男丁而不被察覺。懷疑之下,他并不敢貿然將此事報殷紹知道,只能根據線索逐步先確認?;鼐┲?,他找過廖倩華的父母,經那位廖大夫人證實,當年喬氏生產的時候,她就在邊上,肯定當時生下的孩子是一男一女。 這樣一來,又再推翻了顏玥才是廖容紗的推斷。 但同樣的,有關顏玥的一切,就更加解釋不通了。 這件事,仍是個謎團,但卻也必須要一五一十的稟報給殷紹知道了,只楊平本身就是個辦事細密周到的人,事情沒弄清楚,他自己就不甘心,于是就想到了浮屠塔這里的秘密檔案庫,他下午過來,翻找查閱了和當年廖家有關的所有資料,終于—— 另一重叫人意想不到的真相浮出水面。 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是只憑他手里掌握的這些信息,他現在已經可以十分篤定的推論—— 當年嫁入東宮的太子妃廖容紗,其實和征戰北川戰場的少年將軍廖弈城,就是同一個人。 廖夫人這一介婦人,居然愚弄了皇室和整個天下的人,并且還做的幾乎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拿出來的證據。 這件事,絕對是他們廖氏母女之間不外傳的秘密,可是現在站在眼前的這個身份不明的女人居然會對這一切了若指掌。 不是楊平相信她就是當年的那位太子妃,只從外貌身段上看,這就絕對是兩個人,可是她此時說話的語氣,行走間的動作神情—— 卻又分明讓人覺得恍惚,就仿佛真的是當年那個心狠手辣,殺伐決斷的女人又回來了。 最主要的是—— 她知道對廖家的秘密洞若觀火。 楊平是不想相信也不行的。 宋楚兮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手中長劍上面的血珠還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滾,自她走過的地方,旖旎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