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本宮就是覺得他今天的舉動怪異,總之你叫人沿路盯著他,他沒有異動最好,現在他和老三勾結在一起,本宮不放心?!币蠼B抿唇沉思了一瞬,顯然他也不覺得即墨勛會有什么過激的舉動,只突然想起了什么別的事,就又問道:“楊平今夜能回?” “是的?!笔Y成海面上神色也瞬間轉為凝重,好在是殷紹的身份特殊,他身邊的將他護衛在中間,其他人也不得近身。蔣成海確認了一遍身邊環境才道:“他的傳書才剛到,要不屬下先過去等著?” “不用了,回頭送走了即墨勛,本宮親自過去一趟?!币蠼B卻是抬手阻了。 這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南城們的方向去,宋楚兮這邊,也是按部就班的被太子府的侍衛護送著回宮。 太子府是距離皇宮最近的一座府邸,這邊路上她用的時間不是很長,太子府的侍衛將她送到宮門口,看她的馬車進了宮門,方才離去。 這邊的宮門之內,宋楚兮一直面無表情的坐在馬車里。本來宋太后給了口諭,說是她晚上回來,讓侍衛直接放行她的馬車可以進到三道宮門里邊去,但是宮門一關,她卻勒令沒叫馬車再前行。 “小姐,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她面上表情雖然冷靜,舜瑜卻總覺得怪異,忍不住問道。 宋楚兮一直沉默不語,心中卻在精確的計算著時間,估算著太子府的人應該已經走的遠了,這才開口,“你們兩個出去,把車夫換下來,再陪我出宮一趟吧。就跟侍衛說——說我要回驛館去取些東西?!?/br>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立時警覺了起來,“小姐您——” “快點,照我的吩咐做?!彼纬獾?,語氣急躁又強硬,完全的不容拒絕。 舜瑜還想說什么,舜瑛瞧著她的神情就知道多說無益,趕緊使了個眼色,拽著她下了車。 兩人把車夫趕下車,又去和把守宮門的侍衛說明了緣由,拒絕了御林軍要派人護送的好意,主仆三個,重又駕車出了宮門,直奔的城西的驛館。 馬車里,宋楚兮一個人擰眉靜坐,臉上神色分外凝重,手指用力的捏著衣襟。 那會兒在太子府,她看的分明,蔣成海說的是和楊平有關的消息,當時雖只是寥寥數字,卻已經讓她膽戰心驚。 楊平是去查素嵐的底細了,一走一個多月,如果他一無所獲,一定會馬上回東宮給殷紹復命的,可是他卻這樣謹慎周到的提前送信回來報備了行期?雖然這會兒宋楚兮一切都只能憑借想象,但是事關素嵐,哪怕是捕風捉影,她也斷不能對任何的一點線索掉以輕心的。 如果楊平沒有直接回來給殷紹復命,那么對這人先一步的去處,宋楚兮也基本能夠料到—— 是在城西的那處禁地。 她必須要去碰一碰運氣,務必要趕在楊平和殷紹見面之前,先將這人處理掉。 回宮的那一路上,她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打算,在心里飛快的這一切都串聯了一遍,宋楚兮推開車窗看了眼,剛好路過一條暗巷的路口時,她忽而大聲道:“停車?!?/br> “吁——”兩個丫頭收住韁繩,跳下了車,“小姐,怎么了?” “先不去驛館了?!彼纬獾?,從車窗外探頭出去,冷靜的吩咐道:“舜瑜,你馬上趕去南城門,從暗處盯著點兒太子的行蹤。他送了那些人出城,應該會寒暄一陣,現在是初更過半,如果二更前,他要回程,走的若不是他自己府邸的方向,你給我發個暗號?!?/br> “小姐,到底怎么了?那太子殿下,他是要做什么嗎?”舜瑜見她面上神情凝重,不由的緊張起來。 “這個你別管,只管去城門盯著她就好,事不宜遲,趕緊去?!彼纬獾?。 舜瑜被她的情緒感染,便不敢過分耽擱,咬牙應了,便就朝南城門的方向飛奔而去。 宋楚兮想了想,又對舜瑛道:“你先把馬車趕到那個巷子里藏起來吧,然后——你再替我去辦件事?!?/br> “是!”舜瑛將馬車趕到了巷子里,宋楚兮沉吟了一聲道:“阿岐留下來的人手,我現在如果要用,多久能到位?” “有四個人是一直跟著的,馬上就能來,其他人,奴婢須得臨時發暗號召集他們現身?!彼寸?,只神色凝重的盯著她。 “四個人——”宋楚兮思忖著,飛快就拿了注意,“你叫他們出來,然后你帶兩個人,馬上折返太子府。太子身邊有個叫做楊平的侍衛,年前你是見過的,你去他府上看一看,那人回來沒,看到他,就把他給我做掉。如果他還沒回去,你們都守在那里等著,總之——今夜,不能叫他和太子見面,知道嗎?” 宋楚兮說這話的時候,面容冷峻,眼底光芒幽暗,透著森涼的冷意。 舜瑛被她震的面上神情一緊,“小姐——” 她要暗殺殷紹身邊的侍衛?之前怎么不跟端木岐說,好歹是讓端木岐把長城留一留,這樣行事起來會方便些。 可是宋楚兮卻不能那么做,雖然有長城幫忙,她做起事來會更得心應手些,可那樣一來,端木岐知道她在做的事,勢必又要重新考慮她的處境。這個時候,她不能絆住他的步子,因為端木岐在這京城里都留一天,他們兩人的處境就都會兇險難料。 只有端木岐脫離了朝廷的掌控,他們的手里才能握住籌碼和武器。 這些事,宋楚兮此時也無心解釋,只道:“別問了,照我吩咐的去做,無論如何,都不能叫楊平見到殷紹?!?/br> “好。那個侍衛奴婢見過,少主之前也叫人查過,奴婢一人對他,沒有勝算,但是帶上幫手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彼寸?,頓了一下,卻是不免憂慮,“那小姐您——” “你先去吧?!彼纬鈪s不容她多說,“你帶了兩個人走,另外兩個人,給我了留下,讓他們在巷子口等我?!?/br> 就宋楚兮這樣的體質,舜瑛也的確是沒多想,點頭道:“行,這個巷子還是比較隱秘的,小姐在這里等著我,奴婢辦妥了事情之后就來找您?!?/br> “嗯!”宋楚兮點點頭。 宋楚兮轉身從柜子里找出一套夜行衣扔給她,舜瑛麻利的換了,轉身奔出了巷子,吹了一記口哨,馬上便有四名黑衣人自黑暗中現身。 她與那幾人密語了幾句,然后便帶了其中兩人先行,兩外兩個黑衣人閃身進來巷子,在暗處戒備,守衛宋楚兮的馬車。卻不想這邊的馬車上,宋楚兮也沒閑著,舜瑛一走,她也麻利的換上了另一套夜行衣,然后將之前被她藏在柜子里的那條小型的弓弩機關固定好,帶在了身上。 楊平不一定會回太子府,如果保證殷紹稍后一定會回去等他也還罷了,萬一殷紹一時心血來潮,卻了別的地方和他見面,舜瑛就要撲空了。 雖然這樣的可能性比較小,但是—— 她不能冒這個險。 城西那邊,她必須親自帶人去一趟。 這邊宋楚兮飛快的準備,剛剛摸黑穿戴好,才剛下了馬車,要招呼那兩名護衛,卻聽到兩人沉聲喝道:“是什么人?” 話音未落,巷子外面已經有數道人影飛撲而來。 兩個黑衣人極為警覺,雙方頓時拔劍交戰在了一起。這兩人都是端木岐訓練出來的精銳死士,身手了得,但是對方明顯也是實力不弱,雙方剛一交手,就馬上是打的如火如荼。 宋楚兮疾步退到墻壁的暗影里。 這是怎么回事?她被人跟蹤了?殷紹的人明明已經回去了,而且就算是殷紹的人,殷紹現在并沒有截殺她的理由。 可是不僅僅是殷紹,這京城之內,除了辰王殷化,好像也沒有其她人非得要急著要她的命不可的。 這些到底是什么人? 可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她的那兩名暗衛就未必靠得住了。 宋楚兮的腦中思緒飛快的一轉,左右一看,便是手一撐,又跳上車轅。 端木岐的馬車做的極其奢華,車架子很高,但是這里是民巷,右邊的宅子墻壁并不很高,她踩了車轅,直接輕巧的翻墻而過。 也是運氣好,這天剛好月初,整條街上都暗無天日,再加上有馬車遮掩,她這一走,便就走的神不知鬼不覺了。 宋楚兮縱身自墻頭躍下,才剛一穩住步子,就先聽那墻壁另一邊的一聲慘叫,然后是有人的身體撲落在地的悶響。 有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過空氣的聲音,劍鋒顫動,那聲音雖然細微,卻仿佛能穿透空氣,直接撞擊在人的心上。 這種殺機,會由心而發,叫人心生恐懼。 宋楚兮雖然膽子大也足夠鎮定,但是這種出于本能的恐懼感還是讓她的雙腿如是被灌了鉛,再動不得一點。 她的后背貼靠在那墻壁上,呼吸聲也下意識的斂去。 隨后又是轟然一聲,有人的身體倒地,然后三五個人腳步凌亂的沖進了巷子里。有火折子微弱的光芒閃爍,然后便是有人驚愕的聲音,“怎么沒人?” “???怎么會?”另一個人不信,直接跳上車,里外探查了一遍,看到堆在車廂里的衣裳,更是面面相覷。 “剛才離開的一共是幾個人?” “先走了一個丫頭,后面——又出去了三個?!?/br> “難道——正主兒回了宮就沒再出來?是我們被誤導了?” 舜瑜和舜瑛那些人的身手可不是宋楚兮那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能有的,所以并不懷疑是宋楚兮喬裝了跟著兩個丫頭一起走了。 只是這會兒這馬車上留下的衣裳卻叫人百思不解—— 如果宋楚兮直接回了宮里了,她干嘛把衣服留在了馬車上? “現在怎么辦?”又有人問道。 “走吧?!币粋€黯啞低沉的聲音道。 這人的腳步聲,幾乎是聽不見的,他的聲音,宋楚兮也聽過一次,可哪怕只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聲音也如同是一場噩夢一樣,更如是一記響雷轟然炸開在了心里—— 這人是,逆光。 是有彭澤第一高手之稱的龍庭衛指揮使。 因為這人并不是形影不離跟在即墨勛身邊的,所以之前即墨勛走的時候沒見到他,所有人都沒有多想,只當他是又出去辦事了。 現在他卻出現在這里,并且下狠手當街結果了端木岐的兩名暗衛,只為了—— 來擄劫她? 這即墨勛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嗎?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色心不死? 不過到了這會兒,宋楚兮反而明白過來,那人為什么會一直拖延到了晚上才走的原因了,因為—— 擄人這回事,可不能是做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他故意拖到晚上,估計當時是準備在她回宮的路上下手的,可是因為殷紹的突發奇想,他不能公然截殺太子府里有編制的侍衛,那一路上就沒動手,偏不湊巧,她為了素嵐的事情二度出宮,反而給這些人提供了又一次的可乘之機了。 不過即墨勛既然是派了他身邊最得力的龍庭衛指揮使出來,想來就算她沒再出宮—— 以那人的身手,再有宮里元貴妃做內應,他也該是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宮去把她給弄出來的。 宋楚兮想來就覺得即墨勛這偏執的舉動十分可笑,但是想笑的同時,心里更是濃厚的危機感—— 那位指揮使大人總給她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她可不覺得自己躲在這堵墻的后面就能瞞得住那人去。 一旦她被這人擒住了,那就絕對沒有脫身的可能了。 宋楚兮的一顆心選在了嗓子眼,但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那人一聲令下之后,居然都沒有叫人探查這兩邊的墻壁后頭就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幾個人都是功夫一流的好手,來的悄無聲息,走的也快。 宋楚兮渾身僵硬的靠在墻壁后頭,因為天緊張,指縫里都抓了許多青磚頭的碎屑,直至確定沒了風險,她方才從那墻壁的暗影里走出來,踩著旁邊的草垛重新翻進了馬車藏匿的巷子里。 彼時她那兩個侍衛已經死透了,橫尸在陰暗的巷子里,馬車上被翻找的亂七八糟。 宋楚兮忍不住的往巷子外面看過去,心中疑慮重重—— 那人,真的是沒有發現她的行藏嗎? 可是,對方卻沒有對她網開一面的理由啊。 不過這個時候,她也么時間細想,跳上車去,把她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塞到了睡榻底下,然后取了端木岐放在車上做擺設的一把軟劍,下了車,又解下一匹拉扯的馬,從車轅下面的暗箱里拿了備用的馬鞍出來綁好,獨自一人,仍是按照原定的計劃,策馬往城西的那處目的地奔馳而去。 * 宣王府。 殷黎睡了之后,殷湛就一直一個人留在書房里等消息。 即墨勛等人今日啟程,他一早就知道,可是本來午后就要出城的儀仗,卻因為太子府里的一場踐行宴給拖延到了晚上,這件事必定會引起他的高度警覺,所以從午后開始,他這里就已經派出去了人手,將各方人馬的去向都盯死了。 即墨勛拖延著到了天黑,最后還是按照計劃中的啟程了,這件事看上去就越發的撲朔迷離。 這邊他也是百思不解,便一直沒想著去睡。